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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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明月- 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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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进去以后,却发现亭舍内的情形,和众贼人想象的不太一样。

    亭卒没有慌成一团,而是有条不紊地退往存放粮食的后院,一众贼人正要追进去,密密麻麻的箭矢便越过墙垣攒射而出,将靠前的数人钉翻在地上!

    “不好,有埋伏!”赤面贼大惊,可来不及了,当后院的两道门再度开启时,从里面涌出了一群身披坚甲,手持橹盾的县卒!

    与此同时,方才被贼人弓矢射死哨兵的望楼上,也有人重新爬了上去,用力敲起上面的鼓!

    “咚咚咚!”鼓点在夏夜里不断击响,在这空旷的夜晚,传出去很远很远。

    等赤面贼浑身是血地从亭舍内埋伏中杀出,来到外面后,他看到的,是南、西、北,三条朝这边汇聚的火龙!

    赤面贼扫了一眼身边,已有十余人折在亭舍内,而且还在不停减员。

    “往东!”他嘶声力竭地大喊,那是他们的来路,而且不可能有埋伏。

    但还不等贼人在三面的喊杀声下逃出半里地,一支数十人的骑兵,便从黑暗中闯了出来……

    PS:有事晚了点,第二章在12点前

第240章 彼之英雄() 
群盗进攻亭舍被郡兵、县卒包围剿灭的消息传来时,明月已经从南乡回到了县里。

    他先是大喜:“杀伤抓获了多少山贼?”

    “杀三十余,擒获五六十,只逃了几人。”

    这下,明月就有些失望了:“竟如此之少?”

    原来,在那处亭驿屯粮招徕逃民是肥平的主意,就近屯粮方便逃民来投奔,也会成为一个在山贼眼皮底下的诱饵,若是贼人按捺不住下山来铤而走险,就会中了埋伏。

    他们将县卒百人一队,分别驻扎在附近几座里闾,一边可以看住初附的逃民,也可以死死盯着那座亭驿,一旦有警,便可以立即增援。此外赵括也将郡兵里的数十骑兵派到南乡,随时准备驰援。

    加上藏在亭驿粮仓里的数十甲兵,前后动用数百人,最后的结果却是只消灭了百余人,比起魏镰手下号称上千的贼人,这点数字简直不值一提。

    “难道是被魏镰看穿我的计划,故意让人下山试探?”如此想着,明月立刻下令,让肥平等人对擒获的贼人审问,务必问出山上的虚实,还有贼首魏镰这么多天来毫无动静,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那受伤被擒的赤面贼嘴硬,死撑不说,他手下的群盗容易对付多了,稍微用了点刑,就将山上的情况、他们为何来劫掠亭舍,都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至此,明月才知晓了魏镰的打算。

    “他居然要跑?”

    出身祁县各家豪长的县吏得知,竟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觉得总算能让这魏镰离开祁县了,比起上山剿贼,他们还更希望魏镰主动流窜。

    “流寇比山贼更难对付。”明月却不这么想,按照他和蔡泽设想的剧本,魏镰要走可以,但不能是他主动避走,而应该被县卒打跑,大败而逃,今后五年、十年,一想到祁县,就心有余悸,后怕得不敢靠近……

    “如今贼人精锐折损上百,贼首魏镰欲弃山而逃,山贼定然意见不一,一片慌乱,这正是一举荡平山贼的良机!”

    若是能阻截到要离山的贼人,便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于是明月一声令下,赵括便带着上个月灭尽水贼后休整完毕的郡兵,准备开赴南乡,配合公仲寅所帅各家族丁,肥平所帅县卒,将要围山进剿。

    两三千人出动,阵仗自然不小,武库里的兵器要分发给丁壮,还需要备齐几天所需粮食,就在祁县这边一片忙碌之际,在长安君的授意下,一场宣传战,已在南乡率先打响了……

    ……

    被人从牢狱中提出来时,赤面贼感觉自己就像一条屠夫手中的菜狗,要被扔到砧板上,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死。

    那天夜里,他率众夜袭亭驿仓禀,却不慎中了埋伏,县卒应是准备已久了,那些太原郡来的骑兵也早已守株待兔多时,贼人东西南北都被断了去路,被围在中间,县卒持着戈矛将他们从路上逼回亭舍边,那些高大的骑兵从面前冲过,将他们分割开来。

    贼人本就没什么秩序,突遭厄运,顿时没了斗志,除了赤面贼还带着几个亲信负隅顽抗,其他人都很快扔了武器投降。

    “擒赤面贼者,赏万钱!”

