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公爵的异邦管家- 第14部分

　　　　司南佩笑了笑：“相比起死人来，还是活人更加可怕一些，你不这样认为吗？”

　　　　迟疑了半晌，卡拉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司。最起码，死人是无论如何祸害不了活人的。”

　　　　但最后她又补充了一句：“但我还是不愿意面对死人，无论我见过了多少人的消亡。”

　　　　“这是当然，人死了，可就永远救不活了啊。既不能跳，也不能笑，只是简简单单会风化、会*的有机化合物罢了。”司南佩笑的很勉强。

　　　　“有机化合物，那是什么？”卡拉侧着头，疑惑的问道。她根本听不懂这个词汇，连稍稍理解一点也不能。

　　　　“没，没什么。在我的故乡，人们认为身体就是由这种物质所组成的。”司南佩简单说了一下，并没有再把这个话题进行下去。

　　　　路上的破败景象，总是令他忍不住的伤感，积压在心里，混合着对地球的思念，就慢慢地变成了悲天悯人的惆怅，令他提不起兴致，来解释任何与故乡有关的东西。

　　　　只不过这等只属于现代人的惆怅终究只能算是司南佩现今生活中的小插曲，感慨完了，生活还得继续，该干的活还是得干，谁让他现在跟着一个地方上的大贵族混饭吃呢。

　　　　理性压过了感性后，司南佩观察起了手中的项链来——这是从那具骷髅的身上摘下的，算是一点点小小的酬劳。本来司南佩想把它放进一同放进坟墓里，不过最终还是没有拒绝的了诱惑，把它拿在了手中。

　　　　这条项链做工很精致，细节处的百合花活灵活现，更散发着一种游刃有余的气质，在司南佩看来，必是出自名家之手——在这个工具匮乏的时代，如此不凡的雕工，完全能够显出制作者的精湛功力。

　　　　但它在旁人的眼里根本没有什么吸引力，再穷的人也不会看上一眼，无论做工如何——只因为它是冒充白银的劣银，臭名昭著——不懂行的平民没人会在乎它的雕工如何。同样，他对司南佩却有着致命的诱惑，因为它是铂金——没错，劣银和铂金本来就是一种东西，只不过被人们认识到价值以前，它是劣银，被人们认识到价值之后，它是铂金。

　　　　或许这是银匠造出来拿来坑人的吧，但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种材质的“拙劣”。

　　　　在地球上，人们对这种金属的认识经历了这样一个变化，只不过在欧吉尼亚，司南佩却不敢肯定以后人们是否会喜欢上它。

　　　　但是司南佩很喜欢，在奥弗涅时，特丽莎曾经试图销毁一批让她损失惨重的劣银，不过被司南佩保了下来，然后放到了仓库里：“在我的家乡，这种金属价格比黄金还高，留着吧，没准以后贸易会用到。”

　　　　话虽这样说，其实却还是出自司南佩的私心，他实在看不得这些宝贝被当众倾倒在湖里。在地球上时，他可是求几克而不得——所以他才没找过女朋友，说到底，就是穷啊。

　　　　看着项链，司南佩陷入了沉思。那具尸体想来也曾经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只不过就算再有故事，也只能落得一个曝尸荒野的下场。

　　　　而且看他的财务状况，一看就是被洗劫过。

　　　　“加勒多尼亚人是不会在乎卡佩人的生命与财产的。”卡拉摇头，“甚至为了胜利，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派出轻骑，洗劫村庄与城市，屠杀平民，掠夺一切见到的财物，拿不走的就毁掉——加勒多尼亚国王麾下雇佣军的军纪一向很差。”

　　　　“国王呢？加勒多尼亚国王约束不了自己的军队吗？他不是号称自己是真正的卡佩国王吗？”司南佩忍不住询问。

　　　　“他所在乎的只有王冠而已，身为外国人的他会考虑卡佩人的死活吗？”卡拉反问，“为了保证雇佣兵们的忠诚你觉着他会在乎这些小小的细节吗？”

