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强盗滞了一下,对于阳谷县这个兵长显然不陌生。
三人不由自主的向身后望去,就在这间不容发的瞬间,梵羽抓紧了腰刀,疾步向前跨出一步,毫不犹豫的挥刀就砍,只听到“啊”的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划破天际,与此同时,一股血腥冲了过来,飙了梵羽一身。
砍翻一人之后,梵羽错步后退,同时横刀护住周身要害。
他用力睁开眼睛,隔着血红的颜色,看到左边有人影提刀向自己猛砍过来,便一不做二不休,横刀拦腰直削。
优秀的偷儿必备两项技能,一是脑子反应快,而是身体反应快,在这危险之际,梵羽把这两快发挥的淋漓尽致。
那懒腰削出的一刀,后发先至,又是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声响破这片天地,梵羽被那飙出的鲜血染成了一个血人,像是从九幽地府走出的修罗,恐怖至极。
三人转眼之间死了两人,剩下的一个吓得瑟瑟发抖,惊叫着拔腿就跑。
梵羽杀红了眼,提刀追了上去,却被罗伯特一把从身后抱住,说道:“梵,快逃,快逃!”
梵羽脑海里本来一片空白,被他这么一晃回过神来,蹲在地上干呕不止,胃里翻江倒海似的,把酸水都吐了出来。
第一次杀人的感觉,恐惧、惊慌、冲动、恶心,这便是梵羽全部的感受了。
“快逃、快逃……”罗伯特连拉带拽,将梵羽拖了起来,然后沿着后山狭窄的山道逃去。
两人没逃出多远,身后便传来吆喝声,七八个强盗拎刀追了出来。
闷头睡霸道归霸道,但对于没有喝水的强盗来说无济于事,而追上来的这几人,显然没有中招。
梵羽被山路颠簸,吐的更厉害了,只是吐过之后灵台恢复了清明。
他四下分辨出了方向,用流利的英语说道:“往那边……你在前,我断后!”
罗伯特连滚带爬的极为狼狈,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如果被后面的强盗抓住,恐怕免不了被剁成肉渣喂狗了。
梵羽抹了把满脸的鲜血,边逃边捡起碎石头向后面投,练过投篮的他准头还不错,每投出一块石头总能击中目标,引来强盗们的一片咒骂声。
“梵,你杀人了?”罗伯特博士爬过一个小山头,大口喘着气。
梵羽躲在一块巨石背面,正在与身后的追兵展开着拉锯的“投石大战”,没工夫搭理他,“嗯”的一声算是回应。
罗伯特继续道:“这真是一个野蛮的国家,怎么可以随便杀人?还有这帮强盗,简直比索马里海盗还可恶!”
梵羽这下真的无语了,现在是北宋宣和年间,距离21世纪相差一千多年,这个时候的美国人民想必还过着菇毛饮血的原始生活吧,居然有勇气嘲笑目前综合国力排名第一的大宋!
罗伯特见梵羽没回应,又吐槽道:“梵,你知道这帮强盗是怎么虐待我的吗?他们绑着我,晚上不让去卫生间……”
梵羽实在忍无可忍,这家伙也太聒噪了,有说话的力气还不如过来帮忙呢,于是扭头大叫道:“shutup!”
七八个强盗被梵羽投来的石头砸的头破血流,恨得牙痒痒。吃了几次大亏之后,几个人化整为零,开始纵向迂回包围。
这个时候,梵羽也休息的差不多了,向罗伯特道:“下山,右边有条小路!”
罗伯特骨头都散架了,本来想再歇一会的,只是当看到那些追上来的强盗,吓得怪叫一声,一个箭步窜到了梵羽前面,那速度堪比博尔特的百米冲刺。
“这是下山,你慢点……”
梵羽的话说出口时已经晚了,只见罗伯特脚下一滑,闷头向下栽去,像是一块从山上推下的碎石,滚落山崖。
梵羽气得直想骂娘,这坑爹的美国人,果然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自己费尽千辛万苦把他救了出来,结果没死在强盗手里却死在了自己手里,这算什么事?
