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朕止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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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朕止渴-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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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便喝完了三杯,莲儿端起酒杯朝梁荷颂过来,双膝一屈,声泪俱下:

    “莲儿年少丧父,为了抚养兄弟姐妹不得不卖身到船上为婢,命若草芥低贱,是莲儿不知身份,竟妄想与夫人同唱一曲。莲儿身份卑贱、如同船底淤泥,方才冒犯了夫人,还请夫人不要怪罪。”

    方才黄莺一般欢快的姑娘,现在跪在她面前哭成了个泪人。三言两语,不管有意还是无意,这矛头都直指她了。梁荷颂不由暗暗皱了眉,瞟了一眼周围那几男人,尤其是太医藤九,那眼睛里的心疼怜惜都摆着了,对她则是虽不敢言,但暗含鄙夷、不满。定是将她视作心胸狭隘的人。

    梁荷颂再看厉鸿澈,却见他事不关己一般独自沉闷地坐在那儿,根本不理会她的处境。

    皇上这么久都没让这姑娘下去,应当是喜欢的,她若这么不识趣将她赶走了,未免惹了龙颜不悦……

    梁荷颂想了“明白”,亲切地将莲儿扶起来。

    “姑娘言重了,你要唱什么,我配合你就是。”

    那语笑阑珊的亲切模样,跟方才完全不同,倒是让莲儿一时有点儿意外。

    “……陈后主的《玉树□□花》。”

    黎怀薇、藤九一听都起了兴致,这可是一首古词,且是帝王所作,但,他们也听闻,这曦贵人大字不识两个,这古词恐怕对着念都念不下去吧!

    若是不会唱,那岂不是显得连个低贱的船婢都不如了?

    看了眼不动声色、袖手旁观的厉鸿澈,梁荷颂对莲儿道:“你要我怎么个唱法?”

    莲儿嘴角已经忍不住扬起了一丝胜利的笑容。

    “夫人,莲儿唱前半曲,夫人唱后半曲,然后我们再合唱一回,很简单的。”

    梁荷颂略有为难。

    “这曲子……我不太熟,还请你先念一遍。”

    果然!藤九、黎怀薇心下一个笃定,已经等待着梁荷颂丢脸了。

    黎怀薇听闻自从这曦贵人得宠,他姐姐淑贵妃便越发孤寂冷清,对梁荷颂自是无好感,乐看她出洋相。

    莲儿认认真真唱了一遍,满座点头满意,只怕难觅更好的歌声,连船外守着的侍卫都暗暗侧耳倾听。

    莲儿心下一喜,她要让她羞于启齿!

    “好,我记下了。你起吧。”

    莲儿声情并茂,又唱起来:“丽宇芳林对高阁……新装艳质本倾城……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

    莲儿唱罢,朝梁荷颂看来,已经迫不及待这片儿绿叶的衬托。只要让十三爷对她起兴致,她或许能够赎身与他一同走。

第48章 抢皇帝的女人() 
被数道视线盯着,梁荷颂清了清嗓子,默了好一会儿才启唇:“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

    她唱得很缓,也没那么张扬。

    “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

    梁荷颂唱了下半曲,满座一时静寂,莲儿吃惊而看梁荷颂,忘了和声,或者是不敢和声?于是梁荷颂独自将整支《玉树后庭…花》唱了一遍。

    丽宇芳林对高阁,新装艳质本倾城;

    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

    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

    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

    曲罢,万籁俱寂,天地万物仿佛都屏气凝神在倾听,久久不能回神。

    黎怀薇呆若木鸡,手中的筷子“啪”一声掉地,才让在座之人找回呼吸,回过神来!

    天籁,这才是天籁!那些什么歌女的、船婢的,不过是麻雀乌鸦的叫唤、上不得台面!

