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姑娘，今日旭阳阁不对外开放。”
凌若脚步顿了顿，诧异道：“为什么？”
站在左边的婢女眼底闪过一抹不耐，瞅了瞅她们乘坐的那辆平凡无奇的黑色马车，又看了看凌若和红缎素衣和鬓边的银簪，嘴角闪过不屑。
“贵人在里面办事，闲杂人等还请别靠近。”
贵人？
凌若挑眉，诺大的卫京城，能被称为贵人的极少。周府离旭阳阁也不远，若有心，她明日再来便是，只是，这小婢女的态度，让人莫名的不爽
“还请两位姑娘移步，惊了贵人办事，那可不是一两句道歉就能解决的。”
小婢女的话音里带着讽刺。
“你怎么说话呢！”红缎不悦道：“你是这旭阳阁的下人？”
“切！”小婢女不屑地哼了一声，“旭阳阁算什么，本姑娘”
“姑娘慎言。”阁门从里面打开，一个花白胡子的老者面带肃容，正是旭日阁的正牌掌柜郝掌柜。此刻，他眼神犀利地盯着那小婢女道：“旭阳阁开门做生意，可经不起这位姑娘的折腾，五公主虽然身份高贵，但京中并不是只有她一位贵女，还请这位姑娘口下慎言。”
原来，今日来旭阳阁所谓的贵人是当朝五公主。
五公主唤卫芙蓉，和大皇子一母同胞，生母是当朝皇后，身份贵重，听闻面容娇美，性格刁蛮。
传闻果不欺我也。
凌若转身欲走，郝掌柜本来没在意，等他看到凌若身后的黑色马车时，脸色突变，也顾不得欲要和自己争执的小婢女，匆匆下了台阶。
“请问，是凌姑娘吗？”
语气里带着谦卑和讨好。
凌若未答话，红缎笑着道：“你这掌柜倒是好眼力，我家主子正是刚册封的明珠郡主。”
郝掌柜闻言，笑容更深了，“凌姑娘是我们旭阳阁最尊贵的客人，里面请，里面请。”
站在他身后的婢女不乐意了，不悦道：“你这掌柜怎么做生意的，不是说了我们公主在里面吗？一个小小三品官之女凭什么进去？”
郝掌柜脸色突变，“这位姑娘慎言。”
“若贵公主不愿在旭阳阁待着，大可以回宫，不要误了我们旭阳阁招待贵客。”
话里的意思，竟是凌若比五公主还要尊贵。
凌若好奇了，仔细看了郝掌柜几眼，确定自己确实不认识他，更从未来过这旭阳阁，心里泛起疑惑。
“你这掌柜！给脸不要脸！”
那婢女不傻，自然听出了郝掌柜话里的意思，她身为公主的贴身宫女，本就看不起外面这些贵族小姐，更别说一个父亲只有三品的丧母之女了。
而这掌柜？竟然把这破落户抬到她们五公主之上？
“信不信回宫我们公主禀了皇后娘娘差人把你这旭阳阁给封了？”
她的话音落，旭阳阁的阁门再次打开，一个穿着正红色长裙，长相明艳五官却隐含刁蛮的少女出现在人前。
正是五公主卫芙蓉。
几步下来，给自己贴身宫女一个眼色后，冷冷的眼神扫过凌若几人，最后落在那郝掌柜身上。
斥骂道：“哪儿来的贱奴才！见了本宫还不跪下？”
郝掌柜眼底暗色一闪，不亢不卑道：“回公主，上次卫皇巡游旭阳阁，特意赐老夫御前不用下跪之荣宠，若老夫今天给您跪了，来日怎么回复皇上？”
“你还有理了？”
卫芙蓉双眼一横，明艳的五官布满煞气。
拿父皇来压她？什么狗东西！
郝掌柜不说话，只淡漠地垂下眼，“五公主阅览完了？可需要老夫派马车送您回去？”
言下之意，是要送客赶人了。
五公主勃然大怒。
一个平民掌柜罢了！谁给他这么大的胆子？她卫芙蓉不过几个月没出宫，宫外是都不认识她了吗？
“来人！把这不要脸的老不死给本宫抓到宫里去！”
话音落，一直站在旁边的带刀侍卫冲到前面，长刃对着郝掌柜，煞风凛凛。
“公主慎言。”
即便被无数把利刃逼着，郝掌柜也面不改色，缓缓从衣袖里掏出一枚令牌，颜色明黄，令牌正中有几个篆笔亲书的大字。
如朕亲临。
四个大字隐漏锋芒。
竟然是陛下的御赐手令！
