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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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姝- 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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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就在他接过那两枚绣囊时,才发现自己的绣囊有些不同,当即心下一动,直到从自己的绣囊中摸到一枚冰凉的玉牌,从灯下看到上面刻着一个干干净净的“龄”字。

    几乎一瞬间,那抹无奈渐渐变为温暖与欣然,就连唇角也不由自主地勾起。

    因为这个“龄”字一眼,便能瞧出是少女的字体。

第二百二十九章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这一日的正午,外面的日头正盛,刺目的阳光落在琉璃瓦顶上,便能泛起夺人的金芒,枝头的知了仿佛也被晒得没了力气,就连那“唧啊唧啊”的叫声都焉儿了几分,显得有气无力了些。

    来往穿梭的宫人都尽力的走在树荫下,一入那太阳直射之处,便如同走入正架着炭火烘烤沸腾的热锅一般,只觉得顿时便汗意涔涔。

    可此时旁人都是热的难耐,唯独赵贵人贴身侍奉的大宫女月容却是周身冰凉,看着眼前引她前往翊坤宫的大宫女华枝,她的两手看似从容,实则不安的交错着。

    自她随赵贵人入宫以来,与翊坤宫并无交集,如今宁贵妃陡然唤她前去指导宫女绣工,她的心便未安过,她并未天真到以为她的绣工当真好到入了宁贵妃的眼,此刻的她心中咯噔咯噔的跳着,琢磨了许久,也难能猜出宁贵妃真正的意图。

    这一刻,她希望到翊坤宫的路再长一些,让她走的再慢一些,可即便是这样想着,转眼间她也随着华枝来到了翊坤宫的门口,看着上面大气而尊贵的鎏金大字,怀袖不由感叹,即便是再受宠,也难抵背后的势力。

    就如宁贵妃,即便无子,只因出身陈郡谢家,这皇贵妃之位,便是囊中之物,而反看赵贵人,哪怕是集三千宠爱于一身,也只能屈居于储秀宫,做一个小小的贵人。

    平凡家世的嫔妃,要赌上一辈子,才可能有命拼到贵妃的尊位,而这对于宁贵妃她们而言,却是不费吹灰之力。

    “走吧。”

    陡然听到华枝侧头的声音,月容当即为自己的失神自责,连忙从容地跟了上去。

    当到了偏殿,华枝引她进了里面,顿时凉如置身清泉一旁,似乎身上的暑意全然消退了。

    直至走到湘妃竹帘前,前面的华枝陡然顿了步子,怀袖不由也停了下来,华枝却是平静道:“进去吧。”

    月容闻言手中微一震,随即看向华枝,却是正对上华枝平静而不容置疑的眸子,当即惊得垂下眸,却还是强自镇定的掀帘自行走了进去。

    而当她掀帘走进里屋的那一刻,却还是被窗下坐着的身影惊得一愣,不由顿在了那。

    阳光透过树枝,隔着桃花玻璃纸落入少女手边的矮脚案上,边上除了一个看起来清秀的侍女再无他人,少女身穿碧蓝色十二幅月华流苏裙,裙上每一个褶子都晕染了不同的颜色,或天青,或杏粉,看起来色彩淡雅而自然,轻轻描绘之间,如同月光落入裙上一般,光华而夺目。

    “怀珠,赐座。”

    少女淡然的声音陡然响起,月容当即明白,少女这是在提醒她,因而连忙低首走上前去,颇为恭谨而小心的欠身道:“顾姑娘。”

    少女淡然的“嗯”了一声,随即怀珠便替她搬了锦杌来让她坐,她见此连忙推却,却听得上面的少女道:“坐吧。”

    当她战战兢兢的坐下,屋内一片寂静,从少女淡然的语气中,她听不出喜怒来,才越发觉得忐忑。

    “你是在想,为何姨母不在罢。”

    月容闻言抬起头来,却看到少女的侧颜被阳光照耀的如玉般泛着光芒,耳边一对明月更是相得益彰,此刻因为少女说话,不由轻轻摇荡,少女唇角淡淡勾起看不出喜怒的弧度,手中微微摇曳着一柄浅蓝色缂丝牡丹花蝶图面乌木雕花柄团扇(注:可以去查查,很好看的一柄扇子,我的手机屏幕就是它~),语中淡淡道:“今日寻你的是我”

