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春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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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春晚-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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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还有隐瞒?”

容娘心头急算,不由抬头问道:“大哥又缺钱了?家中只余两三百贯钱,却是要留做家用的。”

大郎瞧了瞧她,忽道:“与你做桩买卖,可行?”

容娘讶然,她想了想,问道:“大哥先说。”她的心里尚且留了一分警惕,总提防大郎要从手中要了钱去。她的磨坊,正要钱开支呢!

大郎搁了茶盅,下巴朝案上点了点,示意容娘去看。

容娘瞧他神色,不由好奇,便走近几步,往案上一瞧。

竟然是一张田契!

容娘心中一动,喜道:“是上回的赏赐么?”

大郎看她喜气洋洋的模样,遂微笑点头。

小娘子明亮的眼睛如水波荡漾,她欣喜道:“可好,我正愁家中良田少了呢!”说罢,两手便去拿那田契。

大郎抓了她的手,道:“慢些,这可是我的本钱!”

容娘羞涩,手急急的抽了回来,偏了头道:“甚么交易,大哥快说,不然我可去了。”

大郎不以为意,直言道:“两百亩田换两千贯钱!”

☆、第一百三十三章 吃醋?

守中瞧着眼前的小娘子,眉头微蹙,水盈盈的眸子里,现出不可思议的神色。那两片粉色的唇,张了张,又紧紧抿上,似乎十分不豫的模样。

守中忽然忆起不知何处的一只雀儿,粉粉嫩嫩的羽毛,扑闪扑闪,如一道璀璨的光芒!

守中垂下眼脸,问道:“如何?”

容娘正怔怔地看着大郎,他的眼中似有什么将她紧紧吸住,但他忽然垂了眼,这让容娘隐隐有些失望。

容娘打点精神,问道:“大哥又要钱做甚么?”

守中想了一想,将自己打算详详细细的告诉了她。

那几户农户的子女见山庄里日益兴旺,徐府的租子收的比别家的少,且耕牛随意使用,过年过节从不收佃户的任何孝敬,便是官府,也不敢随意来打扰。外头的庄子上却不好生活,各样税赋不说,主家不良,随意一句话便要搜刮去一两成的收成。因此,他们皆起了回来的心思。

守中虑及沟里的农户年迈,无人养老送终,伺候土地亦有些力不从心,遂答应他们回迁。但口子一开,回来的居然有十来户之多,沟里一百来亩田地却用不着这许多人,故此他要将回头沟后面的一大片山买下来,由着他们去开垦。

容娘听了,心里有一丝丝的别扭。如此模样的大哥,居然如一个村子里的地主一般,经营计量,实也太过……世俗了!大哥,便该是威风凛凛的将军啊!

容娘微微的垂了头,道:“大哥,往后这些事,便交与家中吧!你只管做你的事便是,不需费心。”

她的心中有些堵塞,既不愿他被世情的无奈催折了腰,也不愿意看到他重回战场。实是矛盾得很呢!

大郎攥了攥手,握惯了枪的手骨节异常粗大,稍一用力,便有些泛白。

“无事,我从未替娘分担过家事。如今闲着了。略做一做无妨。”

容娘蓦地瞪大了眼睛望着他。惊讶道:“大哥,如今可是我管着家事呢?再者,你略做一做。便做的是折本的买卖呀。两百亩良田换那一片山,划不来呢!”

娇娇嫩嫩的脸蛋上尽是十分认真的神色,连一丝脸面都不给他留!

守中哑口,刚毅的脸上现出难得的尴尬来。突如其来的主意,搞甚么交易,果然,这种事情,却不是他干的!

容娘咯咯的笑了起来,眼睛里闪烁着细碎闪亮的光芒。便如金子般的光线跌落进树林中的溪水,欢快地一路奔流。

“大哥,你可是想要将里头扩大,又不欲声张?”容娘比划着做了一个手势。

大郎赞许的一笑,背往后一靠,身子放松了下来。

容娘将那田契捏了。得意道:“大哥便交与我吧,我替你打理妥当。”

