第三十八章 谢嘉琳的“倒戈”()
西江园的回廊处,有两个丫环的身影在其中穿梭,一蓝一黄,正是去拿点心的品香和翠儿。
两人走了一会儿,就左右看了看,绕到了一处树丛后,把手上的东西放了下来。
就着树丛的遮掩,翠儿从怀里掏出了两个小小的青瓷瓶,正是那日钱夫人给钱媛媛看过的那两个。
品香在一旁皱起了眉头,疑惑地问道:“怎么不装在纸包里?这样多不方便。”
“这其中有一瓶是水,放在茶里的。索性两瓶都不换装了,也方便些。”翠儿解释道。
“这…有什么用?”品香试探性地继续问。
翠儿一边手上不停地把标着“玉露水”的那个瓶子里的液体倒入茶壶里,然后晃了晃,一边答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总之两样东西一定要放在一起有效果,单独一样什么都查不出来。”
她说完又把“金风散”瓶子里的粉撒在芝麻糯米糖球的外面,和糖霜完美的融为了一体,却不去管另外多拿的那几块薄荷糕。
“这个不用洒吗?”品香指了指薄荷糕。
“不用,这是待会儿小姐要吃的,她什么都不吃不是很奇怪吗?”
品香点了点头,暗道钱媛媛真是好计谋!
而那边翠儿做完了这一切,正要把瓶子重新塞回怀里,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吓得她立马掉了手中的瓶子。
“你们在做什么?”问话的居然是自从下车后就一直不见的谢嘉琳!
“没…没什么…”翠儿的回答明显底气不足,却还想用脚偷偷把掉了的瓶子踢到下面去。
只可惜谢嘉琳眼尖得很,命身边的丫环把瓶子捡了起来一看,就明白了什么。
“这是要给谁去的?”她明知故问道。
“是…是…”翠儿苍白了一张脸,身子抖得如一片风中的孤叶。
“听刚才的话,是要给我二姐?”谢嘉琳勾起了嘴角,语气却是肯定的。
翠儿吓得立即跪在了地上,口中喊着“恕罪”,心里还在讶异一边的品香何以如此冷静。
见她这个样子,谢嘉琳眉目一转,明艳的脸上笑意未减,一步步走近翠儿面前,蹲下与她平视道:“你何需怕成这个样子,我只需要你再换盘新的糕点和茶水回去便好了。”
翠儿惊异地看了看她,却又好像想起了什么,连连摇头。
“怎么,怕你主子怪罪?可如今我已经看到了,你若不照做,我便去报官,到时候也是一样的。”谢嘉琳收起了笑容。
“再说你也不想想,你一个三等丫环,她何以把如此重要的事交给你做?到时候只怕是要灭口了!”
“不会的…不会的!”翠儿的脸色愈加苍白。
“你怎么知道不会,她亲口承诺你了?还是你认为此事神不知鬼不觉,根本没有必要灭口?你需知道,人都要求个心安!”谢嘉琳无情地打破了翠儿的幻想。
翠儿身子抖得越发厉害了,眼眶也有些红红的。
可谢嘉琳丝毫不顾惜她的反应,继续打击她:“而且,你忘了你妹妹还在我院子里吗?你们当初对我做的事,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此话一出,原来都有些恍惚了的翠儿突然直起了身子颤抖着手抓住了谢嘉琳的裙角,眼泪终于滑出了眼眶,她硬生生地稳住自己的声音,哀哀地求道:“四小姐…这事情和我妹妹无关…我求你…不要…”
谢嘉琳顺着她的动作又蹲了下来,抚上了她的手:“想要救她是很简单的,照我说的做就可以了。我又不是要你下药,只是要你别下药,换盘好的回去就行了,有什么难的呢?还是,你怕为此惹怒了主子,在钱府混不了饭吃?”