    莲儿无地自容,也不敢呆在厉鸿澈身边,缩在一旁卑躬屈膝,作最开始奴婢状。是她眼蠢了,竟以为这是个好欺负女人。

    厉哲颜看了莲儿一眼,低声呵斥:“还不快滚。”显然,他也识破了莲儿的伎俩。但厉哲颜虽是斥责,声音并不大,没有引起多少人注意。再者,现在所有人的注意都被方才的真正天籁惊艳、吸引去了。

    “夫人好音律,我等莽汉能得十三爷荣光,听夫人一曲,别说三生,简直是十生有幸呐!”藤九道。

    厉哲颜、郝温言为避嫌,也都是暗暗松了口气,并不敢开口说什么,再说,他们也不是逞口舌之快的肤浅之辈。

    黎怀薇捡起筷子,笑赞:“夫人好音律。这首本是宫体诗,草民唱来徒有其型,夫人玉口,才相宜得彰,尽显宫廷华贵之气。”

    梁荷颂本就是妃嫔,莲儿一个船婢,哪里体会得到其中深意。

    “我唱得拙,让各位见笑了。”梁荷颂未多言,也不想多说一句话。她才不想唱给这些人听。她只唱给哥哥烨初听过。哥哥不让她唱。再说,和个船婢一起唱,回宫若是被人知道了,免不得被人一阵耻笑。皇上还说会以宠回报,他便是这么“宠”她的……

    梁荷颂落座,面上虽和颜悦色,心下却不悦。

    一直不动声色的厉鸿澈自斟了杯酒,端上,缓步走来。梁荷颂颔着首,见眼前一双黑靴子,抬头一杯酒边递到唇边,那固执的姿态,仿佛她不喝他就不收手似的。

    喝就喝。梁荷颂接过喝下。“谢十三爷赐、咳咳,赐酒。”

    好辣!

    滴滴答答,厉鸿澈在忠臣子,尤其是在厉哲颜与郝温言的视线中,又倒了一杯递过来。

    梁荷颂余光一斜,便看见厉哲颜紧抿得苍白一线的唇,和半拢在天青色袍袖下紧握的拳头。

    哲颜哥哥……梁荷颂刚心下一软,面前的寒气就铺面而来、让她浑身一紧!

    她傻了,皇上还在面前呢!

    “喝!”厉鸿澈将她锁在眸光中不能闪躲,只说了一字。

    “……”梁荷颂接过来喝下,辣得两颊通红。大混蛋,明知道她身子娇弱不胜酒力,非逼着她喝酒!真是可恶!嘴里不能骂皇帝,于是梁荷颂在心里狠狠把厉鸿澈骂了个狗血喷头!

    微弯了弯唇角,厉鸿澈这才满意地放下酒杯。

    “方才夫人给我倒了两杯酒,为夫亦投桃报李。”

    梁荷颂心头正骂着,如此一听,抬头看厉鸿澈,可这时厉鸿澈已经背过身去,只留给她一个颀长高大的漆黑身影——长发如墨,衣袍如墨,唯有腰间的玉带是绣暗纹的深灰色,环佩琳琅、兽毛领加身,确实贵气凌人,仿佛难以企及!

    但饶是如此,也不能改变他把她当歌女的事实!那黎怀薇看见了,便是等于淑贵妃看见了,藤九太医看见了,就是等于整个太医署和后宫都知道了。

    丢,人!羞,辱啊!

    厉鸿澈沉声吩咐船婢:“找你们船家,取最好的琴!”

    众人不知皇帝要做什么,坐席静观。只有厉哲颜时不时往梁荷颂这里看,又看看皇帝。

    厉鸿澈要琴,画舫的船老大亲自送来了自己的私藏古琴,厉鸿澈接过琴,但船老大并没走,而是壮了壮胆子,问:“十三爷,不知方才是哪位姑娘在唱?”

    厉鸿澈抚了抚琴面。“何事。”

    “方才另一只官家画舫从旁经过,听见了歌声,便让老朽来、来问问……”

    船家脸色古怪、吞吞吐吐,怕不是问这么简单!

    画舫间买卖歌女,或者富贵的文人骚客间赠送艺…妓以结交友人,在这片儿江上是极为常见的事。船老大这一问,意图已是明显!定是有人听了,起了非分心思!

    厉鸿澈缓缓睨来,吐字如冰!

    “滚。”

    船老大被厉鸿澈眼神看得后背一寒、双腿发软,打心底畏惧得很!之前这爷虽然话不多,但是对他都是礼貌尊重,使银子更是大方。不想,这一下冷脸如此可怕。可是,可是旁边那只画舫里的人,也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啊!

