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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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姝- 第1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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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语缓缓散到空气中,只见坐在案后颇为沉静的萧衍低着的眼眸微微一动,渐渐抬了起来,眸色幽深而淡然的问道:“什么事。”

    息德一听到声音,当即难掩几分小心的跪下伏身道:“回王爷的话,贵妃贵妃娘娘被贬至北宫了。”

    萧衍瞳孔微微一扩,原本握着书卷的虎口微微收拢,眉头稍稍皱了皱,这才出声道:“因为什么?”

    息德闻言不敢耽搁,连头也不敢抬起,便连忙道:“回王爷,听京城里我们的人来报,似乎是关在东厂里的榆嬷嬷欲将贵妃娘娘拖下水,贵妃娘娘担心榆嬷嬷当真会将事情捅到陛下那儿,便暗自出手打算除掉贵妃娘娘,谁知受命的那两个番役也是没用的东西,竟是被东厂的人撞见了,一时没受住刑便招了”

    萧衍闻言捏了捏轻薄的纸页,冷然的话语随即传出来。

    “那榆嬷嬷,原本要招认什么?”

    息德闻言身子一顿,几乎是硬着头皮道:“听说是是要说贵妃娘娘与已故的孝文太后达成盟约,欲欲扶王爷……”

    说到这里,息德如何也不敢再说下去,已是惊得一身冷汗,连身子也僵了几分。

    其实无需再说,萧衍也能猜出几分来,此刻他握着书卷的手渐渐的收紧,指节越来越凸起,几乎捏的纸页也越发褶皱了几分。

    殿内此刻越来越沉静,让人不由生出几分带着寒气的诡异,过了许久,息德跪着的膝盖都已经硌的生疼时,萧衍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朝堂之上,可也传遍了?”

    息德闻言点了点头,随即又想起什么般摇了摇头,这才连忙回道:“陛下下了口谕,以贵妃娘娘忤逆犯上为名行的禁足令,朝堂之上传的也是这般。”

    萧衍闻言眸色微微一亮,眼角渐渐勾起冷冽的笑意来,手中轻轻一松,将书卷散漫地丢在案上,这才伸手端起面前的一盏热茶,轻轻拂了拂,淡然地戳饮了一口。

    既然如此,他便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他的这位母妃,他也算是极为了解了,只怕是为了替自己留下一条后路,极近所有的心思将他从其中撇了出去,也真因为此,成贵妃自始至终也未让他亲自与从前慈宁宫的人接触过。

    这也算是他的这位母妃,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虽然,本意并不是为了他。

    “好好的,榆嬷嬷为何突然有这样的举动。”

    息德闻言头一抬,眸中一闪,立即想起什么般,麻利回答道:“回王爷,事情一出,那冯唯的徒弟灵宝便也偷偷给我们的人递了话,说……”

    息德缓缓压低了几分声音道:“冯唯奉陛下命前去审讯榆嬷嬷之后,榆嬷嬷便有了招供之举。”

    冯唯?

    萧衍闻言眸子微微一眯,那冯唯竟是奉了圣命?难道这背后竟是

    “王爷,这冯唯如此,咱们是不是该……”

    看到息德眸中微微划过的狠劲儿,萧衍眸中厉然道:“你以为那冯唯是灵宝吗?”

    听到萧衍的警告,息德当即噤声,萧衍眉头紧紧皱起,难道说,当真是父皇察觉出了什么,只是以冯唯作为试探。

    若是这般,那她的这位母妃即便是活着,也只会是他的拖累了。

    眼看着萧衍的眸中越发阴森,息德不由缩了缩脖子,默然地低下头去,然而下一刻,书案后意味不明的轻笑声叫他微微一愣,只听得萧衍唇角耐人寻味的轻轻勾起道:“灵宝?看来的确是一把不错的刀了。”

    说到这里,萧衍方要出声,便听得外面响起了细微的脚步声,息德见此连忙整理了神色站好,萧衍却是眉头不豫的皱了皱。

    下一刻,一个内侍小心翼翼地走进来,察觉到萧衍的不快,几乎是浸着冷汗,极近不让自己颤抖着声音说话。

    “王爷,方才外面人来报,礼部侍郎郑大人方陪着三姑娘出府水子巷。”

