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他有反心也不无可能,毕竟朱家已经有近百年的大业,可是为何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莫非陛下不再宫中一事走漏了消息?
“那……正君,眼下我们怎么办?是要叫陛下立刻回宫吗?”
付痕摇了摇头,苦笑道:“如今她又哪里能走得开身,莫君……快要生了吧。”刘攻闻言脸色一变,顿时不再说话。付痕继续道:“我会替她守住这个国家的,一直到她回来。”
这一刻,刘攻咬着下唇,既眼角含泪。
宁珑也接到了密探的信件,原本她从练兵场一路飞奔回来是想要来看一看正君的,可是恰到门口之时听见了付痕的话,就一直傻傻地怔在原地。
原本早已准备好的宽慰的话此刻却不知如何说了,也许,在这位不是神而甚似神的人面前,你的关心反而是一种对他的侮辱了。爱我所爱,做我所做的,即使被爱着的那个人并不知道也无所谓的吧,对正君而言,无言的爱,似乎已经变成一种妥协的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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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溪楼的别院里,宁姒正一脸幸福地用脸贴着莫夙已经拢起的肚子,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似乎是在感受这颗小生命的神奇,他在动耶。宁姒惊喜地抬起头来看着莫夙,莫夙也一脸温柔地看着她,“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了,怎么办啊,夙,我还没有做好做母亲的准备。”说着,既颇有委屈地撅起嘴来。
莫夙失笑:“你头一回做母亲肯定紧张的,以后习惯了就好了。”
宁姒双手捂着脸,她是真的害羞,本来她的灵魂也有二十几岁了,可是在这具只有十八岁的身体里呆久了,她似乎又回到了单纯的少女世代。
莫夙有些呆滞地盯着害羞的宁姒,他的眼神有几分难以言明的复杂,随即又苦涩地笑了,原来她并没有听见他的话,更别说听出他话里的深意了。
画溪端着一盘新菜远远地走了过来,看着幸福的二人,眼中有一闪而逝的羡慕。待他走近了又忍不住打趣:“林姒儿,你是有了夫君就忘了工作啊,好几天不曾出个这个大院了,更别说去画溪楼看一看了,你说,我是不是应该给你扣工资啊?”
宁姒蹭一下从地上跳起来,脸上作惊恐状:“呜呜,老板,你看我上有夫君要养,下还有快出生的儿子,你难道要我带着去街上乞讨来养夫养儿吗?”宁姒与画溪相处久了,自然知道他这个人什么时候是来正经的,什么时候是在开玩笑了,因此,也配合着装一下可怜。
画溪这人与他相处过你就会明白,如果你与他投缘,他自然好心对你,要是不投缘的话,那么你面对了永远都是一只骄傲的开屏孔雀。宁姒不知为何就很投他的缘。
“哟,你这还得寸进尺了哈?”画溪白眼一瞪,忽然又想起上次他二人偷溜到他独居的兰庭里划船,还捣死了他一大片荷花,心里还真有点来气了。
宁姒似乎也想起来上次那事,那时候正是八月高温时,月安地带偏南,到了盛夏就特别的热,这古代又没有个什么电风扇冰箱空调之内的。她一天忍忍倒没什么,可是心疼莫夙啊。所以这才偷偷拉着莫夙溜到了画溪的院子里去,那院子里有一个荷塘,盛夏之际满是白荷绽放,有些甚至都结了蓬了。
原本那事画溪的私人住所,也没有人知道那里面还有荷塘,是宁姒有一次惹一画那丫头生气了遭到人家的“逮捕”这才翻墙进了画溪的别院,因此也发现了那凉爽的荷塘。
二人放下画溪的“私家船”,偷偷地钻了进去,可是宁姒这个白痴不会划船,莫夙看着一脸期待的宁姒也很无奈地摊了摊手,表示不会。没有办法,宁姒又不想放弃了这么幽凉的地方,只得硬着脖子乱划一通,于是才有画溪几次三番地拿那事“恐吓”他们的缘由。
宁姒眼睛望着天,颇有鄙视某人的意味:“都哪八百年前的破事了,到现在还念念不忘,真小气,小气鬼!”
