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停止了，姬染的额头也留下一个金色的古朴图腾，像莲花，又像火焰，在她的额头缓缓蔓延开来。
虚弱的姬染有些摇摇欲坠，她刚刚在封住空间漩涡的同时，也以此为契机，借用空间与时间的力量将自己的力量全部封印住了，除了被自己用来当衣服的洪荒神器漠琉纱，她似乎有变回了最初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天真少女。
姬染疲惫地眯了眯眼睛，眼前忽然一黑——原来，她连飘浮在半空中的力量都无法支持住了，这个封印似乎真的将她的力量禁锢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残留。
姬染什么也不想去想了，她真的很累，有多久没有尝试到这种虚弱的感觉了？
她任凭自己从半空中坠落，风在自己耳边呼啸而过，身体强烈的下坠感却没有一点让她感到恐惧，姬染终于在自己坠落到海中、溅起巨大的水花的时候失去了意识……
已经是夜里了，天上的银月与红月各占据一半的天空，交相辉映，孤独地绽放着清冷的光芒。
莫夜小心翼翼地走着，尽量不弄出声响，想到刚刚自己的族人追着自己，一心想要杀掉自己那疯狂而又狰狞的面孔，他的眸子又是一黯。
除了他已逝的母亲，恐怕所有人都把这个黑发黑眸的人当做是怪物吧！他也知道，他并不是母亲亲生的，而是从外面捡来的，但是他那温柔的母亲，却从不在乎其他人恐惧而又诡异的眼神，一心一意地照顾他，保护他。
而那个该死的预言！如果不是那个该死的预言！母亲就不会为了救他而被那个光明攻击魔法击中！也不会就此逝去！
莫夜想到这里，黑眸因为仇恨有些充红，他眼里的光、嘴角的笑，都带着浓浓的嘲讽意味——哼！那些自诩正义的光明法师们，总是自夸光明魔法是多么高贵神圣，还要消灭一切黑暗，可是，那些神圣的光明魔法何尝不是同样染上了鲜血呢？真是笑话！
他的心里越来越烦躁，理智似乎都快要被这种烦躁吞噬，这时，一阵夹杂着淡淡咸味的海风迎面拂来，带着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似乎直直到达了他的心里。
莫夜所住的洛兰小镇是艾澜大陆墨沙帝国边缘的一个临海小镇，而他竟然在逃跑过程中，不知不觉来到了海边。
尽管他的理智告诉他现在应该要继续逃跑，而不是留在这里欣赏月色，但是他的脚还是不受控制地向海滩上走去，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召唤他一般……
莫夜的鞋底在漫长的逃跑过程中已经被磨得很薄了，现在却正好让他可以感受到脚踩在细小的沙粒上的舒服感觉。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接受着银月光辉的照耀，整个人都笼罩在银色中。
就在这样的静谧中，他的耳朵敏感地捕捉到海浪拍打声掩饰下的细微声响。
“谁？”莫夜顿时提高警惕，皱着眉打量着四周。
“呵呵，没有想到，这里居然还有上古魔族遗留的血脉。”随着一个少女的轻笑声响起，那棵被莫夜狠狠瞪住的大树后面走出一个少女，这个少女，正是姬染！
莫夜狠厉地瞪着站在阴影下的姬染，似乎要将她看穿一般，语气不善地问到：“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会又是光明教会派来的什么人吧！
“放心，我对你没有恶意。”姬染从阴影下面走出来，与莫夜一同沐浴着银月的光辉。
莫夜有一瞬间的失神，他愣愣地看着眼前似乎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女——她的长相并不是绝美，小时候在神圣祭典上见过的光明圣女都比她美上百倍，可是她身上淡然的气质却超越了容貌，令人只有仰望。黑色的及踝长发，白色轻纱缠绕在她的身上，白皙的皮肤似乎与月光融为一体，仿佛是教堂壁画里走出来的女神一般……
