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勒中尉，是吧。你是范德比尔特先生的亲戚吗？”一上路，隆多就打开了话匣子，各种问题让米勒迎接不暇。
“副官啊，副官不就是秘书吗？怎么搬家的事也得管？”
“你多大了？”“27？”“结婚了没有？”“有对象没有？”“怎么没让阿黛尔夫人帮你介绍一个？”
“对了，你是哪个部队的？”“82师？就是约克中士的那个师对吧。这两天广播里尽是他的新闻。”
“我告诉你，上次世界大战的时候我也参过军。不过没去过欧洲，尽在东海岸跑运输了。要是我去了欧洲，说不定也能拿个勋章什么的。我可不是吹，我的枪法绝对不比那些神枪手差。都是小时候打猎练出来的，那时候家里穷，不打猎就没肉吃……”
“你可真幸运，遇上了个好上司。范德比尔特夫妇可都是大好人，尤其是阿黛尔夫人。我跟你说，38年新英格兰闹飓风的时候，我们家的房子塌了。阿黛尔夫人亲自去医院给我们送过慰问金。去年我家二小子上大学，她还帮忙写了推荐信。真可惜，他们要搬到路易斯安娜去了。你说范德比尔特先生好好的公司老板不做，干嘛要参军呢？”
“米勒，米勒？你怎么不说话？睡着了？我们还没出特区呢……”
当米勒一路忍受着隆多的语言攻势的时候，隆多嘴里的“大好人”约翰，正在偷偷干一件不那么地道的事情。一帮“无良”记者正在他的指挥下给可怜的波普上校挖坑呢。
最近这段时间，天天都眉飞色舞地在记者面前侃侃而谈的波普，做梦都想不到自己已经掉进了约翰设计好的陷阱。波普为之奋斗了大半辈子的那颗金星，已经随着他的名字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媒体报道中而离他渐行渐远了。
第六十四章 布莱德利划下的红线（）
最先发现事情开始变得有些不对劲的，是民事参谋索尔森。一天下午，他带着整理出来的厚厚一叠媒体报道找到了布莱德利。
“奥马尔，你看看最近的这些报道。怎么感觉主题有些跑偏了呢？”索尔森说道。
“最近报道有什么问题吗？”布莱德利接过那叠简报，快速翻阅起来。
“刚开始报道还都是围绕约克中士和82师展开的，可是最近关于波普参谋长的报道越来越多了。我数了一下，光他的专访就已经有27篇了。”
“协调媒体采访本来就是波普的工作，他多上几次报纸有什么好奇怪的？”布莱德利不以为意地说道。
“可是，现在报道里通篇都是他如何如何，对你和马修、约瑟夫都只字不提，不合适吧。弄得好像他才是82师师长，工作都是他在做一样。”索尔森显然是在为自己的老长官抱不平。
“这有什么好计较的。波普是82师的参谋长，报道他就是报道82师。”布莱德利压根就没把这点虚名放在心上。不过话刚出口，他突然想到了约翰。大部分媒体都是他帮忙邀请来的。直觉告诉布莱德利，这件事说不定是那小子在后面捣的鬼。
但是一时半会儿，布莱德利也想不明白约翰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于是他又改口对索尔森中校说道：“你先回去吧。这些东西先放我这，我抽空看一看。如果真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我会提醒波普的。”
索尔森走后，布莱德利开始一篇一篇地研究起这些新闻报道来。表面上看，这些报道都挺中规中矩的，把82师浴火重生，向精锐之师迈进的过程描绘地有声有色，很有感染力。波普名字出现的频次是高了点，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布莱德利作为局内人，还是很快就从中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地方。