守中微微眯了眼,想了一想,点头。

这晚,容娘与小环做到半夜。方将大郎的衣裳缝制好。两人将衣裳抖了抖,查看一回,熬得通红的眼珠子疲意彰显,心里却是十分满意的。

“睡吧,大哥早起会练武,你交与大哥屋里的春桃便是,我要歇着了。”容娘打了一个哈欠,懒懒地倒在靖哥儿的身旁。

天刚露出鱼肚白,小环便轻轻地唤醒容娘。容娘睡眼惺忪,虽手脚俱软,仍拨开靖哥儿的手脚,挣扎着爬起来。穿衣、洗漱、梳妆,小环手脚甚轻,好不妨碍容娘头一点一点地恍惚。

厨房里宋婆子与卫大娘正在烧火准备早食。卫大娘见容娘进来,疼爱地瞧了她一眼,忙端了一盏茶过来。容娘接过,吃了一口,嬉笑着拉了拉卫大娘的衣襟。

和面、饧面、擀面、切面,这些活最需力气,自然宋婆子与卫大娘做了。锅里炖了老母鸡,火旺,锅盖被热气顶开,咕噜咕噜地冒着大大小小的泡儿,浓郁的鸡汤味充斥着小小的厨房。容娘叫小环退了几根柴火,减了火势,文火慢炖。

天色尚早,老夫人与夫人尚未早起,不急,熬得鸡汤出了黄油,浓浓的汤下面饼,最是入味。

面切成一窝丝,滚水里烫了,稍微煮一煮,捞出,置于鸡汤内。撕烂的鸡肉,用酱拌了,置于顶上,撒上葱花,浇上几滴香油,是徐府人最喜的早食。今日大郎寿辰,亦可充寿面。

凉拌的豆黄,辣油拌的糟菜,嫩黄的蒸蛋,清炒的枸杞芽儿,火腿蒸了干笋,腌制的甘露子……,林林总总,摆了一案。

卫大娘推了容娘一把,道:“够了,去换衣裳吧。”卫大娘朝前院努努嘴,眼中含了打趣的笑意。

容娘嗔怪,羞红了脸去了。

穿戴一新,容娘照了照镜子,觉着无甚不妥,方往前院老夫人处去。拐角的小门处,对面大郎迎面而来,他瞧见容娘,脚步微微停了一停。容娘看见他,却是看向小环,眼里满是疑惑。

小环抽了一口气,看着大郎身上簇新的宝蓝色云纹团花锦衣,正是惠娘所制!她忙忙地朝容娘摇头,却见容娘面上生硬,冲大郎福了一福,扭头去了。

小环大惊,哪敢在老虎头上捋须,忙大大的行了一礼,将头垂得低低的,也不抬头,小跑着跟上容娘。

“回来!”大郎刚硬的声音响起。

容娘不欲理起,小环不敢造次,拼命拉住她不许前行。

大郎几个阔步过来,才刚练过武,脸上煞气明显。小环瑟瑟的往后退了好几步,不敢去触霉头。小娘子左右触惯了,自己去受着吧。

“一大早的,成甚么样子?”

身边的人才刚沐浴过,清爽的味道从各个方向涌入鼻息。容娘偏了头,赌气不理。

大郎可以指挥成千上万的军士,却拿这个小娘子毫无办法。当初月娘万分体贴,却是从不用他花一分心思去琢磨的。大郎皱了皱眉,再次问道:“为何如此?若不欲言,我也再不问起。”

冷冷的言语,将容娘熬夜缝衣、早起煮面的一片滚烫心意瞬间浇冷。

“无事,不问便不问。”

眼睛却湿润了,又不愿他瞧见,容娘拧腰,往一侧去了。

便是在老夫人处用饭,几位长辈笑着给大郎祝寿,容娘也只顾喂靖哥儿吃面,轮到自己时,低着头说了几句祝寿词,也便罢了。

大郎冷眼想看,心道,妇人果然麻烦!若是月娘,自不会与他添一丝麻烦的。毫无道理,全然不知所谓,骄纵蛮横……!

那张脸,却依旧娇美如昔,只是失了一分亲切,冷冷的如冰如霜!

惠娘款款而来,呈上了一对剑穗,大红的丝线参了金丝黑线,大气而精神。

“哥哥说将军英勇,正气不阿,他最是佩服。今日将军寿辰,惠娘与母亲对将军的恩情十分感激,结了一对穗子,不成敬意,望将军笑纳。”

惠娘落落大方,招来老夫人的连连赞许。大郎微微欠身,谢过,将穗子接下。

容娘舀了一勺汤,往靖哥儿的嘴里塞。靖哥儿茫然的张开嘴,里头是满嘴的面饼。

及至午时,快要开午饭之际,却又来了贵客。

赵东楼来了!