    船老大硬着头皮,只差没有跪下,哭脸央求:

    “十三爷,您行行好,帮帮老儿。老儿这画舫新建不久,变卖了田产店铺,就指望它养活一家老小。您也是做生意经商的,知道民不与官斗这个道理。隔壁那只画舫的官差都等着了,老儿实在惹不起啊。若是老儿没个交代,恐怕就没命给爷开船下江了。”

    厉鸿澈侧目。

    “他要你怎么个‘交代’。”

    船老大颤颤抖抖地从怀中掏出一大锦囊的包块,展开来竟然全是金灿灿的金元宝!粗略一看,也有好几百两黄金。好阔绰的手笔!

    “官人让老朽将这包金子给十三爷,然后将刚才唱《后…庭花》的姑娘带走。”

    船老大这话一出,满座皆惊,只觉马上要看到一出血案!哪个不长眼的倒霉蛋,这是提着脖子往刀口撞啊!

    黎怀薇、藤九等人都是面面相觑。敢公然抢皇帝的女人!!

    厉鸿澈瞥了一眼那金子,挑了个金元宝在手中把玩了把玩,扔给船老大。“滚出去!”

    船老大捧着金元宝,大松了口气。收了银子就好办!他忙称谢门外候着,等待里头的话别完,然后带人走。

    厉鸿澈调好琴,竟在这个剑拔弩张、火烧屋檐的时刻,闭目弹起了琴。众人虽奇怪,却很快被这琴声吸引,一曲不知是什么的曲子。

    曲不长,厉鸿澈十指按琴弦,音毕。

    “哲颜,将此曲记下,用作曦夫人那首词的音律。”

    厉哲颜吃了一惊,这才明白。原来皇上是……是为颂儿弹作的音律。皇帝亲自弹琴作音律,谁还敢以此笑话梁荷颂。耻辱,变成了无上恩宠!厉哲颜一边为梁荷颂松口气,一边又心下泛酸苦。虽不知怎么回事,但他直觉,仿佛颂儿,就是颂儿。他竟然要为他们谱写这词曲,他多希望是他来弹这琴……

    黎怀薇也明白过来。酒,和琴,都是皇上一早就设计好的,他根本就没想让曦贵人出丑!把他们这群人都玩了一道!

    看来这曦贵人,真是她姐姐皇后之位的一大威胁啊。不过,他记得这首《玉树后…庭花》是亡国之音,虽然民间唱的多,但曦贵人可不是草民女子,从她嘴里唱出来,未免……

    黎怀薇心下有了些许计较。

    外头船老大等得着急,小声催促:“十三爷,您可话别好了?官家在催要人了,您快些吧!”那可是按察使家的梁大公子,和潘河道家的潘大公子,靠水吃饭,最怕的就是这两个霸王!人称这江上双霸!

    这不怕死的,真是嫌自己命长啊!忠臣子心道。

    “十三爷,这等龌龊、鼠狼之辈,让怀薇和哲颜公子去处理就是了,别污了您的眼睛。”

    “十三爷,还是哲颜去吧。”

    厉鸿澈抬手让他不必再说,起身。“我倒要看看,是哪家的官老爷,银子这么多。”

    他嘴角闪现一抹笑,有多好看就有多让人胆寒。

第49章 嗷呜() 
门外头,方才灰头土脸下去的莲儿假意端着酒盏上前与船老大说话。

    “舅舅,这是发生什么事了?”莲儿软声问。其实刚才她被那天青色袍子的公子赶出来时,看见那只官家画舫就已经明白了七七八八。

    船老大老眼睛左右瞄了瞄,小声道:“还能是什么,江上双霸看上里头唱曲的姑娘了!虽然这会儿在江上,谁也惹不起他们,但我看那十三爷非富即贵,恐怕不好惹。舅舅真是怕被牵连啊……”

    莲儿假装一急,却掩不住双眸幸灾乐祸的痛快笑意。

    “我与那潘公子和梁公子还算熟识,我进去与十三爷说说。”

    船老大自是高兴。

    莲儿之前在厉鸿澈面前说的可怜身世,半真半假。她亲生父母是早死了,不过养父母还在,她自己来这船上帮工的。能坐这画舫游江的可不是一般人。成日里看达官贵人、富商老爷的看多了,也就难免起了飞上枝头的想法。

    莲儿刚要敲门,门便开了!