那几个出刀的带到侍卫面色一白，不约而同地跪在地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到这枚令牌行礼，是他们这些皇宫侍卫进宫的第一课。只是没想到，这枚令牌会出现在一个书坊的掌柜手里？
素来听闻旭阳阁幕后背景庞大，难不成背后之人是当朝皇帝不成？
想到这儿，不仅侍卫变了脸色，就连站在台阶之上的五公主也面色不善——跟父皇做对？她又不傻！
凌若瞳孔微缩。
怪不得这旭阳阁能发展成如今这种规模，原来是当朝皇帝在背后撑腰。
只是，唯一让她疑惑的是，既然幕后老板是皇帝，这郝掌柜有什么理由对她和颜悦色？
卫芙蓉脸色变了几变，如果眼神能杀人，她已经将那郝掌柜捅的千创万孔了。
一个奴才一条狗罢了！仗着鸡毛当令箭！偏偏她还不得不屈服！
咽下心底的愤怒，不甘道：“我们走！”
来日再找这老不死算账！
气势汹汹地下了台阶，衣裙带风，头顶上的翠金首饰泠泠作响，煞气扑面，守在门口的两个贴身宫女面面相觑，也不敢说话，急忙跟上。
三人走到了凌若主仆俩面前。
卫芙蓉脚步顿住，挑剔和不屑的脸色同刚才她婢女的表情如出一辙。
“你就是那个周家小姐？”
凌若抬眸，眼神平静，没有回话。
卫芙蓉嗤笑一声，“看起来也不过如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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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魏公子的行踪（）
凌若抬眸，却不看她，反而看着郝掌柜道：“多谢掌柜，今日怕是要叨扰了。”
郝掌柜急忙摆手，“凌姑娘千万别客气，您能来旭阳阁是老朽的荣幸，请这边进。”
躬身，手臂指向正门。
凌若颔首在前，红缎跟在身后，正欲抬脚，一道红色的身影挡在面前。
横眉，语气骄纵，“喂！本宫跟你说话呢！你是聋子还是哑巴！”
一个刚被册封的郡主罢了，竟然敢忽略她的问话？谁给这贱人的胆子！
凌若这才看向了挡路的卫芙蓉。
蹙眉，“我们？认识？”
这轻佻的语气，这诧异的态度，这微微上挑的尾音，无一不戳在卫芙蓉的心上。
想她身份尊贵在宫里素来说一不二，备受尊崇了十几年如今竟然被一个蒙着面纱的黄毛丫头忽视？
什么东西！
眼底闪过狠戾，“不认识？见见脸就认识了！”
语罢，伸手去拽凌若的面纱！
遮三挡四，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凌若眼神微眯。
抬手，将那甩过来的禄山之爪堵在半空，心底一狠，手腕一弯。
咔嚓。
骨头被折断的声音。
卫芙蓉凄惨地叫了一声，急忙抽回手腕，眼眶聚起血丝，“你干了什么！”
凌若收手，淡漠地看她一眼，“我干什么了？”
“你！你！”
卫芙蓉气的快爆炸了！
这贱人！什么狗屁玩意！竟然一见面就敢掐断她的手关节！她要杀了她！
扭头，厉喝，“你们是废物啊？还愣着干什么？快把这个贱人抓起来啊！竟然敢伤本宫！本宫要她不得好死！”
凌若欺身一步，在卫芙蓉躲闪不及中，再次抓住她的手腕。
卫芙蓉惊骇地瞪着凌若，欲要甩手却甩不开，只能怒吼：“你要干什么！松开本宫！”
干什么？
凌若启唇，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手腕一个用力。
咔嚓。
又是骨头的声音。只是这一回不是骨头给掰得骨折了，而是被再次接上。
