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定许青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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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定许青鸾去-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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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楚之死让玉华台上下都安静了好些日子,苏代栖鸾殿里的苁湘也被带去靳刑院,听闻是被赐了壶毒酒,死在了狱中。

    整个夏日,玉华台连着死了两名妃嫔,顺带着荣秉烨的心情也渐渐低落。

    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噼啪的打在廊檐上,栖鸾殿院中的百日红也渐渐有了颓唐之势,粉紫色的花朵不再如从前盛极一时的娇媚,远远望去,竟是绿肥红瘦了。

    荣秉烨立在廊下,静静地瞧着雨水毫不怜惜的拍打着百日红,随着雨点落下的,只有稀少的残红,他不禁轻声叹息,苏代徐徐走至他身旁,素手轻轻抓紧他的手,微微笑道:“听珧芷说,已经过了处暑,再过些日子便是白露了。”

    他没有说话,眸中的沉静像是一汪深不可测的湖水,良久,他的声音才若有若无的飘来,“灼灼,朕不是个好夫君。”

    苏代闻言一怔,心道他是为了欣嫔和韩小仪之死感怀,她旋即唇角微微上扬,声音似有些娇俏:“不,陛下是灼灼心里最好的夫君。”

    他转向看她,眸中似有一丝宠溺,却又有一丝寂寥,他的双眸紧紧凝望着她,俊朗的眉宇间染上一抹柔情,“在朕心里,旁人也比不上你。”

    听他这般讲,她心中像是吃了蜜般的甜,双臂轻轻环住他的腰,他也伸手抱住她。面前是如注的雨帘,耳畔是他的心跳,鼻尖是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他那么真实,那么叫人深情缱绻。

    不知过了多久,身侧缓缓走来低着头的桓谙其,只听他轻唤了声道:“陛下。”

    荣秉烨轻轻放开她,苏代朝他暖暖一笑,他又紧紧地握了下她的手,她轻声道:“臣妾先进去了。”

    他微微颔首,对她温柔笑着,“朕今晚再来陪你。”

    苏代笑着点了点头,走进殿内,隐隐听见殿外零碎的字眼,“韩思淼”、“上奏”、“御史台”。

    苏代静静地听着,直至殿外再无声音,她知,他去了文津殿。她坐在黄花梨玫瑰椅上,淡淡问道:“韩思淼是何人?”

    珧芷轻声答道:“韩思淼大人是韩小仪的父亲,现任左副都御史。”

    原来是御史,想来韩小仪之事,她父亲定不会善罢甘休,只是不知此次又要参谁一本,苏代低眉轻笑一声。

    赛罕自殿外匆匆进来:“娘娘,元宵求见。”

    苏代有些讶然,多久没见胥珩了,这些日子妃嫔间的争斗太多,叫她忽略了好些人,“让她进来吧。”

    须臾,殿外缓缓走进一个胖乎乎的小宫女,她脸上带着些愁容,一进门便行礼:“奴婢拜见懿妃娘娘。”

    “起来吧。”苏代笑着,“可是珩弟叫你来的?他近来过得可好?”

    元宵强颜笑了笑:“回娘娘,公子珩近来见到了公子玙,心情非常好,连带着奴婢们也高兴。”

    公子玙?胥珩的哥哥?苏代笑道:“即是高兴,你为何满面愁容?”

    元宵撇了撇嘴,情绪有些低落道:“娘娘,许嬷嬷病了,都卧床几天了,公子珩请的太医来了只说受了风寒,要多休养,开了副药便走了,可奴婢瞧着许嬷嬷吃了药也没有好转,日日咳得更重了。”

    苏代一惊,许嬷嬷病了,她有些着急:“赛罕,备仪舆,本宫去瞧瞧许嬷嬷。”

    赛罕看了看殿外如注的雨水,有些为难道:“娘娘,现在雨大着呢,还是等等吧。”珧芷也道:“是啊娘娘,雨天路滑,抬仪舆的内侍若是摔了娘娘可怎么是好?”

