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恩,得给接上。再给上好一点的药,要讲究人道主义嘛,就算是有罪,也不能让人遭罪!”
现在接骨的时候,可没有麻药——赵允让想着就觉得牙疼。
邱慕白无语,也不知道这腿是谁给打断的?
“好吧,等他好点了,咱们就升堂问案,好好审审这高利贷的案子!”
“大人对这高利贷怎么看?”
“呵呵,这高利贷其实就是王八贷!”
“真要是有借有还,付本取利,这都是正常的金融——呃,银钱往来,可是你要存着取卵杀鸡,沾着死挨着亡的心思。那就是犯罪!”
“就算借钱之人有错,可也不至于家破人亡,活活把人逼死,眼中还有王法吗?”
“几两银子,就可以欺男霸女,亡家灭门——倘若有人因此揭竿而起,我大宋天下何存!”
邱慕白没有说话,眼中却有了几分敬意。
赵允让看看邱慕白,顿时松弛下来:“嘿嘿,有点激动。老邱你别介意!”
“大人心中有国,慕白怎么会介意,只是这里面利益纠葛,错综复杂,可不是一两件案子就能解决的!”
“你说得对,可是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我赵允让或许不能做到解救天下人,可是,只要我见到了,那就得管——最起码,老孟头父女不用再受他们的压榨!”
“这样的人多了,你救不过来!”
“没错,我的确救不过来,所以,救一个是一个!”
“大人宅心仁厚,慕白钦佩,愿意追随大人,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第六十四章 以小人心度君子腹()
邱慕白躬身施礼,这一下可把赵允让闹了个稀里糊涂:“老邱,你这是?”
“慕白愿意为大人效死!”
“我说老邱,能不能不这么着,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你要愿意叫一句大人,我也愿意称你一句师爷;要是我叫你一句老邱,你叫我一声小赵——我觉乎着更顺耳!”
“慕白不敢!”
“得得,咱俩不用墨迹这个!”
“走。去看看那个娄炎去!”
赵允让其实也明白了,这是邱慕白在向自己表示他的忠诚了。
没想到刚来的那时候,这邱慕白还拿着自己作为一个利用的对象。
现在居然只因为几句话,就向自己表示效忠了!
看起来,这邱慕白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通判府的大牢,并不像正真的大牢一样,戒备森严,甚至连专门的狱吏都没有。就是差役们轮值。
而通判府的牢房,是一个独立的房间,那门窗都是木制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专门的牢房。
屋内,还有一个半截的土炕,上面落满了灰尘。
娄炎正在土炕上蜷缩着,嘴里不停地呻唤着。
门口的响动惊醒了娄炎。这小子直接从土炕上滚落下来:“舅舅,舅舅,是不是你来救我了?”
赵允让站在门口,对着娄炎一笑:“哥哥,这里没有你舅舅,是兄弟我,来看你来了!”
娄炎看清是赵允让,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厉色。
可是速度极快的,娄炎又变成了一幅凄惨的模样:“大人饶命啊,赵大人,怨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大人,大人饶命啊!”
赵允让面色一正:“不对吧,你哪里是得罪了我,你是得罪了老孟头父女!”
娄炎傻了,他根本没想到。赵允让真是给老孟头父女来出头的。
沉默了一会儿,娄炎仿佛突然想明白了:“呃,原来大人是看上了那孟晴,小人愿意拱手相让,愿意拱手相让啊!”
这句话一出,不光是一旁的差役们,连邱慕白都看向了赵允让。
赵允让七窍生烟,真是什么人玩什么鸟,小人就是小人啊!
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赵允让虽然自诩不是个君子,可是欺男霸女的事情,绝对是做不来——呃,不会去做的!
邱慕白适时喝道:“胡说,你以为大人是你吗?”
赵允让满意地点头,老邱有水平:“把你欺压百姓的事情从实招来,我或许会饶你一条性命!”
娄炎顿时一惊:“大人,我犯的这小事。不至于杀头吧——我知道我冲撞了大人,大人,得饶人处且饶人,我舅舅可是济州的都转运使,大家都留些情面,日后也好相见!”
日后还怎么想见?
日后你就完蛋了!
也没什么新鲜路数,欺软怕硬,打不过就求饶,这是看着过不去了,又开始威胁人了。
“好好想想上了大堂该怎么说吧,把土炕给他烧上!”
济州,济水大街,九曲阁。
这是济州最豪华的酒楼了。
无论是士农工商,凡是出得起价钱的,都以在九曲阁请客办事为荣。
这里也是州衙宴请宾客的固定地点,据一些人的闲话,这里的掌柜和知州蒋大人的关系可不一般。
今日,所有的房间全部被包下了。
不接待外客!
