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治三国》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乱治三国- 第1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这天,他忽然内急,忍,强忍,再忍,继续忍,忍了又忍,直到不敢再忍,只得捧着肚子,弯腰夹腿,直奔吏舍厕而去。

厕所里的几只老鼠正不无哀怨地吃着粪便,见有人来,吓得惊惶逃窜。

有些人上厕所只是为了清空肚腹,有些人却可以在清空肚腹之余,还能悟出来一番道理。

这不,祢衡在畅快淋漓地解决了内急问题之后,一边系着裤带往回走,一边悲叹起厕所里那几只惊恐的老鼠来:它们“食不洁,近人犬,数惊恐之”。

(这些老鼠,又脏又臭,每天都吃脏东西,见到有人或狗走来时,就受到惊吓赶忙逃跑,过着窝窝囊囊的生活,很狼狈。)

推此及彼,自己所管粮仓里的老鼠,却可以“食积粟,居大庑之下,不见人犬之忧。”(吃的是囤积的粮食,这种老鼠又肥又大;住在大屋子里,很舒坦,不怕风雨,每天悠哉游哉,见人见犬根本毫无惧色)

同样都是老鼠,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祢衡平时也是一个极其认真的人,他决定将厕鼠和仓鼠的贫富差距作为一个课题来研究。

为此,他作了一个实验。实验很简单:他把仓鼠抓住,关在厕所里,再把厕鼠抓住,关在粮仓里。三天之后,他来检查实验成果。

结果如下:曾经的仓鼠现在也开始“食不絜,近人犬,数惊恐之”,曾经的厕鼠现在则“食积粟,居大庑之下,不见人犬之忧。”完全反过来了。

此情此景,祢衡不由百感交集,说出了他在本书中上的第一句台词:“人之贤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处耳!”

不肖就是不才,没本事,不正派。意思是:一个人有出息还是没出息,就如同老鼠一样,是由自己所处的环境决定的。

通过这次实验,他开始反省自己迄今为止的一生。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我活了二十多年,都活了些什么?

看看自己身边,尽多是庸庸碌碌之徒。难道我也要和他们一样,朝生暮死,无声无息?

一想到此,祢衡浑身泛起一阵神圣的战栗。他趴在地上,一阵干呕。(纯属他的个人观点)

大丈夫于人世间,有两个问题必须问问自己:活着时怎样站着?死去时怎样躺着?留在平原郡,他将注定一事无成。

他将被胡乱埋葬在某个乱坟堆里,他的名字只会被他的儿女们偶尔提起;

而等到他的儿女们也死去了,他的肉体也早已在棺椁里腐朽烂透,他的名字也将不会被世间的任何一个人所记起。

到那时,上天入地,也找不到半点祢衡曾存在过的痕迹。

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

一股熊熊的野心之火燃烧在祢衡死寂了二十余年的心中。

他感觉到,名利的野兽正在他的体内苏醒,并向他发号施令。

而他,也将乐意遵从。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于是,祢衡作出了一个决定:离开偏僻贫瘠的平原郡,到能让他建功立业、名垂青史的地方去。

果断和决绝是祢衡一贯的作风。

他在同事们的一片欢呼声中,辞去了那个时代为众多乡亲羡慕的公务员一职。

祢衡辞完职之后,才将他的决定告诉了他那可怜的妻子。

可怜的妻子吓坏了,然而丈夫的意愿又怎能违背?她一边为丈夫收拾包袱,一边流着眼泪。

祢衡歉疚地望着妻子,道:“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去试一试,就算我不能证明我可以,那也要证明我不可以。”

他仰望着自己的父亲,眼眶一热,脆倒后说道:“阿父,等你回来了,我们再到城外逮兔子去。”

