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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华腾在生前的声望高，所以凉州城的大半百姓都自发的前来，有些甚至腰间围上白布，也跟在送葬队伍当中，人群从曹家门前一直延伸到城门口，如果不熟悉送葬路线的话，那就只要去找这些人就行了。
前来围观的百姓群中鸦雀无声，连顽皮的小孩子都在家长们的管教之下乖乖的闭上了嘴，一些拄着拐杖的老人在棺木路过的时候甚至弯下了腰向死去的曹华腾表示尊敬。在这天，凉州的大部分百姓都仿佛凝结成了一个整体，素不相识的人挤在一起相互友好的点头示意，看到有人落泪，身边的人立刻过去安慰。
送葬的队伍出了城之后就立刻向墓葬地前去，曹华腾在生前的时候就已经为自己选好了一块墓地，就在凉州城西的苍暮山脚下，那里有一大片墓葬，所埋的是多年以来与山戎的战争中战死的夏军士兵，当年跟随曹华腾据守凉州、抵抗山戎的战死的士兵们也多被葬在这里。
曹华腾所选的墓地并不大，只比一般士兵的墓大一点，因为他没有留下遗嘱，但好在曹语灵了解父亲的为人，这场丧礼以朴素为主，墓地不大、墓碑也是一般，反正一切从简。
当两副棺木落入地中的那一刻，一切仿佛都随着这一刻尘埃落定，早已等待在一旁的人拿起了铲子，将黄土一铲一铲的盖在棺木上，曹语灵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观看着，双目中早已噙满了泪水。
“哎呀！真是上天不公啊！”站在不远处观看的百姓群中有一人无奈的叹息道：“曹大人那么好的人竟然就这样死了！”
“谁说不是呢？！”旁边的人也忍不住道：“听说，杀害曹大人的凶手已经抓到了，而且还是一个女的！”
“真的么？！”最先说话的人一惊，显然他还没听说，然后立刻道：“难道真是像传闻中的是山戎？”
“当然！”旁边那人点了点头：“这帮该死的山戎老盯着我们凉州，当初曹大人他们不知道花了多少力气才把山戎赶出去，山戎自然把曹大人恨之入骨！我就说嘛！跟他们哪有什么道理可讲，就是一帮禽兽！死不足惜呀！”他一副恨恨的模样。
“唉！话又说回来，”最先说话那人不禁叹了口气：“人抓到了便好，不管他是谁，也总算能帮曹大人报仇了，只是可惜了，对我们来说，就算是把山戎全都杀了，也抵不了曹大人一条命！”
“唉！”旁边那人也唉声叹气起来，然后他看着不远处孤独一人站在那里的曹语灵，有些同情的道：“也苦了曹小姐了，家里人全都去了，只剩她孤单一人，这场丧礼若没有别人的帮助，她一个人又如何能操持得起来呢？可怜哦！”
“是啊，”最先说话那人点了点头，赞成道：“要我说，曹小姐现在年轻，家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想要维持这么大一个家可是很不容易的，不如趁早找个如意郎君嫁了吧！只是可惜我没有儿子，不然……”
“呵呵！”旁边那人瞟了他一眼，打断了他的话，道：“不然什么啊？不然让她嫁给你儿子？别做梦了，曹小姐是什么人哪？咱们这种小门小户根本高攀不起！”
“哎！等等，”最先说话那人有些不满，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是在说你自己太穷，还是在说曹小姐有门户之见啊？”
“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旁边那人连忙摆手，“我是说，人曹小姐毕竟是曹大人的女儿，虽说现在曹大人不在了，可是我们这些人都念着他的好呢，曹小姐以前对我们这些人也不错，以她的身份，该当找一个有本事的丈夫，我们这些人的儿子，哪一个配得上她呀？就是她想嫁，我还不舍得呢！”
“哎哎哎！我说你们，”第三个人插了进来，有些不满的瞪着两人，道：“曹大人才刚去，你们怎么就在说这些事，这是对死者的大不敬你们知道么？”
“说说而已嘛！”最先说话的那人摆摆手：“反正我们说了又不算，得曹小姐自己愿意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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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五章 雪地漫步（）
“对啊！”旁边那人也道：“大不了我们不说就是了，别那么认真嘛！”他小心翼翼的陪着笑。
“我不是不让你们说，但我告诉你们啊，”第三个人有些神秘的说道：“我有一个好朋友是在凉州军里当差的，他昨天告诉我，曹小姐好像跟咱们的大都督关系不一般！”
“哦？你说真的么？！”最先说话的那人立刻瞪大了眼睛，问道：“你是说，李扩李大都督跟曹小姐……”
“虽然还不太确定，”第三个人有些犹豫，然后他又两眼放光说道：“但他告诉我，就是元宵节那天，大都督和曹小姐单独出去过，那天晚上他们回来的时候，有说有笑的，看起来真的很亲密！啧啧啧！”
闻言，另外两人面面相觑，之后旁边那人不禁笑道：“好啊！这可是好事，我就说曹小姐要嫁就要嫁一个有本事的，说起来咱们大都督那也是少年英雄啊！两人很般配！”