因为权知军州事蒋伯涛蒋大人,要在这里宴请新上任的通判,赵允让赵大人。
消息一出。全城轰动了。
净水泼街,黄土垫道,这谱儿还真是大的不行。
赵允让没想到,宴请的动静,居然这么大。
这年头官员吃酒,实在是正常不过的,一点掩饰都没有。
不用说掩饰了,就连掩饰的心思都没有。
这让矿泉水瓶里装茅台的那些人情何以堪啊!
本来还想着低调一点,这一下恐怕也没办法了。
其实现在就是想低调,恐怕也难了。
能在到任的第二天,就把转运使大人的亲外甥的腿打断,人至今还扔在大牢里。
据说,还是当着蒋伯涛的面儿,亲手打的。
济州的各路官员也都想见一见,这位新任通判,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三头六臂!
蒋伯涛亲自在门口迎接,手挽着着手,拉着赵允让进了九曲阁。
到宴会的官员得有二三十人,全是有头有脸的,一般人。也到不了蒋伯涛眼里。
蒋伯涛看赵允让不断地扫视着周围的人:“放心,都是州里各府衙的主事!”
其实,赵允让是在记人。
这算是他的一项特长,对于一群人,他能够迅速记住对方的面貌。
脸盲这回事,对赵允让来说,从来不存在。
这大概也是他的职业特点了,对人的脸有一种特殊的记忆。
赵允让一到。蒋伯涛立刻宣布开席。
那菜流水一般上来,都在食盒中放着,拿出来都是热气腾腾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蒋伯涛满面春风,开始向众人介绍赵允让,不时地提上一句赵元俨。
众官员惊愕,没想到这居然是周王赵元俨的儿子。
可以理解为什么人家这么嚣张了,有这样强悍的背景,不嚣张才不正常呢。
赵允让有些不自在,虽然说,在这一群人的中间,他的官职不算小。差不多得算是二把手。
可是一群老狐狸目光灼灼,看得人很是不舒服。
还有几个明显是早就知道他的身份,显得格外的热情,格外的意味深长。
一圈介绍下来,赵允让多少有了些醉意。
没办法,人太多了。
蒋伯涛看看你赵允让:“进之,你说两句吧!”
赵允让看看那目光灼灼的众人,一挥手:“换酒!”
立刻就有九曲阁的伙计。抱着碧落春上来。
酒坛一打开,屋里顿时浓香四溢。
在座的都是行家里手:“好酒!”
蒋伯涛大笑:“这就是名满京城的碧落春了!今日有幸能喝到这等美酒,再喝不知道要何年何月!”
赵允让一笑:“叔父想要喝到这碧落春并不难,允让正有事情想和蒋伯父说!”
蒋伯涛一怔,这就是个客气而已,没想到赵允让就坡下驴,还真有事情要说。
这个场合,可不是一个适合说事情的场合。
赵允让端起一杯酒:“这碧落春,晚辈是带来了几坛,可是今天这一出场,就再也没有了!”
“不过,这酒本就是晚辈酿造——”
众人眼睛皆是一亮。
“我打算在这济州,也建个烧锅,来酿造这碧落春!”
众人顿时大哗,这里边可没有傻子,这酒一出,别的烧锅基本就没什么事儿了。
这里边的利益,可就大了去了。
有个官员激动地站了出来:“赵大人,我族中子弟,就有烧锅,大人若是不弃,所有事情,一干花费,我族中子弟愿意一力承担!”
众人一看,正是济州三司中的盐铁使唐才!
这唐才名副其实,出了名的瓷公鸡铁仙鹤玻璃耗子琉璃猫。
平日里滑不溜手,今天居然第一个站出来。
不用问,许多人都很着急,自己怎么就晚了这唐才一步。
自己也不是没有生意啊!
于是纷纷叫道:“赵大人,我家也有烧锅啊!”
“杂货商家十几家,这酒的售卖我包了!”
“我家虽然没有合适的买卖,但是我愿意与通判大人合作!”蒋伯涛目瞪口呆:这可是欢迎通判的宴会,怎么成了集市一般?
赵允让单手往下一按:“各位不必着急,我这通判,就是来给济州谋福利的,不仅仅这碧落春,还有许多项目——呃,生意要和大家合作!”
众官员欢呼举杯,俨然如同众星捧月一般。
忽然有人来报:“转运使朱大人到!”
第六十五章 水泊梁山()
门外进来的,也是一个中年男子。
微胖的身材,满脸的阴鸷之色,正是娄炎的舅舅,都转运使朱签。
众官员都知道朱签为人阴狠,掌握漕运大权,济水中,也不知道淹死了多少冤魂。
平日里大家都是对朱签。那都是敬而远之的。
这也是为什么,娄炎能够在济州横行的一个主要原因。
众人都没有说话,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地看着。
只有蒋伯涛起身大笑道:“我以为朱兄事务繁忙,未必有时间赏脸,所以就没有去请你,没想到你居然百忙之中抽身前来!”
