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您是杨凡杨先生吗？”
“对！”
“您稍等下，我这就出去接您，大约需要3分钟。”
挂掉电话，杨凡老老实实地站在门口等着，不一会儿，学校里面就跑出来一个身穿着黑色西装的青年人。“请问是杨先生吗？”
杨凡点了点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机。距离他挂掉电话已经过去了3分o6秒。
“水野先生就在里面，请！”
对方很客气地领着路，杨凡也很客气地跟着。
杨凡不知道八中在合肥几所高中里究竟能排在几流位置，但是学校里郁郁葱葱的大树，还在使用，看上去古老但是并不破旧的教学楼，都在清晰地暗示着，这是一所很有历史的学校。
浓郁的读书气息、路上匆匆走过但是又很富有朝气的学生，杨凡想起了还在建设当中的安大新校区，明明都是新设计的欧式教学楼，偏偏要刷上灰色的做旧外漆，然后还要在校园简介中用“徽派建筑”这四个字来形容。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反而感觉安大还不如眼前这所中学更有文化氛围。
“这边请！”西装青年依旧客气地领着路，杨凡抬头一看，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八中的体育馆。
通过一段幽暗的过道，杨凡跟着西装青年直接走到了场馆内。场馆里不算喧嚣，但是稀稀拉拉地加油声、球鞋在地板上摩擦出的声音都很清楚地告诉杨凡——这里正在进行一场比赛。
西装青年领着杨凡走到了一位同样穿着西装的老者面前，杨凡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站定了，等着青年前去通报。
老者见青年回来了，回头看了一眼杨凡。杨凡以为他会召唤自己过去，但是他没有，而是直接朝杨凡走了过来。
“你来了！”
杨凡吃了一惊，原来眼前的这个日本老者是会说中文的，而且他的口音里还带着一丝合肥土音，如果不是昨天刚在一起吃过饭，他一定认为眼前的这个老者就是地地道道的合肥人。
“你……会汉语？”
“怎么，很意外吗？”
“昨天你还不会说的啊？”
老者又是朗声大笑，杨凡也笑了。他明白过来，昨天老者虽然没说，但是不代表他并不会说。
“我经常来合肥，如果不会说汉语，是不是会不太方便？”
杨凡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昨天和徐钰洁聊天时根本就没有顾忌到水野阳平，虽然他并没有说人坏话，但是心里总觉得有些别扭。
“过来坐吧，我们先把这场比赛看完。”水野阳平说完就往场边的一条长凳子上走去。
两人都坐定了之后，杨凡先开口问了：“不知道水野先生这次喊我来是……”
“你觉得场上两支队伍的实力如何？”杨凡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咦？这不是合工大啊！”杨凡依稀记得，昨天在料理店是，丁谭曾经说过今天水野先生的球队要和合工大有场比赛。
合工大队的几个人，杨凡是再熟悉不过了，眼前这支中国学生队，不仅不像是合工大球队，甚至根本不像是大学球队。
“你来晚了，合工大那场比赛已经结束了。”水野的话让杨凡吃惊不小，一上午连续打两场比赛，这支球队的体力能这么好吗？
杨凡带着吃惊的眼神扫了一眼比分牌，吃惊立即转变成了震惊。52比17，日本的这支高中队居然还大比分领先着。
“这是八中的队伍。”水野继续说完了刚刚还没说完的话。
不用水野阳平介绍，杨凡一眼就能看出来，身穿黑色队服的就是神奈川法政大学第二附中，合肥八中队穿着白色队服。再看看场上的两支队伍，法政大学第二附中队几乎每个人脸上都神采奕奕，到是合肥八中的队员一个个精疲力尽的样子，如果不是水野阳平提前告知，杨凡还以为是八中队连续打了两场比赛。
杨凡摇了摇头，这是一场完全没有悬念的比赛，可就是这样一场比赛，法政大学依然打得很有纪律，一点都没有放松的意思。这或许是一种对对手的尊重。
这种比赛根本就让杨凡提不起来任何兴趣，除了觉得有些丢人。
“您不是球员出身？”杨凡把话题移到了水野阳平的身上。
水野阳平好像并不吃惊，眼神又透出了一丝转瞬即逝的兴奋：“哦？你怎么知道的？”
“还是不说了吧。”杨凡笑了笑。
“是因为身高吗，没关系的。”水野好像对自己的身体缺陷并不在乎。
“其实不光是因为身高，您有一米七了，其实这个身高也并非不能打球。只是一般像我们这些打过几年球的，手指都会起老茧。如果您是球员出身，以您的资历，手指变形都是有可能的。”
水野阳平张开了自己的手：“哦，是吗？可是我的手上明明是有老茧的呀。”他怕杨凡不信，特意伸了过来，好让杨凡看得清楚。
“你这老茧的位置恰恰说明你是从事别的行业，恕我直言，如果这真是球员出身，看你手茧的位置，你的水平可能并不怎么样。不过你又是个教练，而且一干就是这么多年，显然不可能的。”
“那你觉得我是做什么的？”
“起初我能想到的是体操运动员或者举重运动员，但是你的气质又不像。”
“那你猜一个。”