    他自己也没撑多久,在这份赏金宣布后,很快就被人一木棍从背后袭击,赤面贼回头看到的最后一幕,是自己从马蹄下救回来的另一个山贼,满脸惊恐而愧疚地看着自己……

    等他再度恢复意识时,已身处南乡牢狱,被吊在两根柱子中间,面前的狱官正商量着要如何对他动刑。

    不管那些刑罚如何令人痛苦,赤面贼都死咬牙关,一个字不肯说。

    但他那些一齐被俘的亲信手下却没这么硬气,在一个眯眯眼的胖子官吏亲自审讯下,他们最长也只撑了一刻钟,便忙不迭地将山上的虚实统统招供了……

    当双手滴血未沾的肥平站到他面前时,赤面贼肿着一只眼,将带血丝的唾沫吐到了肥平的脚下。

    “不管汝用何手段,乃公半个字都不会吐露!”

    “真乃壮士。”肥平依然是笑眯眯的,拊掌而赞:“贼人皆已招供,看来不需多言。”

    赤面贼瞪大了眼,看着这个一口邯郸口音的奸诈官吏:“那便杀了我!”

    “不急。”肥平笑道:“我家公子,还需借你一样东西用用。”

    他似是戏谑一般,拍了拍赤面贼的脖颈:“别怕,不是你的头颅,只是你的名声。”

    就这样,赤面贼就被县卒架了出来,装上了一辆囚车,和一众被俘的贼人一起,拉到了乡邑中心的集市,暴露在阳光和众目睽睽之下。

    人群事先得到了乡吏统治,纷纷出了家门来围观,本就狭窄的集市顿时摩肩擦踵,挤得水泄不通,这里面有乡中百姓,也有近来才从山林里出来的逃民,他们瞪大眼看着这些披头散发,浑身脏兮兮的山贼,彼此交谈,议论纷纷。

    “此乃何人?”

    “据说是羊头山群盗。”

    “我认识,那便是校尉……贼首手下的赤面贼,据说骁勇无比,能敌猛虎……”说话的这人赤面贼还有些面熟,似也是一个逃民,曾协助过自己抢掠一家豪长,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自己。

    肥平见差不多了,便扫视众人,而后宣布了他们的罪行,提高音量,努力让众人都听见。

    “公子怜南乡百姓流离失所,特出钱帛从晋阳购粮,让吾等押送来此,分发与逃民,此乃公子仁爱之心。然群盗却连这些救命粮食也不放过,贼首魏镰遣贼人下山,欲劫掠粮食,让百姓继续受冻饿之苦……”

    肥平话音刚末,人群里就响起了一片骂声。

    “天杀的贼人!”

    “此乃山民救命口粮,也是明年种子!”

    一边咒骂着,人群里还飞出一颗石头,击中了赤面贼,将他前额砸出一道淤痕。

    更多石头、菜叶随即跟进,如雨点般砸在群盗身上。

    比起经历过的箭矢矛戟而言,这点石子、菜叶根本没法对他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可赤面贼却依然被砸懵了,心里满是愤慨。

    他们和昭余祁的水贼不同,魏镰自诩为义盗,很少做残害百姓的事,有时候抢掠了豪长,还会解救那些受苦的隶臣妾,将多余的粮食分给协助自己的贫民,所以他们才能在南乡立足,才能得到百姓的暗中协助。

    可现如今,赤面贼分明看到,那曾经给自己带路,去劫掠豪长,称呼自己“大侠”的逃民,如今正带着头朝自己投掷秽物!

