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朝风云之弘云录- 第140部分

　　　　皇帝抿了一口茶，对太后道：“不知母后今日特地召儿臣前来所为何事？”

　　　　对皇帝的装傻充愣，太后心里自然清楚，她道：“特地召皇上前来，只为一事，叶萝你来说！”

　　　　“是！”太后身旁那个叫叶萝的女官朝皇帝行了个礼，微微低着头道：“陛下，不知宫正司是否关着一个名叫蔡慧的宫女，以前是赵婕妤宫里的？”

　　　　“宫正司？”皇帝眨了眨眼睛，瞬间就想到了之前刑部文书上提到的那个名字，就是那个被紫霞戍抓获的宫女，可不就是叫“蔡慧”么？

　　　　“哦，你说的是她呀？朕知道，不过今早这个人犯已经转押刑部了，怎么了？”其实蔡慧从始至终都没有进过刑部，皇帝特意在这里说了个谎。

　　　　“陛下，”这个时候，一直没说话的赵婕妤出言询问道：“不知蔡慧犯了什么罪？宫正司抓了她，为何臣妾不知道？”

　　　　皇帝暗暗冷笑了两声，当然，哪个做贼的会自己承认？表面还是不动声色的问道：“她既然是你宫里的，难道你真的不知情？”

　　　　赵婕妤立刻答道：“陛下这是何意？若蔡慧真的犯了什么错，臣妾又怎会知道？”说着，话语中还流露出些许冤枉。

　　　　这时候，太后却出言训斥了一句：“婕妤大胆！皇上不过是照常问问，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的礼仪都到哪里去了？”

　　　　赵婕妤知道言语有失立刻站起来俯下身向皇帝请罪：“陛下，臣妾一时情急，言语冒犯还请陛下恕罪！”

　　　　“婕妤不必惊慌，朕没有怪你，起来吧！”皇帝微微抬手，眼中却神色闪动，太后虽然明面上训斥了赵婕妤，但实际上却也是为了保护她。谁知道皇帝会不会以赵婕妤言语冲撞为借口发难？所以先行请罪以防万一。

　　　　而赵婕妤的反应也相当快，太后刚说完她就马上意识到了其中的不利因素，所以不假思索的主动跪下请罪，这两个女人还真是机警！

　　　　“哀家倒也想起来了，这蔡慧是婕妤的丫鬟，进宫之后成了婕妤的贴身宫女，平时做事也没犯什么大错，这次怎么会被宫正司抓捕呢？这其中的原因哀家也很好奇！”太后眯着眼睛，是想让皇帝给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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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　始料未及（）　
皇帝暗自思索了一会儿，然后道：“不错，宫正司的确关着这个女犯人。大晚上想要偷出北宫门，被紫霞戍发现，她在同伙的掩护下逃跑却被当场抓住，那同伙也被紫霞戍制服，现在关在廷尉府，不知母后是从何知道此事的？”

　　　　“仅仅只是因为她意图偷偷出宫，陛下就要把她送到刑部？”太后满脸难以置信的神色，其实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她十分清楚，所以对皇帝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扯谎也是心里有数。

　　　　“不错，偷偷出宫确实不需要劳动刑部，但是在已经被发现的情况下，采取公然抗法，性质就不同了！”皇帝冷冷一笑：“公孙总戍长报告，在紫霞戍实施抓捕行动的时候，那宫女的同伙竟随身携带着一柄匕首，公然抗拒执法，而且在那之后，他更被查出是假冒的太监，张汤怀疑，那宫女和那假内侍为同谋，两人的阴谋虽然至今尚未清楚，但现在已经不是宫正司能解决的事了！”

　　　　皇帝的说法有理有据，虽然真实性还有待考察，但是明面上的确无可挑剔，太后只能略微失望的哦了声，便不再说话了。

　　　　她身边的叶萝接着问道：“既然如此，那为何要把她又交还给了宫正司？难不成其中有什么内情？”

　　　　皇帝看了一眼那女官，她立刻意识到了不妥，连忙道：“哦！是微臣逾越了，请陛下恕罪！”这女官倒也不是无关的局外人，叶萝只是她的名，而她的姓是与太后相同的伏尧，她是太后长兄伏尧承宗的次女，是太后最信任的女官。