翠儿不作声,默认了谢嘉琳的猜想。
于是谢嘉琳重新扬起了笑容,又握了握翠儿的手,安抚道:“那你就更不用担心了,谢家多养一个丫环还是可以的,到时候你们姐妹二人就可以团聚了,你说好是不好?若是好,就听我的话,回去换盘新的。”
翠儿抬起头,正好望入谢嘉琳的一双美眸之中,她只觉得里面充满了蛊惑的色彩,却又不由自主地深陷其中。
最后挣扎了一会儿,她最终还是认命的叹口气,折返回膳房的方向,毕竟相比之下,谢嘉琳已经给出了更好的选择。
望着远去的翠儿,品香有些不解,却也不好开口多问。倒是谢嘉琳看出了她的疑惑,破天荒的解释了。
“我给你的药包,原先是钱媛媛让那个丫头串通她妹妹,塞到我枕中的。后来被我发现了,钱媛媛才想着与我合作的。”
原来如此,既然明知钱媛媛要害她,却还能为了阻止自己姐姐当上马夫人而与昔日仇敌合作,可见四小姐的心机之深!那她今日之举当是有利于二小姐的,这又是为什么呢?
品香在心里嘀咕,然而没容品香多想,翠儿已经回来了,手里端着新的茶水糕点,脸也拾掇过了,刚刚的泪痕已然消失不见,看来是为了不让自家主子起疑。
想想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品香不敢迟疑,跟着翠儿回去了。
等二人的背影完全消失在拐角处后,谢嘉琳又叫丫环去捡翠儿遗落在草丛里的两个瓶子。
待瓶子到手,她轻微晃了晃,又拔出塞子看了看,发现瓶中仍剩下不少药物时,不由的唇角微勾道:“真是老天要她下地狱啊!”
随后,谢嘉琳把瓶子递给丫环吩咐道:“去查查钱媛媛的人还事先看过哪些房。”
丫环接过瓶子怪道:“小姐,为何你要阻止钱小姐?这明明是一次除掉二小姐的好机会,我们还可以置身事外的。”
显然是和这丫环关系不错,谢嘉琳只是嗔怪地点了点她的头埋怨道:“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要问个明白了?不过告诉你也无妨,此事我不能置身事外,因为这是个一石二鸟的计划。这种药乃是合欢散,她必定还安排好了男人,到时二姐毁了名声,我作为她妹妹又当如何?”
又当如何?那还用说,有一句话叫“有其母必有其女”,其实就是说子女的成长是与父母教养,家庭环境分不开的。
所以说如果谢二小姐出了事,谢家整个名声也就毁了,到时谢嘉琳既是庶女,在外人眼里又有那样一个姐姐做榜样,自是寻不到好人家的,更别提和钱媛媛争马文斌了!
自始至终,谢嘉琳都没想过要毁了自家二姐的名声。若说是要她死倒还是一直有过念头的。
因为谢大老爷就一男三女四个孩子,其中头两个一男一女皆为大夫人所出。如今名义上的老三已死,若是身为嫡女的老二又死了,那她这个唯一的女儿也就和嫡女差不多了。
而那,才是她谢嘉琳要达到的目标。
所以钱媛媛你妄图要一石二鸟,之前也屡屡使诈,总是要还的,就别怪她谢嘉琳不客气了!
第三十九章 篮中一枝花()
铺着精美绣花桌布的桌面上,放着一盘精致的糕点,一共六块,只是种类却有两种,分别是芝麻糯米糖球和薄荷糕,淡绿色和黑白色相印,倒也显得悦目。
一只素手拿起银筷,夹起一个糖球送到了谢昭琳嘴边。手的主人正是钱媛媛,此刻的她略有些殷切地看着谢昭琳,迫切地希望她能吃下去。
只是谢昭琳对她这过分的亲昵却有些不适,甚至是恶心,再加上钱媛媛不知在里面做了什么手脚,她肯定是不能吃的,于是微微偏过头躲开。
见到谢昭琳没有下嘴,钱媛媛急了,身体微微前倾,手也伸了过去,竟是要强塞的样子!