    萧衍闻言眼眸微微一抬,方才的不快渐渐消散,眸底也渐渐氤氲起淡淡的笑意。

    息德见此,不由松了口气,知道自家王爷的怒气已经压了下去。

    “息德。”

    听得萧衍的声音,息德连忙站直身子道:“小的在。”

    “更衣。”

    眼看着萧衍抬脚进了里间,息德连忙跟了上去,不敢有丝毫的耽误。

    而他也知道,此刻自家的王爷出府是要去寻谁。

    在旁人眼中,或许以为是会佳人,可他却知,王爷真正要会的,是那位考中了庶吉士,却又有武官能力的郑侍郎罢了。

    当今三十五年的庶吉士,三十八年,授翰林院检讨。后又辗转任翰林院侍讲学士,如今更是为礼部侍郎衔任内阁学。

    王爷此番,也算是伯乐识马,未雨绸缪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临近元宵夜的前一日,皇宫内外皆悬着朱红的宫灯,挂着彩绸,处处都洋溢着这冬日最后一个节庆的喜气,此刻位于皇城最顶处的城墙之上,一个玄色的身影默然的立在那儿,寒风微微吹过,身旁一个恭谨躬着的身子微微一动,随即轻轻抬了抬头,恰在这时,不远处渐渐走近的人影叫其身形一顿,而下一刻,便转而悄然退了下去。

    身穿氅衣的冯唯默然走至转角处,只见那人影渐渐靠近,到了廊下,才瞧出灵宝机灵的身形来。

    “师父。”

    冯唯闻言点了点头,这才压低声音道:“怎么了。”

    灵宝疾步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远处立在城墙之上的建恒帝,不由将声音又压低了几分道:“洛王进宫来向陛下请安了,此刻正在下面候着的。”

    冯唯微微一顿,随即顺着石阶看下去,的确立着一个熟悉而略显孤独的身影,思索间,冯唯便听得一旁又响起了灵宝踌躇的声音。

    “师父,您看”

    冯唯平静地收回眸子,随即看了眼灵宝道:“我先去向陛下禀报,你在这里候着就是。”

    灵宝闻言连忙点了点头,恭谨地垂眉下去,冯唯转身之时,眸光对上萧衍立在寒风中的身影,这才不露痕迹地回头朝建恒帝走去。

    没有人看到,冯唯眼底之下那一闪而过冷漠与快意,袖口之下的双拳被他紧紧攥着,此刻他的心中有着难以抑制的兴奋,祖父的惨死,父亲的抑郁而逝他从来都没有忘记,也从来不会忘记,他更不会忘记,这一切的推手都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许郡王氏。

    莫说是王氏,便是如今被贬的成贵妃,和站在这城墙之下的洛王都没有想到吧,从前被害到家破人亡的他如今竟能走到这一步。

    如果不是王氏一族只手遮天,连一个小小管家的亲戚便能横行霸道,他从前的家便不会像如今般四分五裂,自然,成贵妃也不会有今日的下场。

    不过,这一切还远远不够。

    “陛下”

    冯唯平静而恭谨的声音淡淡飘散在风中,一点一点消散,建恒帝此刻正负手而立,静静站在这城墙上,眺望着皇城之外的繁华与喧嚣,陡然听到这声音,沉默无波的面色微微一动,不过一瞬便又淡然下去,连头也未回,便沉然出声道:“何事。”

    冯唯闻言稍稍顿了顿,似乎在思索用词般,引得建恒帝有几分不高兴的皱了皱眉侧首道:“你何时这般嗦了。”

    “陛下恕罪”

    冯唯闻声忙恭谨地垂首下去,这才吞吞吐吐道:“回陛下,是洛,洛王进宫了,这会子正候在下面,想要来向陛下请安。”

    原本动也不动的建恒帝终于侧过身子,虽是看不到,却还是越过冯唯看向了不远处的台阶,沉静的眸子泛起了几分异样的光芒,耳边寒风轻轻吹拂,吹的氅衣上的狐毛微微动了动,更显得水滑了些。

