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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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紫- 第2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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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仆忙道:“你去回了老爷,就说表小姐早回了内宅,纪大人正坐在椅上发呆,我怕纪大人不知道去书房的路,所以在这里候着呢!”

实际上是监视纪咏不乱跑。

小厮明白忠仆言下之意。笑着去回了赵思。

赵思又听到自己派去内宅打探窦昭的媳妇子说窦昭已经回了内宅,正陪着窦家六太太和五太太在说话,他放下心来,吩咐那小厮:“你去跟老罗说,让他好生服侍纪大人!”

小厮笑着去了厢房。

赵思的几位同窗七嘴八舌地恭维他有个好外甥女,又问她这外甥女嫁到了何家。夫婿是哪家的子弟。

赵思一一答了。

那些人都露出可惜之色。

有人甚至道:“当初赵大人怎么就没有给令外甥女选个读书人?”

赵思想到了窦世英,心里就一阵的烦燥,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有些生硬起来:“我在西北为官。外甥女的婚事,是他父亲窦万元定的。”

这些人自然也是认识窦世英的。

有人“咦”道:“那窦万元怎么是你家的姑爷?不是说他是王又省的女婿吗?”

赵思没好气地道:“我妹妹是嫡妻,病逝后,他扶了王又省的女儿做继室。”

屋子里一时冷了下来。

还好有小厮进来禀告,说新郎官的轿子到了。

大家俱是笑呵呵地催着赵思去迎新女婿。有说有笑地去了拜堂的正厅。

行过礼,新人入了新房。喝过交杯酒,新郎官又出来给大家敬酒。

一时间厅堂里欢声笑语,倒也喜庆热闹。

宋墨摸到站在庑廊上看热闹的窦昭身边,帮她紧了紧风帽,笑道:“怎么不进去?要不要我护着你挤进去?”

窦昭手抚着小腹,笑道:“我怕挤着孩子。”

宋墨想想,不敢勉强,又见庑廊上有风,虚扶着她往旁边的茶房去:“到那边坐坐,我倒杯热茶给你,等他们闹过,我们就回去,明天一早再来。”

窦昭点头,随着宋墨去了茶房,坐在锦杌上,端着宋墨沏的茶小口小口地喝着,和他说起纪咏的事来,并感慨道:“人在就聪明了,就做什么事都事半功倍,也就不懂理珍贵,他又如此的绝才惊艳,只怕纪家的人为他都要多掉几根头发。”

宋墨却觉得汗毛都竖了起来。

但他神态间却一片风轻云淡:“你也别总把他当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他都及冠了,你总不能一辈子在他身后帮他收拾乱篓子吧?你得试着放手,让他长大才是。”

窦昭失笑,道:“你说得也有道理。他若是真的想做什么生意,我就介绍个好点的大掌管给他好了,至于其他的事,我们也管不着。”

宋墨不由在心里嘀咕。

什么“我们”,是“你自己”好不好?

我可从来没准备帮他!

他若是辞官回家江南,那就再好不过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 静观

且不说宋墨如何故作大方,只说马友明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个陌生的厢房,顿时大吃一惊,顾不得头沉如石,一跃而起,喊着贴身的小厮的名字。

他的小厮应声而进,手里还端着洗脸水笑着走了进来:“爷醒了!昨天您和英国公世子爷还有世子爷的几个舅兄喝酒喝醉了,陈核大哥就把您安置在了这客房里休息。我昨天守了您一夜,结果您连新娘子的婚礼都错过了。如今赵家新招的女婿正在厅堂里认亲——世子爷和夫人也在。您是洗漱一番之后立刻过去,还是等用了午膳再去和赵大人打声招呼,到时候再和世子爷一起回去。”又啧啧道,“世子爷的几位舅兄小小年轻,竟然能爷拼一拼酒,真是厉害!”

亲卫军中谁不知道神机营的马友明马参将是海量!

马友明闻言面色发白,道:“我昨天喝醉了?”

小厮点头,拧了热帕子过来。

马友明接过帕子,胡乱地擦了擦脸,神色有些阴晴不定地道:“那我昨天喝醉了酒,可曾说过什么胡话没有?”