凌若又不傻，才不会给自己留这么大个漏洞让人去挑毛病，虽然她不怵这些皇室，但碍于身份她也不能再过分。
今日和卫芙蓉的梁子结下就结下了，只要不留证据将自己处于不利之地就行。
卫芙蓉落了一身的冷汗。
手腕上传来的剧痛令她疼到发狂，而骨头挪动回归正位的知觉又让她满脸惨白，除此之外这个所谓的明珠郡主看她的眼神更让她遍体生寒。
仿佛只要她敢叫一声，下一刻被接好的骨头会再次被眼前之人活生生掰断！
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凌若抽了手，冷眼看着卫芙蓉一脸惊惶地后退，掏出帕子擦了擦手，和红缎一起，朝旭阳阁入口的台阶处走去。
“凌姑娘。”
郝掌柜好似没看见刚才那一幕，依然笑的满脸讨好。
“您可以去旭阳阁任何一楼查阅任何资料，请跟老朽来。”
凌若神色微顿。
旭阳阁共有十八层，每层对应不同门类的书籍，大众的书籍可以任意选读购买，但一些股本绝品只能凭借相应的身份才能查阅。
凌若没想到，自己竟然能查阅任何资料。
想起刚才郝掌柜见到她的一系列态度，凌若突然道：“不知这旭阳阁的主人是？”
郝掌柜眼底一闪，“凌姑娘说笑了，老朽是这旭阳阁的掌柜”
后面的话被凌辱似笑非笑的眼神堵住。
清了清嗓，想起那个人的交代，尴尬道：“不瞒凌姑娘，旭阳阁现在的主人是七公子。”
七公子？
凌若嘴角一抽。
用七这个数的，除了卫央还会有谁？没想到天下第一大书阁竟然是卫七皇子的产业。
而且，刚才那枚如朕亲临的令牌？是不是可以说卫央的势力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大？
挑眉，撇过这些无意义的念头，凌若拾阶而上。
她们几人消失在旭阳阁正门后，卫芙蓉眼神阴毒如蛇，咬牙切齿。
“好一个个都不把本宫当回事是吧？总有一天，本宫要将你们剥皮抽筋生不如死！”
跟在她身后的两个小婢女，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别看她们刚才对外人狂，一旦碰上卫芙蓉发火，她们连大气都不敢吱一声。
恰在这时，一道爽朗的笑声传来。
“五妹今日怎么有闲心出宫了？”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绣金长袍头戴汉白玉冠帽的青年男子，面目和善，手里拿着一把风水折扇，身形倜傥。
正是二皇子卫朝。
“二哥？”
卫芙蓉眼底闪过厌恶，嘴上却仍顾忌着礼数，“妹妹见过二哥。”
一个是公主一个是皇子，虽然都未册封，但长幼有别，她不得不向这个跟自家亲大哥明争暗斗的二哥行礼。
“五妹快免礼。”卫朝几步行过来，急忙去搀扶卫芙蓉，狭长的眼眸深处带着暗黑的光。
卫芙蓉听他叫自己五妹，心底冷哼一声，不待他的手伸过来，便扶着身边的婢女站直了，让伸手过来的卫朝扑了个空。
不就是个母妃早亡的二皇子吗？又不是嫡又不是长，嚣张个什么劲儿！
卫朝被卫芙蓉暗中摆了一道，也不恼，笑着收了手，换了话题道：“兄长我还以为你去了魏家，没想到来这旭阳阁看书了，等回了宫，为兄一定在父皇面前给你好好邀个功！”
听他提起魏家，卫芙蓉脸色变了变，又听他说邀功，冷哼一声，“不牢哥哥您费心了，妹妹跟父皇父女情深，不需要某些小人从中挑拨。”
卫朝在宫中长大，早听惯了这些嘲讽，闻言也不恼，眼底戾气也只是一闪而过。
“妹妹不领情那便算了，本来还特意打探了魏公子的行踪，听说他今天去唉，既然妹妹没兴趣，哥哥也不叨扰了，先走一步。”
言罢，大步流星地抬脚，欲要离去。
听他提起魏书生的行踪，卫芙蓉哪里还能忍，扬起眉毛，满脸迫不及待，“站住！你刚才说什么？”