    冯唯等了许久未听见回应,正要抬头,却见建恒帝再一次回过身去,默然看着远处展翅的飞檐道:“传。”

    “是。”

    冯唯恭敬地垂首,随即默然地退了下去。

    周围的一切都陷入了寂静,建恒帝的眉头轻轻一锁,脑海中不由再一次浮现起成贵妃的模样,那张熟悉而温柔的脸,曾经让他观之亲切舒心,可如今,却只会让他一点一点回忆起那些让他憎恶不已的事情来,犹如一根刺,插在了他的心口,拔不出,却是鲜血淋漓。

    这一切都在告诉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掌控天下的他,却是连枕边人都未能分辨出来,听起来实在是个笑话。

    身后渐渐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和氅衣吹的猎猎作响的声音,这一刻的寒风似乎凛冽了许多,建恒帝伸手收拢了大氅,原本锁起的眉头也淡然恢复如常。

    “儿臣给父皇请安。”

    听到这个声音,建恒帝终于收回了目光,随即缓缓转身,低眸看着眼前恭谨的儿子,原本沉静的神色渐渐泛起几分温和。

    “回来了。”

    说到这里,建恒帝竟是亲自去托萧衍的双手,萧衍微微一顿,不由抬起头来,建恒帝这才看到萧衍那因舟车劳顿而略显憔悴与疲倦的面色,还有那总是缺了几分生气的唇色。

    “可是身子不适?如何脸色这般不好。”

    萧衍闻言不由垂下眼眸,再抬起时却满是孝顺的笑意,轻轻摇了摇头道:“劳父皇担忧为儿臣担忧了,儿臣并未有什么不适,只是儿臣一路赶回来,未曾梳洗便来面圣,有失君臣之礼,请父皇恕罪。”

    建恒帝闻言宽慰的点了点头,这才问道:“父子之间,何须如此,你回来的倒是正好,正能赶上明日的元宵家宴。”

    萧衍闻言笑了笑,唇角不由温暖的勾起道:“儿臣正是想赶着回来过这团圆的佳节,才劳得大家都陪我赶着路回京。”

    “这一路辛苦了,难为你这样赶回来。”

    听到建恒帝的话,萧衍当即温和笑道:“父皇国事繁忙,太子殿下身子不宜劳顿,阿译又抽不得身,儿臣正当是替父皇分忧之时,怎能说辛苦。”

    建恒帝看着眼前这个风光月霁的九子,却是被自己的母亲利用至此,损坏了身子,若非老君相助,便当真是毁了。

    越这般想着,建恒帝心中对成贵妃的憎恶就越发深,此刻对眼前这个儿子的愧疚与怜惜也越发深了。

    “父皇”

    原本的平静因萧衍的声音而微微波动,建恒帝神色难得这般温和的笑道:“怎么了。”

    眼前的萧衍面色淡淡浮上了一层复杂与纠结,似是踌躇了许久,终究问出声来:“母妃”

    “阿衍。”

    萧衍的话还未全然脱口,建恒帝温和的神色顿时扫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寒冷与阴翳。

    “这件事情你莫要再多言了,朕自有朕的考量。”

    周围的气氛似乎顿时在这一刻凝结成冰,一个朕字便将一切都变了,方才的父子温情已经全然散去,建恒帝原本以为这般说便罢了,可他却未曾想到,这个一向孝顺恭敬的儿子竟是难得的未听他的话。

第一百一十九章

    只见面前这个略显瘦削的身影微微紧了紧,随即便听得那个喉间带着几分喑哑与哽咽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儿臣虽不知母妃如何忤逆了父皇,儿臣作为母妃的儿子,愿意替母妃受罚,求父皇,可能对母妃网开一面,儿臣不孝,求父皇降罪”

    越说到后,那声音中的哽咽便越发明显,直到最后,在建恒帝冷漠的眼神中,眼前那个身影终究恭敬地跪了下去,在这寒风之中显得萧瑟而孤单。

    建恒帝的心中微微抽动,看着眼前的儿子,竟是觉得渐渐升起了几分不忍,眸中的冰冷一点一点退散,而那一抹无奈与苍凉却是渐渐氤氲其中。

    建恒帝就这般盯了许久,仿佛要凝住一般,直到过了半晌,终究转而面向城墙之外,平静的眺望着远处,一抹微凉的声音从喉腔溢出来。

    “阿衍,你可知道,你的身子,都是因为你那个好母妃,才到了这个地步。”