六郎携妻归来!

另有容娘不曾听过的客人,小环只说,大郎称呼他为卞副尉。

“莫非是那卞家的人么,来咱府里做甚么?不该去官府告咱们么?”

容娘瞪了她一眼,自去厨房安排席面。

郎君们的席面安排在外院,容娘瞧着弄好,便叫婆子们递出去,自己却回老夫人处侍候用饭。

老夫人处喜气洋洋,徐夫人也十分激动的模样。容娘诧异,玉娘朝她挤挤眼,悄声道:“六嫂有了。”

容娘了然,怪道邓氏脸色白里透红,十分丰润的模样。当初大嫂有靖哥儿兄妹时,也是如此哩!

想到大嫂,容娘心中暗沉下来。

邓氏眼角扫见,心里也沉了一沉,脸上却展开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朝容娘道:“容娘,许久未见,可越发水灵了。”

……

这一日过得很累,在家中也似在应酬一般,脸上的笑容似乎僵结了,两腮有些酸涩,真欲早早歇下。

容娘借口送靖哥儿回房沐浴,早早退了。靖哥儿碰着了水,却是十分兴奋,手舞足蹈,将水踢打得此处都是,连容娘身上也被打湿了。容娘却怔怔地看着靖哥儿胡闹,任由靖哥儿朝她嬉戏泼水。

小环进来,叹了一声,道:“大郎叫你去呢!说是卞家的事情,要与你说。”

容娘听到卞家的事情,眼里方有了一丝活动。她胡乱擦拭了一下,便去书房见大郎。

大郎见到她那个模样,不由又皱了皱眉。容娘只当未瞧见,直问道:“大哥叫我来何事,可是卞家今日来说了甚么?”

大郎定定地瞧着容娘,她脸上殊无笑意,便如一块冷冰冰的石头。

“你今日到底为了何事,做如此模样?哪有一丝女子的教养!”

“大哥唤我来,特意为了训斥我么?”容娘毫不退让,两只眼睛直直地看了回去。

大郎怒意顿起,欲斥却搜寻不到话语。如此境况,竟是他二十七年来从所未见!真是磨人!

☆、第一百三十四章 棋局

“你?——温良恭顺之德无一修得,骄纵的习气倒是上身了!如此,靖哥儿你也暂不用带了,仍交与娘管着……”

容娘鼻子一酸,转身便走。

大郎深吸了一口气,长久以来的冷静自持,惯于控制自己的怒火,却不能容忍别人的违逆。他的腿长,几个大步便将容娘捉住。

容娘将手一甩,又怎能甩脱如狼爪一般有力的大手!她扭了脸,不去瞧他。

大郎手下一用力,便将容娘轻松转过。一晃之间,那张小脸上似乎闪过甚么。

他一怔,手已伸了出去,将那张脸强制抬起,看到两行清泪。

“你……!做甚么,难看得紧!”

容娘欲挣脱,那只手硬如铁钳,将她扣得死紧。她最不喜被人制住,便如一只离了水的鱼,或者连鱼都不如,至少鱼尚能垂死一跳!

“你休管我,婆婆自会替你寻温良恭顺的人,你不必担心!”

嘴上强硬,却眼里亮光一闪,如珠子一般的泪水溢出眼眶,滑过粉颊,若一朵清晨露水打湿的花,直将人的心润得湿漉漉的,软绵绵的。

大郎心中一沉,大拇指刮过容娘的脸颊,将泪水拭去。

“说清楚,到底何事?”

昨日那般笑逐颜开的要替自己办事的人,今日忽地莫名其妙的变脸,如今又这么一番娇娇弱弱的模样,若说与他无关,是无论如何也说不通的。

容娘将脸别过,脸上粗粝的摩擦让她有些心慌,袖口那宝蓝色却提醒自己。一番心意被人无视。

她知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大哥是甚么样人自己清楚,他的心中向来不会装了这些细碎的事务,衣着更是不甚讲究。可是,心里总是梗着,酸酸的,想起婆婆所言,想起惠娘的贤淑。自己,也不知怎地便成了这副模样了。

更让她惊慌的是,如此琐事,竟然让她心潮涌动,大动干戈!这是一种全然陌生的情愫,将她的心狠狠的搅得浑浊不堪。无法自抑。

容娘羞愧无比,咬了唇,红了脸。道:“无事,莫再问了。大哥若要说卞家的事,便说吧。不然,我要回房了。”

大郎瞧着她,眼中静默,似在打量。

身后的烛光将大郎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又长又瘦。她忽地想起归途中夜宿小庙的那个晚上,想起了草庙镇,想起了他的孤单、沉寂……!

