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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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唐-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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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营。

    只是张瑄的帅帐、大军的指挥枢纽以及万春公主的仪仗,进了小镇,征用了几座宅院。

    扎营还没有完成,就刮起了微寒的春风,而片刻间,天空上就落下稀稀落落的雨点来。

    不一会儿,雨丝就越来越密集,远近的景物都被míméng的雨雾笼罩了。用过晚膳雨虽然没有停,却也没有再下大,仍然淅淅沥地滴着。

    张瑄静静地站在帅帐门口,在几个军卒的护卫下仰首望天,任凭雨丝飘落在他的身上,渐渐就打湿了他的衣襟。

    雨确实不大,滴滴答答的,不像是在下雨,倒像是在下雾眼前的世界被封锁在密如珠网的雨丝中。往远处看去,小镇、房屋、密密麻麻的军营帐幕,都只剩下了一个有些模糊的轮廊。

    天上又是几阵闷雷响过,张瑄走进雨雾中,顿时一阵清新凉爽的感觉渗透全身。雨滴在身上是冰冷的可是空气中却有一股湿润温暖的气息。

    “好一场春雨!”张瑄回头来向紧紧相随在自己身后的两个亲兵,笑了笑,摆摆手道,“传本官军令,速传所有人等到本官帐幕议事!”

    张瑄大步走回了帅帐。

    亲兵赶紧招呼传令兵,站在雨中吹响了主帅召集诸将官员议事的军号。

    苍凉婉转的军号在雨幕中回dàng着,旋即就从四面八方传来急促有力的脚步声、奔跑声,所有能排的上号的张瑄属下的文官武将,都从各自的营地向帅帐而来。

    张瑄的帅案之下,左右设座。

    封常清第一个走进帐来顺手mō了一把额头上的雨丝,向张瑄躬身拜道,“下官封常清拜见大都督!”

    “封大人请坐。”张瑄微微一笑和声道。

    不多时,周旭初张巡,崔进,陈通等文官,顾惜,萧十三郎,雷万春,南霁云这些武将也都先后进入帐幕,礼毕归坐。

    张瑄向左侧第一个空着的位置扫了一眼,嘴角浮起一抹不可捉mō的笑容。这个座位属于昨日被当众杖责的内监监军李辅国。李辅国是和亲副使,又是陇朔监军,论起职位和品级来,与封常清平齐,而高于周旭初和张巡贴吧提供张瑄淡然一笑,“去请李监军来议事。”

    张瑄此话一出,众人的脸sè都不禁有些复杂和古怪。

    昨日李辅国被杖责二十,到现在还起不来chuáng,行军过程当中,不少军卒都能听到他伏在马车上随着道路颠簸而发出的痛苦shēn吟声。

    但张瑄这样说了,周旭初不敢怠慢,立即派人去传李辅国。

    李辅国正在自己的营帐里趴在被窝里shēn吟连连,刚刚有军医来给他换了药,他的tún部血痕累累,至今还没有消肿,根本就无法起身。

    他嘴上shēn吟着,心里更是诅咒着张瑄,累积着对于张瑄那滔天的恨意。只不过,只能默默地憋在心里。

    正在这时,有军卒来报,说是张瑄传他到帅帐参与议事,不禁气得脸sè苍白,嘴chún哆嗦了起来。他都这个样子了,根本无法下chuáng行走,怎么能去参加议事?这张瑄也忒欺人太甚!

    李辅国在心里将张瑄骂了一个狗血喷头,但终归还是不敢忤逆张瑄的意思。

    只得让两个军卒抬着他,缓缓向帅帐行去。

    对于张瑄的手段,李辅国领教太深。他知道,在军中如果他再有把柄落在张瑄的手上,下一步他所要面临的就是一场灾难,说不定会危及生命。

    一路上,李辅国心里发狠,嘴上不敢言,嘴chún都被生生咬破,渗出了一丝血迹。

    在临近帅帐的时候,他悄然探手进怀,捏了捏临走前太子李亨传他到东宫给他的一道密旨,目光中闪烁着yīn狠和仇恨。

    李亨给了李辅国一道密旨,密瞩他如果见张瑄有了不尊朝廷的不轨之心,他就可以持密旨罢免张瑄官职并权宜行事,取而代之。

    当然,这道密旨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张瑄与安禄山一样有了反叛之心。李辅国只能在某种关键的时刻拿出来才能发挥作用,现在拿出来,只能是葬送自己的小命。不要说张瑄饶不了他,恐怕李亨就第一个要杀他灭口。

    “张瑄小儿,你莫要留下把柄在咱家手里……咱们就等着,等着看谁笑到最后。到时候,咱家会让你毁家灭族,以雪今日之耻!”

