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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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姝-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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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一只通身雪白的狮子狗正用毛茸茸的脑袋蹭着她的裙边,四只小爪子不停地在她身边打着转儿,身后的小尾巴摇个不停,宝珠一样的眸子正期冀地看着自己,那模样实在可爱极了。

    “雪团?”

    绮阳眸中划过一丝欣然,随即微微弯腰指着地上的小家伙笑道:“又是背着母亲偷偷跑出来的吧,回去小心又将你关上一日。”

    小家伙似是能听懂话般,登时乖巧的坐在地上,前面两只小爪撑着,落在身后的小尾巴时不时拍着地面,仰着头闪着眸子,逗得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

    绮阳蹲身将小家伙抱了起来,这才笑着对身旁的顾砚龄道:“它叫雪团,是母亲那里的,你可别小看它,它听话识眼色的功夫,都赶得上人了。”

    顾砚龄闻言瞥头去看,却见那小家伙也正趴在绮阳的怀里看着自己,模样讨喜极了,唇角的笑意也更深了几分。

    绮阳见顾砚龄喜欢,便将怀里的小家伙递给顾砚龄笑道:“我看雪团也喜欢你,你也抱抱它,不过小家伙每日里管不住嘴,吃的胖,可是沉的紧。”

    怀中的雪团听了这话,不由将两只小爪搭在一起,看起来委屈极了,顾砚龄被逗得“噗嗤”笑出声,将那小身子接了过来。

    谁知那小家伙也不认生,趴在它怀里便软软的,看起来舒服极了,顾砚龄轻轻拿手去抚它软软松松的毛,小家伙便趴的更舒服了,倒似是在享受。

    顾砚龄看着怀中的小东西,不由会心一笑,随即唇角的笑意微微一顿,偏而看向绮阳道:“瞧着它,我总觉得有些眼熟,可我们府里却是没养过这些小东西,看来我与它倒是有眼缘。”

    绮阳闻言含笑道:“原来你还未认出,你记不得它,它可是记得你。”

    顾砚龄闻言微微一愣,绮阳见此便笑着道:“看来你是真记不住了,我便替你想想。”

    说着绮阳唇角划过一丝奇怪的笑意道:“你可还记得三年前祖母家办花宴,那时我与哥哥都随母亲去了元府,我那时小,便自己逗雪团玩,谁知那雪团却是呲溜跑了,我担心丢了雪团挨母亲的说,便求着哥哥替我去找,后来我与哥哥去了,却是瞧见雪团正和一个小姑娘亲热极了,你可知那小姑娘是谁?”

    绮阳话音落在这儿,卖了个关子,眸中闪着熠熠的笑意看着自己,顾砚龄微一思索,便语气轻缓的试探道:“莫非,是我?”

    绮阳闻言笑着抚掌道:“对了,不仅如此,哥哥还作了一副”

    “绮阳。”

    一个熟悉的声音陡然打断了绮阳的话,顾砚龄偏过头,却是见萧译正走了过来,看似平静,可顾砚龄似乎觉得他方才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急促,好似在堵绮阳后面的话?

    顾砚龄看了眼渐行渐近的萧译,再无意地看了眼身旁的绮阳,却是见绮阳眸中划过一丝故意的娇笑。

    “太孙殿下。”

    顾砚龄刚屈膝,便听到萧译已然道:“请起。”

    当她从善如流的站起身,一旁的绮阳已然挽着自己笑着道:“哥哥怎么来了?”

    萧译自然收到绮阳眸中耐人寻味的笑意,再看身旁熟悉的少女,想着打自己从母亲那知道她要来后,每日再努力平静,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欣喜时,竟觉得有些不自在,因而微微偏首,佯装握拳轻咳了一声,这才恢复平静的神色道:“方才下了早课,我便来给母亲请安的。”

    “哦”

    绮阳拖着尾音,一副“不用你说,我懂”的模样,唇角勾着浅浅的促狭,随即道:“雪团又偷偷跑出来了,一会子母亲又得着急了,我将它送回去,正好,哥哥你陪着阿九说说话,我一会儿便回来。”

    顾砚龄闻言微楞,刚要开口,一旁的绮阳却是已然转过头来,笑容灿烂道:“让旁人送,我怕这小东西又跑不见了,也就我能管得住它,你在这儿等等我。”