　　　　这时候太后点了点头，要不是伏尧叶萝提醒她还差点忘了：“不错，赵婕妤怎么说也是哀家的侄女，此事既然事关她，那哀家不能不问，还请皇上能解释清楚！”

　　　　原本就是一个宫女的事，若是换了别人就是死上一百个，太后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现在就因为牵扯到她侄女就心急火燎的，果然是关心则乱啊！怎么感觉有些讽刺呢！

　　　　皇帝在跟太后说话，外人是插不上嘴的，就连皇后也不行，所以她们再着急也只能在一旁看着，方才伏尧叶萝也就是插了一句嘴就马上向皇帝诚惶诚恐的赔罪了！

　　　　“好吧，既然太后想知道，那朕也不隐瞒，”皇帝点了点头，一副想要和盘托出的样子：“其实是那宫女为了减轻罪行在狱中招供，有人指使她在皇后的药中下了毒，皇后，这件事朕一直没有告诉你，是因为考虑到你有了身孕，但朕还是要向你道歉！”

　　　　皇后一开始的确有些吃惊，还有意识的怔了一会儿，尽管她已入宫多年，对宫中的这些手段有了一些认识，但还是第一次碰到冲着自己来的，所以难免有些不可思议。

　　　　对皇帝的隐瞒，她并没有觉得生气，反倒觉得庆幸，幸好及早发现，否则不仅自己腹中胎儿不保，恐怕连自己的性命也早就保不住了！

　　　　与皇后不同，一旁的三个女人包括伏尧叶萝都勃然色变，因为她们对皇帝的坦诚感到十分意外，她们还以为皇帝会像刚才一样说话半真半假。

　　　　就在她们陷入低潮的时候，皇帝感觉时机到了便向皇后使了个眼色。皇后暗中注意了一下周围，接着微微朝皇帝点了点头，随即行了一礼，低着眉道：“陛下不必自责，此事臣妾也有责任。”

　　　　这时候，另外三女都回过了神，就听皇后道：“臣妾身为中宫之主，理当教化后宫，遵守宫规。可现在却出了这等事，实在有负陛下重托，虽身陷其中，却功不抵罪，还请陛下降罪！”

　　　　皇后居然会先行一步主动请罪，这一招又让太后感觉始料未及，她若赞同降罪，便是落井下石，公开有违母德。若是劝说皇帝，那就无法达成先前的目的，这左右为难之际连一向自恃多智的太后都不禁陷入了沉思……

　　　　手里捧着半本书，略显慵懒的半躺在榻上，身旁摆上一张小案，案上放置着一盏香炉，袅袅香烟升腾而起，这是秦湘最喜欢的阅读方式。

　　　　这时，吱呀的开门声打破了屋中的宁静，手中书本并没有放下，眼神却转向门边，只见夏蝉走了进来。

　　　　“何事？”

　　　　夏蝉走到秦湘身边，俯下身凑到她耳边细语了一番，秦湘全程都保持着一个姿势，脸上的神色也没有大的变化。

　　　　直到夏蝉说完，秦湘才坐直了身体，嘴角掠过一丝玩味儿的笑意，把书放在案上，慢悠悠的道：“欲速则不达，太后和赵婕妤都太过着急想要知道陛下的态度，可陛下又怎么会那么轻易的说出来，自作聪明！”

　　　　“可是，太后还把皇后娘娘找去了，难道陛下不会因为皇后娘娘而……”说到这里，夏蝉就不敢说下去了。

　　　　秦湘却不觉得有什么，她自顾自的直言：“这就是她们最自作聪明的一招，她们以为把皇后拉进来就会改变些什么，殊不知这是陛下的逆鳞！夏蝉，你想想，要是有人把刀架在你爹娘的脖子上，你对他们会是什么态度？”

