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惇苦笑:“不带兵打仗的怎么能称将军?”
李轨道:“我没有跟你说笑,这样的将军有很多很多,我们虽然在荆州吃了亏,但也因此摸透了东吴的家底子,等过两年缓过劲来,朕就来他个御驾亲征,灭了他的国,大乔和小乔,你一个我一个,气死孙权那小兔崽子。”
夏侯惇笑道:“大乔小乔也才三十多岁,守寡多年,如狼似虎,你我哪还吃得消?”
李轨哈哈大笑。
夏侯惇也笑了,然后就开始咳嗽,咳的苦胆都快跳出来了。
让一干郎中好一阵子忙乱。
等夏侯惇喘匀了气,面色却变得如灰土一般的颜色,四肢僵硬,瞳仁也变了形,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他抓住李轨的手,用力握着。
用尽最后的气力说:“陛下的恩德,我三生三世也报答不尽,临死之前,却还有个不情之请,万望陛下能够成全,否则臣死也不能瞑目。”
李轨道:“你有什么话尽管跟我说,哪怕这事不合法,不合规,朕也答应你。”
夏侯惇道:“有陛下这句话,臣就可以含笑九泉了。”
夏侯惇的两个儿子都守在门外,李轨在屋里跟父亲谈了一炷香的功夫才离开,出门的时候李轨望了自家女婿一眼,表情有些复杂。
送完皇帝,兄弟俩一起来见老爹。
夏侯惇精神不错,面颊甚至有些红润,他把两个儿子叫到病榻前,再三叮嘱道:“我死之后你们当离开京城到地方去,走的越远越好,新君登基之前你们就不要回来了。”
夏侯充道:“朝中局势混沌,留在长安尚且不免被害,若是离开长安,离开朝堂,将如何自保?”
夏侯楙道:“是啊父亲,陛下春秋已高,太子尚未册立,这个时候离开,对咱们夏侯家却是没半点好处。我们离开长安,离开朝堂,就会沦为别人追猎的目标。”
夏侯惇道:“真若是有人要追猎你们,无论你们在哪,就算是呆在朝堂上,那也难逃一劫。我让你们离开,就是不想让他们看见你们,给你们招惹祸端。你们走的远了,有人念着我的苦劳,或者还能放过你们。切记,切记。”
夏侯惇脸上的红晕已经消失,变成了灰突突的死灰色,眸中光彩散尽,像死鱼眼。
二子知道父亲大限已至,连忙跪地拜道:“儿子谨记。”
磕完头,再抬头时,夏侯惇已经闭上了眼睛,安详的像睡着了一样。
第321章 问安()
虽然夏侯惇晚节不保,一手酿成了“西陵溃败”的大惨剧,但李轨还是给了他应有的礼遇,以表彰他过去的功劳和苦劳。
他的几个儿子都有了很好的安置,长子夏侯充自请出镇渤海,李轨同意了,抬举他做了渤海太守。二儿子夏侯楙说要去成都,李轨没有同意,女儿李惠刚刚怀孕,做父亲的怎么舍得她长途奔波呢。
但这表面上的温馨和睦并不能掩饰底下的暗流急涌。
清除夏侯惇在军中的影响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中。
李轨能如此迅猛的席卷天下取炎刘而代之,一个极其重要的原因是他在关键时刻接管了曹操的遗产。
这是一笔相当庞大的财富,当年为了消化他,可着实累出了他一身汗。
但直到大卫建国,曹操的影响依然没有最终消除,曹洪、夏侯渊死后,曹操的另外两员大将曹仁和夏侯惇仍然在军中拥有广泛的影响力。