    在月容微怔之时,少女又转而偏过头来,眸中浮动着笑意道:“当然,也是姨母。”

    月容手中不由紧了紧,看着少女手中微微摇动的扇子,额际渐渐落下汗来,她知道,少女手中这把团扇并非寻常之物,而是中宫元皇后亲自所赐,从这背后是否可以看出,少女这也是在无形中告诉她,

    今日她来翊坤宫,也是元皇后的意思。

    可她并未因此感到荣宠,反倒察觉出重重的危机来。

    “奴婢不知,贵妃娘娘找奴婢前来,是要绣什么?”

    看到眼前从容的月容,顾砚龄唇角淡淡勾起,随即侧首看了怀珠一眼,怀珠当即会意地从袖中抽出一方丝帕,上前送至月容的面前。

    当月容的目光落到那方粉色丝帕上,当即惊得一怔,身子不自主地发凉。

    “你便照着这方丝帕,再绣出一条好了。”

    月容身子不住地颤抖,却还强自压制着抬起头来,颇有几分犹豫道:“奴,奴婢”

    “怎么?”

    上座的少女笑出声来,眸中浮过一丝诧异道:“这方帕子不就是你绣的?”

    此刻的月容不敢再去看那方帕子,心里极力想着对策,却是发现没有任何法子。

    “依我看,这方帕子若再攒上几颗珠子,就更好了。”

    话音一落,只听得“啪嗒”一声响,一袋珠子被怀珠扔到月容眼前,看到那熟悉的袋子,熟悉的珠子,月容几乎脸色都变了。

    “你未嫁,他未娶,原本也没什么。”

    听到少女平淡的声音陡然说着不沾边的话,月容不由颤抖的抬起头来,只觉得后脊阵阵寒凉,难以抑制。

    而上座的少女陡然手中一顿,左手抚上扇面,摩挲着上面的绣花道:“只是既是入了宫,那便是圣上的人,这等私通侍卫,将宫中财务夹带出宫,私自定情,算下来”

    少女眸中微微一动,看起来灵动而美丽,说出的话却是惊了月容的魂。

    “那便是死罪。”

    顾砚龄看着眼前渐渐被击溃理智的月容,却是越发平静温和,循循善诱道:“至于这些东西,皆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寻来的,该如何,你应该明白,今日,我不过是一个说客而已。”

    看到月容苍白的脸色,和渐渐平静的神情,顾砚龄并不想给她太多的时间去琢磨,只淡淡将团扇按在案上,发出细微的声音。

    “或许于有些有情人而言,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便是最好的相守,可你愿拿命相陪的人,却是用这些身外之物,已经偷偷纳了两房妻妾,还整日流连于赌坊,你既是长公主送到赵贵人身边的军师”

    顾砚龄淡淡看着眼前猛然颤抖的身子,并不在意道:“必然就是聪明人,总不会愿意和这样的人一同赴死。”

    话说到这儿,月容脑中已是一片轰然,几乎是不可置信的看向眼前的顾砚龄,对于自己身份的暴露,她更在乎的是那个对她百般疼爱的人。

    “我所说是否属实,你大可以去查一查,不过,时间也不多了。”

    少女淡然的走下来,颇为优雅的蹲在月容的面前,只用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审时度势,才是聪明人。如今的局势倒向谁,你不会不明白,若你寻对了,便能保全自己,日后出了宫,照样可以嫁一个好人,若寻不对,这些东西一旦被皇后娘娘送到圣上那,恐怕就没有你选择的时间了,时不我待。”

    话音落尽,月容脸上的镇静渐渐碎裂,眼前的少女说的没错,如今昭懋长公主已然没了翻盘的势力,看似赵贵人并未收到牵连,荣宠如初,其实不过是皇帝给的假象罢了。

    长公主府,迟早会被连根拔起,而那时的赵贵人便会被弃之如履,至于她们这些冷宫的宫人,又能有什么未来。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她虽非君子,却也知道这个道理。

    “回去时,赵贵人难免会问两句,你打算如何回?”