又转头对赵允让道:“进之,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朱签朱大人。济州都转运使!”
赵允让笑容满面:“原来是朱大人,朱大人请了!”
蒋伯涛马上让人在自己身旁安排了一个座位,伸手示意朱签就座。
朱签却没有坐下,阴鸷的眼神扫视了一眼众人。
“朱某今日来。是有事相求!”
嗯,众人都心知肚明,这是当众求情来了。
估计这面子,赵允让也不能不给。
赵允让面色不变:“朱大人请说。”
朱签环视了一眼众人:“昨日济水发生劫案。我追查之下,发现贼人竟然与大野泽盗匪有关,请知州大人与通判大人派兵缉拿!”
竟然不是来求情的,不过这比求情狠多了,这是让赵允让做出选择啊。
有心的几个官员对视了一眼:这是逼宫啊!
济水上的水贼多了,恐怕得有一半,都是这位转运使大人家养的。
济州周围的盗贼,基本是都是水贼。
彼此间也互通消息,倒是大半都和朱签有着这样那样的关系。
只有这大野泽的贼人不是。
而且,这大野泽的贼人,其实也算不上贼人,都是一些因为各种原因活不下去的船工、农民。
这大野泽,本是上古九泽之一,《左传》里提到的“西狩于大野”,就是指的这里。
五代的时候。滑州河决,侵汴、曹、单、濮、郓五州之境。环梁山而合于汶,与南旺、蜀山湖相连,弥漫数百里。
也就是说,五代的时候,这水泊就形成了。
后来随着时代变迁,大野泽的湖面几番变换,成了如今的水泊梁山。
梁山四面环水,已经成为了一个孤岛。
可是梁山之上,又有着不少肥沃的土地。
加之大野泽中水产丰富,靠着生活的百姓实在是不少。
就在五年之前,突然有一群人啸聚其间,号称公平大王。
也不骚扰周围的渔民,专向过往的富商收取买路钱。
富商报官,无奈大野泽烟波浩渺,上百里的水面。
就算是让你驾船去找,也未必能够找得到人。
而且这群人中有几个头领水性最是精熟。朝廷去的几艘船皆被凿沉。
而富商们被朝廷勒索的财物,竟然比买路钱还多。
久而久之,过往的商人们也就认可了这样一方势力,安安稳稳交钱,几年来倒也相安无事。
倒是朝廷不忿,几次发兵,都是损兵折将,也就不再去骚扰了。
有这样一股贼人在辖区内,知州和通判包括朱签这转运使都是有责任的。
既然剿灭不了,又是所谓公道大王,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今天朱签在这里提出来,再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恐怕就不行了。
要知道,转运使也是有监察的权力的。
赵允让如果推托不去,那立马就是失职之罪。
真要去?
五年了,都没人收拾的下来,就这么一个小屁孩,敢去吗?
就算他敢去,蒋伯涛敢让他去吗?
这可是周王的亲儿子,皇帝的兄弟。皇室宗亲。
听说,因为让他来济州,皇帝都和太后闹翻了。
蒋伯涛怒容满面:“朱签,你这是何意?”
朱签很是平静,阴鸷的脸上没有半丝笑意:“没有什么意思,杀贼剿匪是你我责任,为国为民乃是我辈职责!”
“你——”
大帽子压上,就算是蒋伯涛,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几个官员已经在交头接耳:“看吧,只要赵允让乖乖把人放了,再赔些情,估计这关也就过去了,还能真的去杀贼送死啊!”
“说的是,那里的贼人,可不是好惹的!”
“朱签可是个狠角色,惹了他,这新任通判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谁说的,人家可是宗室出身——”
“难说——天高皇帝远!”
蒋伯涛皱着眉头,看看赵允让。
赵允让放下酒杯,鼓起掌来:“说得好!”
“为国为民。正是我辈职责所在,像朱大人这般不谈利益,一直想着剿灭贼寇的好官,晚辈佩服,我通判府一定竭尽全力协助!”
朱签似乎也没想到,赵允让居然如此说。
“我转运使负责的只是济水漕运,至于这贼寇,恐怕通判大人得和蒋大人商量!”
朱签居然不管。
这剿灭水贼。哪里少的了船只;而最好的船只,自然都在漕运司,都由这位转运使大人一手掌控。
朱签不管,这贼寇还怎么剿灭?
赵允让脸色不变:“既然是大野泽,想必得有些船只才好!”
“那就是通判大人的事情了,告辞!”
朱签扬长而去,蒋伯涛脸色铁青。
赵允让一点也不在意,只有黔驴技穷,才会气急败坏。
真要是有办法,也不会今天上来演上这么一出。
不就是剿灭个贼寇嘛,这要都让你难住,老子就白活两辈子了。
“来来来。大家继续喝酒,凡是有意思的,我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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