    等了近有一个时辰,廊檐的雨帘才渐渐变小,待雨完全停了,苏代才从栖鸾殿出来。

    公子珩来了玉华台后,便一直住在采菱渡附近的墨韵堂。听闻苏代的仪舆过来,胥珩早已欢欣的候在了门前。

    苏代有些失笑,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为何不在里面等?这院子外面全是水。”

    胥珩笑道:“听说姐姐要来,我哪里还坐得住。”

    “我是来看许嬷嬷的,听元宵说她病了。”苏代款款往院子里走,院内的扫水宫女内侍见她,忙停下手中的动作行礼。

    胥珩一听苏代不是来看他的,眸中闪过一丝失落,连声音中也是闷闷的,“那代姐姐跟我来吧。”

    苏代蹲下身,身上的裙摆拖在地上湿了个透,她全然不在意,素手轻轻捏了捏胥珩的小脸,笑道:“当然也是来瞧你的。”

    胥珩的脸这才转阴为晴,欢喜的笑道:“代姐姐快跟我来。”

    走至一间屋子前,赛罕忙上前推开门,躺在床上的许嬷嬷正要开口说话,忽又重重的咳了起来,苏代提起裙摆走进屋内,许嬷嬷这才看清来人,忙要下床行礼,赛罕在苏代的示意下忙上前扶着许嬷嬷,只听许嬷嬷急道:“这是奴才的屋子,娘娘怎好屈尊驾临至此,娘娘还是快出去,奴婢这就起来拜见娘娘。”

    苏代看着面色憔悴的许嬷嬷,心中一阵心疼:“嬷嬷这是说的什么话,本宫初进璃宫,皆是嬷嬷在一旁指点本宫,才让本宫不至出错,如今嬷嬷卧病在床,本宫怎能不来看看嬷嬷?”

    许嬷嬷急道:“可这不合礼制,赛罕快扶娘娘出去……”话还没说完,许嬷嬷又是重重的咳了好久,苏代坐在她的床边,轻轻替她拍着后背:“怎么病得这般重,若只是个风寒,难道太医院的竟无人可医?”

    许嬷嬷唉声叹息着,苦笑一声道:“老了,比不上年轻的时候了。一旦病了,若要好,难呐!”

    赛罕有些难过:“嬷嬷你可要快些好起来,若有什么用得着的,只管向娘娘开口。”

    苏代微微颔首,赞同道:“赛罕说的是,嬷嬷若是有什么需要本宫的,只管开口。这太医院还是换个人来瞧瞧。”言罢,又对身后的元禄道:“元禄,你一会儿便拿着本宫的牌子去太医院请个太医来瞧瞧。”

    元禄忙答应道:“是,奴才遵命。”

第四十五章 公子胥玙() 
元禄拿了牌子匆匆离去后,许嬷嬷硬是求着苏代去了正堂坐着,苏代无法只得依她。

    在正堂坐了没多久,便见一个貌婉心娴的宫女自外头款款走进,她娉婷行礼后垂眸轻声道:“禀懿妃娘娘、公子珩,公子玙来了,正在外头候着。”

    胥珩眼中满是欣喜,转头看向苏代,见她笑着微微颔首,一路小跑着便出了门,苏代双眸含笑跟着他出去,满是笑意道:“跑慢些,别摔着了。”

    墨韵堂的院中种了一株木槿,遥遥望去,一朵朵茶白的木槿花绽放枝间,宛若天边吹来的云霞浮于绿海中随风飘动,一树的木槿婉约、优雅尽情绽放在炎炎夏日。

    她款款走出门外,只见一个一袭月白色直裰的少年负手立于木槿树下,如泼墨锦缎似的长发被一支碧玉青簪束起,面若中秋之色,衣冠胜雪,眸如辰星,单薄的身姿似有一丝孱弱,唇角的浅笑似潺潺春水,温润得如沐春风。温和的日光斜斜的打在他近乎单薄的身上,偶有一丝微风吹拂而过,飘飘零零旋下几多茶白的花朵落在他的肩上,茶白和月白似乎融为一体,这般纯粹,这般无暇。苏代恍然忆起自己此前读过的一句诗词,“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闻见裙摆上玉环瑽瑢之声,木槿树下,身形单薄的少年微微抬眸,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凝望于她的双眸似一汪夜色下的湖水,静谧却又叫人沉溺其中难以自拔。

    “哥哥。”只听胥珩一声轻快的喊声,将她从恍惚拉回现实,面色恢复以往的淡然。

    那眸如星辰,笑如春风的少年,想来便是胥珩的哥哥胥玙了,玙,如玉般的少年。

    胥玙唇角一丝浅笑,眸中却是难掩的宠溺,抬手轻轻抚摸着胥珩的头顶,“从崇文馆回来,便想着来瞧瞧你。”