在莫夜失神的这段时间，姬染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素白的手轻轻覆上他的双眼，浅笑着说：“真是怀恋啊！黑色的长发与双眼。”
莫夜愣了那么靠近他的少女，几乎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月光花的香味，她细腻白皙的手就这样触碰着他脏兮兮的脸，没有一点嫌弃和恐惧。
“你是谁？”莫夜对上姬染银色的双眼，怔怔地发问。
姬染退后一步，微笑着看着莫夜：“我的名字是——姬染。”
第三章 学会残忍
“姬染……”莫夜轻声呢喃着她的名字，顿时又像意识到什么一样，耳朵染上了点点绯红，“咳——我叫莫夜。”
真是个有趣的人呐！姬染看着眼前这个似乎变得有几分拘束的少年，心情忽然大好：“你……”
“快点！那小子就在前面！”
“杀了他！”
忽如其来的呐喊声一下子打破了姬染接下来想要说的话。莫夜的脸色也随着这呐喊声的响起顿时变得铁青，汗水从额头一滴一滴地滑落。
“没想到……居然追到这里来了……”莫夜攥紧拳头——听声音，那些光明法师应该都来了，凭他一己之力怎么可能安全脱身？况且……
莫夜偷偷瞥了一样丝毫没有紧张感的少女，心里对这个初次见面的人竟然有点担心。
不过，肯定是因为他不想连累别人才会这样的！
莫夜一边自顾自地胡思乱想，一边像在否定自己的猜测一般使劲摇头，幼稚又可笑的动作让他看起来更符合他的年龄。姬染好笑地看着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莫夜，打断了他的神游：“少年，借我一件衣服吧。”
“啊？”莫夜顿时回过神来，却疑惑于姬染的话，“衣服？”
姬染点点头，却根本没有开口想要向莫夜解释的意思。
莫夜有些后知后觉地点点头，从随身包袱中扯出一条白色的裙子——那原本是母亲的，为了逃跑而准备的，没有想到母亲为了他，竟然……
莫夜拿着裙子的手有些颤抖，差点让裙子滑落在地，幸得姬染反应迅速地接住了它，同时也握住了莫夜的手，手心的温度传达到莫夜身上，也似乎到了他的心里。
姬染伸出另一只手拍拍莫夜的头，接过裙子，说——
“好了，先挡住一会儿，我先换个衣服。”姬染摆摆手，走到了一棵树后面。
莫夜抿了抿嘴，看到姬染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才转过身来，面对着火光越来越近的那个方向，一脸坚定。
他伸出手，黑色的火苗从他的指尖升腾而起，一边旋转着上升，一边变得越来越大，逐渐形成一个火球。
“那小子在那里！”追踪者中的一个发现了莫夜，立刻大声地报告着。
拿着铁锹棍棒的普通镇民们、武器尽量的光明教会骑士、穿着白色长袍的光明法师们，都向他冲了过来，一脸狰狞。
莫夜丝毫不敢懈怠，手指不停翻转，一个个黑色火球在他手心聚集，纷纷被他扔了出去。如此大量的消耗让莫夜有些吃不消，他的脸色苍白无比，大滴大滴的汗水从他头上滑落，他觉得自己简直快要虚脱了。
面对这些稠密的火球铺天盖地地袭来，没有魔法战斗能力的普通镇民们迟疑着停下了，骑士们也运起斗气，站在最前面，用斗气形成屏障，拨开了火球的攻击。
莫夜终于耗尽了精力，尽管他喘息不已，但是他仍旧冷冷地瞪着人群。
一个似乎是领头的光明法师从骑士们的背后走出来，一脸轻蔑，嗤笑着说：“小子，你这点微弱力量的小火球能做个什么？我劝你还是投降吧，免得大动干戈！”
投降？恐怕就是被架起来被火活活烧死吧！莫夜冷哼了一声，倨傲地转过头。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光明法师举起手上的魔法杖，大声呵斥，“接受光明的审判吧！你这个卑贱的黑暗逆神者！——光与爱的女神啊，请接受您忠诚仆人的要求，让光芒在我手中聚集！神圣之光！！”
