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话的小山贼快哭了，眼底泪哗哗一片。
凌若停在寇三爷脸前一寸的剑尖定住，略微抬眸，凤眸深处一片黑沉。
“带路吧。”
丢了手中的剑，再次坐上马车，马车辘辘前行，红缎的话在寒风中摇摆。
“早说不就好了”
第293章人心涣散（）
纵横山脉有数支山贼。
寇三爷只是其中之一，算不上大势力，但也占了一亩三分地。
手下三百个山贼，都是乌合之众，凌若上山后很快就镇压下来，红缎和红樱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训的他们服服帖帖。
此刻，山顶主房内。
寇三爷脸上蒙的纱布坐在小凳子上，搓着手，笑的尴尬。
纱布里面裹着黑乎乎散着恶臭的膏药，只露出一对眯缝着的鼠眼。
鼠眼里全是畏惧。
没法不畏惧啊
这一男两女三个煞星一上山就把他的寨子弄的鸡飞狗跳，几个不长眼的手下更是一个不甚，就被断了胳膊卸了腿。
早知道这趟下山打劫会碰上这么一群煞星，就是饿死也不会下山啊！
还找这小娘子当压寨夫人浑身打了个哆嗦，特么的他到现在两腿之间还是凉悠悠透着风！
红缎敲了敲桌子，横眉立起，“主子问你话呢！怎么发起呆了？”
寇三爷吓的一个抖，“姑奶奶诶爷爷我，呸，小的是在回忆！”
凌若嗤笑一声，声音清凉若雪水，“敢问寇三爷，回忆够了吗？”
“够了！够了！”
寇三爷点头如捣蒜。
“咱们寇家帮位于纵横山的西北角，像寇家帮这个大小的山寨还有四个，再往上就是三大帮派了。白虎帮、狼王帮、猎豹帮、他们都是阳城外围的掌控者，据说三大帮派的高层跟阳城城主一系的势力又不小牵扯”
凌若一针见血，“意思是，这山贼帮派和官府是勾搭在一起的？”
“哪有什么官府！”寇三爷咧嘴要笑，笑刀一半又僵住。
太疼了。
“在阳城，谁武力高谁就是老大！三大国都管不了阳城的事——阳城就是个土匪窝子！官府？整个阳城权利最大的是城主！为什么他权力大？还不是因为手底下有五万精兵？”
“咱们这些土匪帮派每次得了好处，都得交三分之一给城主，呸！一个比一个黑心！你三爷爷我”
在凌若冰凉的眼神中，后面的话给咽下去，苦笑一声，“我叫您爷行不？咱们寇家帮人小势微，像爷这么有本事的人，三大帮的领导位置才算配得上爷！”
为了这条命，寇三爷也是拼了。
凌若眸色深沉。不是对寇三爷，而是对阳城的局势。
比她想的还要混乱，还要复杂，怪不得三大国都盯着阳城这块肥肉，可谁也不敢出手。
五万精兵，和势力不弱的土匪想勾结，整个阳城被附近的各种势力缠在一起，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要想破局，得从网的中间找办法。
下了决定，凌若对寇三爷淡淡道：“以后寇家帮改名为凌家帮，十日后邀附近的山寨过来喝酒庆祝。”
寇三爷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等脑子回路后，手指捏的嘎嘣作响，踹着小板凳站起来，怒不可遏，气的浑身颤抖。
“你！你再说一遍！”
张口闭口就说要接收他寇家帮？还改名为凌家帮？这小白脸以为自己是谁？他妈他寇三爷就算这条命废了也不，还是小命要紧。
寇三爷浑身僵硬地望着那伸过来的冷冽剑尖，咽了口口水，把话吞进去，笑的尴尬。
“您开心就好开心就好”
“算你识相！”
红缎哼了一声。
寇家帮改名了。
某处小柴房内，三个山贼围在一起叽叽咕咕。
“你们说，这新来的凌当家会给咱们活路吗？看他弱不禁风的样子，没几天咱们寇家帮就被吞了”
“他以为他是谁啊！说改名就改名？说接管就接管？”
“要任由这小白脸把咱们帮派作死了还不如去投靠别的帮派！老二，前段日子不是听说周龙帮的二帮主邀请你过去？要不带兄弟们一起走？”
被称为老二的那个山贼忙点头，“我再联系联系，顺便把消息给那边递过去，早走不如晚走”
这样的一幕，发生在寇家帮的每一个角落。
三日后，寇三爷哭丧着脸来找凌若，“凌当家咱们帮里走了二百多个人！”
这些人全都是他这些年辛辛苦苦笼络来的，多一个就多一份力，可现在？走了将近一半！他寇家帮凌家帮绝对会从中层势力上掉下来！
悔不当初啊！
早知如此他那天早上就不该带着弟兄们下山！
辛辛苦苦十几年，一朝回到解放前，人走了大半，偏偏寇三爷敢怒不敢言！
万一一句话惹到了，自个儿的命还想不想要了？
凌若早有预料，淡淡道：“无碍，终究不是一条心，走了也好。”
寇三爷快哭了。
说起来轻松，可没人的山贼迟早要被别的帮派给灭了！
“要不，我再去外面招点儿人？”
“不用。”凌若大手一挥，眼底闪过莫名的亮光。