他不许自己犹豫,背上包袱,夺门而去。

第一次出门远行的祢衡,心里忐忑不安。妻子为他新做的草鞋在崎岖坎坷的道路上留下浅浅的脚印,他正在一步步离开娇妻和老父,一步步离开故里和亲朋。

他已无法回头。这是一次冒险,这是一次赌博。

涉过了三千道水,问过了十万回路,祢衡日夜兼程,终于在大半个月之后,到了洛阳。

进城之前,他就着溪水洗了一把脸,只见水中的人儿,皮肤憔悴,满眼红丝,面容平静,无悲无喜。

洛阳的繁华富丽,远非平原郡所能比拟。

祢衡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和前后左右那些衣冠华丽、外貌潇洒的平原市民比较起来,他是那么的寒酸和不起眼。

然而,每当有人对他这个乡下人投来惊异的一瞥时,祢衡都会强硬地以目光和他们对视,同时在心里对自己说道:“这些人也不过尔尔,只如粮仓里的老鼠,寄生在一个好地方而已。倘把他们置于茅厕之中,也就是食不洁的厕鼠罢了。”

如此一想,祢衡的头颅便在光天化日之下骄傲地昂了起来。

祢衡为了求学,找人打听孔融的住处。

那孔融乃是一代学术宗师,他不但是孔子世孙、天下名士,家世出身好,而且政治背景强悍,全洛阳的荣耀,问谁谁知道。

有几个好心人见祢衡是从外地来的,还硬是把他一直领到孔融的家门口,弄得孔融非常不好意思。

这个时候,孔融已经从太中大夫的领导岗位上退了下来,专一心思,著述育人。他和孔子一样,“自行束修以上,吾未尝无诲焉。”

是以,尽管囊中羞涩的祢衡交纳的学费少得可怜,孔融依然将他收为弟子。

祢衡温暖地感受到了,什么是真正的万世师表。

跟随孔融学习的弟子,虽然不及孔子门下的三千之数,但千八百人还是有的。

为了保证教学质量,孔融将这些弟子按知识水平分成不同的等级,类似于今天的中专、本科、硕士、博士。

祢衡安顿好了之后,孔融对他进行了一次摸底考试,看看到底将他分到哪个等级。

然而,祢衡并不是一个考试型的学生,出来的成绩甚是糟糕。

尽管他那一手妙绝人寰的隶书书法看得孔融三月不知肉味,但是孔融还是将祢衡分到了最低级别的中专班。

至此,祢衡遇到了他出门远行以来的第一次挫折。《|WrsHu。CoM》

其实,论智慧和武功呢,祢衡一直都比孔融的那些门下弟子们高那么一点点,无奈一次考试考砸了,便沦落到最受歧视的中专班去了。

更要命的是,由于孔融先生的精力所限,中专班的任课老师并不是孔融先生本人,而是他带的那几个博士生。博士生懂个啥啊!

祢衡内心愤愤不平,但又灰心丧气,几次想回平原郡,拉倒罢了。

然而,他觉得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实在太没有志气。他酝酿着滔天的怒火,寻觅着泛滥的发泄。

第三十二章 祢衡童鞋成长记(二)

第三十二章祢衡童鞋成长记(二)

这一天,机会来了,孔融先生开大课,所有的弟子聚集一堂,聆听教诲。

我们不妨大胆想象一下当时的情景:一个大院子,黑压压地坐满了人,阳光在头顶明媚着。

为了让孔融先生的话传遍院子的每个角落,弟子们早提前把树上的知了捉了个干净,屋檐上的鸟窝也给捅了,偌大的院子,像一台被按过静音键的万丈彩电,阒然无声。

孔融先生清清喉咙,登台开讲道:“人之初,性本善。”

话音甫落,一人长身而起,朗声接道:“人之初,性本恶。”

孔融先生循声望去,哦,原来是那个隶书写得极好的祢衡。

孔融先生又道:“先有蛋。”

祢衡道:“先有鸡。”

孔融先生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祢衡道:“人所不欲,偏施予吾。”

遇上这么位抬杠的,课是没法上了,孔融先生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祢衡则浑身上下被一种复仇的快感包围,他情不自禁地仰天狂笑。

