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的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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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辈子的昨天-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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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涂。 

他似有所觉,抬头笑了下:“甭拿我开涮,我去香港算怎么回事儿啊。” 

关导接过话来:“好啦好啦,你们谁也别去香港,都和我在内地留着吧……”转头向我:“烨子,上次我跟你说的《家春秋》你考虑的怎么样 



了?” 

我点头:“您的片子,我哪有不上的道理?” 

关导满意的笑,又征询的看胡军:“其实我也很想让你在那片子里……” 

关导话还没说完,刘嘉玲已经接上,一脸娇嗔:“不成啦,胡军要和我们去拍个电视剧的,档期都安排好了。” 

关导一愣,转头看向胡军:“是吗?什么戏?” 

胡军点头:“一江春水向东流。” 

刘嘉玲站起身来,故意拂拂头发,摆了个POSE:“看,我是不是很有王丽珍的架势?” 

随即自己又笑得弯腰,指着胡军:“不过,他可一点都不像张忠良!他只像陈捍东……” 

…… 

关导看着我苦笑了下,我努力抽抽嘴角算做回应。 

好在外面传来了助理喊我的声音:“刘烨——” 

我应声答着,连忙起身出去,终于摆脱了这尴尬的局面。 

************************************* 

我在台下坐着等着领奖,魂儿却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一直在胡思乱想。 

直到台上的女主持人开始对颁奖嘉宾调侃,我才醒过神来。 

给我颁奖的人居然是关导,女主持胆子不小,灵牙利齿,问起关导《画魂》的事情,关导借机也宣传一番。 

谁知说到片子的女主角之时,关导正欲评价一番,那女主持却忽然打断:“啊呀,不对不对,关导您的片子的女主角不都是刘烨吗?” 

说完后又自觉幽默,连声笑开来。 

…… 

关导在台上大窘,我第一次看他这样张口结舌,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脸上通红。 

好在那女主持笑了半天终于缓过味儿来,连忙圆场,继续颁奖。 

…… 

“风尚突破艺人奖——刘烨!” 

掌声四起,听不出任何内容。 

我起身,走上台去领奖,和关导拥抱了一下,然后机械的对着话筒念答谢辞。 

全场的灯光都聚集在我的身上,灼热滚烫,好象无数人的目光。 

我真的开始佩服自己,居然已经如此波澜不惊,亦或麻木。 

竟还能微笑得出来,彬彬有礼。 

…… 

忽然明白了,哥哥纵身一跃前的心情。 

——这世界如此残忍,又何苦偷生? 

*********************************** 

被造型师拉到化妆间里换衣服,一会儿还要颁奖,造型师把我脱下的灰色西装拿了出去,让我换好就到另外的屋子里去做发型。 

我套上一条白色长裤,低头系那件深咖啡色休闲服的扣子。 

忽然门声一响,我头也不抬:“就快换完了,别催!” 

…… 

不对。 

我抬起头来,他已经在我的身后。 

深吸一口气,我定定神,转过身来坦然以对,语气埋怨—— 

“师哥,你下次进来之前,至少说一声啊,这样不声不响,我迟早被你吓出心脏病的!” 

…… 

我的声音停住,在他的眼睛里,看到我的眼睛。 

他忽然伸出手来,结结实实的把我拉进了他怀里! 

他的手死死缠着我的腰,头埋在我的项窝里,呼吸似乎都困难起来。 

…… 

我反手轻轻回抱他:“……我没事,师哥,真的。” 

又轻笑起来:“你别抱我抱得这么紧,这衣服好贵的,一会儿弄出皱折来,我怎么穿啊?” 

…… 

他不理,反而抱得更紧。 

我叹口气:“……师哥,你不用这样的。” 

这句话真心实意,都是成年男人,有什么事情不能自己担负?即使是自己的爱人,除了爱情,也没有必要替对方分担什么,也分担不起。 

忽然觉得,他的拥抱让我如此疲惫。 

…… 

发型师已在外面大声的叫我,我轻轻推他,他终于慢慢放开我。 

我笑笑,把剩余的扣子系好:“师哥,我走啦!” 

