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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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宫-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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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戚将军曰 。。。

戎二人针锋相对,都在自己面前说对方的坏话。

唯有太子与大哥,能禁辖住这无聊的两人。

太子是仁德的,要骂也只会骂自己的亲弟弟;而骂戚从戎的,就只有谢轻汶了。

罚跪,抄书,不许说话。

谢老爷是个为老不尊的,反而是谢轻汶最有威严,连太子都比不上。

再不敢多想,戚从戎朝谢轻容一笑。

谢轻容又道:“放心,有我在,不会叫文廷玉为难你的。”

她是最好心的人。

说她爱哭,可是她不哭,又怎么行?

太子骂文廷玉,她就开始哭,哭得太子分 身去哄。

大哥罚他们抄书,谢轻容也哭,谢轻汶倒不理会,但是太子说,罢了罢了,何必如此?

她的眼泪太轻纵了些,但是真的伤心的时候,又不见她哭出声来。

当年老相爷故去,他不在尹丰,故而写了书信来安慰,结果她提笔写,不必费心如此。

一丝漂亮、客气的话都没有,那不大工整的笔迹却透露出她的烦乱伤心。

从来都是这样,把他当哥哥一般的人物处置,偏巧她还已有两个哥哥,他似乎多余了些。

可是他没当面说出这话,他只是笑:“阿容,听说你想我?”

谢轻容点点头:“我想你,也想大哥;文……皇上也不让他回来。”

戚从戎心头一窒,却笑着点头道:“他是带罪之身,哪里那么容易回尹丰?”

谢轻容道:“他若是能回来,我就归家省亲,你带着我偷偷见他去。”

戚从戎不知道这是谁告诉说的谎话,是文廷玉说的也好,是谢轻禾说的也好,他都只能微笑着附和。

“这次要在尹丰留多久?”

“很久。”

虽然现在还未差遣他,但是八九不离十,是为了烟雨楼,才招他回来。

都说文廷玉阴险,素日不喜他,才特意叫他回来担任这赴死的差事;不过若是文廷玉以为他会有当日潼亲王的下场,那就是文廷玉打错了算盘。

“小戚,你冷笑什么?”

戚从戎摆出一脸惊讶的表情:“有么?大约是你看错了。”

谢轻容也不追究,亲自给他倒了茶。

戚从戎问她:“你的身体好些?还在吃药么?吃的是谁的药?”

谢轻容似早已料到他会问这些问题,感慨道:“你跟我大哥差不多,当年他也是这样,我一病,总是事无巨细,从头问道尾,生怕谁将我害了一样。”

戚从戎想,那是自然。

只听谢轻容道:“我现在不大吃药了,新近给我断脉的,是太医院的胡为庸。”

说完站起来转了个圈:“你不觉得我现在都好了?”

身上大约是好了,可是……戚从戎心下一动,略一点头,又转了话题:“你这屋里的香倒特别。”

“大哥送的,分你一点可好?”谢轻容一

9、戚将军曰 。。。

派天真笑意,似乎并没察觉到戚从戎脸上的表情变化。

戚从戎本想婉拒,但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他环视这皇后的掖庭宫,惊讶道:“方才我就想说了,好多鹦鹉。”

谢轻容道:“都是皇上说的,我以前喜欢这个,总是送我,说是名贵聪明,成天里就偷学我说的话。”说完,又笑了一笑:“我跟你说前儿的事。”

那还是前几天,她屋内那只小葵花不知怎么地,破笼飞走了,皇上体恤,又送了只新的鸟儿来。

谢轻容还是一如既往地去逗,谁知那笨鸟总不肯开口,谢轻容大怒,连削带损指桑骂槐地骂了半日,结果后来……

夜里文廷玉来,谢轻容刚行礼叫了声皇上,那鸟张口便是一句“混蛋——”

周遭人想笑都不敢笑,文廷玉脸色没变,正要展现自己的好风度,谢轻容先笑弯了腰。

这也罢了,那夜里正是郎情妾意,妙不可言之时,谢轻容刚叫出文廷玉的名字来,就听见那鸟在架子上扑腾,连番叫出“脑子生疮、白痴、破鸟、穷光蛋、皇后俸禄怎么这么少、本宫要回家——”诸如此类不可解的话语来。

再好的气氛也烟消云散,文廷玉斜睨她:“这是你说的?”