小厮仔细地想了想,道:“是陈核大哥扶你过来的,你当时嘴里嚷着什么‘世子爷,您别走,我说的句句属实,我这可是把身家性命都压在您的身上了’之类的话,小的见事关重大,没敢让其他人服侍,就守在门外,倒也没有其他的人过来。没多久您就睡着了,一直到天亮,也没有说话。”

完了,完了!

果然是心里有事喝不得酒,酒量比平日浅显不说,竟然说起胡言乱语起来。

他心里拔凉拔凉的,却明白自己这是把事藏得太深。没有个说话的人,人醉了,就有些管不住自己地乱嚷起来。

酒能乱事,古人诚不欺他!

马友明苦笑。

偏偏自己一点也记不起来跟宋砚堂说过些什么了。

他在屋里打了几个转,对那小厮道:“我们暂且在这厢房里歇了,如果是其他人问起,就说我宿醉还没有醒,如果是英国公世子问起来,就说我在厢房里等他。”

如果自己真的对宋砚堂和盘托出,宋砚堂应该会来找他才是。

小厮应喏。服侍着马友明梳洗。

宋墨却正笑吟吟地和他的新晋连襟行着礼。

宋炎面红如赤,赧然地喊了声“世子爷”。

宋墨笑道:“可不敢表姐夫如此称呼,表姐夫喊我‘砚堂’或是‘妹夫’才是。”

和宋炎并肩而立的赵璋如面色一红。抬头看了眼宋墨。

赵思眼底却浮现一丝笑意。

宋炎却不好意思喊他“妹夫”,低声喊了声“砚堂”,和宋墨行过礼,被人引了去厅堂的西边,和赵太太及众女眷见礼。

大家的目光都随着宋炎朝西望去。

宋墨却垂睑想着马友明的话。

亲卫三营二十二卫。神机营排第一。马友明二十出头就能坐上神机营参将的位置,除了出身好之外,个人能力也是数一数二的。谁能给他穿小鞋?

又是为了何事要和他结怨?

他想到了姜仪。

当初是马友明引见姜仪给自己认识的,又是马友明求自己将姜仪调到了五城兵马司,可见两人的私交不错,在神机营里。十之八九被当成一伙的。现在姜仪和马友明在神机营里都待得不痛快,可见是涉及到了派系之争,自己若是再在马友明的身上搭把手。多半会卷入到神机营里的派系之争里。

可马友明是他的朋友,这个忙他一定是要忙的。

只是他是金吾卫的人,捞过界可是军中大忌。

宋墨知道这些日子风头很健,很多人都妒嫉羡慕恨地等把他拉下马或是看他倒霉,但他要用绝对的压制自己的父亲。就得让自己有着砸压一切的力量,必须高调再高调。直到让人提起来就害怕到不敢轻易得罪,才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此时他若旗帜鲜明地插手神机营的事务,只会让神机营的那些大佬们反感,如果是他自己,他倒不怕,可涉及到自己的朋友,就不能不慎重了!

昨天晚上只顾着和窦昭说话了,也没有仔细想想这件事。

宋墨悄声吩咐陈核:“你去跟杜唯说一声,让他查查神机营现在都有几座山头?”

有备无患,先了解一些总归不错。

陈核不动声色地动出了厅堂。

宋墨笑着和众人一起望向厅堂的西边。

※※※※※

马友明一直等到和宋墨出了玉桥胡同,宋墨也没有提起昨天的事。

他不禁脸色雪白。

自己怎么忘了这一茬?

他昨天是醉酒,除了他并没有把事情和盘托出之外,还有种可能——那就宋砚堂会当他所说的话都是醉话,佯装不知道,就这样水过无痕地过去。

马友明自认为没有看错宋砚堂。

他觉得如果是其他的事,宋砚堂也许不会如此,可涉及到……宋砚堂除了是金吾卫的同知,还是英国公府的世子,他不为自己,也得为自己的宗族打算……

想到这些,马友明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了下来。

窦昭却是心情愉快的。

解决了舅舅的后顾之忧,又告诫了舅舅,和前世相比,想必舅舅能过得更轻松些。

她和宋墨商量:“舅舅说他们二月十二就启程,我想送两千银子的程仪,然后请舅舅他们吃顿饭,你看如何?”