“六郎!”

外头小环的声音突兀想起,脆生生的。蓦地将容娘惊醒。她抬眼,急匆匆道:“我先回了。”

大郎的眼睛里有什么一闪而过。脸上有些紧绷,似乎蒙了一层薄薄的寒霜。容娘无从计较,但肩膀上大郎的手紧了一紧,只听他淡淡道:“说!”

容娘瞠目结舌,外头六郎的脚步声渐近,若是被他瞧见……!容娘恼怒。压低了声音道:“你穿的是惠娘做的衣裳,你还收了她做的穗子,婆婆中意的是她!她贤惠,温良恭顺,针线极好,又会哄人,你,——放手!”

容娘怒目而视,那双狭目幽深漆黑,似乎有些甚么在消融,瞬间光泽流转,带了莫名的暖意。

大郎忽地一笑,捏了捏容娘的脸颊,哑声道:“过来。”

他刚转身,外头六郎便唤:“大哥!”

门“咯吱”一声,六郎的长腿已然跨入。

六郎进得屋来,看见两人神情,心中便沉了一沉。

容娘朝六郎福了一福,唤了一声“六哥”。

六郎应了,道:“我与大哥说些事,你先回去。”

容娘求之不得,正欲转身,大郎却道:“此事与你有关,你听着吧,免得日后再行差踏错。”

容娘心中不以为然,却好奇今日那卞家来人的事情,于是借机留了。

此事说来倒也不长。不过是那卞家本意收拾家丑,不料拖出一个“徐四爷”。卞朝奉留了心,欲借此机会,得些公事上的便利。便是舍了卞氏,也不过一个伤风败俗的妇人,无甚可惜。浑如切掉一根坏掉的指头罢了。

可惜卞朝奉有大义灭亲之心,运气却不甚光顾于他。那“徐四爷”竟然是个假的,真正的徐四爷竟然在临安!更令人切齿的是,徐家竟然找到了被卖掉的卞氏和一个婢女,并将她们大张旗鼓地送回了卞家,说甚么寻亲途中遇到,不忍弱质女流受骗,故而送回。

卞家不露声色地收了,又不能不表示感谢,故此才有了今日卞副尉上门之事。

大郎远未说的如此详细,他只粗粗说了几句,便道:“卞家之事已了,但张大郎却去衙门告了咱家!”

容娘讶道:“他凭甚么?怎的管事未曾告与我?”

大郎眼神一沉,道:“衙门将此事瞒下了,并未声张。张家说,高九郎与人合谋,骗了卞氏,将磨坊做半价卖了。你老实说,当初高九郎如何与你说的?”

六郎听了亦是眉头紧锁,紧紧地盯了容娘。

“他说,要救娇儿姐,便需买磨坊。其余事情,并未与我说起。”容娘心中有些忐忑,此时她也知,九郎必定行了一些不太光明之事。虽他的来信中叫自己放心,却丝毫不曾提起,到底他是如何买来卞氏的磨坊的。

当初若非自己心急,定然不会如此轻易听了他的话。卞氏已一万二千贯的价钱买了九郎的磨坊,却又以五千贯的低价卖出,此事,大不寻常!只能怪自己太过急躁了。

六郎听了容娘的话,便有一股心火冒起。适才那高九郎匆匆从临安赶来,在众人面前坦然承认自己的过失,说此事与容娘全然无关,不过是自己犯了商人的毛病,使了不堪的手段罢了。

他说与容娘无关,以他如此精明之人,又怎会行此费力不讨好、为他人做嫁衣之事?他的言语中几度为容娘辩护,看似不经意,却掩盖不了他的意图。哼,可笑他消息如此灵通之人,竟然不知容娘要嫁与大哥的事情!也是,家中尚未与两人议亲呢。

“大哥,九郎到底是如何行的事,有甚不妥么?”

容娘瞧了瞧大郎,忐忑问道。

“你无需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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