我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他进屋以来的第一句话—— 

“烨子,你的伤好了吗?……” 

我顿一下,回头,给他个最灿烂的笑容—— 

“师哥,什么伤?” 

(六十八) 

我终于如愿以偿接了一部古装电视剧,既不是杨过也不是项羽,然而我很满意,演得十分卖力。 

第一次吊威亚的时候真的感到了胆战心惊的滋味,人被忽悠一下子吊到高空去,四周空荡荡的没个着落,空中的风也不小,吹得身体都歪斜起 



来,冒出一头冷汗,半天都很难镇定下情绪来拍戏。 

人在命悬一线的当口总会有各种希奇古怪的想法,有时我在半空中晃悠着等待开拍,脑子里常常浮现出一些小时候的画面,在山里疯跑,挨妈 



妈打,偷家里的糖果吃,甚至还有大学的生活,第一次去食堂吃饭,第一次见到娜娜的场面…… 

我记得有人说,临死前想起的事情都是你生命中印象最深刻的事情,我想,我生命中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光了。 

然而在半空瑟瑟的寒风中,我竟然,从来都没有想到过他。 

…… 

日子长了我终于慢慢的适应起来,到了后来已经能在空中喊杀不绝了,颇有些春风得意的架势。不由得不感慨人的适应能力着实厉害。 

天气渐渐冷起来,我每天裹着厚厚的大衣坐在片场嚼盒饭,很多人会抱怨叫苦,我却已学会苦中做乐,偶而把别人的盒饭偷走一个藏在大衣里 



,等到那人叫喊着盒饭不见了,半天才给他,自己大笑着特开心。 

…… 

他打来电话,说想来看看我,我说好啊,师哥你来吧,不过我们拍摄的地方特别冷,你可要多穿点衣服,把鼻子冻掉了没人替你安。 

…… 

他终究没来,听说《西楚霸王》将要开拍,他与戏中的虞姬美女的造型要先行定做,尤其以霸王虞姬的大婚造型犹为重要和惹人注目,他是不 



可能走开的。 

我听说他不来了也很开心,说好啊好啊,我们这都冻病好几个了,你要是来了病倒了,我还得照顾你,我可没时间。 

他声音低低:烨子,我…… 

我轻快的打断他的话:师哥,我跟你说啊,我们这又下雪了,简直是天天下,不过也很漂亮。你见过山里飘雪吗?我还只是在小时候看过呢, 



真美,真美,真美…… 

我又笑了:师哥,我语言贫乏,不会什么形容词,你别笑我。 

说着我伸出手去,看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我的手上。 

那些雪一点一滴融化开来,顺着指尖滴落,像手流下的无声眼泪。 

…… 

午夜梦回,手机铃声急促的响起,我被惊醒,接听时那边已是忙音。 

对着手机怔然半晌,小心翼翼把它放到自己的枕下,才重新闭上眼睛。 

然而那被打断的梦,始终未能继续。 

…… 

第二天,片场上我神不守舍,吊威亚的时候,动作出了个明显的错,反应不及,手指豁然撞上半空锋利钢丝,顿时削进深深肉里。 

起初竟然没有痛感,待到双脚落地才发现手上血流如注。 

助理惊叫着跑去拿纱布和止血的药,我却怔怔的看那伤口半晌,不知如何自处。 

纱布已经止不住层层涌出的鲜血,只好到医院处理,消毒的时候那疼痛才陡然钻心而来。医生又埋怨我太不小心,差一点就伤到神经,我这只 



手就废了。 

助理站在一边脸色惨白,我安慰的拍拍他:“别怕,没你什么事儿。”他才稍稍缓过气来。 

…… 

剧组因为我的伤而停工两天,我因祸得福在饭店休息,好不惬意。 

可惜好景不长,那作家居然来看我,听说他是到公司送稿子的时候听说我受伤了赶来的,这苍蝇似乎忘记了上次赶我下车时的嘴脸,一个劲围 



在我身前身后嘘寒问暖。 

在我的汗毛最后一次做引体向上之前我终于忍无可忍的冲他吼:“出去——” 

谁知他做出一副可怜相:“……烨子,这穷乡僻壤的,就这一家饭店,房间都满了,你让我在你这儿将就一夜吧。” 

“不行。”我毫不客气。 

他脸色不好看:“……烨子我真没骗你!” 

