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仍未能够窥准对方的变化轨迹,或许下一瞬他就会中剑身亡!
际此生死关头,他一直全力保持的别无他物的古井不波心境终于生出一丝微不可察的感应。
整个人本能般迅疾旋身,蓄势已久的劲气瞬间爆发,漆黑匹练似的刀光闪电般撩向右上方,封住千百漆黑剑影中那一抹儿正由虚化实的剑胚本体。
“镗!”
金铁暴鸣,气浪迸溅。
“咦……”石之轩稍稍惊讶出声,身形剧震中,倏地倒飞十丈开外,才乘隙反掌拍在一株大树上,将残余敌劲泄入树干。
在树干剧震,树皮炸开之中,他才止住身形。
而刘桃枝则向后翻倒,脊背砰的砸在地上,在尘土飞扬中向后擦地滑出六七丈,其间连连呕出三口淤血,始才化尽体内的凌厉剑气。
除了遭他背脊所砸之处,地面龟裂之外,他所过之处,地上均泥土翻滚,留下半尺深的凹槽。
“蓬!”
一掌拍在地上,刘桃枝一个鱼跃,站起身来。
石之轩见他虽口鼻溢血,但气息犹自稳定如常,便知他所受内伤无甚大碍,不由赞道:“你很不错,我很满意……”
“……”刘桃枝微微皱眉,不明所以。
没给他多做喘息,石之轩倏地两个闪烁,兔起鹘落般逼近过去,千百道漆黑剑光纵横交错,充斥虚空,凌厉剑气似是无穷无尽,催动招招夺命的骇人攻势,忽左忽右,上攻下袭。
剑吟声如风过山林,呼啸连连。
刘桃枝手中的刀光虽森严周密,然而他身形却宛若鬼魅般化作一缕轻烟,左右闪移,活动的范围被石之轩的狂攻严厉限制,但始终能守稳那半丈许的地盘。
凭着或轻或重,或快或慢,变幻不定的精奇刀法,应付从四方八面攻来的漫空剑光。
刀剑交征,两人如影随形,穿梭如电,不多时就偏离了平坦的山沟,窜入另一侧的山坡密林中。
“叮叮叮……镗镗镗……”
气劲交击,金铁暴鸣声如雨打芭蕉,无休无止。所过之处,无不气浪横空,尘土飞扬,草树断折。(。)
第三百七十八章 你我有缘()
片刻后,史万岁等人终于到了此处山沟,忙不迭各自去牵马。原本来时的一人双马绰绰有余,然而损失了十多匹之后,此时只够一人一匹之余,仅剩了两匹空马。
翻身上马,史万岁抬头扫视一眼头顶天空盘旋的三只齐军信鹰,不由脸色沉重,但却不敢再耽搁,喝令一声:“走!”便一马当先的向着山沟路口疾驰而去,十余骑紧随其后。
隐隐间,史万岁已然听到前方山口转角外传来大队骑兵的轰轰蹄声,立时抽出马鞍上又厚又宽的重剑,喝道:“结锋矢队形,预备冲阵!”
身后十一骑立时分列为左六右五,与最前面的史万岁构成箭头状阵型。
快马加鞭,风驰电掣间,十二人离着山沟口仅余十数丈,同时亦听到山沟外左侧传来的马蹄声愈发震耳欲聋。
“两百余骑!”
史万岁根据蹄声,暗暗断定道,只盼其中不要有太多高手……
与此同时,沟外齐军骑兵最前方的中年领队亦耳朵抖动,微微皱眉,便即偏转马头,带着骑队向着沟口正前方十多丈处驰去。
对方十余骑都是好手,马儿亦迅快,封锁沟口已来不及,反不如直接截击对方。
“呼呼……”
沟口山风猎猎,凉爽中带着马臊味。史万岁诸人甫一逼近沟口,便即看见对方骑队的划弧截击之举,当即各个低伏马背,一边向右偏转马首。同样划弧规避。一边紧握兵刃。
“杀啊……”
齐齐呐喊着。双方均清楚的看见对方面上的狰狞表情,嗜血的目光……
十数丈眨眼即至,一众一寡两只骑队狠狠交错而过的一瞬间,兵刃撞击声嘈杂烦闷,史万岁一口气连劈七剑,干净利落的将齐军骑队最前方的五骑斩落马下,却也反震的手臂酸麻。
闪电般冲出数丈,他无需回头察看。仅凭耳闻马蹄声,便知身后十一骑此时还剩八骑,不由暗暗吸气。
此次潜入齐军控制区侦查,包括他在内的十二人,均是骠骑大将军裴矩麾下中低级军官中的新锐,各个身负武功,战力不俗。
若是与普通两百骑兵对战,第一波冲刺理该全无损失才对,怎会折了三人之多?
