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姝》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华姝- 第6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醅碧和绛朱闻声都怔楞的看了袁氏一眼,却见袁氏定定的看着顾砚龄,不由心下难过,也满怀期冀的看向自家姑娘,一动不动。

    沉默不语的少女终究是动了动,随即微微侧眸,动作轻到让人几乎未曾察觉。

    下一刻,少女的唇角微微浮起,明明在笑,却是极为苦涩。

    “四婶,阿九知道。”

    袁氏看着眼前没有丝毫神采的少女,只觉得心隐隐的揪着疼,她知道少女这是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答案。

    旁人都说阿九懂事,可这样将一切都落在自己肩上的懂事,她宁愿澜姐儿永远都不明白。

    袁氏轻轻拍了拍少女的手,所有的话终究在嘴边化为一丝淡不可闻的叹息。

    就在这时,外面渐渐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轻踏着庭前的积水而来。

    软帘打开的那一刻,袁氏看了过去,当触及到进门的锦鸳时,这才将手伸了回去。

    “四太太,大姑娘。”

    锦鸳恭敬地欠身,随即轻轻抬颌,眼眸微微一侧,看了眼顾砚龄,随即覆下眼眸,极为轻缓道:“外面请来了一位道长,此刻正在济德堂,设坛祈福,老太太让奴婢请你们一同过去。”

    袁氏其实是不大信鬼神的说法,可既然是老太爷发了话,自然不好不去,因而点了点颌轻声道:“知道了。”

    锦鸳谨然颔首,袁氏已侧首看向近前的顾砚龄:“阿九,走吧。”

    顾砚龄微微颌首,随即顺而起身,与袁氏搀扶着,互相朝外走。

    掀开软帘的那一刻,她微微侧首,静静地看了眼躺在那的谢氏,终究覆下眼眸,走了出去。

    少女的背影看起来萧瑟而孤单,可没有人看到,那好看的眸子中一闪而过的光芒。

    当撑着伞来到济德堂的廊下,外面的斜雨微微有些飘在了衣裙上,让人不由觉得有些浸着身子的冷。

    袁氏身旁的和铃和顾砚龄身旁的醅碧都小心收了伞,站在了身后,随着袁氏和顾砚龄走了进去。

    直穿过两道门,顾砚龄一行才到了正厅,厅外的廊下站满了仆子,待她们一步一步走过去,便发现厅内已然设好了法坛,一位身穿蓝底灰边道袍的人正肃然立在法坛后,并未顾砚龄一行人的到来而转过头去。

    顾砚龄静静看了眼那人,眸中默然深沉了几分,随即又淡然地移开,同袁氏一起上前向上座的顾正德和傅老太太端庄的行了礼,随即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傅老太太看了眼袁氏和顾砚龄,随即期冀的移向那道人,虽然极力克制,却也难掩语中的着急与小心。

    “道长,请开始吧。”

    顾砚龄此刻才看清那道人的模样,只见其头发扎起只挽着一只桃木簪,不知是因清瘦还是旁的什么,颧骨微微凸起,闻声胡须微微一动,肃然的脸色渐渐有了一丝动静。

    随即他手执一柄拂尘,颇为桀骜的只点了点颌,便顾自上前,拿起面前那一柄桃木剑来,左手两指轻轻一拂剑身,语中渐渐轻念,做起道场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就在众人的目光都聚在那道人身上时,一道淡然却不容忽视的目光使得顾砚龄掠眼看过去。却是正对上了顾砚锦看似平淡,实则难掩深意的眸子。

    少女唇角微微一抿,那一抹柔和的浅笑看似是抚慰,可只有顾砚龄知道,那里面满含嘲讽和快意。

    几乎在同时,那道人陡然眸光一紧,随即执着桃木剑的手微微一震,当即紧张的抬起头来,定定的看向座上的顾正德和傅老太太。

    这突然的举动让座上的傅老太太也是紧张的站起,顾正德只眸中微微一凝,随即平静的出声道:“道长,可有什么不妥。”