    陡然听到少女莫名的话语,月容脸上渐渐镇定下来,眸中也渐渐平静下来,下一刻,她木然垂下头,毫不犹豫道:“奴婢会说,奴婢一来不知如何惹怒了娘娘,被娘娘罚着穿了一晌午的针。”

    顾砚龄看着眼前的人,眸中微微浮笑,是聪明人。

    看来,已经是想通了。

    “那你便去穿针吧,也叫赵贵人看了心疼些。”

    或者说,是放心些。

    看到顺从离去的身影,顾砚龄默然不语,眸中却渐渐浮起几分深沉。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这一次,她可不会再给昭懋留下一丝喘息的机会了。

第二百三十章 策动

    九月二十五这一日,秋光明媚,金色的光芒直射大地,落在起伏的青山上,泛着微微的浅碧。微风轻轻的吹拂,将大兴宫城内的旌旗吹得猎猎作响,百官们皆在宣武门前等候,身穿戎装盔甲的京卫,神机营也肃穆的列阵于前,阳光落到盔甲之上,反射出更为夺目,也更为凛冽的光芒来。

    乐声渐渐响起,众人神情不由一凛,随之便能看到数千孔武有力,体貌雄伟的锦衣卫列队于前,皆身穿盔甲,持伞盖,举旌旗,由高坐马上,着飞鱼服,腰配绣春刀的韩振带领,渐渐进入人们的视线。

    而在庄穆而磅礴的仪仗之后,便能隐隐看到以建恒帝为首的皇子皇孙们皆着戎服,英气勃勃的坐于马上,而在其后跟随的便是后宫随行眷属的宫车。

    当来到宣武门前,春风得意的淮王站在最前,带领留守京城的百官恭然送行,高坐马上的建恒帝略嘱咐几句,在一阵又一阵的山呼万岁中,前往京郊的銮驾缓缓远去。

    不知过了多久,顾砚龄稍稍挑起了一角的帘子,当看到满目的青山时,这才将帘子挑高了些。

    “这便出了京了?”

    听到少女兴奋的声音,顾砚龄笑然颔首,看着绮阳趴在小窗上,掀着轿帘,眸中满是好奇的模样,便不由想到了如意,原本应随行的如意在临走前夜陡然生了病,便不得不遗憾地留在宫中。

    宁贵妃因念着她与绮阳出了京,随行更有成贵妃母子,终究不放心,斟酌之下,便将如意托付给了元皇后,还是跟着她们一同出京。

    当掀起的轿帘被吹得微微翻飞,顾砚龄隐隐能看到行在前面的那些皇子皇孙,想到那一身戎装,英姿勃发的少年,不由唇角微微勾起,这当是她第一次看他不同以往的装扮。

    这一路上伴着车轮声,马蹄声,还有绮阳兴奋的说话声,在第三日的戌时,銮驾便到了京郊的狩猎苑,漫天晚霞之下,重重的树林中渐渐响起鸟的啼鸣之声,偶尔一阵风来,吹得树叶飒飒作响,极目望去,是层峦叠嶂的青山绿林,隐约间能够听到林中瀑布磅礴而下的声音,随着走进苑中,这一处皇家园林完美的将自然之境与宫苑阁楼融为一体,让人觉得二者融洽和谐,相得益彰。

    在这个苑中,修建了三十六苑,十二宫,与大兴的皇宫不同,这里的宫苑更多了几分自然,别致的气息,少了几分庄严,肃穆。

    无论是听赏歌舞的宣曲宫,观看赛狗、赛马和观赏鱼鸟的犬台宫、走狗观、走马观、鱼鸟观,或是饲养和观赏大象、白鹿的观象观、白鹿观。(注:整理修改百度里的上林苑景色。)

    都能让人觉得神经一松,难得的欣然。

    当顾砚龄行在纯木制的游廊之上,转然间便来到了另一处僻静而别致的宫苑,穿过花影,方走了几步,陡然前面响起孩子兴奋的声音,而下一刻,一个小小的身躯便撞入了她的怀里,让她不由退了几步。

    当顾砚龄低头一看,那身穿软甲的孩子手中捏着一柄以布帛作箭头的小型弓箭,看起来倒颇有几分气势,因着两人之间撞得力度大,虽然一屁股坐了下去,却是不哭也不怒,只好奇的打量着她。

    顾砚龄笑着上前蹲下,温柔地将他扶起来,拿帕子的手轻轻替他拍了拍身上沾染的泥土,随即耳畔便响起稚趣的童声。

    “你是谁?”