唯一的可能就是,对方也是精锐骑兵。且夹杂着不少好手!
“轰轰……”
损失了二十余骑的齐军骑队在惯性之下,绕过一个大弧后。紧追在史万岁等人后方一百五十步外。
疾速奔驰之中,隐约可见诸多好手在颠簸不休的马背上,敏捷而熟稔的摘下马鞍上的角弓,张弓搭箭,瞄准放箭,动作近乎一气呵成。
“嗖嗖……”
数十支劲箭破空呼啸,直袭史万岁等九骑的背心或马臀……
………………………………………………………………………………………………
山坡密林中。
“镗!”
半空刀剑交击,劲气翻卷。
石之轩借着反震之力,斜斜飘退到一株大树的横枝上,刘桃枝则倒翻一个斛斗卸去力道,旋身飘落,脚踩一株矮树的冠丛上。
瞧了瞧不远处缓缓围拢逼近的上百齐军锐卒,石之轩微微一笑,对刘桃枝道:“你就这么任由他们凑过来送死?”
刘桃枝微微皱眉,冷哼一声,却知对方说的没错,他们这个等级的交手,单单劲气余波已可震死周遭三五丈内九成九的普通锐卒,当即撮嘴发出一声尖啸。
包抄过来的上百锐卒闻得尖啸,稍一迟疑,便即徐徐退去,在对面的山坡上遥遥观战。
刘桃枝再次打量一番石之轩及其手中漆黑剑胚,沉声问道:“大周第一高手,‘剑神’裴矩?”
“不错!”石之轩微微颔首,反问道:“你是魔门两派六道中哪一宗的?”
刘桃枝沉默片刻,终是答道:“魔相道!”
“噗嗤……咳咳!”石之轩突然一笑,差点儿给口水呛到,失笑道:“就算要效仿法家,也该是制定刑律,可不是行刑的刽子手啊?”
刘桃枝闻言,不由沉默不语,似乎人生中颇有一番狗血沧桑,乃至怀才不遇,无奈之下偏离初衷等等。
魔相道的传承比较杂,但核心仍在法家,根基却在策士,在行事手段上与纵横家有异曲同工之妙。
事实上,古时诸子百家的出色人才,均是根据自己的学术思想和政治主张,为个人或学派的功名利禄,朝秦暮楚,见风使舵,却又熟谙纵横之术,凭借机谋智慧、口才辞令,四处奔走游说,周旋于政治集团之间,为诸侯征城、掠地、杀人、灭国出奇谋划妙策。
此类人统称为谋臣策士,然而出身渊源却很杂,囊括纵横家、法家、名家、兵家,甚至儒家、墨家、阴阳家中亦有博学之人热衷此道。
而真正的法家传人,精通律法仅是标志之一,前提却必须是擅长出谋划策的谋士,否则根本难以得到君王的重用,又何谈权倾天下而变法、制法?
魔相道之“相”者,相邦、相国是也,百官之长,制定国策,宰执天下。法家若想视线抱负,除了自己造反做皇帝,至少也得身居宰相,权倾天下,始有可能。
而魔相道发展到如今,主流思想已非谋士或法家单独一所能限定,更有了尊崇刑法、重战尚武的军**国**主**义雏形。
片刻后,刘桃枝忽然道:“裴将军似乎对我圣门很熟悉?”说着目光定定的聚在石之轩脸上,似乎不放过他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石之轩大言不惭道:“魔门确实隐秘,可比起我河东裴氏至今一千四百年的历史,仍不过是后起之秀罢了!