“你是日本自卫队的军人！”杨凡给出了他最后的判断。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中日之差（）
水野阳平这次没能掩饰住内心的惊讶，他缓缓说道：“想不到你还是个观察很仔细的人，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判断出来的吗？”
水野的话等于默许了杨凡的判断，杨凡也不知道该不该把实话告诉他。ΩΩ
“猜的，你信吗？”
“我信，我听说一个优秀的控球后卫会很相信自己的感觉，我的确没打过球，所以一直对这话抱着很怀疑的态度，不过今天我相信了。”
水野阳平顿了顿，视线又回到了球场上。“你觉得我们日本的学生打球怎么样？”
杨凡觉得这话很难回答，以他目前的水平来看，这帮比他小了2岁到3岁的孩子，打球技术只能用可圈可点来形容。
“挺好。”杨凡说了一句自认为还算是恭维的话。
“我知道这些孩子肯定入不了你的法眼，但是和中国高中的孩子相比，他们应该还算优秀吧。”
杨凡又扫了一眼比分，72比38，这个比分完全可以反应出两支球队之间的差距。“你说的没错。这也是我刚才到现在一直没想通的一点。”
水野阳平很和蔼地笑了笑，似乎是在问：“这有什么好想不通的呢？”
“他们很优秀，这主要是您的功劳，可是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您一个非职业篮球运动员出身的人，为什么能带出这么优秀的一支队伍。”
“你这话有两个问题？”水野阳平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已经从杨凡的身上挪回到了球场上。
“我不认为一个军人就带不好一支篮球队了，其实打球和打仗之间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他指了指场上。“我们的队员，身体、技术上都占有优势，如果比作一支部队的话，他们属于那种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那一支。，合肥八中的相对就属于弱势一点的队伍了。”
杨凡第一次听到这种观点，顺着水野阳平的思路，杨凡再看场上的两支队伍，还真是有点相像。
“我带着这支装备精良的队伍，对上……他们这支杂牌军，想不胜都很难吧？”水野阳平本来想说你们，但是话到嘴边又改成了他们。
“但话又说回来，杂牌军遇到精锐，是不是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呢？你看，我们把篮球相像成粮草、装备这类物资。杂牌军要想击败正规军，就得集中数倍军力，形成局部优势，围攻物资所在。这在球场上，我们叫做对持球人包夹。”
杨凡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虽然他对军事上的战术知识可以说是一点也不懂，但是水野先生这么通俗易懂的解释，他如果说听不懂，那真是自欺欺人了。
“我明白了，您说得很对，您把军事战术运用到了球场上来了。”
“这只是一部分，我能带给球队的还有军队的纪律和坚韧的精神。这也是一支强队必不可少的！”虽然水野阳平说这话的时候很轻松，但是杨凡能想象的出，在他手下当球员会有多么的辛苦，这一点他倒是更喜欢郑教练的风格。
想到郑教练，杨凡忽然想到，如果真要用一支部队来形容文一队，那么郑教练旗下的这支队伍其实更像一支游击队。不对，应该是一支装备特别精良的游击队，纪律不算严明，但是队员各个是把好手。
“但是你刚才的那话我有一个地方是不同意的。”水野阳平的话打断了杨凡的思路。“其实并不是因为有我的存在，这支队伍才这么优秀的，我只是一个工匠，把他们雕琢的更加精美点罢了。”
“哦？”杨凡这次真的有点不太明白水野话里的意思了。“我不知道我理解的对不对，你的意思是，他们本来就很优秀？”
“是的，你看到的这帮孩子从小学开始就打篮球，参加小学联赛，好苗子被国中的教练选走，然后参加国中联赛，他们都是我从神奈川各个国中里选的最优秀的孩子。当然了，他们当中只有一部分人能被大学看中，甚至或许一个都没有。”
这种选材方式，杨凡并不陌生，这是一种和美国篮球很类似的一种方式。
“但是据我所知，日本篮球的水平并不高。”杨凡不太服气，在他看来，水野阳平以这种模式为傲，也就等于间接地鄙视了一下中国实行的体制模式。
“你是说国家队层面吗？”水野阳平问道，杨凡点了点头，他的确是指这一方面。
“如果说整体水平，日本篮球并不比中国差，目前来看，我们除了国家队和国奥队，其它档次的球员不比中国队差多少，而且据我估计，女篮可能会在十年之内率先过中国，男篮可能会需要一段时间，我保守估计在2o年左右。”
杨凡觉得水野阳平这话说得有些过了，除了韩国男女篮之外，中国男女篮在亚洲范围内基本上很少遇到能稍微紧张一些的对手。尤其是女篮，她们甚至具备了和世界一流强队抗争的资本。
杨凡淡淡地一笑，没有反驳，也没有提出异议，因为他觉得根本没有必要。
“你或许认为我是在吹牛，但是十年之后你就不这么认为了。”水野阳平似乎看出来了杨凡心中的不屑。
“您误会了，我只是想不明白，你们的制度已经和美国制度很接近了，为什么差距也这么大。”杨凡撒了一个谎。