    众人此刻也是颇为担忧的转而看向那道人,只见那道人眉间蹙的越发深,神色也越发暗然起来。随即他的目光环视一圈,才转而有些唏嘘道:“不瞒诸位,贫道方才在做法时,隐隐感觉到此处正对东南处有些许异样,贫道追源而去,这感觉便越甚,直至方才,贫道发现”

    话说到此处,众人不由都紧张起来,老太太几乎是紧紧的攥着裙面,怔怔地看着道人,就在众人都绷不住之时,那道人才有些语中微颤。

    “在东南极阴处,似乎有满怀怨念的鬼物作祟。”

    众人闻此渐渐觉得后脊发凉,似乎周身渐渐浸着寒冰一般,连汗毛都快倒立起来,以至于不由自主地环绕周围,仿佛有什么异物一般,开始恐惧起来。

    那道人紧捏剑柄,随即语中幽深而又严肃道:“贫道以为,贵府的不顺,应当源自于那异物,必要当即处之,否则怨念渐深,只怕会引得,府中尽散”

    那道人将最后的四个字咬的极重,听得傅老太太身子一震,一些胆小的更是差点没晕过去。

    这四个字背后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大了。

    那道人的话极有说服力,就连不信鬼神之说的袁氏都微微有些动摇,独独顾敬明却是眸中凛然,丝毫未有惊异,只眉间紧促,心底渐渐生出些异样来。

    “既然如此,可否请道长替我们除之。”

    座上的顾正德也颇为镇定,只平静的吐出话来。

    那道人闻言微微点颌,随即道:“贫道,尽力而为。”

    “那便劳烦道长了。”

    傅老太太连忙出声,那道人只微微抬手,随即在顾正德的眼神示意下,身边的方安(注:顾正德贴身老仆,大管事。)当即亲自引着那道人朝外走去。

    随即留下的便是无尽的寂静,终究顾正德打破了平静,只平静地问着顾砚龄情况,当看到眼前祖父眼中难掩的关怀,顾砚龄心下触动,不由垂眸恭顺的一一回了。

    恰在这时,厅外渐渐响起了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那道人随即与方安走了进来,这时人们便发现,进来的二人脸色都有些异样,尤其是见惯了场面的方安,此刻眸中竟是难掩惶然。

    原本与顾砚龄说着话的顾正德当即缄口,转而看过去,众人的目光也渐渐落在方安双手紧张托着的一个托盘上,只见那上面搭着绸布看不清,反将人的好奇调了起来,而细心的人便能发现,那方安的手一直在不停的微微颤抖,比之平日失态了许多。

    那道人站定后,神色中有些惋惜,眸中更是有些难掩棘手。

    “贫道已将那鬼物寻出。”

    话说完,他微微侧首,方安身子一震,随即有些迟疑的看向上座的顾正德,终究顶着众人的目光,右手颤抖的去揭开那托盘上的绸布。

    “啊”

    在众人的吸气声中,顾正德瞳孔微缩,傅老太太更是差点没吓过去,有些胆子小的甚至惊得后退了几步,不敢上前来。

    原来,托盘上搁着一大一小两个绸布娃娃,一眼看过去,便知是一个妇人和一个孩童的样子,只见那两个绸布娃娃的胸口处都被凌厉的插着一根带着血迹的银针,周身更是浸满了鲜血,和着泥土已经变成暗红色的斑斑污迹,在阴雨下的厅堂内,显得诡异而人。

    隐隐的,人们似乎能从那娃娃的笑意中看出几分诡异,甚至,能听到可怕的笑声回荡在厅堂内。

    众人头皮有些发麻,只觉得后脊的凉意越发沉重,就在这时,那道人终于开了口,身形挺立,目不斜视。

    “这是苗疆早已被禁的巫术,皆是对十恶不赦之人所行,凡是中此术的人,便是死后也不得安宁。”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更觉得手段过分阴毒。

    每个人这一辈子,最终图的不过是入土为安,可这样的巫术,竟让人连死也不得安宁,何其歹毒。

    “这是哪来的!”

