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强烈的经验。
派拉克再次浏览那些神圣的字词，即便他早就把它的每个细节给背下来。
“谨读特斯拉的话语，透过他的仆人恩诺兰——伊斯坎达尔登四世，皇帝与王。
高阶司祭与儿子，你的要求已蒙赐予。前往异端民族的西方，告诉他们我的最后警告，因为虽然我的帝国是永恒的，但我的耐心将要耗尽。我于石墓之中的休眠即将结束。帝国之日已在手中，而我的荣光将在更远处闪耀，第二个太阳将从默比修斯发出光芒。
异教王国坎德拉与巴比伦已经诋毁损伤我的土地太久了。三百年来我的牧师在那些被新格兰德污染的人群中服务努力，却太少人聆听他们的呼唤。
明白这件事，高阶司祭：我忠诚的战士早已准备万全，只等我的恩诺兰开口。
你有三个月的时间向坎德拉的人民传道。当时间结束时，默比修斯的神圣战士会在那些国家降临，如同搜捕猎物一般，撕裂扯碎那些不愿留心我话语的卑劣生命。
在所有反对帝国的人被毁灭之前，时间只剩三个月。
我升华的时间将近，我的儿子。要坚定，要勤勉。
特斯拉的话语，造物主，透过他的仆人恩诺兰——伊斯坎达尔登四世，默比修斯皇帝，——神圣教会教派先知，特斯拉神圣帝国的支配者，与万物的摄政王。”
时刻终于到来。只有两个国家在抵抗。默比修斯将要重拾光荣——那些在数百年前第一帝国土崩瓦解时失去的光荣。
又一次，坎德拉与巴比伦是仅有的两个国家在抗拒默比修斯的统治。而这次，有了特斯拉的神圣目标在支持，默比修斯将会获胜。
然后，所有人类将会在恩诺兰的统治下团结起来，特斯拉将从他的地下王座升起，在辉煌与庄严中统治万物。
而派拉克将是促成其事的一分子，使坎德拉与巴比伦的人民改宗是他至为要紧的目标。
他有三个月的时间去改变一整个文化的宗教性格，这将会是个名留青史的任务，而他的成功至关紧要。
若是他失败，默比修斯的军队将会摧毁坎德拉的每个生命，而巴比伦的末日也将不远。
这两个国家虽然被大海所分开，却是同样的民族，有着同样的宗教，与同样的顽固。
这些民众也许还不知道，但派拉克是他们在完全毁灭前的唯一屏障。他们以傲慢和蔑视抗拒特斯拉与他的人民太久了，派拉克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有一天，他们会叫他救世主。
——
“真神慈悲。”安吉莉娅带着惊讶地问，“他从哪来的？”
祭祀主教带着一种他独有的自负态度，大步走进国王的王座厅。虽说他没有配戴武器，但他穿着神圣教会高阶司祭的血红色铠甲，背后飞舞着如波涛般夸张的深红色披风。
这是套原本就想让人印象深刻的服装，先不论安吉莉娅对祭祀主教本身的印象，她必须承认这非常有效。
当然，即使在默比修斯这种军事社会里，穿这套服装也大多是为了显示其身份地位。
很少有人能像那位祭祀主教这样，穿着全套的铠甲依旧行走自如。这套铠甲的金属或许造价不菲而且舒适轻便，然而一旦穿着这幅打扮上了战场，一点实际的用处也没有。
祭祀主教看也不看地走过她面前，他的眼神只专注在国王上。而对于一个祭祀主教来说，他看起来也太年轻了，也许只有四十出头，他那修剪整齐的黑色短发也只有一绺白丝参杂在其中。
“您应该知道新格兰德是有神圣教会人居住的，小姐。”一如往常地飘在她身旁的艾希说，也是这房间里仅有的言灵之一。“为什么您会对于在这里看见一个默比修斯牧师这么惊讶呢？”
“这是一个真正的祭祀主教，艾希。整个默比修斯帝国也只有二十位。