聪明的皇后娘娘摇头:“都是它说的。”

文廷玉笑得极温和,一双桃花眼变成了狐狸眼。

谢轻容忙安抚道:“你别气了,我会好好教它。”

既然皇后都如此说,做皇帝的又能说什么?

第二日,文廷玉再来的时候,那鸟已经不见了。

一问起此事,谢轻容柳眉倒竖,素手一抬,拍在桌上:“孺子不可教……本宫已令人送到御膳房,过水褪毛,看看能不能吃……别浪费才好!”

文廷玉只说了四个字。

戚从戎听到这里,忍不住问:“他说什么?”

谢轻容咬着娟帕忍笑,轻轻地道:“他说……‘那鸟很贵’。”

说完又是叹气,又是看她,让谢轻容很是自责。

可是她不明白,吃了总比不吃好,反正连毛都褪了。

一听见这话,戚从戎立刻笑岔了气,二人笑了半天,终于谢轻容端起茶,喝了一口,刚才说个不停,都口干舌燥了。

戚从戎也正要喝茶,忽听谢轻容抱怨:“怎么好茶都到不了我这里?”

说完叫了绿袖进来:“这是什么茶?香得太厉害,换别的。”

绿袖盈盈笑道:“皇后娘娘,这是药茶,皇上说娘娘凤体虚弱,需要进补。”

谢轻容恨她一眼:“本宫不喜欢,换些温水来。”

戚从戎喝了一口,觉得那茶并不算香得过分;但他也不觉得奇怪,谢轻容自小就是个古灵精怪的主,说什么都不稀奇。

绿袖只得将皇后的茶端走,拿去换过。

她一走,戚从戎又听谢轻容道:“小戚,我

9、戚将军曰 。。。

以前可是很爱逗鸟?”

戚从戎想了一阵,想不起来她是否有这爱好,他只得道:“你还记得不记得,原来大哥送过你一只鸟儿?”

那是只奇怪的鸟儿,样子长得很稀奇,拖着长长的尾羽,却是通体漆黑,别的鸟在笼子里争相鸣叫,可它立在架子上,从来不吭一声。

卖的人说是从异域来的鸟儿,谢轻汶在街上看见,觉得谢轻容会喜欢,所以就买了叫人送进府里。

那只鸟后来如何了,戚从戎却不大清楚。

听见这话,谢轻容若有所思,半晌笑道:“原来如此。”

戚从戎也明白过来,轻声笑言:“所以说文……那小子无能,这样的醋也要吃。”

谢轻容柔柔一笑,目光清明。

小剧场之我心似明月

文廷玉年满七岁,开始学吟诗作对,于是一发不可收拾,总爱写些酸诗,奈何年少,只好一个地方摘一句,拼拼凑凑即是诗,半点新意也无。

俗话说好诗赠佳人,文廷玉心中的佳人那自然是谢轻容无疑。

某日——

文廷玉(羞涩):小容,我写了首诗给你。

谢轻容(念):我心乃明月,奈何照沟渠……什么意思?人呢?

谢轻容满怀着不解地去找谢轻汶。

谢轻容:(讨好笑,递文廷玉的诗给谢轻汶看)大哥,沟渠什么意思?

谢轻汶(微微一笑):就是护城河,臭水沟,诸如此类。

谢轻容哇地一声,哭着跑走。

太子(路过):阿容,好好地哭什么?

谢轻容:(抽抽嗒嗒)太子哥哥,文廷玉骂我是臭水沟……

太子大怒,罚文廷玉站墙角一日。

10

10、宰相府 。。。

三日后,戚从戎封九城都御史,统领京畿防务,当下要紧的,是追查烟雨楼之事。

不止是文廷玉惊讶,满朝文武更是喧然,反对之声被天子轻描淡写,一一拂回;众人心中觉异:如此重任,亏得文廷玉能放心?