    话一说完,绮阳扬起可爱的笑,随即轻巧的给萧译使了个眼色,便接过欢欣摇尾巴,俨然还不想这么早被拘回去的雪团,带着身边的人沿着原路走了。

    四周陡然寂静下来,萧译看着眼前低头默然的少女,唇角温柔的勾起浅浅的笑意。

    然而此刻的顾砚龄却是陡然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跳的快了许多,连耳后似乎都莫名烫了些。

    从前,或许她只将眼前的人当做棋逢对手的好友罢了。

    可如今,她已然知道自己的选择,再面对眼前的少年时,便没那么坦然了。

    顾砚龄不动声色的攥着衣裙的系带,低头看到少年的影子落在自己的面前,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此时的她不由有些恼火,她实在不知,从前与萧衍做了几十年的夫妻,二人相处时,她有的只是比平日更沉了几分的平静,可从未像如今这般。

    怎么活了这几十年,反倒越发回去了。

    自己这么局促做什么?

    “你似乎很紧张?”

    陡然熟悉的声音响起,叫顾砚龄一震,当即反射性的抬头道:“没有。”

    看到眼前的少女骤然抬头,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直直看向自己,一副急于否定的模样,萧译不由忍不住轻笑出声。

    听到这细微的笑声,顾砚龄顺着阳光洒下来的光芒,看到了少年唇角不加掩饰的笑容,一时觉得有几分促狭,当即又垂下头来不再说话。

    而此刻萧译看到少女这样,心底却陡然生出几分欣然来。

第一百三十二章 对食

    萧译见自己不说话,眼前的少女也不肯说话时,不由唇角勾笑,打破了二人之间那不可言传的宁静。

    “我见那亭中有棋盘,我们不如走两局,也不知这些日子没下,手生了没。”

    少女闻言缓缓抬起头,随即偏头看了眼亭中,果然瞧见那石案上搁着棋盘,叩着棋罩。

    这似乎,也忒巧了?

    “好。”

    少女轻声吐出一个字来,随即唇瓣浮笑,一如从前。

    萧译不由心下一暖,轻轻抬起左手道:“请。”

    顾砚龄从善如流的先行一步,待二人一先一后入了八角亭,便发现这亭中不止是棋盘,便是连煮茶的茶具和精致的小点都备好了。

    少女眸中一扫,当即了然地覆下眸子没有说话,萧译却是唇角深挑了几分。

    绮阳,是越来越懂事了。

    时光是缓慢的,可于对弈之人而言,似乎又过得极快。

    当萧译沉吟着落下一子,眼前这局棋也算是入了尾声。

    顾砚龄微微蹙眉,随即左手自然的托腮撑在石案上,一边思索着,一边与萧译探讨起方才的那盘棋来。

    一旁的醅碧瞧了,会意地垂下头,默不作声,可她却感受的出来,自家姑娘和太孙殿下已然是谈到兴致之处了。

    而檀墨觑了眼眼前,再瞥了眼身旁的醅碧,眸中的笑意也深了几分。

    他家的殿下,也就只有和眼前的顾姑娘在一起时,才会这般无需防范的轻松了。

    就在檀墨满怀笑意的低下头,不由自主朝亭外退了一步,正欲给醅碧使眼色时,一个声音却是陡然在身后响起,显得有几分突兀。

    “太孙殿下。”

    原本讨论的正欣然的少女闻声一顿,亭内瞬时安静下来,萧译顺着声音转过头,而顾砚龄也已然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妇人正站在亭外,眉目随和而恭谨,穿着一身素兰色的墨竹褙子,里面是一件立领的月白布裙,发间只戴了一枝珠钗,隐隐缀着几枝玉色绢花,如此衬得那清秀的面容更是令人舒适了几分。

    此刻那妇人两手微微屈在身前交握着,左手肘间极为仔细的搭着一件玄色云纹斗篷,顾砚龄当即了然的看向身旁的萧译,不再做声。

    “嬷嬷来了。”