在所有这些采访报道中，有31篇提到了82师的“全美之家”计划。而这31篇报道无一例外地都只刊登了对波普上校一个人的采访，对师部其他成员，尤其是约翰这个首倡者只字未提。报道给人的印象就是，“全美之家”计划完全是波普一个人的杰作。
布莱德利不由地皱了皱眉头。这到底是不是波普在安排采访时有意为之的呢？布莱德利自己也吃不准。他只知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波普可就犯了军中大忌了。身为长官却将下属的功劳据为己有，这种人是没办法领兵打仗的。一旦坐实了这种传闻，谁还会愿意在波普手下卖命？陆军高层对波普的评价也会大打折扣，他以后就别想出任部队主官了。
“约翰，我是奥马尔。”布莱德利把电话打到了约翰的办公室：“你现在忙吗？”
“嗨，奥马尔。有什么事？波普参谋长接受采访去了，我正和马修斯他们正在商量下周野外拉练的计划安排呢。”
从下周三开始，82师的新兵们将以团为单位进行一次25英里的野外负重行军训练。这些在安宁舒适环境下长大的新兵大多缺乏锻炼，身体虚胖的不在少数。约翰估计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负重行军五英里就得趴下。所以，参谋部得事先给这次训练做好应急预案，避免出现意外情况。
“那你先忙吧。晚上跟我一起回家吃饭。玛丽说她帮你看上了几款窗帘，让你晚上回去自己挑一下。”布莱德利觉得这种事还是私下里问约翰比较好，毕竟目前为止一切都不过是他自己的猜测。
“好的。我这边大概6点半左右能完事。你走之前叫我一声就行。”约翰也没多想，立刻就答应了。
自从玛丽得知约翰他们的新家需要重新布置后，闲不住的她就一直不断地在帮忙出各种主意。今天，她自告奋勇带着初来乍到的米勒去采购清单上的物品了。约翰估计玛丽一定是又看到了什么好东西，迫不及待地要向他展示一下。虽然约翰对家里用什么窗帘并不关心，但玛丽这么热心，他总得配合一下。
晚上，约翰在布莱德利家，与他们夫妇俩以及布里奇和米勒一起共进了一顿晚餐。米勒还是刚知道这位阿黛尔夫人的朋友，带着他在亚历山大市转悠了一天的老妇人，居然是师长布拉德利将军的太太。惊讶之余，整顿饭他都吃得有些紧张，基本没怎么说话。
饭后，米勒拒绝了玛丽让他留宿的邀请，找了个借口和布里奇一起出了门。今晚，他准备在约翰的新家里将就一宿，明天一早就去克莱博军营报道。而约翰在陪着玛丽挑好了窗帘之后，就被布莱德利拉进了书房。
“约翰，最近的新闻报道是怎么回事？”布莱德利开门见山地问道。
“你看出来了？”约翰压根就没打算瞒着布莱德利，所以也就没有装糊涂，主动承认自己有参与其中。
“我就说嘛，这么多家媒体，就算波普想拦着，他们也不可能除了他谁都不采访。”布拉德利一副我就知道是你小子在捣鬼的表情，“说说吧，你弄了这么一出，到底想干嘛？”
“你先告诉我，除了你，还有谁看出来了？”约翰问道。
“应该没别人了。现在师里那么忙，马修和约瑟夫都顾不上。要不是索尔森觉得有些不对劲，主动来找我，我也发现不了。”布莱德利回答道。
“索尔森，他也发现了？”约翰心中对这位民事参谋的评价又提高了一级。看来他不光沟通协调能力不错，嗅觉也很敏锐。
“他只是觉得媒体对波普的报道有些太多了，一时半会儿还猜不到你身上。”
想来也是，索尔森又不是布莱德利，他怎么会知道大部分媒体记者都是约翰邀请来的。约翰估计，索尔森可能只是不忿波普越俎代庖，直接插手了他的工作，才会留心注意报道中的“异常”。
“我可要事先提醒你啊，现在82师是全国关注的焦点，一切以大局为重。你要对付波普我不管，但不能惹出大乱子。”布莱德利叮嘱道。