    厉鸿澈与厉哲颜等人出来。莲儿仰视着突然出现的厉鸿澈,一下给痴愣住了。

    厉鸿澈俯视了一眼。莲儿忙让开,看着远去的高大玄色背影,心头砰砰跳。但看那十三爷,年轻俊朗,江风吹来将他浓密黑发吹起,又高冷又俊气,她若是错过这个枝头,那就真是可惜了。

    梁荷颂被冯辛莟和高宝禅二高手保护着,坐在里头。痴安在一旁伺候。贤太妃偷喝了二两小酒,大喇喇躺在火炉边儿吊着口水睡觉。

    莲儿走进来,审视了梁荷颂一眼。

    “夫人,您真是命苦,唱支曲子没想到就遇到了江上双霸。您也别怪十三爷,他若不交您出去,恐怕是上不了岸。”

    梁荷颂抬了抬眼皮,没说话。方才喝了两杯酒,她正晕着呢。

    “……夫人,我知道您觉得莲儿身份卑贱,不想跟我说话。”

    莲儿说着,也没了之前那么卑躬屈膝的可怜状,她平素本也不是卑微的船婢样。

    “那梁、潘二公子家中美人无数,半数都是从这江上‘买’走的。那些美人从前也是吃香喝辣、清高得紧,根本不把我们这种奴婢放在眼里。不过,从前那些嫌弃我低贱的女人,这会儿都在那条画舫上当粗使贱婢呢!呵呵。”她眼梢一盯梁荷颂,言下含沙射影讽刺之意,十分明显。

    “我们夫人面前,有你说话的份儿?一个奴婢还我我我的。”痴安忍不住出声,说到一半儿便被梁荷颂眼色制止。这回皇上是微服私访,惹人注目总是不好,能少些纠纷是一些。

    梁荷颂的隐忍,在莲儿的眼中变成了懦弱害怕,她哼了一声。

    “我与潘、梁二公子熟识,你若求我,我还可将你牵线搭桥助你进潘公子屋中,做个小妾。若是你被梁公子看上带走,那可就不知怎么个折腾法儿了。呵呵。”

    “你就那么有把握,我会被交出去?”

    梁荷颂抬眼看了莲儿那翘着尾巴的得意状。

    “潘公子是江南河道总督的儿子,你说,在这江上是不是他们说了算?十三爷哪怕再有银子,也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呀。”

    “那,另外那个梁公子呢?”

    虽然姓梁的颇多,但梁荷颂还是忍不住心下一抖。应该不会那么巧吧。

    “至于这梁公子,来头更是不小!”

    莲儿扬起下巴,仿佛认识那什么双霸,自己也成了极不得了的人物了,方才唱曲儿的自卑没了,生出不少优越感。

    “梁公子是咱们江苏省按察使梁大人的独子。梁大人是盛大将军的得力属下,地位可不一般。不过像你们这种深闺弱妇见闻少,应当没听过。那便说皇上吧,当今皇上的新宠曦贵人也姓梁,就是梁大公子的表妹!”

    真是梁纨!梁荷颂脸色一白,想起了多年前在梁府时的回忆。

    莲儿见梁荷颂脸色一白,只当她是被吓傻了。“民不与官斗。十三爷也是不敢与他们对上的。再说,十三爷银子都收下了,你是不去也得去。怪只怪你刚才出了风头,若是你谦虚一些,让让我,那也不至于这样。不过,若是你求求我,或许我还可以帮你在双霸面前美言几句。”

    梁荷颂回神。

    “……你倒是知道得不少。”

    莲儿没听出其中的讽刺。

    “你这样的女子我见多了,往后可不要求着我帮你在公子们面前说好话,求他们多看你一眼。”

    “你这样……这样‘特别’的女子……”梁荷颂上下将她打量了一遍,“我倒是头一回见。”特别不知死活的女子。

    梁潘二霸,一个是梁纨,一个是河道总督的儿子。河道总督梁荷颂记得。黎大学士几次进谏,说江南河道总督贪…污河道银款,看来这事儿是真的了。

    梁荷颂坐不住,想起梁纨她就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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