卫朝在卫芙蓉看不见的角落，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
五公主喜欢魏家少爷，这才宫里并不是一个秘密。
上次魏家少爷进宫接受卫皇召见，恰好碰上来御书房送点心的五公主，自此被五公主一见倾心死缠烂打用尽各种手段只求能再见一面。
而如今，好不容易出宫了，这机会她怎么舍得丢开？
第173章原来是你（）
“换个地方谈谈？”
见卫芙蓉有反应，卫朝转身，笑的温润如风。
“皇楼六层为兄刚约了个位置，不知道五妹可否赏脸？”
卫芙蓉神色阴沉，颐气指使道：“本宫只问你魏公子的行踪，没想着跟你一起吃饭。”
卫朝垂眸，让人看不清楚他眼底飘过的暗色，“五妹这话就不对了，万一魏公子在皇楼六层等着咱们呢？”
“怎么可能！”
卫芙蓉不是傻子，闻言，冷声道：“二哥以为本宫是三岁小儿吗？谁知道你有什么阴谋！”
倒是不傻。
卫朝摸了摸扇子上挂的如意吊坠，嘴角弯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五妹确定不去吗？二哥心善，只给你一次机会，就在皇楼六层，半个时辰之内若没人，为兄也不好意思让魏公子苦等，只能下次再约了。”
“只是到时候会不会叫上你？那就难说了”
话里话外，似一只画皮的妖精，无论是语气还是内容，都带了十足的勾引。
卫朝说完话，也不逗留，转身，挥开扇子，风骚地扇了几下，合扇，踩着太监的背上了一辆装潢精致的马车，看方向，正是去皇楼的方向。
“主子咱们回宫？”
见卫芙蓉一直盯着卫朝马车的背影，一个小宫女提议道：“咱们出来这么久了，皇后娘娘会不会”
啪。
卫芙蓉给了她一巴掌，留了半月多的指甲在那小宫女脸上成功地划出五道血痕，这才满意了收了手，挑眉道：“你是在催促和责怪本宫吗？”
小宫女捂住脸，忍住剧痛和泫然欲滴的眼泪，噗通跪地上，拼命地摇头，“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卫芙蓉见她识趣，也没再折磨，转身，对驾车的车夫道：“去皇楼，跟着前面二皇子的那辆马车。”
“是！”
两个时辰之后，旭阳阁内，凌若瘫坐在靠椅上，呆呆地望着那浩如烟卷地层层书架，咽了一口口水后，和红缎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底的疲惫和无奈。
书籍实在是太多了，即便她们按照门类检索又询问了细化的分类进行搜索，累死累活才只弄了不到十分之一——更可怜的是，翻了这么多古籍，对那些尸虫仍然毫无头绪。
“算了，红缎，咱们别在一起了，分开找吧。”
凌若蹙眉，想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红缎叹口气，无精打采道：“我也觉得分开找好一点儿，不过主子，我要累死了，你让我再歇会儿”
凌若好笑地瞪她一眼，“你杀人都没这么累。”
红缎瞪眼，猛然直立身子，“这话说的！杀人跟翻书能一样吗？杀人多爽快啊！一鞭子下去一个，仇者痛亲者快。可翻书我就不该跟你一起过来！”
凌若嘴角抽了抽。
她要反思是不是她的教育方式不对，才把红缎养成了这幅样子？
“主子！您别管我啦，您先去找吧。”红缎摆手，指着东边那几十个书架子道：“您去那边，我待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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