尤其是夏侯惇,做了李轨的亲家后,影响力逆势而上,俨然成了“曹军”的一面旗帜,让李轨头疼至极。
世人只知道大卫的朝廷里有个“郭家军”,却往往忽略了势力更加强悍的“曹军”。
“郭家军”只是一群文官,他们的本事是结党营私,欺上瞒下,公器私用,贪污腐化,虽然性质恶劣,但尚不足以动摇大卫的江山。
而且除去这些历代官僚都有的毛病,他们对李轨本人还是忠诚的,他们更像是一群贪婪的家奴,你可以厌恶他们,提防他们,敲打他们,但没必要取他们的性命,因为没有他们供你驱使,这庞大的江山你一个人是罩不住的。
退一步说就算他们真的要跟你翻脸,你也不必怕他们,无非就是多杀几个官的事。只要把握好一个度,别让帝国停摆太长时间,那就尽情的杀。
杀着杀着他们就乖了。
李轨有信心制住他们。
但对“曹军”他是心存恐惧的,这股势力可以分分钟让你江山变色。
打天下需要精兵猛将,恰好曹军精锐甚多,可以利用,也必须利用他们,在没有找到替代品之前,李轨只能终日与狼共舞,对曹仁和夏侯兄弟是又打又拉,又提防又重用,心累的不得了。
缠斗了几十年,终于在建国十年后才赢来彻底胜利的辉煌结局。
其实早在夏侯渊战死定军山后,曹军势力就由盛转衰了,曹仁和夏侯惇的去世,尤其是夏侯惇临死前搞出的那惊天一败,使得“曹军”最后的影响力也荡然无存。
所以清肃工作比想象中的要简单的多。
黄龙十年后,大卫军中的山头已经被削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李轨一手带出来的子弟兵,他的地位从这一刻起才算得是真正的稳如泰山。
志得意满的皇帝开始了新一轮的巡视,他的国土已经很广袤,他必须亲自去看一看。
皇后和四夫人都留在京城,随行只带了两个年轻未生育的妃嫔,另外李轨把麻姑和李建也带上了。
李建小小年纪棋却下的不错,正是李轨的对手,李轨闲暇时很喜欢跟小家伙对弈一局搏个乐子。
年纪大了,见多了尔虞我诈和利益纠葛,他现在特别喜欢跟纯真的人在一起。
这却给了黄龄一个错误的信号,这女子在李轨走后得意的不行。
她浑然没有觉察到此时的江山跟过去已经大不同了,心里念着她的姐夫夏侯惇已经不在人世,他所代表的那股庞大的势力正被清肃,现在朝堂上下都把“夏侯家”当作敌人,划清界限,揭发告密。
她所看到的笑脸不过是为了维持表面的一团和气而竭力营造出来的假象罢了。
没有了夏侯家做靠山,没有了姐夫的关照,她的处境已经岌岌可危,李轨带走李建其实是在给她一个警告,你的儿子正处于危险中,老子为了保护他所以把他带走了,你这个做妈还不谨言慎行吗?
现在皇帝也走了,她最后的靠山也失去了。
这个时候她就像一头傲娇的小鹿浑浑噩噩地闯进了一片陌生的山谷,这里有花有草,有温泉云雾,有小溪潺潺,也有幽暗处觊觎的眼睛,而她却浑然不觉危险的临近。
西陵惨败,输家可不仅是夏侯惇一个人,刘保也是输家,而且比夏侯惇输的更彻底。
吕蒙攻打江陵不成,转而攻略长沙,驻守长沙北部门户罗县的刘保与吕蒙主力遭遇,一场惨烈的遭遇战后,刘保受伤做了俘虏。
吕蒙得知他的身份后如获至宝,亲自审问。
后来两家陷入僵持,按规矩交换俘虏时,李轨用俘虏的一个东吴校尉换回了刘保。