“媛媛你这是干什么?!”谢昭琳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微一用力,钱媛媛就差点松了筷子。
不过她还是忍住了,毕竟这裹了粉的糖球可不能浪费了,她眨了眨眼睛,解释道:“这个芝麻糖球最是有名了,刚刚我都吃完了,你却都没有尝过,所以你一定要试一试啊。”
谢昭琳也眨了眨眼睛,努了努嘴说道:“可是我想吃那个。”
钱媛媛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因为谢昭琳感兴趣的正是她为自己准备的薄荷糕。
要知道她们这些世家小姐都是很会做样子的,东西不会都吃完,有的甚至只吃一口。所以她真的难以保证谢昭琳在尝了薄荷糕后,还愿意吃这至关重要的糖球。
早知道就不拿两样了!钱媛媛不禁十分懊恼。
然而就在她苦恼时,谢昭琳却拿起另一双银筷自己夹起一个糖球放入了嘴里!
吃了!钱媛媛几乎要惊喜地叫出声来,看来她可能是在为自己看棋时的那件事生气,不习惯自己的接近罢了,那么接下来只要让她喝下茶水就可以了!
于是钱媛媛又殷勤地倒好了一杯茶递给谢昭琳。
谢昭琳接过,看了她良久,就在钱媛媛以为她要一直这样看下去时,外面传来了一阵锣鼓声,戏班开演了!
“仪琳,这糖球可腻了,快把茶喝了,我们一块看戏去。”钱媛媛催促道。
每间厢房都在临水处辟出一小块地方,前面围上低矮的栅栏,用铁钩环固定。栅栏后放了固定住的小桌与小椅,供看戏者坐下观戏聊天吃茶。
钱媛媛说的正是来这里看戏。谢昭琳又望了望她,直把对方看得有些心虚了,才喝下茶水,跟着钱媛媛来小露台看戏。
“好!”一个扮相艳丽的小旦唱完一段后,周边纷纷响起了拍手叫好声。
钱媛媛也跟着同时叫好,谢昭琳却觉得有些心烦,她心不在焉地拍了几下手后,目光自然地飘向了别处。
诶?这不是夏煜晨和裴启明吗?萧潜呢?怎么不在?
目光飘移中,谢昭琳猛然发现隔壁正中屋的露台上坐着夏煜晨和裴启明,可太子和一身劲装的萧潜却不在其中。
而与此同时,裴启明正在问着同样的问题,只是他问的却是太子去哪儿了。
“还能去哪儿?必是去找那位顾姑娘了,他来这儿不就是这个目的吗。”夏煜晨依旧笑得云淡风清。
裴启明皱了皱眉头,疑惑道:“我只是奇怪他为何会认为那个什么姑娘会在这里?是有人告诉他吗?”
“三皇子说那位顾姑娘的口音乃是江南人士…”
夏煜晨没有继续往下说,裴启明已经明白了什么,气氛顿时静默了下来。
“好!”又一阵叫好声伴着拍手声响起,原来是戏台上一个正在舞枪的刀马旦,伴随着眼花缭乱的动作,她最终摆了个单手撑天的姿势,引起了一片叫好声。
裴启明无聊地转回身喝了口茶道:“不过花拳绣腿罢了,也值得这帮人如此兴奋?要真来个会打的,怕是连一招都接不住!”
“会打的?比如说你吗?”夏煜晨倒是饶有兴趣地看着戏台,脑中浮起的却是另一个身影,也是这般灵动,脱俗,令人心心念念。
可惜那日的匆匆一瞥,自己并没有来得及得知她是哪家的姑娘,也是十分遗憾的。
“唱得真好,仪琳你说是不是?”钱媛媛手扶在那栅栏上,身子微微探出,正往戏台那个方向投着花枝。
水面上此时已经漂浮着不少如钱媛媛手中一样的花枝,还有零落的花瓣,红的黄的粉的,有些因为泡在水中久了,变得有些透明,却也十分好看。
钱媛媛踮了踮脚,再一次用力地往戏台抛着花枝,那花枝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后,还是在离戏台不近的地方落下了。
三番两次尝试无果,钱媛媛只能哀叹着拍了拍手,回来坐下,口中却仍不停地抱怨。
她看向谢昭琳,兴致勃勃地提议道:“仪琳,你别老坐着不动啊!也去扔扔花,不然就可惜了,都是银子啊!”