梵羽连滚带跳的向下罗伯特坠山的方向追去,好在山坡不是十分陡峭,没追出多远便抓住了他的胳膊,总算将他救了下来。
只是,罗伯特头部受到撞击,鲜血直流,人也昏迷了过去。
梵羽来不及试探他的呼吸,扛起来就跑,当身后被砸得头破血流的强盗追上来的时候,梵羽扬鞭策马,一骑绝尘而去,气得几个强盗哇哇大叫。
…………
梵羽没有参加解试的第三场考试,章伟年和刘平成两位学政刚发现的时候吃了一惊,旋即露出一丝得意的笑,这是天赐良机啊!
于是乎,就在梵羽潜伏青石岭山寨那一夜,知县魏文秋的府里一前一后分别迎来两位学政大人。
“那名叫梵羽的士子可堪造就,只是不知为何没有来参加第三场考试……”两位学政委婉的向魏文秋传递了这样一个信号。
魏文秋摇头苦笑,他在大宋政坛磨砺了十年之久,对于官场上的猫腻了然于胸。
两位学政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如果听不出弦外之音的话,那这个这些年就算是白干了。
梵羽没有参加第三场考试,落榜的可能性极大,而现在两位学政都过来讨人情,想要暗箱操作,帮他一把,这让魏文秋大感诧异。
“**************,一遇风云变化龙。”
魏文秋举头望月,这句话不知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别人。
再过几天他就将远赴杭州上任了,此刻蓦然发觉阳谷县的月亮竟是这般圆,自己以前怎么就没有发觉呢?
他正在想着,家仆递上来一个令牌,说道:“启禀老爷,有一位公子求见!”
魏文秋心不在焉的接过令牌,定睛一看,吓得差点把令牌扔掉,忙问道:“人呢?”
家仆回复道:“在客厅。”
魏文秋忙整理一番衣冠,走了出去。
到客厅一看,那位风度翩翩的公子哥依稀有些面熟,脱口而出道:“你不是李清……”
话还未说完,那位公子哥翩然起身,打断了他的话:“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魏大人可千万别在解试的事情上犯糊涂呀,若是让我发现有徇私舞弊的嫌疑,杭州你就不要去了,就在阳谷县养老吧!”
说完,“哗”的一声打开折扇,摇着向外走去,走至门槛处的时候,又回首道:“我听说有人没有参加第三场考试,那人叫什么来着,武大郎,咯咯……”
第90章 情动()
阳谷县守城兵长张泽全站在城门的墙头,脸上的焦虑之色溢于言表。
梵羽出城一天一夜没有回来,倘若换了别人,他自然不会上心,但恰恰这人是梵羽,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张泽全已经打心底把他当成了朋友。
“我当时就应该拦着,不让他出去!”
张泽全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刮子,阳谷县无论谁出事他都不希望梵羽出事,这样慷慨大方而又年少多金的朋友简直是万里挑一,更重要的是梵羽那洒脱不羁的性格十分对他的味。
男人之间交好很简单,对味了啥都好说,不对味啥都别说。
“头儿,下来吃点酒,你都站了两个时辰了,累不累啊!”
守城士兵在城墙下的阴凉处摆了壶女儿红,几个人就着一碟花生米,边啃馒头边喝酒。
张泽全心烦意乱道:“吃吃吃,就知道吃,你们他^娘^的除了吃还知道干什么?”
几个士兵见张泽全正在火气头上,也不敢触他霉头,小声嘀咕道:“人生不就是吃喝拉撒么,顶多再加上嫖……”
张泽全抹了把额头的汗水,等的实在是焦虑万分,正想下城喝口水的时候,忽然瞥见城南一人策马而来,定睛一看,那人浑身鲜红,似是被血液涂满了,看不甚清楚容貌,不过那人胯下的战马他再熟悉不过了。
“梵老弟,你可算是回来了!”