    胥珩欢喜的笑着,胥玙抬眸看向廊下立着的女子,徐徐走至廊下,拱手行礼,声音里说不出的温润,叫人如沐春风,“南华皇子胥玙拜见懿妃娘娘。”不卑不亢,唇角的浅笑如刚沏好的的新茶,袅袅的热气氤氲出朦胧之感,可眸中的淡然却叫人疏离。

    “公子玙不必多礼。”苏代淡淡一笑。

    胥玙负手而立,面上满是温和的笑意,“珩儿已将娘娘照拂他的事说给我了,多谢娘娘对珩儿的照顾,玙感激不尽。”言罢,微微俯身拱手又是一行礼。

    思及初见胥珩之时,苏代眸中满是不愉之色,冷哼一声,漫声道:“你是珩弟的兄长,却不能护他周全。本宫初见珩弟之时,他身上满是伤痕,而你,竟是不知麽?”

    胥珩见苏代似是在责怪胥玙,忙替他辩白道:“代姐姐,在璃宫时,我与哥哥见不了几面,这也怪不得哥哥的。”

    胥玙唇角的浅笑如荒原上的最后一缕清风,吹拂后便杳然无踪,他眸中泛起一丝苦涩,抿了抿薄唇,良久,才酸涩的开口:“是玙未能护珩儿周全,娘娘关心珩儿,而玙亦有过失。”话音刚落,他便似撑不住一般,掩唇咳嗽,胥珩着急的上前踮起脚替他轻拍后背,可他竟是愈咳愈烈,原本苍白的脸上满是憋涨的通红。

    过了好一阵子,胥玙才缓过来,神色满是无奈,“叫娘娘看笑话了。”

    如此一来,苏代也不好再责怪他什么,看着他单薄的身形,苏代眉间有一丝不忍,想来他在璃宫过得也不好,身体孱弱,却举步维艰。

    元禄自院外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太医。

    “臣施存拜见懿妃娘娘。”

    “起吧。”苏代淡淡开口道。

    元禄将施存带到许嬷嬷的屋里,苏代放心不下便在外头等着,过了好一会儿,才见施存缓步而出,拱手道:“启禀娘娘,许嬷嬷的病无甚大碍,微臣再开副方子,好生休养几日,便会逐渐转好。”

    未待苏代开口,便听见一直在角落里的元宵不禁急声反驳,“之前的大人也是这么说的,可这都过了半个月了,嬷嬷的病也不见好转……”

    胥珩出声斥道:“元宵,不得无礼。”

    元宵生生将未说出的话憋了回去,神情却满是委屈,昀姿低声安慰道:“公子也想嬷嬷早日好转,可这医道上的事你我都不懂,还是听施大人的吧。”

    直至走至院中,才听施存压低声音道:“其实许嬷嬷已经病入膏肓,臣也是回天乏术,娘娘和公子玙还是早做打算吧。”

    胥玙眸色微微一怔,半晌才对施存道:“多谢施大人。”

    苏代眼中似有一丝酸涩,轻咬下唇道:“有劳施大人了。”

    施存忙摆了摆手道:“不敢不敢,这本就是臣之职。”

    “许嬷嬷不过是个风寒,如今怎会这般?”苏代只觉如鲠在喉,张了张唇,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施存轻叹了口气:“心病啊。”

    “心病?”

    昀姿垂眸轻声道:“嬷嬷此前睡梦中一直念叨着出宫回家。”

    元禄送了施存出去,苏代才进屋去看许嬷嬷,许嬷嬷躺在床上,满脸的疲色:“唉,老了,不中用了。”元宵猛地哭了出来,低声呜咽着,“嬷嬷才不老……”许嬷嬷轻轻摸了摸元宵的脸,慈爱的笑道:“我最疼的就是你,笑一个叫嬷嬷高兴高兴。”她自己的身子她最清楚不过,风寒只不过是个引子。

    元宵强扯了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许嬷嬷苍老的手指替她拭去脸颊上的泪水,元宵再也忍不住,扑到许嬷嬷怀中嚎啕大哭。十来岁的孩子虽然还懵懵懂懂,看着旁人的脸色,以及许嬷嬷的话语,却也隐隐约约的猜到了些什么。