“你就放心好了，奥马尔。我也没想把他怎么样，就是给他制造点麻烦。”说完，约翰也笑了：“我也没想到波普这么好忽悠。我就是让那些记者多捧了他几次，他就开始忘乎所以了。我跟你说，他现在可享受这种明星待遇呢。凡是有记者想采访我的，都被他拦住了。”
“波普现在怎么变这个样子了。跟当年在西点的时候完全是两个人。”布莱德利有些感慨地说道。
“秘书出身的，大多有这个毛病。以前累死累活，风光都是别人的。现在突然轮到他自己了，自然也就……”话说到一半，约翰突然想起来，布莱德利在参谋部的时候也是给马歇尔参谋长当助理秘书的，连忙住了口。
布拉德利倒并不在意这个，他直接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这件事你打算什么时候收尾？”从布莱德利的角度来说，虽然已经得到了约翰的保证，但还是更希望能尽快把这件事解决掉。
约翰也明白布莱德利的意思，不过他也有自己的考虑。“再等两天吧，最近手上事情多。让那帮记者先钓着他，省的没事老盯着我。”
“你最好抓紧点，夜长梦多，别出岔子。还有，媒体上不能出现任何有损82师形象的东西，明白吗？”布莱德利给约翰画了一条红线。
“明白！”约翰拍着胸脯保证道：“你就等着瞧好了吧。”
第六十五章 约翰的后手（）
既然布莱德利已经明确表了态，约翰也不得不加快了行动的节奏。给小科尼利厄斯打电话，让他安排媒体再放出了一拨吹捧波普的新闻报道后，他就动身去找马克…克拉克了。
在约翰的计划中，最近带领工作组来82师考察的马克…克拉克可是他对波普发起致命一击的关键人物。约翰需要借他的手，把波普意图通过媒体造势，将他人功劳据为己有的丑事传回华盛顿去。
“嗨，马克。现在忙吗？”约翰找到克拉克的时候，他正带了一组人在炮兵训练场观看一场别开生面的“扛炮弹”比赛。一连的新兵正以排为单位，比赛谁先能把一个基数的155mm榴弹炮弹药（每门炮40发），送到600米开外的炮位上。
“嗨，约翰。找我有事？”见到约翰从吉普车上下来，卡拉克将手中的记录本往身边一个少尉的手上一塞，迎了上去。
“奥马尔说你最近天天泡在下面连队里，连师部都很少回。我来看看有什么东西能这么吸引你这个训练专家？”
“说实话，约翰，你们82师新兵的训练热情是我见过的最高的。”克拉克感慨道：“没想到在训练中大量引入体育竞赛的效果会这么好。这才不到一周，你们的训练进度就已经比大纲领先2天了。”
“这都是奥马尔的主意。他在本宁堡步校就开始这么搞了。马修斯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对这套很熟悉。”
对于大多数新兵来说，训练往往就意味着数小时烦人的操练；全副武装地在尘土飞扬或泥泞不堪的道路上行军；死记硬背成百上千个生疏的武器部件名称；没完没了地擦枪、清洗装备。除此之外，还要随时应付各种突然袭击式的检查。
虽然谁都知道，不经过长期刻苦的基础训练，部队的纪律性和战斗力都无从谈起。但是要让士兵们爱上枯燥乏味、费时费力的基础性训练，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们总能想出各种法子来消极训练，这也是目前很多部队训练进度大幅延后的原因。
但是在82师这里，布莱德利把训练和体育竞赛相结合的方法，却成功激发了新兵们的训练热情。新兵们显然很喜欢这种训练方式，参与的积极性很高。无论是体能、军事技能还是团队协作能力都有了可喜的进步。
“你就别给他带高帽子了。奥马尔在本宁堡的那套我又不是没见过，无非是体能锻炼、柔软体操、障碍训练这些老项目。”克拉克笑着说道：“我可听马修斯说了，这里面有不少新训练项目是你设计的。”