虽然她说得很小声,可是画溪是习武之人,她的话怎么逃得过他的耳朵。而莫夙,只静静地躺在暖和的软椅上,好笑地看着他们斗嘴。
“一画!”画溪拖长了尾音,宁姒一听立即毛骨悚然,根据她无数的经验得知,这是画溪要扣她工资的先兆了。
宁姒赶紧小跑到画溪面前,一脸献媚的笑道:“画溪,可爱的画溪,美丽的画溪,最最伟大的画溪,我错了。”说着还动手去拉画溪的衣袖,幸好画溪一列身闪开了。
一画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可是每每都笑得直不起腰来。可是她家公子,面对林姑娘对莫公子的深情,他的心里也真的有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开心吗?
画溪也不再说笑,把菜往莫夙跟前的小案桌上一置,“厨房做的新菜,是根据姒儿说的‘口水鸡’改良的精品小吃,尝尝看。”
宁姒一听吃的就来劲了,更何况还是家乡菜啦,呜呜,好怀恋哦!
莫夙挑了一颗送到宁姒嘴里,自己也尝了一块,“恩,微辣,带甜却不腻,更妙在口感独特,吃后唇齿留香。”
宁姒也连忙点头,夺过莫夙手中的筷子又夹了两块,一边吃一边嘤嘤嗡嗡地叹道:“好有家乡的味道哦!”
画溪听得模糊,连忙问了一句:“你说什么?”宁姒才惊觉自己既说漏了嘴,快速地摇头装傻,“我说真好吃,嘿嘿,真好吃!”
这几个月一来,宁姒凭着自己的记忆给画溪楼“复制”了好多现代的菜式,连画溪都忍不住感叹佩服,还有她提出的那些运作与管理,层出不穷的花样也给画溪楼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经济效益。画溪嘴上虽然喜欢调侃宁姒,可是心里还是很佩服宁姒的,久而久之,画溪在不知不觉之间对楼里的侍女以及生意上的女伙伴们都渐渐改变的态度。
正在打闹间宁姒忽然察觉到莫夙脸色不对,连忙跪在莫夙身边抓住他的手着急的问道:“怎么了,哪里又不舒服吗?”莫夙额头已经起了汗珠,这已经入了冬了,怎么还起了汗?
画溪也看得惊心,连忙支会一画去请大夫,又招呼人打来热水。
莫夙坐起身来,反握住宁姒的手安慰道:“没什么的,只是胎动得厉害,不要担心。”宁姒一把打开他的手,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几个月来这样的状况时有发生,再说是胎动怎么骗得过她?
“画溪,帮帮忙,抱戍回屋里去吧,都怪我,这么冷的天看什么腊梅啊?走,我们会屋里去。”画溪点了点头收起玩笑的心思,他其实比谁都明白莫夙的病情。
宁姒一直替莫夙擦着汗,可是似乎怎么擦也擦不掉一般。此刻的莫夙已经快是半昏迷状况了,看着他难道的样子,宁姒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恐慌还有无助。为什么以前自己就忽略了呢?莫夙不告诉她定是不想让她难过,那么自己就那么盲目地粗心的去忽略他身体的变化吗?
“姒儿……”莫夙低低地唤了一声。宁姒赶忙握住他的手:“我在,戍,姒儿在这里,你告诉我哪里不舒服好吗?”
莫夙忽然撑起身来,一脸的苍白与虚汗,忽然他对着宁姒温柔的笑了,努力的伸手想要抚摸她的脸。宁姒赶忙扶起他的身子,抓住他的手扶在自己的脸上:“戍,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为什么……”
宁姒声音颤抖着,慌乱的不知道说什么。莫夙轻轻擦拭着她眼角的泪水:“傻啊,干嘛要哭,我这还不是没死吗?”宁姒一把抱住他,心里又是痛苦又是自责。这半年来她是开心了,幸福了,却不知道这都是他用包容与忍受换来的。
她在笑的时候,他定是在笑着煎熬。
作者有话要说:恩。。。???怎么回事,JJ老抽,回复功能都用不了了?????
34
34、第三十四章 情深(二) 。。。
第三十四章情深(二)
大夫诊断的最后结果是中毒,并且是这毒埋在他的体内已经半年多了。
中毒?