潜伏在西陵城里的内军厅细作报告了刘保在东吴军营的表现,据说他在吕蒙面前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战场上被俘这不算丢人,但乱说话就不应该了,李轨迫于压力,只得将刘保隔离审查。
因为问题复杂,一直到李轨离京时也没审出个所以然来。按照李轨的设想,先把刘保关一阵子,等风头过去了,就来个高举轻放,放他一马,十几年的道行虽然没了,但人还在,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以后有机会呢。
帝皇的心思怎好揣摩,刘保身陷囹圄,最痛苦最难过的莫过于皇嫂了。
但皇帝走了,皇后实际上被打入了冷宫,京营军的石重和宫内局的夏侯忠都无力干涉禁军的事,她求告无门,只能厚着脸皮求助郭佚,请她关照。
郭佚当然有这个能力,她的表哥胡靖恰恰就管着这件事,她只要一句话,刘保的性命就保住了,她同样一句话也能要了刘保的命。
所以素来傲娇的皇嫂这次彻底被贵妃降服了。
如今的宫里,贵妃独尊。
所以等李轨的车驾到了泰山脚下时,郭佚终于出手了。
皇后闻莺虽然失宠,但没有被废,至少在名分上她依然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是六宫之主,贵妃权势再大,也只是臣妾,每天早上贵妃都会带着嫔妃们去给皇后问安。
在这一点上郭佚一直做的很好,绝没有因为皇后的失宠而有丝毫懈怠。
这一天早上郭佚又领衔淑妃竹玛和一群宫妇前往长宁宫给皇后闻莺问安,行礼已毕,贵妃问淑妃竹玛:“贤妃妹妹为何没来。”
竹玛对这种烦文缛礼素来厌恶,大清早的不睡觉跑到这来废话,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自己身兼六宫巡警,夜半要督促巡夜队巡视宫苑,忙到黎明前后正困的要命,却又要梳妆打扮了去给皇后娘娘问安,说一堆无关要紧的废话,回来后还要卸妆洗漱,等躺下已经是巳时前后了,一觉醒来正是红霞满天,又得洗漱梳妆去给皇后问晚安。
这么黑白颠倒的乱折腾,搞的自己皮肤都黯淡粗糙了。
于是那个好色的皇帝老子每次来连摸都不摸她,吹了灯直接办事,办完就走,连多看她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这还不都是早请安晚汇报的形式主义给害的吗?
竹玛打了个哈欠说:“我昨夜二更天去查岗时,还看到她那里的灯还亮着,想必是公务繁忙,睡的太晚,早上起不来了吧。”
闻莺就说:“我这边左右也没什么事,贤妃妹妹帮衬姐姐日夜劳累,不来就不来吧。”
郭佚听了这话,对闻莺说:“皇后近来茹素持斋,信了佛陀,这心也善了。后宫为什么立这么多规矩,还不是人口太多,若是没了规矩,想怎样就怎样,那还得了。淑妃妹妹每天夜里要查三次岗,衣裳也不敢脱,辛苦不辛苦?我终日穷忙,难道就不累吗,可再苦再累,这本分却不能忘,早晚问安这就是做妃子的本分,就是做妃子的规矩。这宫里谁是皇后,谁是六宫之主,可有一刻能忘得。”
郭佚冷着脸问当值的女官:“早起不见礼,该当何罪?”
女官回道:“当在凤仪门前罚跪一个时辰。”
郭佚道:“请出符牌,叫贤妃黄氏去凤仪门前跪一个时辰。”
竹玛吃了一惊,闻莺大吃了一惊。
郭佚见那女官站着不动,嘿道:“你耳朵聋,还是打算庇护她?”