张泽全刚松了口气,心又被吊到嗓子眼上了,梵老弟满身鲜血,这是怎么回事?
梵羽来到阳谷县城下的时候已经精疲力竭了,张泽全急忙搀扶住他,关切道:“梵老弟,发生什么事了?”
梵羽也来不及跟他客套,接过守城士兵递来的酒,“咕咚”一声灌了一大口,缓了口气,说道:“张大哥,你马上带兵去青石岭,定可将那里的山贼一网打尽,这可是奇功一件!”
张泽全留意到了马背上的罗伯特,只是欧美人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觉得十分古怪,然后就听到梵羽说的话,吃惊道:“你身上这血……”
梵羽点头说道:“不错,我身上染的都是青石岭山贼的血,那帮贼人被我下了蒙汗药,这会昏睡不醒,只剩下三五个没有中招,你此刻出兵,一定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张泽全面色严肃道:“梵老弟,这种事开不得玩笑,你说的可当真?”
正所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哪怕是在山高皇帝远的阳谷县,妄动兵戈也是大忌,张泽全有权调动本地兵马,但要师出有名,并且要拿得出战果才行,否则那些吃饱撑住的文人墨客随便动动嘴皮子,都够自己喝一壶的。
梵羽说道:“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我话以至此,取与不取,你看着办吧。”
张泽全望着东南青石岭方向,脸色阴晴不断变化,短暂的天人交战之后,下定了决心,说道:“梵老弟,老哥我这身家性命全部押在你身上了,你可不能害我!”
张泽全仕途上遇到的瓶颈与魏文秋不同,魏文秋是文官,这些年没有得到升迁是因为上面有人压着,一旦喘过了这口气,仕途必将平步青云,这次天花疫情因祸得福的就是实例。
而张泽全是武职,非战功无法升迁。
然而,阳谷县隶属于东平府辖下,这里既非边关,又非江南匪患之乡,向来是贫穷安逸之地,远离兵戈,想要建立军功获得升迁,比登天还难。
上次清河县好不容易出了匪祸,张泽全摩拳擦掌想要大干一番,结果东平府团练使直接出兵镇压,压根就不给他们这些兵长立功的机会。
可以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张泽全将会在阳谷县兵长这个位置上一直干下去,直到老了干不动,然后退下来。
想升迁挪挪窝,比李太白笔下的蜀道还要难!
青石岭的土匪,邻近几个县都知道,东平府也曾数次派兵围剿,但都被他们依仗着有利的地形轻易化解了。
大伙都知道这是一块肥肉,可是谁都没有能耐将其啃下,彼此之间又不肯协作,所以就一直放任其存在了。
而现在梵羽抛出这么一个机会,张泽全怎能不动心呢?
当下梵羽笑道:“张大哥尽管放心,好事才轮得到咱们自家兄弟!”
张泽全听了梵羽的话,又有魏文秋天花疫情的案例在前,因而不再有什么怀疑,当即召集本部兵马八十余人,兵发青石岭。
青石岭由于地形崎岖,易守难攻,不适合大规模作战,只能排遣小股部队奇袭,况且一口气调派八十余名作战士兵,这也是张泽全这个守城兵长的能力极限了。
大宋的军备松弛,可见一斑!
知县魏文秋听说张泽全擅自调动兵马,急忙过来查问,张泽全把梵羽的话转述给他之后,魏文秋这才释然,笑道:“恭喜张总兵,升迁有望了。”
张泽全奇道:“知县大人什么意思?”
魏文秋笑而不语,有些话自己心里明白就行,就像他对梵羽的话深信不疑一样,自己相信就行了,没必要说出来。
梵羽满身血污的策马扬鞭,穿街而过,路人莫不侧目,纷纷避让。
“老郭,老郭……”
来到回春堂门前,梵羽翻身下马,将罗伯特抱下马背,然后冲了进去,把正在问诊的郭峰吓了一大跳:“少东家,你这是……”
梵羽粗喘着气,急道:“先别管我,看看这个人,还有没有救?”