宁姒闻言身形已经颤抖,火花般刹那,她想起了她带莫夙离开皇宫他昏迷时的情景,原来,他是真的中了毒,偏偏她还相信他之后平静的说的只是昏迷!
是他们……是他们给他下的毒!付相,你好狠的心!所有的记忆如断线的雨珠汇聚在一起,那就是真相!
所有人都明白的真相,就她一个人别蒙在鼓里的真相!
难怪他们就那么容易放她离开,难怪莫夙这半年来的奇怪的表现,偶尔,一个依恋的眼神,一个留恋的动作,一句安抚的话,原来他是在对她诉说诀别!他早就知道自己中了毒,早就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早就知道……早就知道,偏偏就她一个傻子才后知后觉。
“这种毒十分霸道,中毒之后会令人一直昏迷不醒,久而久之,生不能生,死不能死,简单的说就是活死人。莫公子因为内力深厚又强制消耗自己的内力压制毒性,哎,老夫不知道他是怎样让自己醒来,可是这半年来恐怕他是吃了不少苦的,还有那胎儿,莫公子怕是不想伤害孩子,所以将全身的毒性全部转入了自己的心脏,胎儿无事,可是却让自己毒入肺腑,神仙难救!”
大夫的话有犹在耳,宁姒圈坐在床的另一头,双手抱膝,心里早已经空凉一片。
“是酒!”
大夫说引诱毒发的因子是酒!这毒没有人知道它的名字,可是一个普通的大夫就可以探出它的脉象,甚至说得出它的诱发因子。可是却没有人能够解!
画溪召集了自己认识的所有大夫,甚至所谓的神医,整整三天,没有一个人不是摇着头出去的。
宁姒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难怪这半年来独爱酒的莫夙一滴未沾,甚至连宁姒亲自为他酿的桂花酒他都不曾尝过一口,那时候她以为他不饮酒是害怕伤害到宝宝,知道现在她才明白。还有那酒,就是她研制的口水鸡的酒,她告诉了画溪要用酒,莫夙却不知道,那口水鸡风味独特,辣香浓烈,盖过了酒味,所以莫夙吃的时候也没有发觉。
是她害了他!是她害了他呀!
宁姒抬起头,看着也是一脸痛色的画溪,“我该怎么办?”这声音嘶哑得如干枯的枝桠,寂寞清冷,孤独苍凉,无助绝望至死。
画溪不动,即使阿姐离开的时候他也不曾这般难过,现在,他也不是为莫夙的生命垂危难过。而是因为她的难过而难过,可是偏偏无所不能的画溪也没有办法,没有办法!
“是我害了他!”宁姒看着床另一头静静平躺的莫夙,他睡得好安静,好像永远都不会在醒来。
那快要滴出水的目光里闪着一种幽暗的深光,宛如褪了色的黑夜长空,沉沉的,黑黑的,满是迷茫痛苦还有绝望。
意外来得太快,幸福还没有来得及退场。宁姒想到,早上的时候莫夙还温柔地替她穿古代这复杂的衣服。他笑着说:“入冬了,姒儿怕冷就要穿暖和一些。”那时,她还嚷嚷着他把她包成了一个圆球粽子,一点显不出她窈窕的美资来。
留下的泪,是一场落花凋零的沉默剧。当宁姒戏言说自己没有做好当母亲的准备之时,莫夙回答的却是以后要她慢慢习惯。{奇}她想起来了,{书}都想起来了,{网}却只能沉默地看着他昏睡不醒。
画溪走过去抱住宁姒的头,让她安静地靠在他的怀里。他什么也不说,只是一遍一遍温柔地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宁姒无声的泪既一层一层渗透了他的衣衫,冰冷的泪渍冰冷了他的肌肤。
他是懂她的,也因此喜欢她却从来不曾说出来过,他也从来没有打算说出来。第一次收到那封信之时的悸动,他以为自己只是太寂寞,偶遇知音而产生的好奇。渐渐的,他发现了她的经世之才,还有她身为女子的独特,与闯荡商场打拼官场的女人都不相同,她聪明有能力却只愿屈于他一个男子的臂膀下,不为名不为财,虽然她偶尔贪财,可是当你真的将金银珠宝推到她的面前,她却又弃之如尘。她也不同于娼馆那些邀宠献媚的女子,她时而柔软,却并不做作,甚至在面临重要的决定之时,她更愿意遵从他的或者莫夙的意见。偶尔,她用崇敬的眼神望着他夸张的感叹,哎哟,老板你真是帅呆了!有时,她依偎在莫夙的怀里,表现出男子才有的娇羞,那种感觉就像是夫君就是她的天!可是她又一边忧愁,哎呀,要是以后儿子出生了长大了让他知道自己的娘亲是个吃软饭的他会不会看不起我呀……