“五日后再统计个人数过来跟我汇报，全部到校场上操练去。”
寇三爷眼角直抽筋——五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人！
果然，五日后，稀稀拉拉不到百人站在校场里，寇三爷正哀求旁边的白衣中年文士，“老二，你是咱们帮里的智多星，你要是走了，帮派怎么办？这么多年的兄弟了，我寇老三有啥好东西都先给你腾过去，今日就当给哥哥个面子”
中年文士姓赵，名子明。
是当初跟寇三爷一起搭伙弄帮派的元老。
因为肚子里有几分墨水，在寇家帮里备受尊敬，虽然是二当家的位置，但气势派头不输寇三爷，平日里的威望甚至比寇三爷还高，这不，他一说要走，身后的二三十个土匪也跟过来站在他后面。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赵子明摸了摸胡子，眼底闪过狡诈的光，“你想跟那小白脸混，就混着吧，我赵子明这种人才，岂能屈居在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人下？”
“不是我说你，你脑子进水了才会留下，周龙帮当家的数次邀请我，若你想跟我一起走，念着往日的情分，我可以提携你过去当个头头。”
“也算是偿还你当年的救命之恩了。”
寇三爷怒了，“光救命之恩？这些年什么好东西我得了不是拿过去让你先挑？老二啊老二，你非要干这种恩断义绝的事？！”
“三爷可别把帽子扣我头上。”
赵子明冷笑，“要怪，就怪你把帮派交到个窝囊废手里吧！”
第294章整顿势力（）
“你是在说我吗？”
凌若一身男子青衫，腰间别着紫玉腰带，神色淡漠。
“窝囊废？”凌若话音微挑，“这倒是个新鲜的称呼。”
声音辨不出喜怒，听的赵子明心头一颤。
他虽然看不起凌若，却知道凌若手段狠辣，轻易招惹不得，更别说在背后说人家坏话被逮住了
挤出一抹笑，“当家的可能没听清楚，我是在说别人”
按照他的想法，他已经给了个台阶，凌若应该顺着台阶下来——
没想到，后者当着无数人的面，给他扇了一个干巴巴的耳光子。
“你放心，我年纪没你大，耳朵也没你聋，你说什么还是能听清楚的。”
凌若冷笑，再不看他，对视线聚过来的其他人道：“今儿我把话搁在这儿了。要走？我举双手赞成，要留？想好了再留。走的人我凌若不敢保证你们是否会后悔，但留下的人——有朝一日你们会庆幸今日的选择。”
“言尽于此，三个呼吸之内消失在我面前，否则要么听我凌若号令，要么”
眼底一闪，勾出恶魔般的笑，“就见阎王去吧。”
一身煞气，骇得赵子明后退两步，脸色铁青。
这不识好歹的神经病！
他赵子明就算放到三大帮派也是座上宾的身份！一个半路子冒出来的野路也敢当面讽刺他？
赵子明想把话堵回去。
可话到嘴边就是出不来——那天在山脚下，寇三爷被剑尖抽的场景历历在目他傻了才会当面跟这魔鬼做对！
强忍住胸腔暴涨的怒气，转头召唤死忠们。
“走！跟赵爷吃香的喝辣的去！”
“多谢赵爷！”
几十个山贼人不多，胜在嗓子大，嗡嗡的呐喊声振聋发聩。
赵子明眼底更显得意，眼角扫过凌若，里面带着嘲讽和鄙夷。
呸！你再嚣张又怎么样？人心不在你那儿！
“还有一个呼吸。”
咔嚓。
赵子明脸上的得意碎裂，在红缎若有若无的威胁眼神中，灰溜溜地拖着一干人离开校场。
还未走出去，又听凌若在里面道：“寇老三，你为什么不走？”
赵子明挥挥手，示意其他人先离开，他则钻在一块石头后面，听着这边的动静。
说实话，他也好奇——寇三爷不是个傻子，为什么他不走？
另一边，在凌若赤裸眼神的逼视下，寇三爷有些结巴
“你们看起来不像一般人”
凌若挑眉，这也算理由？
寇三爷尴尬道：“红缎姑娘长的漂亮”
啪。
红缎捏了捏腰间的鞭子，笑的诡异，“好大胃口啊寇老三？这时候还打着姑奶奶的主意？”
寇三爷浑身上下寒毛直立。
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巴掌！
笑的比哭还难看，“我不是这个意思”
心里的话跟着全抖落出来，“我寇老三这辈子没见过什么大人物可几位身上的气势比城主还要盛几分一般人家养不出这种人，寇家帮若还在我手底下，一辈子顶天了也就是个二流帮派，兄弟们照样得跟着我寇老三喝西北风去”
“而你们既然愿意接手肯定是有几番心思和能力的为了底下兄弟们能过上好日子我愿意赌一把！”
他的话音落下，还留在校场上的土匪们也起了呼声。
“三爷！我们弟兄跟着你！”
“三爷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上次三爷救了我一命，这辈子都不会忘！给三爷做牛做马！”