他挑衅地看着身边的同学,往宿舍走去。包袱早已收好,妻子和老父正在故乡倚门而盼。

孔融先生不愧是当代伟大的教育家,被祢衡当庭顶撞之后,气很快就消了。

在祢衡身上,尽管有些狂妄,但他看到了其他学生所不具备的独立思考的可贵品质,

他深知,只会人云亦云的人,注定一辈子没有出息。

他追上祢衡,两人在和平而友好的气氛下进行了一番长谈。

孔融大悦,当即拍板将祢衡升入博士班。

所谓一逢风雨便化龙,祢衡在孔融的悉心教导下,学业大进,才华尽显。

很快,其文章、经术、谋略、辩论,在孔融门下已是无人能及。

孔融叹道:日后能继承我衣钵的,当为祢衡也。

话休絮烦,且不表祢衡在饕餮精神食粮的同时,物质食粮却时常断档;

不表祢衡在孤独的异乡对妻子儿女的思念,也不表看见别的同学饮酒嫖妓时祢衡心中的愤怒和失落,只表光阴似箭,一晃四年。

祢衡自度学业已经大成,足堪游说诸侯、定国安邦,便向孔融辞行。

孔融挽留他留校任教,祢衡婉言谢绝。做学问岂是他的志向所在。

祢衡到宿舍收拾好包袱,哼着小曲,心情雀跃而狂野。

他正准备出门,却从门外进来了一个陌生人。祢衡好奇地打量了陌生人一眼,而就是这一眼,让他下定决心在孔融门下又多待了三年。那么,这个陌生人是谁呢?

看着他,必须承认,有些人一望而知即为非凡人物。

祢衡仅仅打量了陌生人一眼,便断定他是自己今生遇见的第二个注定不朽的重要人物。

第一个自然是他的老师孔融。陌生人衣冠华丽,俊美优雅,提着贵重的皮箱,看样子像是刚来报到的新生。

祢衡作为一个老生,对这位新生却丝毫也不敢轻视。他知道,若小觑了此人,只会是他自己的损失。

祢衡的第六感告诉他,眼前此人必将是自己一生的劲敌。

陌生人注意到祢衡,也是眼前一亮。“在下郭嘉,字奉孝,游学至此。”陌生人自我介绍道。

“祢衡,字正平。”

这种可遇不可求的相逢,缘分啊。

与此相比,那些什么一男一女的相遇之类的则下之了许多。即便是才子佳人遇见,那又如何?

大家见面了,做爱了,爽的只能是自己,就算拍成A片流传后世,后人想到你们来,最多也就是性欲高涨,断然不会心魄摇荡,只悔生之晚也,不得从游请益。

所以说,境界有差距。扯远了,打住。坚决打住。

回到祢衡这边,他在郭嘉身上学到的知识不会比他从孔融身上学到的少。

郭嘉以他独特的天赋和超凡的见识,将祢衡领入了一片全新的天地。

郭嘉带来的珍贵典籍、对国际形势的分析判断、对历朝得失的深入见解,都使祢衡受益匪浅。

祢衡像一块贪婪而高效的海绵,能迅速把他所接触到的知识吸干消化。

看见祢衡和郭嘉如此相得,最高兴的莫过于孔融先生了。

他的心灵如同秋日的田野,沉浸在丰收的金黄之中。他不无自豪地在孔子画像前祝曰:吾道之光,吾道之倡,又岂在门人之寡众?视祢衡郭嘉二人,较圣门七十二贤人孰如?

日后,祢衡回忆起这段美好的求学岁月时,这样评价他和郭嘉的关系:不遇祢衡,郭嘉不失为郭嘉;不遇郭嘉,祢衡不得为祢衡。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过了三年,黄巾之乱爆发了,名利的野兽在祢衡的体内再度苏醒,他感觉到时机已经成熟,得时无怠,利在急行。

他要离开洛阳了。这次,孔融先生没再挽留,他知道,此时的祢衡不再是七年前的那个祢衡。

此时的祢衡,心如满月弓,志似穿云箭,他在向往着天下,而天下也在等待着他。

孔融先生只是问道:“汝欲何往?”

祢衡对未来的行止早已成竹在胸,当即慷慨言道:“天下方争时,吾择能者而侍之。”

孔融老先生又问:“汝何不事君(皇帝)?”

祢衡道:“君不能用尔(你),而况吾乎?”