画溪以为自己只是喜欢她,可是有时候忽然觉得她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都刻在了自己的脑海里。她是个且柔且钢的女子。画溪现在明白自己是爱上她了,面对这样的女子,连曾经的莫夙都会动情,更何况是他。莫夙愿意为他放弃权势,放弃野心,放弃一切,甚至他,愿意在她身边做一个温柔的男子。这一刻,他也明白了莫夙的愿望。想他们那种在女子为尊的世界里苦苦挣扎的男子,在阴谋与算计中拼死折磨自己的男子,终有一天也会累,会孤独,会寂寞,他们需要像宁姒这样的女子,需要她毫不吝啬的笑颜,需要她时而柔弱的崇拜与依靠,那将是对他们荒芜的疲惫的心的最好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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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姒无声的哭,深切的痛,绝望的悔。
可是她明白没了莫夙她只能靠她自己,似乎她又回到了初到异世之时的那种孤独与恐惧感。她只有戍,只有戍。她无法想象失去莫夙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也许就像是那时她欲印下鸩酒之时她说的那句 ——你若敢死,我便陪你。
原来,原来这个世界她只有他,失去他,她要怎么坚强,怎么活。以前听妈妈说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他就成了你所有的坚强。
以前只有她一个人,她要活,所以她必须坚强。可是现在她如妈妈说的那般爱上了另一个人,那么他就成了她活着的理由,有了爱,她变得柔软,也不再害怕孤独与寂寞,不再恐惧未知茫然的未来,可是她却再也回不到从前的坚强了。
他生,她生。他死,她死。无关生死,所以不再坚强。
宁姒轻轻地推开了画溪,然后关上了门,熄了烛光。她想陪着他睡,再陪他一晚。他们像以前那样紧紧拥抱,如水草般肢体相缠。
宁姒将头靠在莫夙温热的胸膛,似乎那里就是她汲取温暖的唯一源泉,是她一颗心安放的住所。
她忽然想起来那次他们在画溪的荷花塘里的情景……
那时候宁姒划船划得累了,所以赌气扔了船桨,莫夙拉过她的身子揽在怀里,他说:“姒儿,知道这白荷花的传说吗?”宁姒傻傻地摇头,她对花种的研究甚少,平素里也不是爱花之人,如果非要让她喜爱一种花的话,那就是桂花。莫夙问她为何喜爱桂花,她调笑说:“因为夫君酿的桂花酒好喝啊!”
莫夙失笑,却只是宠溺地弹了弹她的额头,“白荷花有一个凄美的传说,传说白荷花一花双芯,是一对苦恋的恋人幻化而成。原本荷的初始只是浮萍,是一对受到世俗反对的恋人双双投河后男的的身体化着了那碧绿葱翠的大盘荷叶,女子本纯,作了那干净的荷瓣,然后他们的灵魂化作了那娇荷之芯。从此他们灵魂相依,身体相缠,生生守护。”
宁姒才明白原来这白荷花在这个世界既有如次美好的传说,象征忠贞与永恒的爱情。宁姒忽然嗤嗤地笑了:“我们逍遥在这白荷碧叶之间,那么是不是会受到他们的庇护啊,那么我们也会生生世世、永永远远在一起吗?”
莫夙吻了吻宁姒的眼睛,他说:“下辈子,我会比他先遇到你。”宁姒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莫夙说的“他”是指付痕,原来他是在介意以前大魏的帝君琴瑟和鸣的传言啊!宁姒刚想解释说那不是她“宁姒”与付正君的曾经。莫夙却一把抱紧她用力地吻上了她的唇。
那个吻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