　　　　夏蝉仔细的想了想，然后答道：“当然会很害怕，还有……生气……”把最后两个字说出来，夏蝉也明白过来了。

　　　　秦湘笑了笑：“不错，以为有皇后在自己手上，就能抓住陛下的把柄。历代帝皇最受不了的就是有人威胁他！妻儿被劫，普通男人尚且视之为奇耻大辱，更何况是当今陛下这样的雄主，天子一怒，哪次不是血流成河！呵呵，你说说，做这种事情的人是不是自作聪明的很？”说着，还带些调皮的一笑。

　　　　见状，夏蝉也笑了起来，随即便问道：“那娘娘，我们现在要如何行动？还是像之前您说的，按兵不动？”

　　　　秦湘想了想，双目瞟到了书本上，道：“嗯！他们胜负未分，我们就在一旁看着，这不是属于我们的战争，没必要掺和进去。为了避免殃及池鱼，我们只能选择先行隐蔽！”

　　　　“是！”

　　　　酒过三巡，一壶酒大半已经入了霍云和轩辕纪的肚，轩辕纪向霍云说起朝上的一幕，霍云听完之后只是冷笑了一声。

　　　　轩辕纪再三追问，霍云便冷笑着道：“太后自作聪明，邀皇后入局，这些年太后一直不喜欢皇后，一直以为她只是一个心思单纯的女子，尚不知皇后的脑袋可比太后那个榆木疙瘩好用多了！”

　　　　“你什么意思？”轩辕纪十分不解。

　　　　霍云放下了手中筷子，对轩辕纪道：“你的担心不无道理，太后把皇后找过去其目的也在于此。可陛下跟皇后都不是傻子，难道他们会想不到么？”

　　　　“如果是陛下的话，你觉得他会怎么应对？”实际上轩辕纪想的是，他身为太傅为君分忧理所应当，要是这次皇帝能把这件事先放下来，回头他们肯定要商议对策，轩辕纪自认为自己的头脑不如霍云，所以现在赶紧请教，以免回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现在最好的对策莫过于主动出击，抢占先机，”霍云看到轩辕纪眼中神色逐渐变化，再接着道：“太后如果要把皇后扯进这件事，要治她的罪，必须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陛下没有说实话。”

　　　　“什么实话？”

　　　　“你不是说那宫女在宫正司交代出，她是受了赵婕妤的指使给皇后下毒，想谋害皇后和她腹中的皇嗣么？就是这个，如果陛下在太后面前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那么太后便会以皇后治宫不严，要追究皇后的罪责。而陛下势必要为皇后辩护，这样就被太后拿住了七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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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　攻心计（）　
“如果陛下要治赵婕妤的罪，那么皇后的罪要不要治呢？”

　　　　“这不成了强词夺理了么？”如果真按霍云说的，倒是有可能，但轩辕纪怎么想都觉得荒唐。

　　　　“没错，很荒唐吧？”霍云倒是一副对这种事司空见惯的样子，朝轩辕纪眨了眨眼：“于理虽然说不通，但是于法就通了。”

　　　　轩辕纪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问道：“这么说你是认为事情不会像太后她们想象的那么顺利，陛下难道会说实话？”

　　　　“这是一个答案只能二选一的问题，”霍云一口干完了自己杯中的酒，自信十足的道：“在我看来，每一个选项都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但是在她们看来，陛下说谎话的那个选项更可靠一些吧。”

　　　　“这是为什么？”

　　　　“原因有二，其一就是她们自己的一厢情愿，你也知道，太后一向自恃聪明，多年以来也一直处在权力的巅峰，或许原本并不是这样子的。但一个人处在那个位置上太久了，权力对她来说已经成为了全部，所以她死命的想要拽住它。”

　　　　“就这样，对失去权力的不安全感也日益增加，也就是帝王都有的通病：疑心，其实这应该是每一个手中握有权力的人都会犯的，权力越重疑心也就越重，疑心生暗鬼。长此以往，她不再信任任何人、任何事，即便是她身边最信任的女官恐怕也无法得到她的全部信任。”

　　　　“独断专行，自以为是，就算握有生杀予夺的权力也无法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这种不信任感，从此深植在她们的心里，成为了她们的心病，也给了别人打倒她们的机会。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这就是疑心病入膏肓的典型。”

　　　　“太后疑心太重，这与她的才能本应该成为正比，可惜这么多年都在深宫，昔日那些才华恐怕都被遗忘了，现在她只是一个想要保住手中权力的无比可怜的人而已。”