这话勾起了孔融的伤心往事。

孔融长叹一声,闭上双眼,不再说话。

祢衡破天荒地给孔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去了。

为什么要去游历物色君主呢?因为天下即将大乱,他要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而且他要证明,在弱者中间,他是强者,在强者中间,他是更强者。在他身上,不存在嫉妒这种低劣的情感。

当他初见到光芒如太阳的郭嘉时,心中并无妒忌,有的却是战而胜之的勇气和自傲。因为熊的沉默比狗的吠叫更为可怕,也更值得尊敬。

祢衡再来告别和他朝夕相处三年的兄弟郭嘉。

哥俩个年纪差不多,性情也相近,自然可以说些知心话。

他本来想邀郭嘉和自己共同游历,但见郭嘉有自己的意愿,也不便多说。

郭嘉倾囊,得十数金,悉数相赠祢衡。祢衡也不推辞,坦然受之。

郭嘉又歌了一曲:“下马饮君酒,问君何所之。相见千般好,莫逢在沙场。”

听得祢衡也是好一阵感伤。两人洒泪而别。

祢衡先回了一趟阔别七年之久的家乡,一家人恍如隔世,相见无言,只是抱头痛哭。

儿子们见到祢衡,一时间还不太习惯,显得很是生分。

倒是那条黄狗还在,一见祢衡,便摇头晃脑,兴奋得不得了。

祢衡带着儿子,牵着黄狗,出平原东门,到野外追逐狡兔。这样一来,两个儿子才和祢衡熟稔起来。

然而,祢衡却又要再度远行了,他要去游历天下……

第三十三章 贵人相助

不着边际地写了这么多,接下来终于轮到了正题。

且看祢衡如何在陈留开始自己的仕途,如何超越众多的高官显爵,以布衣之身,位极人臣。我说的这个极,是最高

意义上的极。

在陈留的小酒馆里。

祢衡把他在相府门前的经历告诉了自己的同乡华歆。

听完祢衡的遭遇,华歆也是唏嘘不已,忽问道:“孔夫子向来可好?”

祢衡惊道:“汝亦知夫子乎?”

华歆道:“孔文举夫子当世真儒,桃李遍天下,谁人不知?子鱼(他的字)有一事不明,以君之才学,复持孔夫子

之荐书,何人莫不以延君为幸,奈何却难逾相府三尺之阶,徒见辱于护门之犬?”

祢衡心高气傲,离开洛阳时,压根没有想过向孔融讨要荐书,以孔融对他的器重,只要他开口,自然会给他写一封

极尽美言之能事的荐书。

手持这样一封荐书,当比今日手持五六个博士文凭更能唬人,可以少奋斗N年。

然而祢衡却并不想要,他有自己的强硬原则。

祢衡答道:“夫子惠吾已多也,祢衡愧无以报。今功未成,名不就,不得光耀师门,心实耻之。为人弟子,倘只知

假师尊之名以邀幸,不知挟师尊之术以自立,此小人之道,非君子之道,祢衡不屑为也。”

华歆心里暗赞道:怪不得夫子(孔融)对此人赞许有加,观其胸襟,果有可异之处。

又道:“君欲见相国,华某或能助之。”

已是山穷水尽的祢衡闻言大喜,道:“愿闻其详。”

华歆道:“吾与相国有故旧之谊。此来陈留,欲献策于相国,求富贵荣华。君欲见相国,如不嫌委屈,可暂时充作

华某的仆从,等进了相府,你便可在其间说说你的才华;

如果相国赏识你,希望你别忘我华歆引见之功,如果相国将你逐出,那你多留此地也是无益。天下之大,何处无用

才之地,你若想转赴别处,我愿资以盘缠。你他日有成,勿忘我华歆相助之义。”

好运来得太突然了,祢衡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祢衡原不喜华歆之长相,此时却是越看他越顺眼。

祢衡心想:陈留有那么多家酒馆,华歆却偏偏走进我在的这一家。他可以在任何时候走进这家酒馆,却偏偏在我最

走投无路的时候走了进来。也许,这便是不可测的命运吧。

当时的祢衡又怎能想到,这其实是一场有意的安排。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