    李辅国心里发出一声无声的充满了怨愤的咆哮。

    众目睽睽之下,李辅国被两个军卒抬了进去,身上覆盖着一层薄被。他伏在担架上,勉强拱手笑道,“辅国见过大都督,辅国起不得身,有失礼之处,还请大都督见谅!”

    两个军卒将他放在了地上。

    李辅国伏在那里,面对着来自于帅案后张瑄那高高在上的威严目光,以及周遭文武臣属那古怪的瞩目眼神,自觉自己像是耍猴一般,羞愤等身。

    他微微垂首下去。

    在进入帐幕之前,他就做好了继续承受张瑄羞辱的充分的思想准备。但张瑄却笑了笑道,“无妨。今日本官召集议事,李大人乃是和亲副使、陇朔监军,自然不能缺席。”

    李辅国将自己视为了张瑄的“敌手”,却不知,张瑄从始至终都没有真正将他放在眼里。在张瑄眼里,他就如同蝼蚁一般。

    众将看得都觉有些诧异。张瑄对待手下很是谦和,又极其尊重别人,甚至可以说是礼贤下士,却为什么对这个李辅国如此不待见一一很多人都觉得,这是张瑄对太子派驻监军之事极为不满心怀怨气的表现。

    其实不然。

    张瑄环视众人,心里暗笑,却是猜出了诸将的心思。

    他转身凝视着伏在担架上的形sè狼狈的李辅国,突然淡然一笑道,“李大人,昨日本官为正军纪,不得不施刑,如有冒犯之处,还请李大人见谅一二。”

    “本官治军,素来崇尚严字当头,军令如山。人无信则不立,军无纪则溃不成军。大军行动,必须要令行禁龘止。今日本官再次当着诸位之面重申一遍,自本官以下,无论是谁,违反军纪国法,本官都不会股息,都会严惩不贷!”

    张瑄的声音慢慢变得清冷起来。

    封常清等人赶紧起身一起躬身道,“下官(末将)等谨遵大都督令!”

    李辅国心道你少猫哭耗子假慈志,杖责了咱家二十几乎要了咱家的小命,反过来又讨什么好?

    李辅国用他那招牌xìng的尖细的声音轻轻道,“辅国违犯军纪,被大都督军法从事,心中惭愧,绝无半句怨言。”

    张瑄朗声笑了起来,“李监军能这样想,本官心里甚是安慰。说起来,李监军此行陇朔,还是本官亲自去东宫向监国太子殿下恳求来的结果。太子殿下本不愿放行,只是本官觉得此去陇朔和亲吐蕃事关重大,若有李监军从旁参谋军机,能为本官分担不少压力。”

    “周长史啊,一会吩咐军医,去给李监军诊治杖伤。这一路行军陇朔,路途遥远,李监军带伤随军,多有不便。”

    张瑄这番话说下来,封常清等人都吃了一惊。这李辅国被派驻军中做监军,竟然是张瑄自己主动要求的?

    陈通觉得有些诡异,暗暗扫了张瑄一眼,皱了皱眉。跟张瑄接触了一段时间,陈通一直都觉得张瑄这个人看不透,身上好似围绕着一层mí雾。他又想起了临行前一晚,祖父陈希烈嘱咐他的话“通儿,张瑄此人虽年轻,但却杀伐果断,权谋手段非常人可及。你在他手下做事,要小心谨慎,切忌妄言多语,切忌耍小聪明。记住老夫的话,有老夫在长安,张瑄自然能送你一场功勋富贵。”@。

第208章这吐蕃王子好不识趣

    张瑄与众人商议了—会军务大事,正待散场,突然有军卒来报。

    “启禀大都督,吐蕃王子赤松德赞求见!”

