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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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昼行- 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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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锦衣前脚刚出去,月鹿后脚就站起来跟着走出房门。

    房间里重归于沉默。

    姬陵忍不住打破沉默道:“青峒墓的冤屈已经洗清,叔叔们为什么不高兴?”

    “少主,我们并非不高兴。”

    “为掌门报仇,为青峒墓洗刷冤屈,找楚钟岳报仇,是我们这十年来唯一的愿望。如今愿望达成,有些失落罢了。”

    “为何失落?”姬陵皱眉问道,他不太懂。

    “因为愿望太过强烈,强烈到成为我们活着的精神支柱。愿望达成,精神支柱似乎也突然间消失了。”

    “我们突然不知道活着的意义了。”

    “突然不知道我们该如何活着。”

    “这十年来报仇成了我们唯一想做的事情,现在我们无事可做了。”

    姬陵觉得难过又庆幸,他难过自己没有这样失落的心情,也庆幸自己没有这样失落的心情。

    楚钟岳在武林大会上被揭穿真面目之后,他只觉得开心,若是还有什么觉得不圆满的事情,那大概就是楚钟岳逃走了。

    他真恨不得亲手杀了楚钟岳。

    但想起楚修翳剁了楚钟岳的右手,夜锦衣也没有受伤,他就又庆幸起来了。

    姬陵不说话了,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所以他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在经过大门时,他与回来的月鹿正好擦身而过。

    “月鹿叔叔。”姬陵停下脚步,侧头看向月鹿。

    然而月鹿也只是停下脚步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微微点头,便走进房间去了。

    夜锦衣双手抱臂斜靠在栏杆上,她低头看着地上似乎在沉思着什么,听到姬陵的脚步声,她才缓缓抬起头来。

    “他们还好吗?”夜锦衣瞥了姬陵一眼,而后转过身去,手扶着栏杆,眺望着远方。

    姬陵走到夜锦衣身侧,摇了摇头。

    “也许等楚钟岳死了之后,他们这样的情况会变得更为严重。”夜锦衣淡淡道。

    姬陵皱起眉来,急切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做?”

    夜锦衣敛眸想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

    虽说这十年来她和二十八影卫都在为了复仇这个目的而努力地活着,复仇本是他们唯一的使命。可是在完成这个使命的过程中,夜锦衣慢慢找到了其他可以支撑自己存活的东西。

    可是影卫们没有找到,或者说,夜锦衣不知道他们到底找到没有。

    所以,夜锦衣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不是夜锦衣和姬陵应该如何去做,而是影卫自己是否想好要怎么做。

    这是他们自己必须过的一坎,是他们自己必须做的选择,无论是夜锦衣还是姬陵都不能帮他们做这个决定。

    但是,夜锦衣还是转过身来,拍了拍姬陵的肩膀。

    “我们唯一能做的,兴许就是帮他们找到支撑他们好好活下去的东西。”

    姬陵想了想问道:“那是什么?”

    “我不知道。”夜锦衣摇摇头,但她按着姬陵肩膀的力道陡然大了几分,她目光突然变得坚定无比,语气也郑重至极:“我只知道,那东西绝不是仇恨。”

    姬陵听着夜锦衣的话,突然觉得伤感起来。

    他在想万一影卫们找到了支撑自己活下去的东西,找到了自己真正想过的生活,到时候是不是会离开邪神殿,离开他和夜锦衣。

    “要是他们要离开呢?”姬陵忍不住发问。

    “那就让他们走。”夜锦衣敛眸道。

    是夜。

    夜锦衣才刚走出某个屋子,一柄冷剑就如银蛇般舔舐着她的脖颈。

    夜锦衣抬头扫了面前神色凛然的温九凤一眼,勾唇道:“月华公子。”

    温九凤朝着半开的房门扫了一眼,而后冷冰冰地盯着他,怀疑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夜锦衣面色无澜道:“杀人。”

    温九凤一听,眉心一皱,立马踹开房门,朝屋内大步走去。

    他才进去,就看到地上的一大滩血,以及倒在血泊中的宫酌独。

    他立马附身探了宫酌独的鼻息,然后却是一丝气息也感知不到。

    他勾头看向站在门口未动的夜锦衣,冷声质问道:“你杀了他?”