    傅老太太再也支撑不住,当即颤颤巍巍站起身来,既愤怒又害怕的指着那托盘上的娃娃,声音几乎因为过分尖利而变得扭曲。

    顾正德眉头微微一蹙,神色有些不豫,但看了眼那诡异的娃娃终究只侧目看了傅老太太一眼,未曾说什么。

    那道人未说话,只侧目看向方安,方安微微一抖,终究在傅老太太凌厉如剥骨的逼视之下断断续续的吐出一句话来。

    “在……在琉璃院。”

第一百四十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下)

    这话就像是一个轰雷砸下来,惊得众人一怔,不由有些不可置信的转而看向袁氏身旁那个沉静的少女。

    此刻那道人颇以局外人的身份看了眼顾砚龄,随即仍旧目不斜视,极为平静道:“自古以来,女子主阴,东南之处极阴之地便只两处宅院,一处听闻是贵府三小姐所居的碧玺院,一处便是贵府大小姐所居的琉璃院,当贫道寻到琉璃院处时,便觉得阴气至甚,怨念极重,这两个巫术布偶,便是从琉璃院后院挖出。”

    众人闻言都有些后怕的看向顾砚龄,眼中多了几分异样,傅老太太此刻已是难以抑制的激动与愤怒,怒指着顾砚龄道:“这可是你所为!”

    平静的顾砚龄闻言终于从容的走出来,看也未曾看那道人和布偶一眼,随即语气肃然而缓慢道:“非阿九所为。”

    眼看着傅老太太忍不住欲再说话,一旁的顾正德已然道:“将琉璃院的人拘起来,一一盘问吧。”

    方安闻言忙应声下去,顾敬明当即站了出来,凛然抱拳,眼神坚定道:“父亲,此事定有蹊跷,阿九绝不会做出这般事情。”

    这话一出,袁氏与顾子涵也走了出来,极为紧张的看了眼顾砚龄,同样替顾砚龄辩驳起来。

    眼看着二房的顾敬昭与顾砚锦也一一走了出来求情,顾正德抬起手来,平静的看了眼顾砚龄,随即道:“此事未曾定性,一切只等盘查的结果。”

    话音一出,众人不好再说,顾敬明,袁氏,顾子涵,就连一向与顾砚龄不对盘的顾砚朝也有些担忧的看向顾砚龄。而一直未曾说话的少女终究微微欠身,一如既往的端庄。

    “阿九相信祖父定会还孙女一个清白。”

    这一句话说的凛然大气,丝毫不显失态,顾正德一双眸子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长孙女,他这才发现,眼前这个孙女越来越有世家贵族的气质,只凭这遇事从容的心态,也比身旁掌家多年的傅氏深上许多。

    不得不言,他是欣赏的。

    顾正德眸中微微一缓,看着眼前的顾砚龄,终究平和的点了点头。

    外面的雨滴声滴滴答答的砸了下来,却像是杂乱的鼓点,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每一个人的心,气氛越来越紧张,也越来越沉闷,压抑,就像是一层浓重的黑雾罩下来,叫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方安再一次走了回来,就在众人紧张看着他之时,目光随即被方安身后的丫头紧紧吸引住。

    原来,走进来那个颤颤巍巍,还未留头的小丫头正是琉璃院的三等丫头,小眉。

    众人皆惊异的看向顾砚龄,随即在傅老太太凌厉而愤怒的目光下,那小眉还未等方安说话,便吓得一个激灵,直接身子软的一滚,跪了下去,不住地磕头道:“奴婢不知,奴婢不知,奴婢只是不小心看到了醅碧姐姐和绛朱姐姐在后院埋什么东西,听到她们说大太太不该一心只在五爷身上,忘了咱们小姐,奴婢旁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奴婢只是不小心听到的,求老太爷饶命,求老太太饶命。”

    小丫头好像害怕极了,语中凌乱而无措,全身不住地颤抖,泪水模糊了一脸,连额头磕出的红印都未曾管,慌乱抬起头时不小心对上顾砚龄,当即吓得坐在那,随即有些瑟缩的往后挪,好像看到什么洪水猛兽般,恐惧极了。