    张瑄一怔,旋即淡然一笑摆了摆手,“让吐蕃王子进来。”

    赤松德赞焦急地等候在帐幕之外,任凭雨丝浸湿衣襟,也是一无所觉。

    他不知道,张瑄为什么要改道,走了这么一条古怪的行军路线。明明有常规路线可走,却非要绕道而行,他究竟是何居心?

    此去陇朔就藩,护卫万春公主和亲,他竟然朝着安禄山的范阳河东一地缓缓行来。赤松德赞思虑了一整日,想不通张瑄的心思,心里烦躁,索xìng就来当面问一问。

    没有人知道,张瑄这貌似古怪的续道行军,直接打乱了赤松德赞的战略意图,甚至可以说,让他的yīn谋破产了。

    赤松德赞早就将大唐朝廷同意和亲,并将万春公主和亲吐蕃的消息传了回去。这个时候,在吐蕃与陇朔边境线上,恐怕早就有十数万吐蕃铁骑整装待发,虽是准备进入大唐境内迎亲。

    而事实上,就在半个月前,在鄂州、临姚、河州、珉州一线上,吐蕃大军全线掩上,蠢蠢yù动。而在河西的哥舒翰,因此忧心忡忡,率全军枕戈待旦,早已进入了战备状态,随时准备迎接那山崩海啸一般的吐蕃起兵来犯。

    迎亲只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吐蕃人的真正目的是,趁机进入大唐境内,打大唐兵马一个措手不及不在于攻城略地,而在于烧杀掠夺财物以战养兵。

    经过了一个冬天,吐蕃人的粮食匮乏,各种物资更是稀缺,而在吐蕃人眼里,大唐靠近吐蕃的陇朔、河西一带州府,向来就是吐蕃的钱粮府庠,后勤补给的大本营。

    这个战略计划当煞是由赤松德赞推动主导的。不能不说,这个人不愧是吐蕃历史上有名的中兴之主无论是战略眼光还是大局意识都相当强,他看准了大唐朝廷如今内忧外患,潜藏动dàng;而主持大唐国政的监国太子李亨又xìng格软弱,并非李隆基那种强势派,在赤松德赞看来,吐蕃人打着迎亲的旗号掠夺一次满载而归,大唐人绝对会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绝对不敢因此向吐蕃用兵。

    而如果大唐一旦正式用兵,吐蕃马上就回缩回吐蕃高原的老巢。赤松德赞料定唐军绝不会深入吐蕃百余年的对抗中,唐军更多的是“自卫反击战”,从无主动进攻之举。

    一般都是收复失地,然后固守。就此罢休。

    这些,张瑄自然没有得到明确的消息。只是张瑄却认定以赤松德赞的为人他这一次肯定要借和亲的机会有所动作。这人堪称当世枭雄,有这种机会怎么可能不去把握住。

    所以,他命大军改道而行,算是一种未雨绸缪的应对,也算是一种无形的试探。

    赤松德赞大步走进帐幕,向端坐在其上的张瑄拱了拱手,“大都督。”

    毕竟是吐蕃王子,大唐朝廷如今的驸马都尉。在明面上,张瑄也不能失礼。

    张瑄起身回礼笑道,“赤松德赞殿下请坐。”

    赤松德赞摇了摇头,沉声道,“坐就不必了。小王来此不过是想当面问一问大都督,何以突然改道行军?大都督要去陇朔就藩而在下要迎万春公主回吐蕃,而我们现在的行军路线,却正好是背道而驰。小王不懂,还请大都督明示!”

    张瑄轻轻一笑,“哦,是这样。本官得到军报,由蒲州向西北到庆州的路径堵塞,行路不通,所以本官才决定绕道而行。呵呵,请殿下放心,本官一定安安全全将殿下与万春公主送至吐蕃。”

    赤松德赞眉头一皱,“大都督所言,小王不可理解。长安通往陇朔的官道非常畅通,小王在长安时,刚有随从自吐蕃而来,怎么好端端地就道路堵塞了?”

    “大都督莫非是故意延迟小王与万春殿下的婚事,破坏大唐与吐蕃的和亲大事?”

    “如若大都督不给小王一个满意的答复,小王定由此折返长安,向大唐皇帝陛下,向监国太子殿下要一个交代!”