也许在卡诺萨城是有些神圣教会信徒，但这不足以让一个高阶司祭来到此地。
要知道，这些祭祀主教对于他们的时间可是非常吝啬的。”
安吉莉娅看着这个默比修斯人趾高气昂地穿过整个房间，像是鸟儿穿过一片蚊蚋一般分开了人群。
“来。”她悄悄地对艾希说。然后走过外围人群到房间的前面，她不想漏掉祭祀主教的一字一句。
不过，她不需要担心。当这人说话时，整个王座厅都回荡着他的声音。“泰洛王。”他说，同时用最小幅度的点头代替了鞠躬。
“我，祭祀主教派拉克，带来了恩诺兰——伊斯坎达尔登四世的口信。”
他觉得是让两国不止共享同一个边界的时候了。”他的话语中含有浓厚、富有旋律的默比修斯口音。
派拉克高傲的性格显露无疑，即使在大陆最大的王国君主面前，也丝毫不顾对方的面子。
然而，泰洛王似乎并不在意对方的无礼，因为他对金钱以外的事不甚关心。
泰洛身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商人，严格地奉行着利己主义。
第82章 看不顺眼（）
泰洛把他的目光从他的账簿移上来，带着几乎毫无掩饰的怒容。“恩诺兰还要什么？我们已经跟默比修斯有贸易协议了。”
“圣上担心你们子民的灵魂，尊敬的陛下。”派拉克用煞有其事的语气说道。
“那就让他去使人民皈依神圣教会吧。我已经允许你们的牧师能在坎德拉完全自由的传教了。”
“人民反应得太慢了，陛下。他们需要被推一把，或者该说，需要一个象征。恩诺兰觉得这是您本人皈依——神圣教会教派的时候了。”
这次，泰洛连他声音中的恼怒都没想要掩饰。“我已经信仰——圣彼得教派了，牧师。我们侍奉的是同一个神。”
“神圣教会才是唯一的，也是真正的——克赛教派形式。”派拉克阴郁地说。
泰洛挥了挥手，叫他退下。“我对于两个教派之间的争执没有兴趣，牧师。你去找那些无信者吧，还有很多坎德拉人保持着古老的信仰。”
“您不应该这么轻易地否决恩诺兰的提议。”祭祀主教警告着。
“老实说，牧师，我们真的得要这样？你的恐吓没有任何意义，默比修斯在这两个世纪里没有任何实质的影响力。你真的认为用“你们过去有多强大”这点来恐吓我有用么？”
派拉克的眼神变得危险。“默比修斯现在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加强大。”
“真的？”泰洛问。“那你们广阔的帝国在哪里？你们的军队在哪里？你们在过去一百年里征服了几个国家？也许有一天你们这些人才会了解到，你们的帝国早在三百年前就崩坏了。”
派拉克停顿了一下，然后他行了一个点头礼就转身离开。他昂首阔步地走向大门，披风如狂风巨浪般在他身后飘荡。然而，安吉莉娅的祈祷并没有应验——他没有踩到披风而绊倒。
在派拉克离开之前，他倏地转身，最后一次朝整个王座厅投以失望的眼神。
然而，他的凝视不是停在国王，而是安吉莉娅身上。他们的眼神交会了一会儿，然后她在他眼中找到一丝困惑，他思考着这里怎么会有这么一个高挑、带着巴比伦金发的女人。接着他离去，随即整间大厅被闲聊所淹没。
泰洛王不屑地喷了喷鼻息，把目光转回到他的账本上。
“他没有看出来，”安吉莉娅轻语，“而且也不明白。”
“明白什么？小姐？”艾希问。
“那个祭祀主教有多么危险。”
“陛下是一位商人，小姐。不是一个真正的政治家。他没有办法用您的角度看事情。”
“即使如此，”安吉莉娅低声地说，小声到只有艾希听得到。“泰洛王应该要老练到能明白派拉克所说的话，至少对于默比修斯的描述完全是真的。恩诺兰家族现在比几个世纪前都要来得更有力量，甚至到达他们那个古老帝国的巅峰。”