    萧译的唇角比平日里多了两分温和,虽是极为平淡,一旁的顾砚龄却是能察觉出来。

    只见那妇人随和的一笑,微微颔首,随即小心抬颌,一双眸子却是恭敬地垂了下去,语气温柔而轻缓。

    “殿下走的急,未带这斗篷,奴婢方才见起风了,便给您送来,这秋日里的风寒的很,殿下莫染了风寒。”

    萧译眼神触及到妇人手间的斗篷,语中随即多了几分尊敬道:“叫旁人送便好,何必让您亲自来。”

    妇人闻言恭谨地颔首,随即抿着和然的笑意上前,眸中噙着关怀道:“奴婢为殿下备这些备惯了,叫旁的人来,奴婢总是不放心了些。”

    话音落尽,那年轻的妇人已然上了石阶,走至亭中,这时才恍然发现萧译对座的顾砚龄,笑容微微一楞,随即恭敬而礼貌地打量了一眼,这才看向一旁的萧译微微颔首,语中有些犹疑道:“不知这位是。”

    萧译闻言,转而看了眼身旁的顾砚龄,眸中多了几分温柔。

    “这是定国公府的大姑娘。”

    眼前的妇人自然瞧出了萧译眸中的变化,当即噙着恭敬而谦谨的笑意上前给顾砚龄施了一礼。

    “顾姑娘。”

    顾砚龄唇角泛起清浅的笑,微微颔首,随即便听到了萧译在一旁道:“这是幸嬷嬷。”

    顾砚龄闻言礼貌地颔首,算是应了。

    幸氏随和的抿唇一笑,这才站起身,将手中的斗篷小心抖开,两手撑起,似乎要亲自替萧译系上。

    顾砚龄眸中微微一抬,萧译却是自然而然的将斗篷接了过去,幸氏手中微微一顿,随即又温和地放下手,往后退了几步,而远处的檀墨当即灵性的上前来替萧译系着斗篷。

    顾砚龄站在一旁,平静而淡然地看着眼前这个眉目温柔的妇人,眸中氤氲着旁人无法察觉的意味。

    陡然间,顾砚龄似乎嗅到了一抹淡而幽远的香气,下意识地微微蹙眉,只略沉吟了片刻,原本耐人寻味的眸中淡淡划过一丝什么,却是掩在了纤而密的睫毛之下,叫人未曾察觉。

    下一刻,顾砚龄再自然地抬颌,看了幸氏一眼,唇角渐渐浮起温婉的笑意,一双美眸状似无意地下移,停在了她裙子束腰的地方,轻巧的吐出一句话来。

    “嬷嬷的这个容臭绣工真好,可是嬷嬷自己做的,能否与我瞧瞧?”(注:明朝将香囊仍称作容臭。)

    见少女眸中氤氲着喜欢的意味,幸氏颇为谦谨地一笑,随即颔首取下腰间挂着的容臭,一边双手托起恭敬地递到顾砚龄面前,一边随和道:“这的确是奴婢闲来无事做的,打发打发时间罢了,实在是入不得眼。”

    顾砚龄唇瓣微微勾起温柔,随即从幸氏手中接过容臭,右手轻轻捏住,白嫩如玉的拇指细细摩挲着容臭上细腻的针线,继而自然地递在鼻尖,轻轻一嗅。

    少女唇角笑意登时变得舒适了几分,微微偏首看向眼前的幸氏,不由轻语道:“好特别的香,嬷嬷可是有什么不一样的配香?”

    幸氏闻言抿嘴笑道:“奴婢做的粗糙,如何有那般讲究,里面也只搁了川芎、艾叶、芩草、白芷这些个平常的香料罢了。”

    顾砚龄闻言似是了悟地点了点头,随即将手中的容臭递还给幸氏,莞尔一笑道:“我也不懂香,平日里也是下面人做什么,我便戴什么,方才只是闻着嬷嬷这容臭里的味道好闻,与我那些丫头们做的不同,便多问一句,想讨个秘方罢了。”

    幸氏闻言唇边几不可察的松了口气,随即笑着道:“姑娘既是喜欢,便是奴婢的荣幸,奴婢不如重新做一个好的,送与姑娘好了。”

    少女闻言,平静的眸底淡淡泛起笑意,轻语出声道:“那便谢嬷嬷了。”