    夜锦衣扭头扫了一眼宫酌独的尸体,这才看向温九凤,答道:“算是吧。”

    温九凤凝眉道:“算是?”

    夜锦衣道:“我来此地的确是来杀他的,不过在我杀他之前,他自己拔剑自刎了。”

    温九凤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道:“为何?”

    为何要来杀他?

    夜锦衣冷冷道:“因为他是凶手之一,我从来就没有说过要放过他。”

    “就算他帮你指证了楚钟岳也不行。”温九凤面色难看。

    夜锦衣摇摇头,沉声道:“不行。”

    温九凤又猛地抬剑指向夜锦衣,厉声道:“那温家呢?”

    夜锦衣侧头想想,道:“温家?温琼琚已经死了,死了就一笔勾销了。”

    温九凤声音激动起来:“那敢问邪神大人,我父亲到底是谁杀的?”

    夜锦衣淡淡道:“无极门。”

    温九凤又道:“那无极门果真覆灭了吗?”

    夜锦衣摇头道:“没有。”

    “楚修翳才是无极门主?”

    “是的。”

    “所以你一直都在耍我。”温九凤咬牙道。

    “是的。”夜锦衣没有否认。

    “夜锦衣,你该死!”

    “哦。”夜锦衣随口应了一声,然后就转身打算离开。

    “夜锦衣,你卑鄙无耻!”

    “温九凤,是你把我想的太善良了。就算无极门没有除掉温琼琚,我也会动手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因为我绝不容忍任何一个凶手还活在这世上。”

    “你!”

    夜锦衣未理在后面大吼的温九凤,径直跃下楼阁,大步离开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晨练() 
三天之后,夜锦衣和卫卿笑抵达东京。

    在这三天之中,楚钟岳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相反,宫酌独离奇死亡的消息却迅速传遍了整个武林。

    不乏有人对宫酌独的死因进行了猜测,其中有大部分人认为宫酌独死于楚钟岳之手,毕竟宫酌独当众拆穿了楚钟岳的阴谋,令他的真实面目公诸于世。

    因此,他们认定楚钟岳是最有嫌疑杀死宫酌独的人。

    因着这个猜想,有许多武林高手留在嵩山一带未离开,因为他们认为楚钟岳必然还留在嵩山。

    夜锦衣自然不这么认为,不仅如此,她心中的焦灼已经完全消退了,因为她很清楚楚钟岳迟早有一天会来找她的。

    但这一次,她觉得异常疲累,她不打算对可能有的危险做任何的防御措施。

    她决定听天由命。

    回到东京的当天,夜锦衣与卫卿笑就先行回了无境山庄。

    任啸决在嵩山时就已苏醒,他并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加上这些日子的调养,身体已经大体痊愈。

    因此,夜锦衣和卫卿笑看到他时,他正和容翎正光着膀子在校练场切磋,看起来精神很好。

    不但精神很好,看起来身手也依旧好的没话。

    夜锦衣牵着卫卿笑的手,看着校练场中间犹如年轻伙子一般比武的任啸决和容翎,侧头轻声道:“义父剑法实在精妙,可惜我这么多年实在不思进取,只学会了无幻掌,剑法却是一点没学会。”

    恍惚间,她想起了当年那个因为误伤沈壑而不愿意习剑的自己。

    那个从没有杀过人,也不愿意去杀人的自己。

    她低下头,伸出自己的左手,摊开。

    那是一双清瘦白净的手,但是她却好像看到有什么猩红猩红的东西从她的手心落下去,一滴一滴,却不是砸在地上,而是砸在她的心上。

    卫卿笑侧头看向她,笑道:“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时间学。”

    夜锦衣揉揉脑袋,笑了笑:“你以为我还是小孩儿啊,这么大了还有工夫去学剑?”