他的话立刻引来了其他人的同意，只是最先说话的那人有些疑惑的喃喃问道：“对了，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怎么没有看到大都督？”
这时候也有人注意到李扩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的事了，在他们看来这很不正常，怎么说李扩和曹华腾同僚一场，彼此之间即便没有深厚的私交，但曹华腾的地位和名声摆在那里，作为凉州的军事主官，李扩不可能不来啊？可他现在人呢？
其实李扩就在现场，只是他藏在附近的一片松树林中，在一颗粗壮的大树后面，露出半张侧脸，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不远处，立于墓旁的独身女子，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他为什么不敢露面？为什么不出去？这连他自己都回答不了。
当棺木已完全埋于地下，墓碑被竖起来的时候，忍耐多时的曹语灵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她眼泪夺眶而出，轻声啜泣的扑到墓碑旁，旁若无人的大哭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被那用情的哭声感染，有些女子也忍不住跟着哭了出来，其他的女子也红了眼眶，男子们集体沉默，低下头摇头轻叹，李扩神情微动，本能的想要抬脚走出去，可脚步刚刚移动便又收了回去，神情也黯淡了……
当这场葬礼结束之后，凉州的天空再度飘起大雪，纷纷扬扬、接续不断，似乎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直到下午临近傍晚的时候，雪花才有停歇的预兆，那时候街道上的积雪已经能淹没到人的小腿根部。
因为下大雪，外面天气很冷，百姓们早已各自回家躲避，曹语灵独身一人脚印一深一浅的在寂静小巷的白雪上行走，积雪能将噪音吸收，所以小巷中格外的寂静，曹语灵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不知道为什么，当雪花渐渐变小之后她突然想要从家里出来，这是一场没有目的的行走，她在出了家门之后就随便选了路边的一条小道拐了进去，凉州城中的道路都是互相贯通的，所以无论怎么走最后还都是可以找到回家的路的，但对现在的曹语灵来说，那个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家已经没有了、不见了、破碎了……
同时，好似一股寒流袭击了她，让她不禁抬手裹住了自己的身体，突然，一个不注意，她脚下绊了一下，这一下突如其来让她一时之间没有做出应对，就在她要向地上倒下去的时候身体却突然停住了。
她感觉到是有人拉住了她，于是她在本能的抬脚立住、稳定自己身体的时候，又转头看向一边，只见一只有力的手正抓着她的手臂，而这只手的主人正在看着她。
看到这张面孔，曹语灵只觉得鼻子有些酸涩、眼眶微微红了，那人见状，神情有些复杂，轻声道：“抱歉！”
听到这两个字，曹语灵轻轻咬着嘴唇，又难过的低下了头，然后慢慢的向面前靠过去，直到靠在了那人的身上，那人没有排斥也没有推开，就这样让她轻轻靠着，他的神情越加复杂，曹语灵正在轻声的抽泣，身体轻轻的颤抖，他本想抬手去抚摸她的后背，可手抬到一半终究还是放下了。
这个及时出现拉住了曹语灵的人正是李扩，之前他一直跟在曹语灵身后，看到曹语灵几乎要摔倒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就冲了出来，当他拉住曹语灵的时候才回过神来，只是那时候想要再遮掩什么已经做不到了。
李扩这次来，是告诉曹语灵，关于对那个山戎凶手的惩处决定，当然是不需要意外的死刑，行刑时间定于两天之后，也就是一月二十二日的上午，通知曹语灵的目的是想询问她，那天要不要去现场，毕竟那是杀她父母的凶手。
曹语灵却摇了摇头，表示她不会去的，因为那个人她是被判死刑也好，还是其他的惩罚也好，对曹语灵来说都没有实际意义，因为这件事所受到的伤害，一条人命就能补偿得了么？而且她没有杀过人，也不喜欢杀人，更不想看到别人在她眼前被杀，即便那是一个跟她有血海深仇的人。
失去的东西已经失去了，无论做什么都已经回不来了，仇恨毫无意义，只会徒增悲伤罢了，曹语灵相信她父母更希望看到的是她的笑容，无论生什么事都能快快乐乐的活着，她不想让父母即便到了地下还在为她担心，所以没有意义的事她是不会去做的。
听了曹语灵的话，李扩表示认同，他们虽然生活在俗世之中，但要爱要恨还是遵从自己的本心，他们所认定的东西无论有多少人持相反意见都会始终坚持的，他们不要求别人遵照自己的话去做，也不会受别人的影响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在将曹语灵平安送回家之后，李扩即要离开，然后却现曹语灵好像有些感冒，以她的体质一般不太会感冒，但是最近生了太多事，尤其是父母的过世让她遭受了很大的打击，再加上几天没日没夜的守灵，还有几场痛哭以及今天在雪地中受了凉，有时候生病跟人的心态也有关系，曹语灵最近心事太重，已经过了她能承受的限度，所以才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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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六章 新的进展（）