    顾砚龄并未回话,只等拍的差不多了,才转而看着眼前的十四皇子萧泽。

    “顾,顾姑娘?”

    一个试探又迟疑的声音响起,顾砚龄抬起头来,随即便看到一身家常裙子的和妃站在那,怀中的人儿当即喊了一身“母亲”,便直直地跑过去,抱住了和妃。

    顾砚龄从容地站起身来,抚了抚裙上的褶皱,随即微微一笑。

    “和妃娘娘。”

    和妃见眼前的少女果然是宁贵妃的侄女时,不由心下微跳,更多了几分紧张,当她看到少女裙上的点点尘土时,当即明白过来,满怀歉意道:“泽儿调皮,弄脏了姑娘的裙子,实在抱歉。”

    顾砚龄闻言毫不在意的看了眼身上的裙子,随即抬起头来,看着和妃怀中的小人儿,眸中微含笑意。

    “无妨。”

    话音一落,周围便陷入了尴尬的寂静,和妃原本不善言谈,看到眼前的顾砚龄更是觉得有些紧张,而她又一向听闻眼前的少女喜静,便更不好轻易开口。

    “砚龄无意走走,偶入了娘娘的宫苑,没有打扰娘娘歇息吧?”

    和妃闻言微微一愣,随即便看到少女眸后的意味,当即明白过来,略有些不安道:“姑娘言重了,既是到了门口,姑娘便进宫歇歇罢。”

    少女闻言并不推辞,反而欣然接受,二人推却之下走了进去,随即便有宫人送上茶点来。

    “母亲,她是谁?”

    凑在和妃身边的萧泽好奇地看着眼前的顾砚龄,和妃闻言微微一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该说是长孙萧译的未来妃子,还是

    “回十四皇子,臣女顾砚龄,是宁娘娘的侄女。”

    话音一落,和妃与萧泽都随声看去,只看到灯下少女难得温和的笑眸,萧泽一双葡萄般的眼睛转了转,似是在思索什么,随即兴奋道:“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顾阁老的孙女,将来要嫁给皇长孙的?”

    小孩子稚嫩而有趣的声音响起,和妃微微一怔,顾砚龄却是不置可否的一笑。

    “你比我大,原本我想唤你姐姐”

    说到这儿小孩子陡然骄傲地一抬头,兴奋地笑着道:“不过我也是皇长孙的十四叔,那日后也是你们的长辈了,这样唤着不妥。”

    “泽儿,不得无礼。”

    和妃微微有些慌张的低声斥责,却换来顾砚龄温和地话语道:“十四皇子说的无错,这宫中的辈分的确乱不得。”

    萧泽见眼前的顾砚龄赞同他的说法,不由抚掌一声,随即眼中泛着亮晶晶的光芒道:“那我便唤你名字好了。”

    顾砚龄看着眼前可爱的稚子,也难得抛去了从前的种种规矩,顺着笑道:“长辈们都唤臣女阿九,十四皇子也这样唤便好。”

    “阿九”

    萧泽沉吟了下,随即开心的抬头道:“好,不过你是我的侄媳妇,便是一家人,一家人便不要用臣女这样生分的字眼了。”

    看着眼前故作老成的孩子,顾砚龄不由轻笑出声,随即点头道:“好。”

    和妃见眼前的顾砚龄并未有生气的意思,一颗悬着的心渐渐放了下去,随即又担心孩子口无遮拦说的太多,便遣来宫女将萧泽带下去沐浴,重新换上干净衣裳。

    当殿内渐渐安静下来,顾砚龄看着那渐渐远去的小小背影道:“皇后娘娘和姨母总说,十四皇子很是可爱”

    说到这儿,和妃两手渐渐不安地握着,而下一刻,少女便转过头来,状似无意道:“听宫里的老人讲,除了长孙殿下,就属十四皇子长的最像陛下了。”

    “顾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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