    他猛地醒悟过来,想起魏镰决意带着众人离开羊头山时,曾对自己推心置腹说的那番话……

    不管平日里如何朝夕相处,一旦得到了恢复过去生活的承诺,一旦得到了足够的好处,那些逃民,依然会弃他们如草芥!

    因为他们归根到底,还是贼!是随时可能夺走百姓妻女,糟践他们粮食的贼。这些年里,纵然魏镰用军中的编制管理贼人,也从山民里吸收了不少新鲜血液,可每年因为种种事爆发的冲突,依然不少。

    山民们分山贼好处的时候是笑着的,可心里却永远在担心,这就是农民啊,他们下雨怕雨刮风又怕风怕官府怕贼人,总之,他们什么都怕。

    有时候,他们顺从于更让人害怕的,有时候,他们又顺从于让他们更不害怕的……

    现如今,在那笑面小吏的煽动下,百姓对山贼“大侠”的夸赞,完全变成了“贼人”的痛骂!

    他们这么多年的“行侠仗义”,这一刻仿佛变成了一个天下的笑话!

    赤面贼明白那笑面小吏的意思了,他们立足南乡十余年的“名望”,就在他带着众人下山劫粮的那一刻,就在今日,已被践踏殆尽!

    而且还是被同一批人,亲手撕碎的……

    “愚……何其愚也……”他甚至都没力气怒喝,只能微弱地喃喃自语。

    肥平满意地看着百姓对山贼大打出手,一直到他们群情激奋几乎要杀了这些贼人的时候,才让人将狼狈不堪的群盗带下去。

    在赤面贼再度被人架着经过他面前时,肥平注意到,他哪怕受到严刑拷打,依然如烈火般燃烧的眼神,暗淡下去了。

    “真狠毒啊。”邮无信有些怜悯地看着赤面贼,同时也用看怪物般的眼神看着肥平。

    肥平也把这句话当成了褒奖:“吾等要为公子做事、铺路,唯有不择手段。”

    ……

    在肥平的主持下,南乡的宣传战,起到了极好的效果,一夜之间,本来还有“行侠仗义”“劫富济贫”意味的山贼,在百姓中声名一落千丈,因为他们居然想要动赈济的救命口粮,要动逃民们明年的种子……

    至此,逃民们大多和山贼划清了关系——他们甚至是最主动去羞辱示众贼人的,唯恐官府觉得自己有过”从贼“的经历。

    而从山上逃下来投奔的人,也又一次增加,甚至有自称从贼人老巢跑来的,这证明贼人内部已乱,本就是被生活逼上山聚在一块的人,大难临头,便各自飞了。

    “彼之英雄,亦可为彼之仇寇也……”

    从南乡得知消息后,明月叹了口气。

    正与邪,就像一面铜币的正反面,在于人心,可玩弄人心的,都是骗人的把戏。

    无论如何,击贼的时机,彻底成熟了!

    六月中旬,在长安君和赵括带领下,共计两千余人的部队从祁县开拔,开赴谒戾山!

第241章 流窜() 
从祁县北郊开拔的时候,明月亲自检阅了众人:赵括所帅的一千郡兵阵容鲜亮,旌旗招展,矛戈如林。县卒稍差一些,但也队列齐整,装备着县武库里的基本兵器,丁壮就稍差些了,虽然陆陆续续训练了近两个月,但也只是稍有行伍,可以跟着摇旗呐喊的程度。

    出发之时,祁县百姓无不来相送,观者如堵,祁翁作为豪长代表,也颤颤巍巍地表示长安君必能旗开得胜,他就和县中父老一起静侯佳音。

    到这时候,祁氏期盼长安君与贼人两败俱伤的打算,已经落空了,祁翁甚至暗自庆幸自己家站队没有太迟。

    因为提前挑了一个好日子,所以出发时艳阳高照,地上虽有些六月的泥泞,却无阻行军脚步。在好天气映衬下,各部士气高昂,尤其是县卒和长安君养的那些游侠门客,更是摩拳擦掌,准备大显身手。