宋墨想了想,道:“不如就在家里设宴吧?也让舅舅知道我们过得怎样。”

窦昭点头,笑道:“正好,送走了舅舅,就给素兰办喜事。”

宋墨就温声叮嘱她:“你月份越来越重,小心别辛苦自己。”

窦昭笑盈盈地点头,回到家就兴致勃勃地开始准备宴请舅舅的事。

宋翰屋里的管事妈妈吕正家的来请她示下:“二爷屋里的一个二等的丫鬟,两个三等的丫鬟到了要放出去的日子。夫人看我什么时候叫了三家的娘老子来接人好?”

窦昭让若朱拿了黄历进来,笑道:“那就定在三月初三吧,那天是个黄道吉日。”

把时间放宽松些,正好给府里那些蠢蠢欲动之人时间折腾。

吕正家的恭声应是,曲膝福了福,就要退下去。

窦昭叫住了她,笑道:“你们家那口子再在怎样了?孩子们可都好?家里有没有什么为难之事?”

吕正家的一愣,忙道:“多谢夫人关心,我们家那口子如今在庄子上当差,孩子们也都很听话。一切安好。没有什么为难之事!”

话音刚落,她就惴惴不安起来。

她原本是自己夫妻原是国公爷的人,夫人不打脸就算是了的。怎么会抬举自己?夫人如此问,不过是客气话而已,自己怎难登鼻子上脸的说家里什么为难之处,这才说一切安好的。

可转念一想,这样的回答。不免让夫人觉得自己夫妻如今还受着国公爷的照顾,自然要和与国公爷事事处处都不对的世子夫妻划清楚界线。

丈夫的遭遇,让她早就明白,自己一家子不过是君蝼蚁,世子爷和夫人若是想让他们死,英国公决不会为此而为他们说句话的。

她想向窦昭解释。又不知道怎样开口。

一时间又悔又恨。

谁知道窦昭却没有追究她这些,而是和风细雨地道:“世子爷最看重的就是一母同胞的二爷了。二爷眼看着年岁渐长,我又只是他的嫂嫂。有些事,多有不便。他屋里的事,还要你多操心。你把二爷照看好了,世子爷和我都不会忘了你的功劳。”

长嫂如母。

窦昭现在又主持英国公府的中馈,什么事管不到宋翰的屋里去?

吕正家的想到英国公和世子爷的罅隙。却对窦昭的话没丝毫的怀疑。

她非常的意外,面对窦昭散发出来的善意。差点喜极而泣。

世子爷的确像夫人所说的那样,最看重二爷了。自己既然是二爷屋里的管事嬷嬷,以后一心一意的照看好二爷,也未曾不是一条出路。

吕正家恭敬地给窦昭磕头,誓言旦旦地表示会好好照看宋翰林。

窦昭莞尔,道:“我对二爷屋里的事不熟,二爷屋里丫鬟的人选,你就多费费心了。”

吕正家的有片刻的犹豫。

窦昭已道:“既然是二爷身边服侍的,最好是以二爷意志为好。”

吕正家的松了口气,低头靠退。

窦昭微微笑,吩咐若朱:“把宴请舅老爷的菜单拿过来,我还要仔细看看琢磨琢磨。”

若朱笑着去拿了菜单,却向她禀道:“夫人,老大人过来了,说有要紧的事要见您。”

老大人,是指昭的父亲窦世英。

窦昭忙去了小花厅。

窦世英正烦燥地在小花厅里来回踱着步子,看见她进来,没等她行礼,就愤然不平地道:“你说你舅舅到底要怎么才愿意消气?这么多年了,我对他一直是冷脸挨他的冷屁股,他还是一点也不领情。难道要我以死谢罪,他才会原谅我不成?”

窦昭默然。

很想告诉他,我是赵谷秋的女儿,你对我说这些有些不合适吧?