“设计可谈不上，我就是瞎出了几个点子。”约翰知道，克拉克说的那些新项目，大部分都是他从前世团队拓展训练项目中借鉴过来的。只不过布莱德利和马修斯他们又在这基础上，结合新训练大纲进行了大幅改编。他可不会像波普那么没品，把全部功劳都揽到自己头上。
“真不知道你脑子是怎么长大，总是能有好点子冒出来。”认识约翰快两年了，克拉克最佩服的不是他拥有的傲人背景和巨额财富，而是他那副“天才”大脑。似乎什么事，到了约翰手里都会变得很容易，让人不服气不行。
“帮帮忙，约翰。把你的那些点子整理出来给我一份。”克拉克搂着约翰的肩膀小声说道：“你也知道，我现在可是关键时期，拜托了。”
约翰当然明白克拉克口中的“关键时期”指的是什么。自从得知他要带队来82师考察后，约翰就留意打听了一下克拉克在作战训练部的处境。据她了解，训练部原副部长克鲁格在去年底晋升中将，去第三集团军上任后，他的副部长职位就一直空缺至今。克拉克作为陆军有名的训练专家、两栖作战权威是该职务的有力竞争者。
貌似历史上，克拉克就是先接替了克鲁格的职务，作为麦克奈尔的副手主持了美国陆军的训练事务，然后才一跃成为主管作战的参谋长助理的。显然，他这次带队来82师考察，是马歇尔和麦克奈尔对他的一次考验。如果克拉克这次能够交出一份令人满意的答卷的话，复制布莱德利当年的轨迹，从中校一跃成为准将也不是不可能。
“没问题，马克。”约翰当然愿意在这种关键时刻助克拉克一臂之力，“我那有现成的，回头你直接去我办公室拿好了。”
“谢谢啦！”克拉克开心地拍着约翰的肩膀，这哥们实在是太够意思了。
“先别忙谢我，我这还有件事要你帮忙呢。”约翰压低声音说道：“我和波普之间的事你听说了吧。”
克拉克一副我懂你的表情：“我就知道你不会忍太久的。最近的报道我也看了，他这也太不地道了，明目张胆地抢你的功劳。说吧，你想怎么收拾他？”
“其实也没啥，我想要你把波普最近在媒体上的表现反馈给麦克纳尔将军。”约翰担心他画蛇添足，又叮嘱道：“你什么也不用说，把最近的媒体报道整理出来交上去就行。”
“没问题。”这对克拉克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了。他这次带队下来考察，随时向参谋部反馈82师的情况本来就是工作职责之一。“不过，我建议你最好还是跟乔治那个小狐狸通声气，效果会比较好？”
“乔治…福克斯？”约翰皱了皱眉头。克拉克提到的“小狐狸”就是麦克奈尔将军的秘书，29岁的陆军上尉乔治…福克斯。被麦克纳尔收为弟子后，约翰和他打过几次交道，但没什么深交。
“没错，就是他。他从军校毕业后就一直跟在麦克奈尔身边，在训练部，麦克纳尔最信任的就是他。”
“可是我跟他不太熟啊，冒然找他合适吗？”在约翰的印象中，出身名门望族的乔治…福克斯是个非常精明、圆滑的家伙，不然也不会有个“小狐狸”的外号，虽然他确实姓福克斯（FOX）。
“他肯定会帮你的。”克拉克故作神秘地笑了笑：“他父亲最近正在争取范德比尔特大学终身教授的职位。”
“开什么玩笑，这种事我怎么可能插手。”约翰连连摆手，否决了克拉克的提议。
终身教授制度，是去年全美大学教授协会（AAUP）刚刚推出的一项新制度，旨在维护学术自由、保障高等教育质量。一旦成为终身教授，他的聘期就可以自动延续到退休，而且不受学校各种阶段性教学、科研工作量的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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