    卫卿笑道:“不是有句话叫活到老学到老吗?”

    夜锦衣正打算反驳他,却被抱住了。

    “其实不学也没关系。”卫卿笑突然一本正经,还没等夜锦衣搞清怎么回事,他就轻轻伏在夜锦衣耳边,温声道,“要是你觉得我爹的剑术失传可惜,那不是还有我们的孩子吗?等以后我们有孩子了,就把孩子丢给爹和容翎师父习武,我和你游山玩水去。”

    夜锦衣听到孩子这个话题,下意识地抗拒,却在听到卫卿笑后面那句话的时候忍不住抬手拍了他的胸口,嗔怒道:“有你这样做爹的?”

    “有啊。”卫卿笑握住夜锦衣拍在他胸口的手,轻笑道,“不丢给我爹他们教武功也成,那就待在他爹娘的身边和他爹爹一起宠她美丽的娘亲,谁让他爹就是重妻轻儿呢。”

    “卫卿笑。”夜锦衣抽回自己的手,指着卫卿笑的鼻子,皱眉道,“你油嘴滑舌。”

    “我发誓,我没有,我真心的。”卫卿笑又握住夜锦衣指着自己的手,另一只手成起誓状,认真道。

    夜锦衣的眉头却没有松,她盯着卫卿笑的眼睛许久,道:“你知道了?”

    卫卿笑抬手抚平夜锦衣的眉心,轻声道:“知道什么了?”

    夜锦衣带着疑惑的目光道:“真不知道?”

    卫卿笑瞪大无辜的眼睛,挑眉道:“知道什么?”

    “哦,没什么。”夜锦衣松开眉头,未等卫卿笑再次开口,她便扭头将目光落在远处的任啸决和容翎身上,若有所思道,“自武林大会一战,我似是有很久没有活动拳脚了。既然义父和师父今日在切磋武功,我便去同他们讨教两招。”

    卫卿笑迟钝地听完了这句话,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夜锦衣就已经使轻功落在正在比试的任啸决和容翎中间,并且很快出招跟两个人对招。

    卫卿笑太阳穴猛地一紧,又见任啸决和容翎丝毫没有留情的样子,果真是实打实地在比试,出招一招比一招猛,一招比一招快。

    “住手。”

    他心头一紧,立马出声制止,起身落在两人中间飞快抱起了夜锦衣,又立刻抽身跃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

    任啸决和容翎即刻停下了,皆带着疑惑的目光看着卫卿笑,而夜锦衣则是一副了然的神情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任啸决拿过一旁侍卫递过的外袍,一边披上袍子一边从卫卿笑和夜锦衣的身上收回目光,状似无意道:“回来了。”

    卫卿笑和夜锦衣已在校场外看了许久,任啸决和容翎虽打的认真,却也是发现了他们的,只是一直在打斗,却还没有说的上一句话。

    夜锦衣和卫卿笑异口同声道:“是。”

    说着,夜锦衣下意识推了卫卿笑一把,想从卫卿笑怀里下来,却无论如何也挣不开。

    “咳咳咳。”容翎下意识咳了两声,然后也接过自己的外袍穿上,低头道,“我说子期啊,不过是小小的过招罢了,我和你爹自有分寸,断不会伤了他心爱的女儿我心爱的徒弟你心爱的妻子,你这般紧张做什么?”

    “咳咳咳。”夜锦衣也突然咳了两声,只不过这却不是为了掩饰尴尬,是真的被容翎此刻略有些肉麻的话给呛到了。

    任啸决则整理好自己的外袍,面色严肃地看着二人,道:“如此这般成何体统。”

    夜锦衣心中一紧,就要推开卫卿笑,从他怀里跳下来。

    “幸而是在家里,随意些也无妨,出去便不要这般了。”谁知任啸决接下来补了这么一句。

    夜锦衣面色一僵,有些尴尬,更多是羞赧,甚至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卫卿笑立马笑容灿烂,并且把夜锦衣抱的更紧了,还不忘应道:“好的,爹,没有问题。”