没办法，李扩决定留下来照顾她，一直到曹语灵睡着之后李扩才悄悄离开，那时候已经很晚了，天空中又飘起了雪花，而且李扩不知道，在他关上房门之后，原本闭着眼的曹语灵又悄然睁开了眼睛……
这场断断续续的大雪接下来又持续了一天，一直到一月二十一日晚上才停歇，而到了二十二日天空已经完全放晴了，只是街道上的积雪十分严重，不止是街道，整座凉州城都披上的白色，成为银装素裹的世界。
这天上午，凉州的众多百姓都出了门，聚集在了城中东市街的街口，他们将要目睹一件事情，一场对犯人的行刑。
早在曹华腾出殡的那天下午，李扩便命人贴出了告示，他要当众斩杀杀害曹华腾一家的凶手，凉州百姓在目睹了告示之后几乎人人都拍手庆贺，口口声声骂凶手“死有余辜”、“禽兽不如”、“该死”，在他们心里还是很想知道这个凶手到底是长什么样的，所以在行刑这一天很多人都聚集在了刑场附近想要一探究竟。
所谓刑场就是东市街口圈出来的一片空地，中间有一座高台，早已有一名手持大刀的大汉站在了那里，周围十步以内都被士兵们封锁，百姓们只能在外围观看，这里视野广，他们倒也没有什么不满。
斩刑开始前，由宣读官上台打开手里的纸张，将犯人所犯的罪行大声的向百姓们念出来，然后时间一到，现场监刑的官员下令将凶手带出来，不一会儿，在两名士兵的推搡之下，那个山戎女子走了出来，进入了大众的视野中。
围观的百姓们自从山戎女子一出现立刻窃窃私语起来，多是在说山戎女子的坏话，各种愤怒的谩骂如潮水中扑向山戎女子，只可惜她一个字都听不懂。
山戎女子走上了斩刑台，被压着跪倒在地，这个女人太过凶猛，普通的绳子根本困不住她，所以士兵们只能用铁链将她捆起来，饶是这样，她也还在不知疼痛的进行着反抗，也许她知道现在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但即便到了最后一刻她还是要让这些人看看，他们山戎人是从不畏惧死亡的勇士。
身为夏朝子民，百姓们无法理解山戎的思维模式，在他们心中有一种很简单的认知，即是对他们好、帮助他们的人就是朋友，伤害他们、掠夺他们的人就是敌人，面对朋友他们可以以诚相待，以同样友好的方式对待，而面对敌人，则是毫不留情的打击，就是这么简单。
所以，山戎女子此刻表现出来的骄傲在对她有敌意的夏朝百姓看来，就是死不悔改、垂死挣扎罢了，百姓们根本不会将这当成一回事，反而还会报以轻蔑的冷笑，山戎和夏朝就是这样两个从文化、思维、认知完全不同的种族，这样的两个种族之间的矛盾是可想而知的，他们的敌对关系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决的。
行刑时间到了，监刑官毫不犹豫的将令箭抛了出去，持刀的大汉则将含在口中的酒一口喷在了闪亮的刀刃上，然后用力挥舞大刀，唰的一下砍了下去，顿时鲜血四溅。
百姓们即便对那山戎女子十分敌视，但看到这一幕还是不免闭上了眼或者转过了头……
街头的行刑，不止是李扩没有到场，连这件事的受害者曹语灵也没有到场，李扩没到百姓们并不意外，他是凉州的军事主官，这种行刑的事并不需要亲自到场，但是曹语灵身为曹家血案唯一的幸存者，难道她不想亲眼看到杀害自己父母的凶手人头落地的时候么？
于是，百姓们做出推测，曹语灵之所以没来可能是不忍心看到那一幕，虽然是深仇大恨，但她向来柔善，想必也是不忍心。
是的，曹语灵的确不忍心，但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她没空！她真的没空，父母走了之后，曹家就落到了她一个人的肩上，她既无兄长，又无幼弟，如何能承担得起曹家？所以她打算将曹家的宅邸卖掉，她如今孤身一人，想要为未来的事情进行筹划，这么大一个宅邸她可负担不起，所以她要将自己的家产做一个统计，然后进行处理。
自从那天她生病得到李扩的照顾之后，很快便康复了，这两天两人没有见过面，而且也没有时间，有时候正坐在窗口书写的曹语灵会不禁停下笔、看向窗外，心道：此时此刻他正在做什么呢？
现在李扩正在自己的府衙之中听取调查报告，数日前开始调查的火药事件这两天有了新的进展，根据反馈回来的信息推测，被偷运进凉州的火药可能被汇集在城西的一个大宅院里。
之前李扩他们将那个商铺中的伙计全都抓了回去进行审问，从审问的结果中得知，那个被杀的伙计实际上是他们商铺的主事，而关于传递信息的事他们也不知道，经过仔细的拷问，这些伙计的确什么都说不出来，调查人员本来也放弃了。
可没想到，后来一个伙计却提供了一个消息，有一次他去城西那里送果品的时候，看到了那个主事，本来想跟他打招呼却见他行动有些鬼祟，一时好奇便跟了上去，直到来到一座大宅院旁，见那主事走了进去。
那伙计虽然好奇主事在这里做什么，却现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就匆忙离开了，后来这件事他就慢慢忘记了，直到现在才想起来，后来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