寇老三红了眼眶，捏紧拳头。
看不出来，寇老三还是个汉子。
凌若眼神落在寇老三还肿着的脸上，不由自主勾出一抹笑。
“你比别人聪明。”
这个别人，自然指的是藏在石头后面的赵子明。
赵子明脸色铁青，拳头狠狠攥在面前的石头上，咬牙切齿——寇老三平时的憨傻都是装的？欺人太甚！
凌若幽幽的嗓音在雪地里继续响，“红樱，一人发一套铠甲，一人发十两银子，买来的那些猪牛肉也全备好，今晚，大家不醉不归。”
赵子明骤然僵住。
人群正中的寇老三也呆了，声音发颤，“当家的您说？”
不会是为了笼络人心而故意说的吧？
凌若启唇微笑，“我说过，走的人会不会后悔我不知道，但只要留下来，我凌若绝不会亏待你们。”
话音落。红樱和几个侍卫抬着大箱子过来。红木做的，看起来极沉重。
寇老三颤抖地指着那箱子，“当家的！这这里面！”
红樱揭开了箱盖。
五十套崭新的铠甲在里面摆着，银光闪闪，做工精良。
最里面的大箱子里则装着满满一箱银子，雪地里，渗出惨白耀眼的光。
红樱拍拍装银元宝的箱壁，“这全是以后赏给你们的，就看谁表现好了。”
哗。
校场上一堆土匪们眼睛都亮了！
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宝贝！眼底放着绿光，若不是顾忌着寇老三没发话，早扑上去跟剥美人衣服一样给吞吃入腹了！
寇老三激动地说不出话。
男人对武器有天生的占有欲。
他也是个男人啊！
“给。”
红樱推了推面前的箱子，“这是刚开始，只要跟着主子好好干，以后少不了其他好处！”
全铺上去了，你追我抢，几十个大男人跟沾了荤的苍蝇一样，你不让我我不让你，你踹我一脚的踢你一脚全堵到那几个大箱子上
“这是我的！”
“滚你妈的叶老三，老子喜欢这一套！”
“还有我的还有我的！”
恨不得把箱子给吃了。
冲在最前面的是寇老三，可惜，还没抢到，便被后面那土匪给抓住裤腿摔雪地里，抢在他之前夺了一套。
凌若眼角抽了抽。
三天前凌家军已经和她们汇合了，就在不远处的山脉驻扎，这些铠甲也是从凌家军那儿磨得，没想到跟肉入了狼窝一样！
嘴角僵硬，“红樱，你们带了多少套？”
“八十几套呢，管够的。”
校场之外，赵子明脸都气绿了。
铠甲？连城主手底下的军队都不一定能用上这么好的铠甲！
他脑袋是被驴踢了？竟然想撇下这么大个金主去投奔别人？
攥着拳头，眼底一闪——不知道现在投诚，还管用不？
第295章活不到开春（）
心里犹豫，步子还没迈出去，耳后传来催促的声音。
“赵爷，咱们走不走？”
一个眼睛机灵的小土匪凑过来，顺着赵子明的视线往里面瞅——银光一片，还没瞧仔细，赵子明一个枣子敲在他头上。
“看什么看！”
恼羞成怒。
是他把这些人带走的，若被大家伙知道留在凌家帮有这么大的好处，唾沫星子还不得把他淹死啊？投诚之事以后再说，现在得先解决了这些人。
真是累赘！
刚才被众人追捧跟随的得意表情再没在脸上露出来。
“走了。”
红缎凑到凌若身边，“要不要我去把他们？”
比了个杀人的手势。
“不用。”
凌若淡淡的摇头，“杀生太多会遭报应的。比如我。”
所以，才会被挚爱的男子抛弃。
苦笑，“留着命吧，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是。”
千里之外。
卫国皇宫，卫央已经三天未进食。
御膳房的太监再次端饭食进来，跪地上恳求，“陛下保重龙体啊您是一国之主！再这么熬下去”
“端走吧。”卫央从如山的奏折中抬眸，眸底冰冷黑暗。
“朕的身体不需要你来提醒。”
说这话时，他脸色苍白如雪，眉发黯淡似灰，唯有一对凤眸深处，射出冷厉的光。
伺候在一边，一句话也不敢说的周德见状，既不可查地冲那小太监挥了挥手，示意后者退下。
小太监提着的心放回去，战战兢兢地抱着饭盒离开——几日内，已经有三个送膳的太监被踹成重伤了！没想到轮到自己，竟然捡回一条命！
唉老天下雨，奴才遭殃。
屋内。
卫央唇角冰冷，“别以为朕不知道你耍的小动作，朕做事向来有分寸，你若再敢插手，这御下第一人的位置，是留你不得了。”
留不得，便是去死。
周德心惊肉跳，急忙双膝着地，神色惶恐，“陛下恕罪。”
扶桑的经历犹在眼前——永远别仗着你是主子的亲信而为所欲为，否则受辱的只能是你自个儿！后面排着多少能人虎视眈眈他的位置，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半点差错都不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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