    卫卿笑笑得实在太过分了,夜锦衣着实有些气不过,于是猛地掐了卫卿笑勾在自己腿弯的手,使劲从他怀里跳下来,稳稳地落在地上。

    卫卿笑不笑了,因为夜锦衣刚才掐他的一把实在太疼了。

    容翎见气氛有些小小的尴尬,于是收敛神色,严肃道:“夜儿,方才一试,我见你的身手未见进步,反而退了不少。可见这些时日,你的确是懈怠了不少,明日起,你便继续和庄上的弟子一起晨练。”

    夜锦衣犹豫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答,卫卿笑便先开口问道:“晨练,那是什么?”

    容翎瞥了他一眼,道:“莫非子期此前未在早间来过校练场?”

    卫卿笑摇了摇头。

    此前,他大多待在子期苑,即使是留在无境山庄,那也是日上三竿才起,再或者就是陪着夜锦衣,再不然,就是被夜锦衣软磨硬泡地去处理庄上的大小事务,哪有机会来这教练场。

    夜锦衣在一旁解释道:“无境山庄的弟子每天早起要跑步,举重,练剑,格斗,是为晨练。”

    卫卿笑一听,立马拦住夜锦衣的腰,朝着容翎摆手道:“不成,容翎师父,你们不能这么虐待我爹心爱的女儿你心爱的徒弟我心爱的媳妇儿。”

    夜锦衣抽了抽嘴角,想抬手给卫卿笑一拳。

    “虐待?”容翎抱臂道,“夜儿此前五六年都是这般过来的,不然你以为你的身手怎么比夜儿差那么多。身为无境山庄的少庄主,你这样怎么成。既然你心疼夜儿,那就你替她练好了,从明儿早起,你先跑个背二十把重剑来回跑二十里地再说。”

    卫卿笑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怎么就这么决定了,背二十把剑跑二十里地,这是人干的事情吗。

    然,只要不让夜锦衣来做这么辛苦的事情,怎么样都成。

    因此,他带着英勇就义的神态紧闭着眼睛紧皱着眉头,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沉重地点了点头,正打算开口:“……”

    “师父,卫卿笑恐怕没办法来晨练。”在他将说未说之际,夜锦衣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臂。

    “为何?”容翎问道。

    任啸决则细细端详了卫卿笑一番,道:“哪里受伤了?”

    夜锦衣低头道:“他没有受伤,是夜儿出了些问题,他要照顾夜儿。”

    容翎道:“你受伤了?”

    卫卿笑闻言,迅速扭头看向她,按住她的肩膀上下端详着,焦急道:“什么,你哪里还受了伤,严不严重,怎么不告诉我?”

    任啸决闻言,神色严肃起来,他眸光一紧,立马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他们一直未谈武林大会上发生的事情,但这并不代表任啸决不担心。

    从楚钟岳费尽心机地掳走他来威胁夜锦衣这件事情便足以是他看到楚钟岳的城府与狡猾狠毒,加之楚钟岳最后逃了,这让他愈发担心起夜锦衣的安危。

    见夜锦衣低着头未答话,任啸决又冷声道:“是不是在武林大会上受了什么伤?”

    “不是。”夜锦衣抬头应道,而后又将目光划向容翎,最后对上了卫卿笑担忧的目光。

    容翎松了口气,道:“那你是怎么了?”

    闻言,任啸决的面色才渐渐缓和了下来。

    夜锦衣又低下头,道:“夜儿未来十个月都需要卫卿笑照顾。若是师父要他去晨练,那也请先过了这十个月再说不迟。”

    闻言,卫卿笑先是一愣,而后忽地轻笑了一声,立马将她揽到自己怀里:“没错。未来十个月我要照顾好锦衣,这比晨练什么的可重要千倍万倍。”

    “十个月?”容翎面带疑惑思忖着,而后顺势看向任啸决,皱眉道,“庄主,我忽然发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任啸决面无表情瞥了他一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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