　　　　原来，在卡佩人的眼中，宣称自己是卡佩合法统治者的加勒多尼亚国王只能算是外国人！这样的话，他到底有什么自信能够获得卡佩人民的支持！还是说他认为只需要贵族们的“支持”吗？

　　　　如此算来，加勒多尼亚国王也只能算是一个蠢笨而又狂妄的封建君主了，一个成功的君王绝对不会漠视民众的意志。司南佩无奈的摇头。仅仅凭借与卡拉的这次交谈，这位从未与他谋面过的异国统治者在他眼里的评价便下降了数个档次。这并非只是通过妇人之言得出的结论，而是他通过自己亲眼所见看到的事实。

　　　　一个无法让这个国家认同的君主，又怎么可能成为这个国家真正的君主！

　　　　想通了这一点，司南佩对这场战争的结果已经再无疑议。就算目前打的再艰苦，相对于加勒多尼亚更加地大物博的卡佩也必然会取得胜利——前提是国王自己不作死——就算被短暂的征服，民族上的差异也必然会导致加勒多尼亚人根本无法消化这片土地。该来的民族主义浪潮，只会变得更加猛烈。

　　　　既然知道了结果，那么接下来的行动还会存疑吗？司南佩笑了笑。

　　　　不过，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若是他断定卡佩王国最终会战败，以他的性子，也是绝对不会抛弃身为救命恩人的特丽莎的。

　　　　他渴望的，可不只是成功而已。

第三十三章　前来迎接的信使（）　
离帕黎城越来越近了，村庄和城镇的数量开始多了起来，只不过它们并不像是司南佩初次见到的那个残破村庄一样凄惨，可除了为数不多的老人们，也没有多少人居住于此，甚至连财务也很好。

　　　　通过与一些老翁老妪的交谈，司南佩得知凡是能够避难的，都已经躲到了各个要塞和城堡里避难——当然必要时也会参与守城，剩下来的，都是自愿冒着被杀戮的危险，留在这里看家的。

　　　　在更加靠近帕黎的村镇中，司南佩理解了为什么平民们会这样抛弃家园躲到城堡里，因为这里的几乎每一处村镇，都残留有被洗劫的痕迹，甚至有些村镇更惨，直接被加勒多尼亚人故意纵火烧成了白地。

　　　　“以前加勒多尼亚人不会做的这么绝的，他们只会在自己的控制区和这里强制征粮——他们管这个叫战争税——尽管有些征税的时候并不在战争时期。但是就因为粮食的问题引发了平民们的抗议，并开始全力支持国王陛下，甚至是有组织的抵制加勒多尼亚人的暴行。”卡拉对司南佩解释道，“所以加勒多尼亚人最终采取了坚壁清野、烧光抢光的政策，他们以为恐怖能够带来服从，但迎接他们的只有更加激烈的反抗”

　　　　“这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是吧？”司南佩接话道。

　　　　卡拉点了点头：“没错。平民愈反抗，暴行愈酷烈，暴行愈酷烈，平民愈反抗，这几乎是一个死解不开的循环。”

　　　　这有点像抗战时期的日占区形势，但是司南佩十分清楚，这其中的深层次原因并不一样。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在他看来是因为加勒多尼亚王国已经建立了较为近代的征税体制，他们懂得征收常务税种来维持国家机器的运转，而卡佩王国还停留在“国王靠自己而活”（注：中世纪法国谚语）的阶段，中央政府的收入完全依靠国王自己那狭小的领地，而这些微薄的收入却还是来自于庄园一类的产业，更在使用上，与国王的内库不分家，国家运转的效率可想而知。