那女官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双手颤抖,慌不迭地跑了出去。
第322章 长安水深()
闻莺忙叫住那女:“你且慢着。”
转而为黄龄求情道:“念她初犯,这次就算了。”
郭佚不为所动道:“有一就有二,这个例破不得。让她跪在那好好反省反省,让她想清楚这后宫谁才是真主子。”
竹玛冷笑了一声,站起身来说道:“这话说的好,这有些规矩还真是坏不得,没了尊卑上下,我看这宫里早晚得乱。”
瞪了眼那女官,喝道:“没规矩的东西。你还愣着做什么,要想陪她跪,只需跟贵妃娘娘求个情便是,无有不准的。”
说完对皇后闻莺说:“我昨晚一夜没睡,困意袭来,恐失仪容,祈告退。”
闻莺忙道:“妹妹歇息去吧。”
竹玛望了眼郭佚,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郭佚知道她对自己的霸道不满,但这个人是个直肠子,有什么都放在脸上,而且她们之间也没有根本的利害冲突,所以这一切都在可容忍的范围内,也就没有计较。
竹玛走后,气氛变得极度紧张,众嫔妃屏息敛气,一个个紧张的要死。郭佚却还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闻莺聊着天。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那女官捂着脸灰头土脸的跑了回来,报告说黄龄拒不从命,非但不肯去凤仪门下罚跪,还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闻莺闻言大惊失色。
郭佚冷笑:“怎么着,你的面子在那也不管用,刚刚是谁要袒护她呢。”
那女官哑口无言,羞红了脸。
郭佚站起身,对皇后说:“娘娘但坐,这等小事,我去料理便是。”
黄龄没想到郭佚会突然翻脸,揪着她的一点错来对付她,她当时就火了,直接上手把来宣令的女官给打了。
等到郭佚带着大队人马闯入她的宫院时,黄龄的火更大了。
她指着郭佚的鼻子破口大骂,责问她想干什么?
郭佚淡淡地说道:“我奉旨协理六宫,你不守规矩,我不得不处分你。”
问那被打的女官:“宫妃抗法该当何罪?”
女官黑着脸道:“禁闭三日。”
郭佚望向黄龄,淡淡地说道:“你听到了没有,这是规矩,我不过是按规矩办事罢了。”
黄龄忽然哈哈大笑:“我明白了,你是看我的健儿受宠,心生嫉妒,所以趁着陛下出巡,想设计整死我。我呸,你恶事做绝,你会有报应的。陛下,陛下,你在哪里呀,你快回来呀,宫里吃人不吐骨头的妖魔要害臣妾啊。”
一时奋力挣扎不许女官靠近,
郭佚听了这话,面无表情,像是在处置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
更多的女官冲了过去,黄龄奋力挣扎,一是她年轻气力壮,二来这些女官毕竟不傻,手下留有余地。郭佚见状,眉头微微一皱,身边的一个宦官会意,使了个眼色,两名年轻力壮的小宦官就冲了过去。
宦官虽然身体不完整,但气力绝不是寻常女子可以比的,而且这两个宦官手上还有点功夫,黄龄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被逼到了绝境,情急之下,她突然从袖子里掣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四下里惊呼一片。
禁宫之内私藏兵器,这是要造反的节奏啊。
此刻的黄龄披头散发,神情已经陷入癫狂,她双手持刀,厉声狂叫道:“别过来,谁过来我杀了谁!”
四众纷纷闪避,宫禁之内除了卫士,任何人不得持有兵器,郭佚和身边的女官、宫女、宦官都是手无寸铁。
面对持刀的黄龄,众人都有些惊慌。
然而郭佚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不易被人觉察的笑容,她喝道:“黄龄,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宫里私藏兵器,你意欲何为?”
狂躁中的黄龄根本没有听出这话里的坑,她厉声回道:“郭佚,你这个恶鬼,我知道你在算计我,你想害死我的建儿,你休想!我跟你拼了。”
学过两年武艺的黄龄一连刺伤了三名女官,最终却被四名身强力壮的宦官擒住。
她被倒剪双臂,极没体面的按在地上。
郭佚瞅了她一眼,冷冷一笑。
说道:“你诋毁我,辱骂我,我都可以不予计较。但你私藏兵器这事,我不能不管。你们把这里搜一搜,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兵器。”
搜查的结果是黄龄的宫里不仅藏有兵器,还有一包毒药。
证据摆在面前,黄龄却依旧不服。
她阴冷地笑道:“我知道你的手段,我只恨自己太傻,我应该早一点杀了你。你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老妖妇。”
最后那三个字深深地刺痛了郭佚。
“把这个贱人带去内法司交给陈虻,叫他好好审一审。”
说到最后已经是咬牙切齿。
“陈虻”这两个字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在后宫里这简直就是催命符。任何人落在他的手里,不死也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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