“刚上任的君主很难辨认出军事以外的国力。”艾希说。“泰洛王没有办法了解的是，其实默比修斯的牧师部队可是比他们过去的战士更有影响力。”
安吉莉娅思索地拍拍脸颊。“好吧，艾希，至少你现在不用担心，我会给卡诺萨城的贵族带来太多的麻烦了。”
“我非常怀疑，小姐。不然，您要怎么消磨您的时间？”
“噢，艾希。”她甜甜地说。“当我可以跟一个真正的祭祀主教较量一下时，为什么要去理会一堆无能的贵族呢？”然后，她用认真的语气继续。“恩诺兰的祭祀主教全都经过审慎的挑选。
要是泰洛不看着这个人——看起来他以后也不会——那派拉克就会让整座城市改宗皈依，并且听从他的指挥。如果坎德拉先把自己送给了敌人，那我为了巴比伦牺牲自己，换取来的婚姻关系岂不白费了？”
“我想您有点反应过度了，小姐。”艾希在说的同时晃了一下。这些字句听起来真耳熟，看起来艾希常常觉得自己有必要劝诫她。
安吉莉娅摇了摇头。“这次不是。今天是个试探，艾希。现在派拉克会觉得自己若采取一些反抗国王的行动，会是正当的举动，他深信坎德拉被亵渎神的人所统治着。他会想办法颠覆这个政权，然后坎德拉就会在十年中瓦解第二次。
这次不会是这些商人阶级填补统治阶级的空缺，而会是神圣教会的牧师们。”
“所以您要帮泰洛？”艾希带着好笑的口吻说。
“他可是我至高无上的国王呢。”
“虽然您觉得他讨厌得令人难以忍受？”
“任何事都比被默比修斯统治来得好。况且，也许我对于泰洛的评价是错的。”在一次令人难堪的会面之后，事情好像也没有变得太糟糕。泰洛在兰斯洛特的丧礼上，几乎是完全忽视她。这正合安吉莉娅的心意，因为当时她正忙着观察在葬礼上的矛盾之处。不幸的是，这场丧礼正统得令人失望，没有一个主要贵族露出破绽，没有人缺席，或是在仪式当中看起来太有罪恶感。
“嗯……”她说。“或许我和泰洛可以藉由忽略彼此而相安无事。”
“以愤怒的真神之名，你在我的宫廷里做什么，女孩！”国王在她身后咒骂。
安吉莉娅抬起目光望向天空，她的眼神充满无奈。当安吉莉娅转身面对泰洛王时，艾希以轻震发出一个无声的笑。
“什么？”她问，用尽全力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
“你！”泰洛大吼并指着她。她可以理解为什么泰洛心情很差，不过据她所知，泰洛几乎没有心情好过。“你不知道女人在没有受到邀请前，是不能进入我的宫廷么？”
安吉莉娅困惑地眨了眨眼睛。“没人告诉过我，陛下。”她刻意让自己听起来像是脑中空空如也。
泰洛咒骂了几句蠢女人，对着她显而易见的低智商摇了摇头。
这位不问世事的国王，对于多嘴的安吉莉娅公主，显然不会有什么好感。
如果硬要他说说对方的优点，可能会是个子比较高而已吧。
第83章 凯特叔叔（）
“我只是想来看看画而已……”安吉莉娅说，并在语调之中加了些抖音，仿佛她就要哭了一样。
泰洛抢在她想说出下一句废话之前，就先在空中挥了挥手，然后把目光转回他的账簿上。
安吉莉娅差点就克制不住笑意，她用手擦了擦眼睛，假装认真地研究身后的画。
这位远道而来的公主怎么也没想到，威名远扬的坎德拉王国的现任国王，竟然会是这么一个心胸狭隘的商人。
“这还真让人意外。”艾希悄悄地说。
“晚点再来处理泰洛的问题，”安吉莉娅含糊着说。“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得担心。”