“很简单，因为没钱。”水野阳平一点都不掩饰。
日本人居然说自己没钱，作为世界上第二大经济体，他们可以说是除了美国之外最有钱的国家了。
“在我印象里，穷这个词跟日本好像并不沾边吧，至少对大部分日本人来说。”杨凡把疑惑说了出来。
“是的，日本不算穷，但是日本篮球很穷。我们很喜欢足球、棒球，但是很少有人喜欢篮球。年轻的一代人，稍微有点天赋的，都会选择以后更容易挣钱的项目，选择篮球的人才就少了很多。反过来，因为人才少，球打得也不好看，国家队也不出成绩，国内联赛也吸引不到观众，就更加没法吸引到商人的投资了。”
俱乐部都是要挣钱的，杨凡当然知道这一点，自从他加入文一队以来，球迷数量与日俱增，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冲着自己来的，这也是俱乐部不惜和篮球抗争也要让杨凡上场的原因。从这个角度来看，其实给球员饭吃的不是俱乐部老板，也不是篮协主席，而是这些球迷。
这些很容易让球星们感到厌烦，甚至会去辱骂的球迷。
第一百三十二章 攻心者（）
作为不用考虑是是非非、人情世故，一切凭手艺吃饭，不用担心遇不到伯乐，才华被埋没，向上的楼梯早已有人铺好，就看你有没有能力爬上去。
看着杨凡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水野阳平心里明白，他之前说得那段话有了效果。
“我这次来在飞机上看到了一篇新闻。”水野阳平一边说着，一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杨凡接了过来，这是半版的《新安晚报》，标题写着，《寻找下一个姚明？不如拯救这一个杨凡！》
标题里有自己的名字，虽然还没有往下看，但是杨凡已经猜到了文章的内容。杨凡快扫描着整篇文章，然后恭恭敬敬地把报纸还给了水野阳平。
水野阳平小心翼翼地把报纸折叠好，然后又放回了口袋。他的这个举动让杨凡想起了自己的爷爷，他也是经常这样把看完的报纸放到上衣的口袋里。
“我看到这篇报道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么好的苗子不仅是你们中国人的希望，也是整个东亚，甚至整个黄种人的希望。我对中国的制度其实不算了解，但是据我所知，你很可能会有个三四年打不上球了。”水野阳平说出这段话的时候，脸上写满了遗憾。杨凡看不出来他的这丝遗憾到底是自内心的，还是故意表演给自己看的。
“中国有句老话，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如果说的不对，别见笑。”水野阳平微抬着头，好像若有所思，因为接下来这段话，他必须好好斟酌。
“我这次来合肥，原本的安排就是和合工大进行一场友谊赛，然后选几名学生作为交换生前往法政大学留学。”
杨凡礼貌性地点了点头，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水野阳平这些话上，因为和自己完全无关。
水野阳平似乎也现了这一点，他顿了顿，然后有条不紊地说道：“名额本来只有一个，可是经过早上的那场较量，他们当中没有一人能让我能心甘情愿的把这个名额交出去。”
杨凡眉头紧锁着，他在思忖着水野阳平话外的意思。
“不得不说，你我相遇也算是个缘分。”水野阳平话锋一转，“昨天在丁先生的料理店，我第一次听到你的名字时候是很吃惊的。”
“说实话，我并没有感觉到。”杨凡笑着说道，水野阳平也笑了：“人老了，反应可能会有些迟钝。”
“我很同情你的遭遇，所以我想给你一次机会，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把握？”
“哦，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一个机会。”
“马上下半场要开始了，你愿意替合肥八中的那个小朋友打一会吗？”水野阳平指了指场上的8号，此刻的他正在场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可以看得出来，这场教学赛的强度已经越了他的极限，“我觉得他已经支撑不住了，对吗？”
杨凡点了点头：“可以，我愿意接受这个挑战。
水野阳平摇了摇头：“不是挑战，这只是一次考验而已。”
水野阳平说话的语调很客气，但是语义充满了傲气，这种傲气就像是冬天里从领口吹进来的冷风一样，让杨凡浑身不自在。起初那点好感也随着这股不自在，变得荡然无存了。
水野阳平冲着远处招了招手，很快，刚刚领杨凡进来的那个年轻人就跑步过来了。水野阳平对着他耳语了几句，那个年轻人点了点头，跑向了合肥八中替补席旁。
“你也不用有太大的压力，毕竟这只是一场友谊赛而已，而且我也不会以比赛胜负来判断你的能力的。”
“水野先生，我有一点不太明白。”杨凡话说得很诚恳。
“不必客气，我们是朋友，你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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