　　　　不过这样一来，只看到了眼前利益的平民们，自然愿意支持不会在平常征税的卡佩王室。只不过讽刺的是，这种支持却来源于落后的体制，而非更加先进的政体。

　　　　说句实话，只有挨了打，民众们才能意识到一个能够保护他们的强力政权的重要性。

　　　　国内的一些公爵都比国王做的要好的多，比如说，“开明”的奥弗涅女公爵

　　　　司南佩只能无奈地叹息，这不能说是国王的无能，而是各方面的掣肘太多，实力弱小的中央政府根本无法在进行对外战争的同时惹怒国内的各个阶层。

　　　　想要征收一些临时税种，只能和各阶层开会商讨。

　　　　其实国王的态度从教士、贵族、市民三级会议的召开次数就能看出来，形势越紧迫，王室越衰微，会议召开次数就越频繁——因为国王不得不倚重他们，不得不与他们妥协，反之，会议就会经常停开，因为国王有了底气。

　　　　其实司南佩对这一切感觉蛮复杂的，一方面他鄙薄卡佩王家的无权，另一方面他又庆幸卡佩王家的无权——否则像特丽莎这样的地方大贵族，下场可想而知。他真心不希望这个可爱的女孩儿有一天会落得一个凄惨的下场。

　　　　司南佩不知道特丽莎为什么要这样不遗余力的支持有可能成为她威胁的卡佩王室，也明智的没有去问过——虽然他隐隐约约觉着可能与特丽莎幼年接受了王室的监护有关，可在他的认知中，这个聪慧的小丫头，应该不会仅凭这点就把自己与王室彻底的捆在了一起。

　　　　这些疑惑堆在心里是很难受的，不过他选择毫无保留的信任特丽莎。虽然相处不过半年，但他已经知道，这个小丫头可绝不简单。虽然缺乏相应的历练，不过心智的开发程度上却也是一等一的。

　　　　队伍停了下来。

　　　　“司，有信使来了！”福莱索瓦骑着马来到了马车的窗子旁，“似乎是特丽莎殿下专门来搜寻你下落的人呢。”

　　　　由于帕黎平原周围都能够算得上是战区了，所以谨慎的福莱索瓦就完全按照了战时行军的准则向周围二十里派出了侦查骑兵，碰到一个信使，也属正常。

　　　　“专门搜寻我？”司南佩相当惊讶，自己什么时候在她心里变得这样重要了？而且照常理来说，她应该派出的，是前往布洛涅搭救自己的谈判特使吧，像这样派出人手四处打探自己的下落是怎么回事？

　　　　把疑惑压在了心里，他跳下马车，在福莱索瓦的带领下，于队伍的前排见到了信使。

　　　　来者是一个他根本没有想到，但颇为熟悉的人。

　　　　“阿阿尔贝？！”司南佩忍不住惊呼出声。没错，来的正是特丽莎曾经分配给他的助手，年轻人阿尔贝！

　　　　“尊敬的司先生，殿下说的没错，果然能在这个方向找到你！你果然从布洛涅人手里逃出来了！”阿尔贝跳下马，激动的跑过来拥抱了司南佩，“我还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呢。”

　　　　因为是农村出身，阿尔贝的手劲可不小，他热情的拥抱令司南佩有些喘不过气来。不过面对这样诚挚的情谊，他还能够说些什么呢？

　　　　“放心吧，我可不会死在你前面。”司南佩笑着安抚他，“我会看着你老死的。”

　　　　“那您可一定要说到做到啊。”阿尔贝眼中噙着泪花，终于松开了司南佩。

　　　　上下打量了一下风尘仆仆的阿尔贝，司南佩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不过我倒是挺奇怪，特丽莎她殿下她怎么知道我能够从安格斯那里逃出来，并且会从这个方向前往帕黎的？”

　　　　“殿下很担心你，刚一到帕黎，她就去找了阿鲁埃大师探听你的下落，为此不惜付了重金。”阿尔贝含着泪笑道，“她是一个好主人。”

　　　　她这是算千金买马骨吗？连付了重金都被别人知道了。司南佩撇了撇嘴，如果不是她真的关心自己，匆忙到来不及管这些事了，就是她在刻意作秀。

　　　　虽然从情感角度上讲司南佩很期望是前者，但理智上讲他却希望是后者——在这个危险的时代里，主子越聪明他将来越有保障啊。

　　　　只不过很久以后他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可没有这样简单。

　　　　ps：背景算是慢慢在铺开了，不过不知道大家是否喜欢这两章的风格另外不要怪我有些地方遮遮掩掩没说清楚，因为那也算是悬念之一，嘿嘿

第三十四章　帕黎城（）　
司南佩并没有再对特丽莎的先知先觉表示疑惑。因为当听到“大师”这个词汇时，司南佩已经差不多明白了特丽莎为什么能够知道自己会在这里出现，并且派人来迎接了——“大师”这个称谓，一般是对魔法师们的敬称。