谢昭琳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了放在一侧的花篮,里面放满了水面上漂着的各种花枝,每个得月楼的厢房露台都有这种花篮,为的就是给公子小姐们在看戏看得高兴时往戏台上丢花准备的。
倒是和重刑罪犯被押解时老百姓丢的臭鸡蛋和烂菜叶有异曲同工之妙。
官府举办游春会总是要钱的,当然也想捞一点甚至是赚很多回来。
所以西江园内很多活动,如对对子,投壶什么的,都是和钱搭边的,具体怎么个收钱法,谢昭琳也不清楚,她实际上也是第一次来这里。
而在自家二姐残存的记忆里,她自第一次来西江园开始,似乎也就来看看戏而已。
是以对于这个花篮要钱,谢昭琳是有印象的,她没想到钱媛媛还挺在意这银子,就开口暗损她:“一两银子,我以为对你来说不算什么,虽然已经够一户普通三口之家用半年了。”
钱县丞身为父母官却一直让自己的子女大手大脚,想来是受了不少好处。钱媛媛作为嫡长女用度更是让人吃惊,此时却开始心疼一两银子,也难怪谢昭琳损她。
岂料钱媛媛却略过了如此明显的暗讽,继续抱怨:“一两也是钱啊,而且这戏台和得月楼隔得这样远,花都扔不上去,那钱岂不是白白打了水漂?!”
绿莺听着钱媛媛的话,看了一眼水面上漂浮的花枝,又估了估戏台与露台之间的距离,承认她说得有道理。
那样远的距离,别说是小姐们了,就是寻常男子也很难把花丢上去。到现在为止,那戏台上寥寥无几的几朵花还是一些孔武有力的侍卫帮自家主子扔的呢!
可是,丢不上去又有什么乐趣呢?!所以说官府真是会骗钱!说不定等戏结束后还会把花捞上来再用呢!
还有钱小姐也真是的,为什么要让自家小姐也去扔花呢?好像小姐就一定能扔进一样呢!
在绿莺眼里,能把花扔上戏台的除了那些少爷们随行的五大三粗,狗熊一样的家丁侍卫们,就没有别人了。
然后像是为了反驳她的想法,又一阵叫好声响起,而这一次,这声音不为别的,为的是那投入戏台上小旦花篮中的一支花。
第四十章 又是落水()
绿莺听到叫好声转过头去时,看到的正是戏台上小旦那一张呆愣的脸。
那小旦微瞪着一双美目,讶异地看着手中绿色的花篮,那花篮中此时正插着一支红色的花,红绿对比,实在引人注目。
绿莺不禁在心里嗤笑了一声,这配色,真够俗气的!
然后她眼角的余光中有什么一掠而过,直直飞向戏台,又稳稳地落入小旦的花篮中,定睛一看,原来又是一支花,只不过这次的是粉色!
所以原来那小旦篮中的花不是事先装好的,而是有人投进去的吗?
能扔上戏台已经实属不易了,竟然还有这样的人,是不是比狗熊还要强壮啊?
绿莺想到这里就要去看看究竟是怎样的人能做到这种地步。
而原来一直坐在那里喝茶,对戏文表现的漠不关心的谢昭琳也终于站起了身向扶栏这边走来。
因为她也瞥到了那花枝是从隔壁正中屋子中飞出的,而且此刻所有人的目光也集中在那里。
之前她就看到了定北王世子他们在那边的露台处喝茶,虽然不知何故萧潜和太子不见了,但想来现在应该回来了。
她相信,能有如此身手的,大概只有一个。
所以她一定要去看看,虽然很多情绪谢昭琳不会外现,但她心里清楚,从重生醒来的那一刻起,她就盼望见到一个人。
而现在,她要去看那个人,即使自己已经换了个皮囊!
把手轻轻地搭在扶栏上,谢昭琳有些紧张,她把头微微探出了一些,和所有朝着这里望的人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去拿花枝的关系,露台上已经只剩下了夏煜晨一个人,但看他云淡风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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