挨到下朝,文廷玉令退朝,见戚从戎提脚要走,便道:“戚爱卿,你且随朕到御书房来。”

戚从戎只好跟去,看文廷玉坐下,然后令人给他看座,又屏退了众人。

、奇、他谢了恩,也坐了下来。

、书、只见文廷玉似乎有话要说,戚从戎见四下无人,便抢先道:“皇上,恕臣失礼,不过若是要臣立军令状,说查不出来便要臣的项上人头……臣现在就挂冠求去——”

、网、文廷玉心里没好气,面上却带笑:“戚爱卿,你那人头……朕可没有兴趣。”

一颗头颅能重几斤几两?又不能吃,又不能拿着赏玩,还有损他的英明,不要也罢。

就算这人头可吃可玩,他也不得随心所欲,若要杀这痞子,朝廷上那帮元老旧臣,莫不是哭着闹着跪在太极殿外不起,吵得他头疼。

一想起当年他要封谢轻容为后的胜景,头就隐隐约约疼起来了;幸而后来有太后相助……

只听戚从戎皮笑肉不笑地道:“臣感激皇上大德。”

文廷玉咳了一声,端起茶喝了一口:“当年敬国公高才,授朕以军法诡秘之道,只可惜他去世得早,朕只觉无以为报;我们二人彼此认识了十几年,你吵来我嚷去,也是常事;但如今比不得当年,还望戚爱卿心中有数。”

意思是,你可别一昧地不靠谱不识相不知好歹——敬国公的面子朕要给,可是也不是总能给。

戚从戎听这一席话,只觉快四年不见,面前这人,褪去了面上那层锋锐的棱角,说话却是绵里藏针,威严更甚,比当年更有皇帝的样子。

但他也不惧,从容含笑道:“臣自知得皇上厚爱,必将竭尽全力,彻查烟雨楼之事。”

快三年了,烟雨楼又重现尹丰,数日前,太医院的张院判,死在了家中。

这张院判,单名一个尚字,才高面冷,妙手回春;但执掌太医院多年,却是冷面不阿的刚正之人,多与同僚不睦,怎么看都不像是烟雨楼要下手的对象。

可是他却死了。

那夜是张院判的生辰,举家同贺,大约是心情不坏,多喝了几杯,家中之人,本以为他是年事已高,才有此悲剧,心下只能叹息,谁知竟不是如此。

张院判停尸家中,待七日后下葬,谁知七日不到,尸身腐坏,最后成了一滩浆水,可怕至极。

众人最开始以为是天气渐热,尸身腐坏变快,谁知道打开棺盖一瞧,里头刻了一行小字。

“人而无耻,为医不仁,烟雨楼。”

字后头还刻了个奇怪的小印,形似三

10、宰相府 。。。

道波纹,像是篆书的水字。

张家人这才急急地报了官,但谁也说不明白,这张院判究竟是当真被奇毒害死,死后尸身化水;又或者是死了之后被人泼了化尸水。

再者,连尸体都不见了,从何查起?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自张院判生辰那日起,张府的人就没少过。

这事儿太蹊跷,官府查不出个所以然,文廷玉派出暗卫,查出最近银丰城内,武林中人往来并未增多,也没有什么奇异的举动。

更坦白说,不止没有奇怪的举动,还升平和乐得很。

这事再成无头公案,朝廷的威严便没了。

戚从戎听文廷玉说完,眉头皱紧。

他倒是知道张院判之死是烟雨楼所为,只是不知道其中还有这些事。

文廷玉见他眉头深锁,又道:“朕也无法,这些人行踪犹如鬼魅,寻常人等对付不了,故此要你回来。”

戚从戎心中不悦。

若是真的寻常对付不了,为何不令谢轻禾去?他一样才高八斗,心思缜密,用兵如神……说来说去,还是文廷玉怕当年之事又重演,心中百般不信任。

戚从戎为谢轻禾不值,当年谢轻汶所为,谢轻禾是绝不会知道的。

他是个忠臣,亦是个孝子,断不会赞同谢轻汶所行之事。

谢轻汶大约也是明白的,不知道是因为爱惜至亲,还是为了不受阻碍,总而言之他瞒了所有人。

只可惜一朝失败,终究还是难免累及谢家。

文廷玉还在等他接话,于是戚从戎抬起头,道:“皇上真是爱惜微臣。”

真是太爱惜了,不是容易掉脑袋的事儿,轻易不让他操持。

文廷玉但笑不语。

戚从戎起身来告辞,忽然又听文廷玉道:“你且站住。”

他立住脚:“皇上还有何吩咐?”