　　　　按照阿尔贝的说法来看，特丽莎一定是带着重金去找魔法师了。

　　　　司南佩略显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知不觉间，他已经默默接受了魔法这种超越常理的东西——经过与德？莱斯的会面，他的三观早就被重建了。从前坚信的唯物论、无神论，在这个世界中，都没有了能够让人依靠的基础——司南佩虽然没有见过，不过他听说，有一些信仰虔诚的牧师可以用神奇的法术来治疗疾病与伤痛。

　　　　他心中的疑惑已经被完全平复：“如果是一个魔法师知道自己会在这里出现的话，就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

　　　　司南佩询问过许多人，包括各种贵族和平民，也查阅过许多典籍，其中的描述都切切实实的证实了魔法师们的神秘与强大——没有人知道魔法师们到底有多大的力量，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会多少种技能，他们的力量似乎没有一个有迹可循的痕迹可以让人们去追索——没有规律，无法理解。甚至一般人对他们的印象，只是通过臆测得出的。

　　　　幸好无论是真正的魔法师，还是能够治疗他人的牧师，数量都很少，少到了整个大陆上也只有几百人。否则司南佩真的不敢想象，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一堆法神漫天飞来飞去，陨石乱砸？一想到这种场景，司南佩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世界可就太危险了！

　　　　又经过了半天的行程，队伍终于来到了帕黎的近郊，司南佩的目光虽然并不锐利，不过也看到了远处地平线上若隐若现的城墙。

　　　　一时间，司南佩感慨万千，回想从奥弗涅一路走来的旅程，简直比唐僧师徒四人西天取经还要艰苦，一不留神，就差点丢了小命。

　　　　不过在近距离仰望了城墙之后，司南佩觉着单凭能够见识到这样的中世纪雄城，这趟旅行就不亏。

　　　　卡拉曾经跟司南佩说过，帕黎城的周长大约有三十公里，见惯了工业大都会的司南佩初时并不以为然，可是当他亲眼见到这一切时，就彻底否定了自己从前那幼稚的想法。

　　　　面对这样的城墙，他只觉着自己是不是见到了长城？这城市的规模，是不是比纽约还大？其实当然不是，不过这样的长度，已经足够让人们为之惊叹了。

　　　　三十公里，如果是一个正方形的城市，那么每段城墙就会有七点五公里长，而站在平地上，这样的长度是人类无论如何也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会产生这样的错觉，相当正常。而高耸的城墙，司南佩也只能仰着脖子才能看到它的顶端。

　　　　虽然见过许多华夏的古城，但是司南佩仍旧对面前的帕黎城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因为两者完全是不同的风格，相比起华夏古都城的雄浑大气，而面前的帕黎则锋芒毕露，城墙上相隔不远，就会有一个防备严密的塔楼，密密麻麻的射击孔中，探出的全都是上好弹药的弩炮，间或夹杂着新式的青铜炮，让人看上去望而生畏。

　　　　虽然从外面还看不到城内的布置，不过光看露出头来的瞭望台，就知道里面的防御只会更加严密，在这样的城市中打巷战，简直就是敌人的噩梦。

　　　　简而言之，此时的帕黎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一国的国都应有的样子，反而像是一个坚不可摧的军事要塞。

　　　　仔细搜刮了一下脑海中的知识，司南佩也释然了。毕竟无论中西方，中世纪的城镇仍旧应该是以政治、军事功能为主，此刻资本主义萌芽尚没有茁壮成长，向阿利艾镇那样的商业城镇还是少之又少的，不能单凭一个阿利艾镇，就以偏概全的胡乱指责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