    顾子涵闻言一怔,正要开口训斥小眉,谁知顾砚锦却是因为受惊,有些支撑不住的身子一软,差点坐下去,身边的丫头当即惊呼出声,将其扶起,她却是摆了摆手,强撑着让丫头扶站着,随即好像有些陌生的看着顾砚龄,嘴唇微微变了色,连语中都难掩颤抖道:“长姐,你你怎么能这般糊涂,无论如何,大伯母总是你的母亲啊,平日里你我私下里的些许埋怨,我以为只是你说说罢了,可早知我也不由你”

    说到这儿,顾砚锦眸光氤氲着泪水,喉头哽咽之下,终究说不出话来,只得惋惜的垂下眸,颤颤巍巍的扶着丫头,低声啜泣起来。

    这话一出,看似是因为姐妹情深一时难以接受,不过是有些失望伤神之举,可这一举动却也让众人更是坐实了顾砚龄的嫌疑。

    谢氏待钰哥儿胜过大姑娘,这是由来已久的,旁人都清楚,原来大家都以为大姑娘性子沉稳端庄,从未将这放在心上,对谢氏向来孝敬,对钰哥儿更是极好。

    可如今看来,众人只觉得害怕。

    原来那个看似端庄得体的大姑娘,行事竟是如此歹毒。

    “父亲,这丫头说话定有问题,阿九定不会”

    “啪”

    顾敬明眼看着顾砚龄陷于流言之中,禁不住站出身来辩驳,谁知一个陡然清脆而响亮的声音却是将他的话生生打断。

    原来,满心怒火的傅老太太听着小眉与顾砚锦的话,早已在心底坐实了顾砚龄的罪名,再看向那鲜血淋漓的布偶,只觉得眼中一红,再也忍不住,挣着手起身,便直直走向顾砚龄,惯着全身的力,甩手就是一耳光,将众人给怔楞在那。

    “我顾家怎么会生出你这样心思歹毒的女儿来!”

    绝情而冷厉的话语几乎是从傅老太太的嘴中生生挤了出来。

    一切快的,就连顾正德也未曾阻拦过来。

    少女被打的偏过头去,左脸迅速显出深红的印子来,在昏暗的阴影下,少女眼眸微微覆下,将眸中那一抹绝然的算计隐藏下去。

    她等的,就是这一巴掌。

    能将二房彻底摧毁的一巴掌。

    有时候,置之死地,就该后生了。

    二房上一世欠的,这一世欠的,也该一次还清了。

    少女缓缓抬起头来,正欲说话,外面却是陡然响起脚步声,随即便见一个仆子几乎是激动而不可置信的小跑了进来。看到眼前微微一愣,有些未反应过来。

    傅老太太因为在火气上,正欲开口斥责,谁知那仆子却是分外欣喜,仿佛看到活菩萨一般急忙道:“老太爷,老太太,悟真观的南宫真人正在门外,要前来拜访,说是为了府中近来之事而来。”

    傅老太太闻言当即一震,就连顾正德也难掩惊诧,众人更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世人皆知,南宫真人为紫阳真人的师弟,唯他在道法上可与紫阳真人有所相媲。然而他二人都一心钻研道法,从未因权贵世家相邀拜访讲道。

    从前皇帝十次能有两次请到紫阳真人进宫讲道,已是不易,后来紫阳真人念及自己春秋已高,便将南宫真人引荐于当今圣上,只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当今正德帝便被这年轻道长高深的道学所折服,这南宫真人自此便接了紫阳真人之位,偶有进宫与正德帝论道**。

    如今世人几乎将紫阳真人与南宫真人视若神祗。

    可如今,连皇帝都难得请去一次的人,竟是这样主动来了,还是专为他们府中之事而来。

    他们府中如今能有什么事?这是再明白不过了。

    “快将真人请进正厅!”

    顾正德话音刚落,正欲起身,一个随性自然的笑声便响了起来。

    “无需,我已不请自来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反转

    在众人转头的那一刻,一位三十来岁的年轻道人走了进来,面容干净清朗,举手之间随性自在,因着了广袖衣袍,因而行走间劲风灌进那长袖中,猎猎作响,更显得来人衣袂飘飘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