“我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你会屈服于女人的刻板印象之下，即使只是演戏。”
“什么？”安吉莉娅问，搧动着睫毛。“我？演戏？”
艾希轻蔑地哼了哼，她对主人做这样的事情可没什么好感。
“你知道，我从来无法理解言灵要怎样发出那种声音。”安吉莉娅说，“你们连鼻子都没有呢，到底要怎么哼出鼻音呀？”
“多年的练习，小姐。”艾希回答。“我真的必须忍受您每次对国王说话时，都得哭哭啼啼的么？”
安吉莉娅无奈地耸肩。“他认为女人就应该是蠢货，所以我会当个蠢人。当别人觉得你笨得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住时，操控他们就更简单了。”
“莉娅？”有个声音突然喊道。“是你么？”这深沉、嘶哑的嗓音听起来真是出奇的耳熟。听起来就像这个人的喉咙很痛，虽然她从没听过一个喉咙痛的人还可以喊得这么大声。
她犹豫地转身。有个看起来比实际上更高更壮、更加魁梧、更有肌肉的高大男子，正朝着她的方向边推挤人群边走过来。他穿着一件蓝色的丝质紧身上衣，上衣让安吉莉娅不禁发寒地想，不知到底要多少丝蚕才能织出这件衣服。而他下半身穿着一件坎德拉宫廷朝臣才会穿的波浪翻边裤。
“是你！”那人惊呼。“我们都以为你要再一周才会到呢！”
“艾希，”安吉莉娅模糊不清地说，“这个疯子是谁？他想找我做什么？”
“他看起来有点眼熟，小姐。不过我很抱歉，我的记忆力大不如前了。”
“哈！”那个高大的男子说，把安吉莉娅整个人捞起来，像熊一般大力地拥抱着。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她的下半身快被挤进他过大的肚子里，而她的脸却被压在他坚实而充满肌肉的胸膛上。安吉莉娅努力地忍住呻吟，等待并期望男子会在她昏倒之前把她放开。如果她的脸色开始转变，艾希应该会去找人帮忙吧。
所幸，那个男子在她窒息前就把她放了下来，不过，取而代之的是抓着她的肩膀不放。“你变了。我最后一次看到你时，还只有的我膝盖这么高呢。”接着他打量着安吉莉娅的身高。“嗯……我开始怀疑你是不是以前真的只有膝盖这么高了，不过一定也不会高于我的腰吧。你妈总是说你一定会长得又高又瘦。”
安吉莉娅摇了摇头。这声音听起来有一点熟悉，但是总拼不出来一个完整的样貌。她对脸的记忆力很好的……除非……
“巨人凯叔？”她迟疑地问着。“仁慈的真神！你的胡子怎么了？”
“坎德拉的贵族不留胡子的，小宝贝。我剃掉很多年了。”
是他。虽然声音变了，没有胡子的脸也认不太出来了，却还有着一样的眼睛。她记得自己总是仰望着他充满笑意的棕色眼睛。“巨人凯叔？”她的心乱糟糟地小声问。“我的礼物呢？”
她的叔叔凯特笑了，他古怪嘶哑的声音让笑声听起来像是某种喘息。每当他来访的时候，她总是劈头就这么问。
她叔叔总是会带给她最有异国风味的礼物，连在国王的女儿眼中都会觉得独一无二的珍品。
“我想这次我忘了，小宝贝。”
安吉莉娅脸红了。然而，在她能说出道歉话语之前，巨人凯叔就已经用他的大手环绕着她，开始把安吉莉娅从王座厅内往外拖。
“快来，你一定得见见我老婆。”
“老婆？”安吉莉娅惊讶万分地问。从她上次见到凯特已经是十年以前的事情了。但是她清楚地记得一件事情。她叔叔是个发誓单身一辈子的人，同时也是公认的无赖。“巨人凯叔结婚了？”
“你不是这十年里唯一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