郭掌柜先用手探了探罗伯特的呼吸,然后号脉,拨开眼皮检查,说道:“少东家,此人呼吸均匀,有条不紊,应该没什么大碍。”
梵羽松了口气,忽然眼前一黑,仰面后倒。
郭掌柜眼疾手快,一把搀扶住他,急忙唤来伙计将他抬到后院静养,又让人把阳谷县最好的大夫请过来,亲自为梵羽诊治。
西门如兰赶到回春堂的时候,梵羽尚未苏醒。
此时的梵羽浑身散发着一股腥臭味,发丝、脸上、衣服……没有一处不被鲜血沾染,他安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西门如兰不避脏污的握着他的手,红着眼眶,忽然难以自禁的伏在他身上哭泣起来。
郭掌柜无比尴尬,尽管外面早有风声谣传西门如兰与梵羽关系不一般,但在外人面前,两人从来没有越矩的举动,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家大小姐这幅小女人姿态。
以郭峰对自家大小姐的了解,这是一个情不外露的奇女子,有心事多半会埋藏在心底,而此刻她却不避嫌的流露出来,证明外界谣言非虚,她对少东家的感情已经难以自已了,否则也不会当着他这个下人的面爆发出来。
“咳咳,大小姐……少东家身上的血都是别人的,他只是过度劳累导致的虚脱,休息一下就好了。”
郭掌柜暗骂传话的伙计不会办事,怎么不提前把话说清楚呢……不过话说回来,梵羽现在这副模样,任谁都会把他当成一具死尸的。
第91章 情人劫()
梵羽醒过来的时候,外面正下着雨,雨珠从淅淅沥沥逐渐转为倾盆如注,空气中夹杂着丝丝冷意,天凉好个秋。
“你醒了。”
西门如兰一夜没合眼,刚生出一丝睡意,床头细微的动静便将她惊醒了,看到梵羽安然无恙的醒来,心里暗舒了口气。
梵羽挣扎着坐起来,问道:“罗伯特醒过来没有?”
西门如兰不知道梵羽口中所说的古怪名字是谁,不过料想是那个被他带回来的满口蛮话的怪人,说道:“他伤势不重,早就醒过来了,你不用担心。”
梵羽挣扎着下床,说道:“你带我过去见他!”
西门如兰忙搀扶住他,面带关切道:“你躺了一天,都还没吃饭呢,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
梵羽固执的摇摇头,心中的谜团没有解开之前,他无论做什么事都是索然无味,因此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说道:“我不碍事,带我去见他吧。”
西门如兰在心底一声默叹,以她对梵羽的了解,他决定的事情恐怕没人能劝的动,这个坏人怎么就那么固执,那么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子呢?
“跟我来吧。”西门如兰不再相劝,转身向外走去。
打开房门,一股冷气迎面扑来,梵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一场秋雨一场寒啊。
两人默不作声的穿过两道回廊,罗伯特正在屋檐下观雨,听到脚步声,起身用英语打招呼道:“梵,你醒了?”
梵羽见到罗伯特,忽然情绪激动起来,像被种下魔魇似的发起狂来,他冲上去,一把抓住罗伯特的衣领,大声喝问道:“是不是清漪,你告诉我是不是她?”
西门如兰不明白梵羽到底是怎么了,但直觉告诉她,此刻置身事外是最明智的选择。
梵羽与罗伯特交流用的是英语,西门如兰完全听不懂,但她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发音。
“清漪……是那个清漪么?”西门如兰喃喃自语。
她记得很清楚,那还是去年刚与梵羽相识的时候,两人对赌,结果梵羽使出了下三滥的无赖手段,占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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