    抵达南乡后,这边的形势也一片大好,在肥平别有用心的宣扬下,羊头山群盗下山抢掠救命粮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传遍了全乡上下。一些曾受过山贼恩惠的逃民本来不辞而别还有些愧疚,这下子却再度半点惭愧,反而加入了咒骂贼人的人群里,隐去了山贼劫富济贫,反而强调他们的粗鄙、无礼。对长安君、赵括率兵上山击贼,均持欢迎态度。

    而在这宣传的攻势下,山林周边附从贼人的逃民继续迁出,连山上的贼人也有下来投奔的。

    “自赤面贼被擒,山上已是人心大乱,有提议弃山逃跑者,有提议下山交战者,有倡议据险死守者……”

    肥平如实汇报,还为此多了不少愿意上山做向导的逃民、山贼。

    “这还真是棒打落水狗啊……”明月叹息,或许这就是人性吧。

    魏镰从始至终做的选择都不算错,可他估计也没料到,长安君会这么快就集结了祁县的力量为己所用,还从太原郡搬来了救兵,这些年里,虽然也有几次县卒对贼人的清剿,但都是草草了事,没有哪次是像这次一样动真格的。

    如此一来,明月对扫平眼前这个祁县仅剩的山头势力,又多了几分信心。

    可人算不如天算,等他们在南乡过了一夜,次日再度启程抵达山脚下时,却从在山下打探消息的邮无信处,得知了山贼蜂拥而出,南窜韩国的消息……

    ……

    谒戾山陡绝多石,山上林木茂郁,以松、柏居多,道路并不好走,明月在众人护送下缓缓而上,从山脚花了两个多时辰,才抵达了空空如也的贼人巢穴。

    这里已被郡兵占领,在那些逃民的指点下,挨个搜索着屋舍和洞窟,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明月默然不语。

    看得出来,贼人跑得很仓促,不少屋舍里的被褥都没来得及带走,洞窟内堆放的粮食,也只取走了一半,贼人甚至都没放火烧了剩下的——或许是因为有半数的贼人及其家眷,没有跟着魏镰一起逃走,他们或遁入附近的山林继续流亡,或索性降了上山的郡兵。

    “降者两百,窜入深林者三百余,跟着魏镰南奔的,不过五百。”

    等县卒审讯降者后,肥平、邮无信前来禀报。

    赵括不甘心,派人沿着山路往南追击,看看能不能逮到一些跑得慢的贼人,可惜所获甚少,只抓回来了一些因下山时崴到脚落单的老弱。

    “本以为能好好打一场仗,谁料却让贼人先跑了。”看着人去山空的贼巢,赵括很不甘心。

    明月则笑着安慰他道:“至少贼人已被逐出本县,吾等的目的,也达到了。”

    话虽如此,可他眼中,仍然有止不住的忧虑。

    “怕就怕魏镰贼心不死,对祁县怀恨在心,去韩国后也不安分,等时机成熟又杀回来,流寇,可比固定一处的山贼难治多了。”

    尤其是在这秦、赵、韩三国交界的地方,贼人可以左右逢源,一国混不下去,就流窜到邻国。虽然只隔着一座山一条河,但碍于边境的划分,明月当然不可能冒着破坏两国邦交的危险,悍然跑到韩国去剿贼。

    “谒戾山正南,就是韩国的上党郡罢?”

    站在靠近山顶的地方向南望去,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险峻的山峦,山间沟壑纵横,溪流陆续汇合在一起,形成了沁水的源头。

    沁水南流,穿过一座座层峦叠岭,流到了稍微平坦的高地处,那里就是韩国的上党郡,未来几年将成为天下纷乱中心的地方。

    “魏镰啊魏镰,南窜上党,于你而言,也不知是福是祸?”

    不过短时间内,就让韩国平阳、上党的官吏封君头疼这伙贼人去吧。

    “烧毁贼巢,带着缴获返回南乡!”

    明月如此下令,同时想到,魏镰南窜,或许也是一个继续将各家族丁攒在手里的好借口……

    ……

    此行虽然没有交战,但下山时,明月还是让人做出大胜而归的姿态,四下宣布贼人已清剿干净,自此以后,百姓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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