我把头扭到一边。 

…… 

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把饭店的主管找来,向我说明饭店真的没有房间,只有我这里还有一个空床位,希望我能通融一下,让我这位“朋友”同住 



一夜。 

彬彬有礼的经理在我面前微笑恭候答复,声音里带着温柔的威逼利诱,大有我不同意就要把这房间转给我这位可怜的“朋友”的意思。 

我可怜的面部肌肉几乎僵硬,半晌才发出一个音节:“——好。” 

…… 

我警惕的看着面前乐得眼睛都没了的苍蝇:“我告诉你!别以为我手受伤了就可以为所欲为,我还有一只手自由着呢,何况对付你,一只脚就 



够了!” 

他频频点头:“你放心!我肯定不打扰你休息!” 

我哼一声,看他似乎真的没什么异常举动,终于犹豫了一下,拉上被子,合上了眼睛。 

…… 

上半夜我是真的睡得不踏实,总怕那坏心眼的家伙会使什么手段,可是半天也没有什么动静,反而那边慢慢响起了鼾声。 

熬到半夜我也熬不住,终于神经一松,头一偏,见周公去了。 

…… 

睡得正香,忽然觉得旁边响动,我怵然一惊,猛的睁开眼睛—— 

果然,作家居然爬上我的床,正往被子里钻。 

我顿时冒出一身冷汗,大吼一声:“干什么,你?!” 

他居然头也不抬,把被子往自己身上一拉,还嘟囔:“……别那么小气嘛,分点被子有什么啊?” 

…… 

我吃惊的看着他趴在我身边,还闭着眼睛,也不知是睡了还是醒着,不由得顿时有些毛骨悚然。 

刚想推他,谁知刚碰到他,他忽然翻了一个身,手顺势搭在了我身上。 

他的眼睛还闭着,竟然还吧嗒了两下嘴,似乎睡得很香。 

…… 

我瞠目结舌的看着身边这个男人,脑子里终于反映出一条信息—— 

梦游?! 

顿时条件发射般努力回忆起看过的书上对于梦游者的解释:白天精神压力过大,就造成夜晚梦游,梦游者不能被半路吵醒,否则容易使病人精 



神崩溃,重者甚至会被吓死。 

…… 

苍天在上,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都被我摊上? 

尽管我很讨厌这只苍蝇,可也没想过要让他死。 

再说他死在我房里,算怎么回事儿呢? 

…… 

叹了口气,我认命的决定到另外一张床上去睡,可是刚一动就发现那人的手搭在身上,紧紧拉着我的睡衣不放,扯了几下没扯开,又怕把他吵 



醒,终于放弃。 

又叹口气,重新躺下,刻意和那人保持着距离,却避不开脑后那沉沉的呼吸。 

想起来,尽管他这人惹人厌恶,可至多言语占些便宜,倒真的不曾强迫我什么,也算难得。 

都说百年修得共枕眠,这苍蝇不知是修了多少年,才和我死缠烂打,甚至爬到我床上,想着不由得苦笑了下,轻轻哼一声。 

…… 

闭了闭已经睁到酸疼的眼睛,总不能一夜无眠到天亮,今晚就算便宜了这只苍蝇吧。 

…… 

然而,就在我即将昏昏睡去的时候。 

一片寂静中,耳边又响起了他的梦呓—— 

“烨子,为什么你不能像爱他一样,爱我?……” 

…… 

是啊。 

我在心里重复着他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呢? 