些许魔门辛密,又如何瞒得过我裴氏?”
冷哼一声,刘桃枝道:“裴将军祖父裴陀乃我国荆州刺史,尔父裴讷之亦为我国太子舍人,一家三代高官厚禄,深受国恩,缘何裴将军却枉顾大义,投效敌国?
如此行径,岂非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
石之轩嗤笑道:“刘兄,你这三寸不烂之舌想来是久不开口,烂在嘴里了,游说之言竟如此毫无新意,迂腐笨拙,还是做回你的刽子手吧!”
刘桃枝似乎被接了伤疤,一直沉寂淡漠的目光微现怒意,冷喝道:“哼,本人刀下了却无数王侯将相,也不在乎再多你一个骠骑大将军!”
言毕倏地跃起,人在半空双腿微蜷,双手持刀,缓缓举过头顶,仰向身后,人与刀霎时成为一个奇异莫测的弓形,弓身似乎积蓄着无穷劲道。
在他上升到最高点时,复又挥刀缓缓向前劈斩。
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却又似缓实疾,两人间本已淡去的肃杀之气再次满溢,乌黑刀刃划过虚空,寒光闪闪,天地的生机死气全集中到刀锋处,似乎秋日的暖阳亦黯然失色。
这感觉奇怪诡异至极点,难以解释,不能形容。
遥遥观战的齐军锐卒,再看不到刘桃枝,眼所见是乌黑宝刃破空而去,斜掠三丈空间,直击敌手。
宝刀没带起任何破风声,不觉半点刀气,可在所有人眼中,却似感觉到到刘桃枝的刀笼天罩地,敌手除硬拼一途外,再无另一选择。
石之轩眸光大亮,暗暗惊异,只此一刀,已可隐隐触及大宗师的门槛,该是刘桃枝压箱底的真功夫!
不由大喝一声,“好……不愧是我看上……”喝声戛然而止,差点说漏嘴的石之轩气势一滞,但刘桃枝此刀之强,由不得他不郑重以对。
只见他倏地往前倾身,似扑非扑,若缓若快,只是其速度上的玄奥难测,可教人看得头痛欲裂,偏又是潇洒好看。
不见他脚下用力,忽然间他跃身半空,抢在刘桃枝的刀势完全劈下之前,一剑横扫其胸腹。
刘桃枝的后半刀倏地加速,快逾闪电般狠狠劈在袭来的剑身上。
“镗!”
硬碰一记,两者各自借力移身,侧闪而过,刹那间背对背落在相距三丈的地上。
漆黑剑胚像活过来般自具灵觉的寻找对手,绕一个充满线条美合乎天地之理的大弯,往刘桃枝后背后,剑尖颤震,似圆欲方,去势凌厉无匹。
人和剑犹如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浑然天成,似要刺往刘桃枝后方空处,偏又令刘桃枝不得不凝神聚意,竭力应付。
乌黑宝刀迅捷无伦的划个大圈,往剑胚前端套去。
“叮叮叮叮……”
漆黑剑芒横空,剑光烁闪,连环十多剑,每剑均令刘桃枝不得不全神应付,每剑均是精简凌厉,偏又有空山灵雨、轻盈飘逸的感觉。
且招招均针对刘桃枝的身形变化,似是把他看通看透,以刘桃枝宗师高段之能,应付起来仍是非常吃力,再不像适才般势均力敌。
直至此刻,刘桃枝方知对方之前并未全力以赴,不由对对方的高明程度暗暗心惊。
“镗!”
又一记硬碰,金铁暴鸣。
石之轩身如飘絮般,给劲风气浪“吹”出老远,倏地一个转折,投入密林深处,不见踪影,唯余远远传来,却似近在耳语的一句:“刘桃枝,你与我有缘……”(。)
第三百七十九章 照镜子()
铁匠铺后院,炉火冉冉。
“镗镗镗……”
铁砧上锤影交错,火星迸溅,锻打声连绵而均匀。
两个魁梧大汉正挥汗如雨,年长者鬓角微现白霜,左手持铁钳,右手持小钢锤,精修细改,年轻者则双手舞动百斤大锤,卖力捶打。
好一会儿,铁砧上刀胚的最后一轮捶打就要结束,年轻者不由嘟囔着:“嘿,人家江湖高手,无不渴求宝刀宝刃既坚又韧,削铁如泥。
这个客人倒是奇怪,订做长刀只要外型尺寸和半个时辰取刀,其余一切不论……
爹,咱们真要就此交货,拿出去给别的刀剑一斫就断,岂不砸了我老朱家兵器铺的招牌?”