    幸氏礼貌地颔首,无意看到亭中的棋盘,随即覆下眼眸,两手叠着置于身前,颇为恭敬的抿嘴笑道:“斗篷既是送到了,奴婢便不打扰太孙殿下与顾姑娘对弈了,奴婢先行告退。”

    萧译闻言温然地颔首,一旁的顾砚龄也抿着端庄的笑意,点了点头以作示意。

    幸氏微一欠身,随即躬着身小心退了出去,朝着原路回去了。

    顾砚龄静静地站在亭中,看着妇人素净的身形,嘴边的笑意渐渐变得冷淡,直至消失……

    她若未猜错,幸氏这番赶着巧来,大概是听到了关于她的一些风声,主动前来试探,顺带暗里给她一个似有若无的提醒的。

    无论是这么远路亲自送斗篷,还是方才与萧译亲切地回话,抑或是刚刚想要亲自服侍萧译穿斗篷。

    都无不是在她面前无声而不易察觉地显示她于萧译而言的不同,让人瞧出萧译对她的信任和尊敬罢了。

    幸氏口口声声说自己替萧译嘘寒问暖的惯了,叫旁的人侍奉不放心。

    话里听着似乎说的只是萧译宫里侍奉的宫女罢了,可她却是明白幸氏那话里的话。

    这分明是在向她昭示,她这个太孙乳母在萧译宫里侍奉多年,早已将萧译的喜好冷暖熟络于心,而她顾砚龄这个外人,将来即便是真的嫁进太孙宫,也不过是个初去乍到的外人罢了。

    这个幸氏,的确是个能耐人。

    倒不愧她那一颗贪慕权力的黑心。

    若非对前一世的幸氏记忆尤深,便是她,也难从幸氏方才的举止言语中察觉出什么异样来。

    只可惜了。

    莫说日后她嫁给萧译,便是不嫁,她也半点容不得这个幸氏。

    顾砚龄微微垂下眼睑,覆下眸中渐渐泛起的幽深。

    因为,旁人不知,她却是知道。

    眼前这个看似恭谨随和,嘘寒问暖的幸氏,前一世私下里和如今的掌印太监魏安暗自结了对食,而在正德帝身旁贴身侍奉,掌管司礼监的魏安,也早已入了郭太后,成贵妃,严阁老组成的九皇子一党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敬圣夫人

    那时,她不知道,太子宫不知道,帝后也不知道。

    可这一世,她既然知道了,便绝不会放任不管,让萧译和成贵妃,坐享这渔翁之利了。

    那时,她曾疑惑过。

    幸氏作为萧译这个备受帝宠的太孙乳母,上下口碑极好,在宫里也是人人羡慕巴结的份,且幸氏又有一副好容貌,因着保养的好,三十来岁的人瞧着还像是二十几的新妇。凭着这身份和容貌,作为寡妇的幸氏如何寻不到个好的二嫁?

    便是上门的,也该踏破门槛才对。

    幸氏又怎会看得上一个魏安?

    虽说魏安在内侍监里也是出了名的姿仪好,可到底不是个完整的男人。

    因而只需稍稍思虑一下,便知幸氏看中的不会是魏安这个人,而是魏安手中的权罢了。

    而他们之间的对食关系,无关风月,无关男女之情,更像是一个变相的同盟关系。

    幸氏很清楚,作为萧译的乳母,在萧译成家前,她尚且可以在太孙宫里暂时代管后宅事务,得意风光,可一旦萧译成家,太孙妃入宫,以着元皇后的考虑,必会赐下一所宅子,以金银钱帛将她打发出去养老。

    幸氏在别人艳羡奉承的目光过了这么多年,早已将宫廷内的尔虞我诈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哪里肯将一切化为烟云。

    她想要的不仅仅是钱财富贵,还有权力,诰命,和永远站在高处接受旁人仰视的地位。

    可惜,在东宫有精明强干的元皇后,有身份尊贵的太子和太子妃,太孙又是皇帝预定的天子,她无论如何讨好,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起不得什么作用,如此,她那些心思便永远无法实现,所以才将主意打到了魏安身上,而那时,魏安又早已与长春宫搭上了线。

    恰恰好,

    幸氏,求的是敬圣夫人这个一品外命妇的封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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