然后,我就沉入了梦乡—— 

(六十九) 

早上起来的时候看到苍蝇正坐在另外一张床上,我没理他,径直起来,穿衣服,去卫生间,用没受伤的手洗漱。 

他走到门边:“要不要我帮忙啊?” 

我吐口牙膏沫儿:“用不着。” 

他似笑非笑:“干吗不好意思,我们昨晚都那么亲密了——” 

我差点被漱口水呛到,三下五除二搞定自己,回头怒瞪他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他倒没生气,反倒笑起来,自顾自翻出个苹果当早餐啃起来。 

我越看越烦,走过去居高临下打量他:“……我说,借住了一宿你怎么还死皮赖脸的不走啊?” 

他抬头看我,笑得开心,摇摇手里苹果:“吃完就走!” 

我无奈,只得坐回到床上,随后扯过一张报纸来看,不再管他。 

…… 

屋子里安静下去,只有他咯嚓咯嚓啃苹果,和我翻动报纸的声音。 

清晨的阳光透过微蓝的窗帘射进来,洒到屋子的每一个角落,柔和而温暖。 

…… 

“烨子,记忆里,我还是第一次和你这么静静的坐着呢。”他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竟然还带了几分感慨。 

我翻个白眼,一边看报纸一边回敬他:“你自找的,活该!” 

他居然笑了,我诧异的合上报纸,看向他—— 

“笑什么?” 

“我只是想,烨子……”他停下笑来,深深看我:“你没发现吗烨子,你现在跟任何人在一起都很紧张,甚至伪装自己。包括面对胡军的时候 



,你都在掩饰自己的感情……可惟有在我面前,你这么肆无忌惮,甚至还会骂人!这是不是说明我在你的心目中已经慢慢变得重要起来了呢? 



” 

他期待的看着我,而我愕然的看着他。 

…… 

我忽然笑出声音来,把报纸盖在脸上,前仰后合。 

他有些气恼:“你笑什么?” 

我用力摇头:“……哈哈,我还真没见过……哈哈,像你这样……哈哈……挨了骂还自做多情的人!哈哈哈哈……” 

他气结,把半个苹果狠狠摔到地上:“刘烨!你不要太过分!我在很认真的和你说话!” 

我笑得更厉害,连眼泪都溅出来。 

他无奈,只好闭上嘴巴,悻悻的看着我笑。 

…… 

我一边笑,忽然脑海中冒出一个念头—— 

自己似乎真的,已经很久没有发自内心的,这么开怀大笑过了。 

********************************* 

作家赖在我那里一天,始终没有放弃他的企图,三寸不烂之舌翻动得异常迅捷: 

“烨子,我一定会比他对你好,你相信我——” 

“烨子,就算你想要个名分也不是不可以,我们可以去国外结婚,不回来我也同意。” 

“烨子,你要是想在国内大红我也会捧你,你想超过胡军再容易不过。” 

“烨子,你……你如果想在国内公开,我也认了,反正我在圈内也不是什么秘密,你和我在一起,胡军一定会很后悔很生气,你看,我什么都 



替你考虑得这么好……” 

我动作迅速的拿起身边的水果刀,毫不犹豫的冲他扔过去。 

他身子一闪,险险避开,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大叫:“烨子!你谋杀亲夫啊!” 

我几乎快崩溃了:“我说,你要脸不要?!” 

他正色:“在这个圈子里混的,有几个要脸的?” 

我一愣,忽然有些恍然。 

他把那水果刀拿起,放到桌子上: 

“烨子,其实你也不用埋怨胡军,要怪,只能怪我们这些人,实在不受社会欢迎。一旦曝光,毁的不单单是前途。” 

我哼一声:“社会……同性恋又没做危害社会的事情!还有,谁跟你这种败类是‘我们’!” 

他冷笑:“烨子,别自欺欺人了,同性恋中危害社会的还真不少,前几年的红豆事件你还记得吗?还有那个毛宁,对了,国外还有迈克尔杰克 



逊……” 

我愤然:“那是人类社会的败类,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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