可望着沮丧地瘫坐在太师椅上的父亲,她又说不出口。

不仅如此,她心底还泛起淡淡的酸楚。

若朱见状,一溜烟地跑去了外屋的书房。

等宋墨赶过来的时候,就看见窦世英父女大眼瞪小眼,神色木然地面对面坐着。

他朝着窦昭使了个眼色,责怪窦昭道:“岳父大人来了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然后笑着前给窦世英行了个礼,道:“岳父,您难得到府上来一趟,我书房里正巧还有瓶御赐的葡萄酒,让寿姑给我们顿桌酒席,我们去小酌几盅。”

女儿竟然还没有女婿贴心!

窦世英气呼呼地“哼”了一声,随宋墨去了前院的小花厅。

第三百七十四章 不满

窦昭有些哭笑不得,她对素兰道:“你说,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啊?”

素兰抿了嘴笑,道:“夫人应该高兴才是,老大人和世子爷关系这么好。”

“是啊!”窦昭叹道,“我不是个好女儿,幸亏还有世子。”

她的心情重新又愉悦起来,亲自去厨房指点灶上的婆子做了桌酒席让人去了外院。

窦世英和宋墨絮叨了一番,心情大好,在颐志堂呆到了华灯初上之时才打道回府,待到赵思一家离京的时候,他已不把赵思对他的冷漠放在了心上。

如果是自己的妹妹遇到了这样的事,他恐怕也很难释怀。

这世上没有谁能让所有的人满意,何不坦坦荡荡地做人?只要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了!

砚堂说的太对了。

只要问心无愧,至于旁人怎么看,怎么想,那是别人的事。

他只觉得神清所爽,一扫这么多年的阴郁,给赵思准备程仪和别礼,亲自送到了玉桥胡同,在舅母略带几分歉意的神色中气定神闲地喝了杯茶,和舅母聊闲了几句,起身告辞。

舅母去了书房。

见丈夫正心浮气躁地在那里练字,不由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身去了赵璋如那里,问她行李可都收拾妥当:“……可别丢三落四的。”

赵璋如却满不在乎,道:“这是寿姑的宅子,就算有什么东西落下了,自有寿姑帮我们收着,她在湖广有田庄,到时候让人带到湖广就是了。”

舅母怒目。

正巧宋炎进来,知道后笑道:“娘你别担心,有我帮着看着。不会落了东西在这里的。”

赵璋如红着脸朝丈夫笑了笑。

舅母不禁笑着摇头。

还好有宋炎。

他自幼吃百家饭长大,为人细心谨慎,正好弥补了女儿的粗心大意。可也正因为如此,女儿的活泼开朗又弥补了宋炎敏感细腻,这桩婚事,倒是极好。

不痴不聋,不估阿翁。

她笑着去了堂厅。

※※※※※

窦昭送走了舅舅一家,开始筹备素兰出嫁之事。

她给素兰准备了和素心一样的嫁妆。

陈核非常的不安,要素兰将这份嫁妆推辞:“姐夫是因为家底微薄,又为夫人当差。我却是世子爷的乳兄,有世子爷照顾,倒不必如此。”

素兰却摇头。道:“长者赐,不敢辞,东家赐下的东西也是一样。你我就应该欢欢喜喜接了,只是以后接人待物的时候想想东家是怎么对待我们的,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人做事。该怎么选择所为不所为,就算是对东家的报答了。”

陈核没想到大大咧咧的素兰会讲出这样一番朴素的大道理来,不由得对她另眼相看,再也不敢像从前那样只是把她当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子哄着,待她从此多了一份尊重。

陈母见陈核真心喜欢媳妇,想到死去的陈桃。觉得这世上祸福无常,待素心就多了一份包容,素兰嫁过去之后。出乎窦昭意料之外的过得很幸福,这倒是让窦昭没有料到的。

只是她现在还不知道。

就在素兰出嫁的前两天,吕正家的带了两个小丫鬟到上院东厢房来领宋翰院里的夏裳,听说窦昭在后院看仆妇们整理后院的花草,她想了想。去了后院,给窦昭请了个安。

窦昭已经微微有些显怀。她站了会,觉得有些累,坐到一旁铺着毛皮垫子的美人倚上,顺手从茶几的青花瓷高脚盘中拿了两个福建进贡的蜜桔赏给吕正家的:“拿回去给孩子们吃!”

吕正家的谢了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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