    赤松德赞言辞冷厉,咄咄逼人。

    张瑄冷冷一笑,声音也冷了下来,“赤松德赞殿下真是好大的排场!本官要给你什么交代?”

    “本官作为唐蕃和亲使,职责是将殿下与万春公主安全护卫至吐蕃。这才刚刚离开长安区区两日,赤松德赞殿下就迫不及待要返回吐蕃,莫非是别有所图?”

    “破坏唐蕃和亲大事?好大一顶帽子。”张瑄冷笑着,霍然起身扬手道去“请教赤松德赞殿下,本官出于大军行军和公主殿下的安全考虑,稍加改道前进,有何不妥?本官就算是带着殿下围着大唐疆土转一圈,最终也还是要赶赴吐蕃,区区几日行程,殿下就等不及?”

    赤松德赞气场很足,奈何张瑄根本就不吃这一套,更加强势。

    赤松德赞咬了咬牙,沉声道,“我国已经派出迎亲使团等候在唐蕃边境,而小王与万春公主的婚期早已定好,若是让大都督这般耽搁下去,岂不是耽误了小王的佳期?”

    张瑄眸子里射出一丝冷厉,在赤松德赞的身上一闪而逝。

    “那就让贵国迎亲使团先等候两日,慌什么?唐蕃和亲乃两国联姻大事,岂能仓促为之。好了,本官还要与诸将商议军务,殿下请回吧。稍安勿躁,本官职责在身,不会有丝毫怠慢。”

    “来人,送吐蕃王子回营安歇!”

    张瑄朗声喝道。

    几个彪悍的军卒冲进来,围向了赤松德赞。

    赤松德赞嘴角抽动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又向张瑄拱了拱手道,“倒是小王焦躁了。即如此,小王先行告退!有失礼之处,还请大都督莫怪!”

    赤松德赞转身就走,神sè淡然平静,没有拖泥带水。

    只是在转身的瞬间,他的脸sè马上就yīn沉似水了。

    “难道我军集聚大唐边境,让唐人察觉了?莫非河西的哥舒翰那边向长安来了急报?要不然,张瑄怎么会突然要改道有意拖延时间。”赤松德赞一边往外走,一边心里盘算着,暗暗决定回去立即派人抄小路奔行吐蕃,通传消息。

    望着赤松德赞离去的背影,张瑄长出了一口气。

    封常清犹豫了一下,起身来拱手道,“大都督,下官有几句话说。”

    “封大人请讲。”张瑄摆摆手。

    “大都督,以下官看来,这吐蕃人一向出尔反尔言而无信,此番虽然与我朝和亲联姻,但也保不准吐蕃狼子野心,以迎亲为借口,冲进我大唐边境掳掠边民抢夺粮草。”

    封常清顿了顿又道,“大都督改道绕行,想必也是有此担忧吧。拖延时日,那吐蕃军马等待不及军心必然溃散,若是轻举妄动,自有哥舒翰的河西军马和郭子仪、李光弼的陇朔守军抗之。”

    其实封常清心里还有句话没有说出口来一如果吐蕃人擅自用兵,进攻大唐,这和亲之事自然就作罢了。万春公主大可不必再去吐蕃。

    张瑄望着封常清哈哈大笑了起来,“封大人果然智谋深远,不愧是当世名臣,一眼就看出了本官的良苦用心。”

    封常清苦笑,“下官惭愧,若不是这吐蕃王子来此,下官还真想不到此节。大都督深谋远虑,封某自愧不如。”

    “然也。吐蕃一向觊觎我大唐疆土繁盛,本官料定吐蕃此次八成会借迎亲事宜起兵祸乱我大唐边境。因此,本官这才决定绕道而行,尽量拖延时间,打破吐蕃人的谋划安排。”

    “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不管吐蕃人有没有yīn谋,咱们绕绕道,在路上拖上几天再进陇朔,也没什么损失嘛。

    咱们这边拖得时间越长,河西与陇朔的兵马就战备越充分。”张瑄再次放声大笑,“这吐蕃王子好不识趣,本官带他一路游览观赏大唐美好江山,领略中原风土人情,他倒还唧唧歪歪!”

    封常清等人也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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