　　　　“所以，正因为疑心，她对陛下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她的疑心让她坚定不移的认为，陛下不会告诉她实话，可陛下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轩辕纪的神色顿时变得活跃起来。

　　　　霍云微笑着竖起一根手指：“这只是其一，其二嘛，就是她们的想当然的想法，我刚才也已经说过了，太后的疑心很重，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就是要利用这一点让她做出错误的判断。”

　　　　“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们都在与她们周旋，从来不曾落过下风，在很多事情上都是针锋相对，这也就在她们的潜意识中，让她们以为她们说正，我们就一定会说反，她们想要了解的，我们也一定不会让她们知道，说到底依然还是因为疑心而产生的猜测。”

　　　　“只是产生点不同，人类的行动受到情感与理智的驱动，其中大脑掌管理智，心灵支配情感。我们就是要让她们以为，我们事事都会与她们作对，时间一长，在她们的大脑中便会有这样的印象，如果我们突然改变了做法，她们反而会十分怀疑。”

　　　　“而一旦她们做出了错误的选择，那么太后必然陷入两难的境地，到时候就听凭陛下的意思。呵！百足大虫虽死而不僵，赵婕妤自被封婕妤以来，我还没有送她礼物呢！这回这份大礼看看她如何接？”

　　　　轩辕纪并没有去理霍云最后的怪话，而是开始思考前面的一番话，从情感与理智两方面着手，霍云的算计真是面面俱到，轩辕纪只能默不作声的喝了口酒，接着又笑了笑道：“攻心战！这样她们就容易做出错误的判断，掉进你们的陷阱！”

　　　　“你这话说得真是毫不客气啊！”霍云呵呵一笑，表面上有些嗔怪，脸上却没有半分不悦的神色。

　　　　“那么现在问题是陛下是否会跟你想得一样，还有这件事要成还需要皇后的配合，你认为他们能成么？”

　　　　“为什么不能？”霍云自信满满的反问：“陛下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清楚，而皇后虽然性情恬静，但也极为明敏，照我看，此事必成！”

　　　　“……臣妾自认有罪，还请陛下降罪！”皇后双腿跪地，恭恭敬敬的道，声音不卑不亢，皇帝直到今日才发现，皇后还有像男子般刚毅的一面。

　　　　“皇后言重了！”皇帝立刻快步上前扶起了皇后，柔声道：“皇后已怀有皇嗣，不宜下跪，朕这就下旨，在诞下孩子之前这跪拜之礼皇后就免了吧！母后以为如何？”

　　　　历来皇家都以子孙之事为大，民间尚且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之说，太后自然知道这是皇室不变的法则，所以也不敢轻易触及，只能勉强的笑了笑：“皇后有了身子，跪拜自然能免！”

　　　　“皇后还不谢谢母后！”说着，皇帝的手握得更紧了。

　　　　皇后朝皇帝微微一笑，然后朝太后一福：“臣妾在这里谢过母后！惟愿母后今后身体安康，平安看到龙孙降世！”太后也朝她微微一笑，表示感谢。

　　　　只是皇后刚坐回去，那赵婕妤一听蔡慧招供的消息，立刻便慌了神，赶忙跪到皇帝面前，低着头急切的道：“陛下！臣妾冤枉，蔡慧所言臣妾一概不知，更不敢冒死陷害皇后娘娘，还请陛下明鉴！”说完，便俯身叩头。

　　　　皇帝饶有兴趣的看着，想想旁边的人也应该说话了，果然，太后便也道：“是啊！皇上，婕妤识大体、懂礼数，怎么会做那种大逆不道之事，皇后乃一国之母，身份尊贵但易招人忌恨，想来定是有人设下计谋，既想要毒害皇后，也能铲除婕妤，此等一石二鸟的毒计，陛下可千万不能相信啊！”

　　　　皇帝似笑非笑的道：“的确是一石二鸟！”然后又忽的换了口风：“咦？刚刚朕有说过那宫女指证的是谁么？怎么赵婕妤那么主动的出来认罪呢？还有母后朕还没说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