文廷玉沉默了一会,气氛凝重,戚从戎开始不耐烦起来。

“还有一事……”

文廷玉的声音很难得的显出一丝犹豫,,戚从戎不解得很。

可是他立刻就明白了这是为何。

“这事,说不准比命案还更要紧些。”

文廷玉的笑容带着些恍惚。

“戚爱卿,你觉得……谢轻汶在何处?”

谢轻汶的汶之一字,可不是有三点水?

屋内忽然一派宁静,却又似有波涛暗涌,戚从戎的喉咙在发干,觉得要说出一句话,也费十分力气。

谢轻汶在何处?

这叫他怎么回答?

那个人莫不是早已经……

提起谢轻汶,就不能不想谢轻容。

听她说话,含笑语气,便知她还在痴痴等着有一天,皇上原谅了谢轻汶,令他再回京来。

不答是不行的,戚从戎不能失礼。

他含笑着躬身行礼,反问道:“皇上,乱臣贼子,能归何处?”

乱臣贼子,自然是人人得而诛之。

文廷玉不恼,只

10、宰相府 。。。

是眼神还是含含混混的,他挥挥手,示意戚从戎退下。

戚从戎脚不沾地,飞快离开。

他往宫外走,却听见背后有人在唤,回头一看,是伺候文廷玉的贴身太监,名儿叫做季苓的。

他停住脚。

季苓追上来,道:“戚大人,许久不见,方才未曾问好。”

戚从戎露出爽朗的笑容:“季公公何必如此?我们又不是第一天认得。”他还记得季苓以前常跟太子与文廷玉一起出入宰相府,也常被谢轻容钦点去掏马蜂窝。

季苓一笑:“皇上差我来,还有一顶要紧的话,说给戚大人知道。”

戚从戎暗想他果然是文廷玉的心腹:“季公公请说。”

季苓含笑:“皇上说,皇后时常很闷,戚将军是旧友,若得闲,去见见皇后也好;只是……”话音一缓。

戚从戎等着他说话。

只见季苓脸上的笑容更和气了些:“只是方才的说话,不要叫皇后知道了劳心。”

戚从戎一点头,然后称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一路上他想,那些说话要是被皇后知道,岂止是劳心?只怕先哭死一回,闹得宫中凄风苦雨鸡犬不留!

当年他们将谢轻容宠上了天,谢轻容恃宠而骄,任性无比,唯有谢轻汶一人敢训她。

都说长兄如父,她确也最敬慕谢轻汶,连被训都是含笑听的。

若是谢轻容想起当年之事……

青天白日的,戚从戎通体发冷,生出一身的鸡皮疙瘩。

戚从戎快步行至宫门外,他不爱乘轿,故而骑了自己的爱马。

侍从都是贴身服侍惯了的,见他样子奇怪,便赔笑着递上了缰绳,问:“主子爷现在是回府么?”

戚从戎摇头,道:“你先回府。”

说罢一夹马肚,挥鞭走了。

侍从心知不该跟上去,困惑无比地牵着自己的马,打道回府。

戚从戎不回府,是要去另一个地方。

旧时宰相府,在西町东巷内。

那条深深地巷子,墙内都是谢家的家宅,宰相爷是南方人,园子里头亭台楼阁,扶疏花木,布置得极似江南景色。

那时候谢家得势,府内热闹的很,巷子外面也热闹得很。

戚从戎骑着马,只见巷子外,几乎没什么人来往,谢家的大门前,两尊石狮还安好,门前挂的灯笼早褪了色,门上贴着两个福字,边角已经泛黄。

宰相府三个大字,却还在牌匾上熠熠生辉。

后来谢轻汶封侯,太祖要赏宅院给他,他却念旧,推辞不受;宰相爷去世后,谢轻汶与谢轻禾也还是住在这里。

还记得攀过里面的假山与树木,捉过蚂蚁,也掏过雀窝。

四年来,谢轻容大概从来没有回到这里,所以她并不知道这里已经是如此破败的景致。

所以在她心中,此处还是乐园。



10、宰相府 。。。

从戎站在一旁看,见有几个老仆人,自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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