法师的魔法杖上嵌着的白色菱形水晶发出耀眼的光芒，令人睁不开眼睛，那白色的光芒扭做一股，一道光箭直接向莫夜的方向射去。
似乎已经感觉到了死亡的接近，莫夜的手脚都僵硬了——不行！以他的能力根本不能挡下这一击！会死的！怎么办！
“砰！——”巨大的爆炸声在耳边响起，莫夜惊讶地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看起来似乎脆弱无比的白纱。
“好了，游戏结束了。”
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声音传来的地方，在那不远处的树枝上站着的少女。
“同伴吗？”刚刚施展出神圣之光的光明法师面露恐惧。怎么会？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挡下比它系魔法威力都更为巨大的光明魔法！更何况……那可是经由光明法杖增幅过，堪比六级魔法的神圣之光！
“同伴？”姬染不由得笑了笑，“我倒是挺喜欢这个词语。不过……”她目光冰冷地看着光明法师，神色高傲得仿佛在看着地上的蝼蚁。
“你的性命，我收下了。”
姬染手轻轻一抖，她手中的白纱就如同有意识一般向光明法师袭去，白纱的前端缠绕在法师的头上，姬染仅仅是一摆手，那位法师的人头便与身体分离，鲜血四溅。
姬染对于这样的场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一跃落到了莫夜的身前。她平静地收回了白纱，而她手上那刚刚还取走了一条人命的白纱却没有留下一点红色，依旧洁白无瑕，似乎从不曾沾染上那罪恶的鲜血。
“达顿大人！”骑士和法师们都一脸愤恨地看着姬染，却又对刚才的场景有些惧怕，战战兢兢地站在那里。
姬染缓缓向他们走去，她的武器漠琉纱像是有意识一般浮在半空中，亲昵地围绕着她。
姬染微微颔首，冷酷地一笑：“杀，一个不留。”
漠琉纱一瞬间冲了出去，看起来可以随意扯断的白纱此刻却变得像锋利的刀刃一样，穿梭在恐惧尖叫的人群中间，肆意收割着人类的生命，自身却没有留下一点血迹。
莫夜在看到漠琉纱划过第一个镇民的脖颈时，想要出声阻止，姬染却侧过脸，不带一丝感情地说——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莫夜抿了抿唇，最后还是放弃了为那些镇民求情。他看着一个接一个人倒在血泊中，心里却越来越平静。
姬染转过身，脸上没有了冰冷，笑得一脸高深莫测：“你想要力量对吧？”
莫夜愣了愣，随即又坚定地点了点头。
“其实，力量你已经有了，只是你还不知道如何合理去运用它。怎么样，要和我成为同伴，吗？”
莫夜看着她：“你会教我如何使用我的力量吗？”有了力量，他就再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重要的人死去而无能为力了吧。
“对。”姬染招招手，让漠琉纱回到了自己身边，“知识，也可以说是经验。”
“那么——”莫夜顿了顿，然后，生平第一次向别人弯下了自己从来都是挺直的脊梁，“请你教授我吧。”
姬染站在满地的鲜血的尸体前面，一脸严肃地说：“现在，你所要学会的第一课，就是——残忍。”
第四章 洪荒的战争
“天快要亮了呢。”莫夜望着天边那沉重的黑色中透出的点点晨曦之微光，心情一下子放松了，“姬染有什么打算吗？”
“我吗？”姬染一怔，想起了一万年前的那个约定，“我在寻找一个很重要，却丢失了很久的东西。”
一万年已经到了，他即将回来了！
她承认自己是个自私的人——为了他的归来，不惜以一个种族的命相交换。但是，她从未后悔，也绝不会后悔。
莫夜看着身边坐着的姬染——她的过去似乎有些故事呢，不过……
“我陪你吧！”莫夜一脸无谓地说，他不再是刚才那个面对敌人桀骜的少年，尽管脸上还有灰尘，但是他的黑眸却像天上的星辰一般熠熠生辉“反正我也没有去处，不如跟着你，你不是说要教我使用力量吗？”