老汉斥责道:“你个夯货,懂个屁……拿好你的大锤就行!”
壮汉不服道:“爹,我说的是实诚话!”
老汉怒道:“实诚?……嘿!
上个月,一个瘦子让你打一根铁鞭,你给打成三十斤的,看他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儿,舞得动三十斤的兵器么?……十三斤都嫌太沉!
还有上上个月,一个矮汉让你打一杆镔铁刀,他人粗力大,你给打成三十五斤本来没错,可你为啥打成四尺半长?……刀子入了鞘,凭他那两只短胳膊还拔得出来么?
你倒是个实诚人,知道兵器一斤沉一斤力,知道一寸长一寸强,可人家用的成么?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死心眼儿!”
说着说着,老汉气得直喘粗气。
“……”壮汉张了张嘴,欲语无言。
“呼……”
炉火微微一动,火炉旁无声无息间多了道麻衣身影。
提着一个包裹的石之轩,看着仍在忙碌不休的父子二人,微微皱眉道:“还没好么?”
老汉连忙道:“好啦好啦。随便磨砺一下锋锐,烧红后再用污泥水淬火就乌漆墨黑的了!”说着止住锻打动作,铁钳夹着刀胚就往水缸里放去,似要给其降温。
壮汉下意识的道:“爹,还差百多锤哩!”
老汉看向石之轩讪笑两声,“客官。少几锤不碍事,不碍事!”扭头狠狠瞪了儿子一眼儿,将他掐死的心都有了!
石之轩亦嘴角抽搐,好笑的看着父子俩。
两刻钟之后,石之轩瞧着手中的狭长黑刀,感觉这个临时赶工的残次品,比之一般军中制式长刀也分毫不差,不由赞道:“老师傅好手艺!”
壮汉撇撇嘴,似乎对他的鉴定水平不以为然。老汉拍了儿子后脑勺一巴掌,笑容可掬的对石之轩道:“客官喜欢就好!”
石之轩从腰间掏出一小锭银子,放在老汉父子眼前晃了晃,温和问道:“够了么?”话一出口,余音袅袅回荡,似乎蕴含着难以言喻的奇异韵味儿。
老汉父子不由自主的神智迷糊了一瞬,眼神愣愣的盯着银子,只见下午的阳光斜照在银锭上。反射出银茫茫一片绚烂光晕,似乎充斥着整个视界。将他们的全部心神都吸了进去。
“……你们将忘记有关于我的一切,就像我从来没来过铺子……听到咳嗽声,你们就立时醒来,该干嘛干嘛!”
提着归鞘的狭长黑刀,石之轩倏地闪出后门,窜入小巷。以真气遥遥送回去一记咳嗽声。
此举不过是保密起见,为防万一罢了,杀人虽说比摄魂简单得多,但在保密性上却适得其反……
须臾之后,石之轩已然出现在黄河岸边偏僻之处的草丛里。解开包裹,露出其中的一袭黑袍,竟与刘桃枝所穿的服饰有**分相似。
动作麻利的换上黑袍,石之轩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小滩药液抹在下巴上,再探手在自己的乌黑发梢一捏一捻,取得些许细碎发茬,轻轻拍在抹了药液的下巴肌肤处。
抬袖在面前一挥,再露出脸庞时,石之轩已化身为一个胡子拉碴的大叔,单论面相,与刘桃枝已有九成相似!
“咳咳……”酝酿了一下气氛,石之轩双眸微阖,再睁开时,原本清澈灵秀的眼神已消失无踪,转而流露出沧桑淡漠之色。
整个人的气质竟霎时一变,透着莫名的颓废之气!
“锵!”
石之轩抽出狭长黑刀,比划了几个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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