    话音一落,萧衍眸中一震,似乎未听明白,建恒帝微微侧首之时,看到的便是那双充斥着震惊与迷茫的眸子,终究狠心说下去。

    “王淑女当年蓄意以命相赌,从桥上落下,更与有谋逆之嫌的郭氏私下勾结,算计东宫,这些罪责,不是你可抵的,若非她,你也不会生下来便以药度日。”

    眼看着那双眸子因为这一句又一句的话变得黯然与不可置信,建恒帝没有再说下去,顿了许久,终究将手温和地覆上萧衍的肩膀,感觉到萧衍微微抖动的身子,和那因绝望而低下去的头,却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儿臣”

    哽咽越发明显的声音再一次颤抖着响起:“儿臣身子不适,先向父皇告退,求父皇恕罪。”

    话刚一落尽,掌心的肩膀再也抑制不住,只见埋头的身影几乎是踉踉跄跄的转身,脚步虚浮而慌乱的转身而去,竟是将君臣父子之礼都抛到了脑后。

    远处站着的冯唯将这一切收入眼中,并未多说什么,也未上前去,只静静等候在那儿,可唇角却是勾起了几分了然的冷淡。

    建恒帝看着空无一人的石阶处,怔愣了半晌,再转过头时,眸中竟满是空落。

    “阿衍,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一句喟叹,淡淡弥散在空中,一点一点的被寒风吹散,分离。

    “陛下,这里凉,咱们还是回去罢。”

    听到冯唯劝慰的声音,建恒帝微微一动,侧眸看了看冯唯恭顺的身影,点了点头,淡淡道:“回罢。”

    转眼间,年关最后一个热闹的元宵节便到了,赏花灯,猜灯谜,吃元宵,街坊的总角小儿们放炮仗,堆雪人,喧闹的朱雀街上更是人声鼎沸,更有舞龙耍狮的热闹场面,处处都是欢声笑语。

    而此刻的宫中也是颇为喜气,绚丽的烟火随着“嘭”的一声,迅疾地冲入夜空中,随即“通”的一声炸开,绽放出璀璨而美丽的光芒来。

    顾砚龄默然坐在窗下,透过微微支起的步步锦支摘窗,看着灿烂的夜空,烟火的光晕微微洒在她的脸上,看起来温暖而美丽。

    “今日在家宴上,见你与宁娘娘,岳母大人聊的似乎极好。”

    听到萧译的声音,原本拿手支着下巴的顾砚龄唇角温柔的勾起,眸中顿时浮起一抹欣然的笑意,随即松开了手,转过头来神秘道:“对了,你若不问,我倒差点忘记告诉你了。”

    原本握着书卷低眸,只是随口一问的萧译听到此不由感兴趣的抬了抬眸,随即笑道:“何事这般高兴。”

    顾砚龄笑了笑,手中捻起一颗杏子把玩道:“今日听母亲说,外祖母那边来信了,过几日大舅母就要启程入京了,约莫开春之时,便能到京了。”

    “哦?”

    萧译放下了书卷,端起茶来饮了一口,随即笑着道:“的确是喜事,到时我们作晚辈的也该尽一尽心意才是。”

    顾砚龄闻言笑着点了点头,萧译想了想,这才又道:“只大舅母一人来?”

    顾砚龄点头算是应了,随即出声道:“大舅母此番来,是有要事。”

    “什么事?这一路舟车劳顿,可见此事不小了。”

    听得萧译的声音,顾砚龄唇角微微勾起,随即出声道:“大舅母此番来,是要来与姨母,母亲商议,替昀表哥寻一个门当户对的佳女,将这亲事定下来,也算是安了外祖母老人家的一颗心。”

    萧译闻言了然的点了点头,随即出声道:“如今谢昀仕途正盛,若是再添一门心意相通的亲事,的确是大喜事。”

    “可有人选了?”

    顾砚龄听声摇了摇头,随即认真道:“昀表哥是谢家长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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