“好。”姬染一如既往的微笑，眼睛依旧一片平静。
莫夜愣了愣，他还以为姬染会拒绝他。
姬染转过头来，一脸神秘地说道：“你知道什么是上古魔族吗？”身为魔族的血裔，他应该知道这件事。
莫夜听到这句话，心里蓦地忐忑起来，拳头紧紧攥着，透露了他心底的激动与慌张。
“在现在的苍世纪年还没有开始的那个遥远的年代，也就是被后世人称作洪荒时代的世界，被三股力量所支配着——运用光明之力的盖亚神族、使用黑暗之力的次比魔族，以及最为强大的支配混沌之力的妖兽。其他种族，不过是在这三方霸主的势力下苟存的弱小生命。
那时候，神魔妖兽不过是一个种族，像是现世的人族、精灵……而真正被称作神祗的，只是一个，便是独一无二的苍世之神。没有任何一个生命，或者说是活着的生命，见过那位唯一的神祗，从各族有记忆起，便只是知道苍世之神是真正存在的，世间万物亦是那位苍世之神创造的。
但是不知什么时候，魔族有了反叛之心，竟想弑神！神族其实也蠢蠢欲动，两族一拍即合，立即向传说中苍世之神的居所遥远山发动了进攻。
那场战争的最后结果，是神魔族败了，苍世之神也抛弃了这个世界，再也不曾出现。魔族在战败后举族迁移到了罪恶沼泽，日复一日的衰落下去。而神族却找到了一种可以让自己强大的方法——他们自称当初是受了魔族的诱惑，在悔恨之下，决定做正义的使者，光明的审判，他们要让一切黑暗都无所遁形。
于是神族从本来的叛神逆神者转变为神圣光明的代名词，而当初苍世之神的离去，并未对神魔族做出惩罚，所以就算是强大如妖兽，也不知真相。神族用苍世之神留下的洪荒神器绝对领域禁锢了魔族，让魔族即使背负了反叛的罪名也无从申诉。神族自然得到除了妖兽之外的种族的供奉和敬仰，从中得到信仰之力，让自己的能力得到了更大的发展。”
“没想到那场战争的最大受益者居然是神族！”莫夜忿忿不平地说。
姬染嘴角的笑有几分诡异，一个计划已经在她心里成形：“黑发黑眸正是魔族的标志，而且，只有能力格外强大的高等魔族才有可能从绝对领域逃脱……看来，莫夜的父亲或是母亲一定是高等魔族，不，皇族吧。高等魔族的血液传承可没有那么霸道，呵呵。”
莫夜皱了皱眉，他很快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姬染怎么会知道那么遥远的事情呢？”
姬染侧头微微一笑：“是小时候从书上看来的。”
“书？”莫夜对这个说辞有几分疑问。
“对，就是书。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嘛。”姬染微微笑起来。
莫夜看着姬染得笑容发了神——他永远也看不透这个少女，看起来柔弱不堪、不谙世事的少女，却可以取走数十人的性命而毫不动容。有时候看着她就像神一样遥远，有时候，却又像一个普通而亲切的少女……
“莫夜，我给你唱首歌吧。”
莫夜疑惑的看向她，姬染却不给莫夜说话的空余，立即唱起歌来——
“刀戟声共丝竹沙哑
谁带你看城外厮杀
七重纱衣血溅了白纱
兵临城下六军不发
谁知再见已是生死无话
当时缠过红线千匝
一念之差为人作嫁
那道伤疤谁的旧伤疤
还能不动声色饮茶
踏碎这一场盛世烟花
血染江山的画
怎敌你眉间一点朱砂
覆了天下也罢
始终不过一场繁华
碧血染就桃花
只想再见你泪如雨下
听刀剑喑哑
高楼奄奄一息倾塌你被击垮 ”
莫夜听着姬染用一种奇异的语言唱着这首歌，脸上带着一种似笑非笑、是哀非哀的表情，连心都不由得被吸引了。
这音乐，跨越了语言的障碍，让人忘却了所有，只能沉浸在这莫名的悲哀中。
莫夜忽然发现，面前出现了点点五颜六色的小光点，灿烂如同星辰一般，在他们面前不停飞舞。仔细一看，竟然是一个个还不及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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