    见此情形,苏代顿时悲从心来,轻轻转过身道:“嬷嬷好好歇着,若有需要,只管让人来告诉我。”

    出了屋门,只见胥珩正一脸期盼的看着自己,他还什么也不知道,苏代强扯了个微笑,轻轻抚摸着他的头顶,柔声道:“没事,太医也说多休息就好了。”

    胥珩长舒一口气,才笑着道:“我就说嬷嬷吉人自有天相。”

    苏代不忍再看他,微微抬眸,却见胥玙正看着自己,她对他微微一笑,他回以如暖风般的笑意,那神情似是在感谢她没有将实情告诉胥珩。

第四十六章 炎夏之末() 
“这个韩思淼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敢联合御史台一齐上奏!”

    “咣当”文津殿里传来茶盏摔碎的声音,并着荣秉烨的怒喝,叫人心生惧意。

    苏代的仪舆稳稳地停在文津殿前,内侍阿丑忙上前行礼,“奴才叩见懿妃娘娘。”苏代微微一笑:“起来吧,你怎么在外头候着?”

    阿丑一张清秀的脸上满是愁容,丧着脸压低声音:“娘娘不知道,陛下正在气头上,奴才不敢进去,生怕做得不好了,反倒叫陛下更生气。现在里面只有师傅伺候着。”

    “你替本宫通传一声。”

    阿丑抬头有些犹豫:“娘娘,要奴才说,您现在还是回吧。陛下正在气头上,保不齐……”

    苏代笑了笑:“陛下为何生气?”

    阿丑瞧了瞧四周,才压低声音道:“韩小仪的父亲刚刚联合御史台几名大人一起递了折子,要求陛下处死莺常在,说是莺常在狐媚惑主,扰乱后宫安宁。”

    只是因着自己位高,韩小仪的确叫人捉住了把柄,不然此次被弹劾的不是莺常在,而是自己了。

    “你快去通传。”

    阿丑无法,只得颠颠进去了。须臾,只见他笑嘻嘻的出来了,“陛下让娘娘进去。”

    苏代款步走进殿内,桓谙其正在收拾地上摔碎的茶盏,朝她行了一礼,苏代微微一笑:“臣妾拜见陛下。”

    荣秉烨本阴沉着的脸色微微和缓,对她招了招手,“到朕身边来。”

    “陛下生气了?”苏代握住他的手,轻声道。

    荣秉烨沉了一口气,道:“韩小仪蓄意加害于你,欺辱嫔妃,更是在朕面前口出不逊,此等罪恶昭然若揭,可她父亲却还是要为他这个恶毒的女儿寻个说法,怎能叫朕不生气?”

    韩小仪欺凌宫妃是真,口出不逊顶撞圣上也是真,可是否谋害自己就不得而知了,在苏代看来,从她宫中搜出的麝香也未必就能证实就是韩小仪谋害的自己。在这后宫里,替死鬼从来都不少。只是这次还是没能揪出幕后之人,终究还是自己入宫不久,手段比不上她们。

    “灼灼你说,朕当如何?”他的指尖轻轻抚上她的脸颊。

    苏代抿嘴笑了笑:“陛下不是早有定断,何必来问灼灼。况且这些事灼灼可是不懂的。”纵然他千般宠爱她,她还是时刻谨记自己是乌珠尔沁的人,说得太多反倒叫他生疑,这点她向来通透,就像她从来都知道荣秉烨就算再喜欢自己,可封为妃,可赐号懿,可让她冠绝六宫,可终究不可能封她为后。幸而她在乎的是他,而并非后位。

    过了几日,听栖鸾殿掌事太监利德润说,韩思淼被降为右佥都御史,同日参与此事的御史皆被罚了三个月的俸禄。

    珧芷听了,高兴地说道:“这下可好了,杀鸡儆猴,以后再不会有人来谋害娘娘了。”苏代淡淡一笑,哪有这么容易。

    赛罕倒是一阵唏嘘,同样是死了的妃嫔,欣嫔的父亲升了官,而韩思淼却被降了职。

    时间还是一天一天的过去了,日色渐渐短了起来,太阳也不似以前那般灼人,庭院中的百日红似乎已到了百日之期,相较于前些日子,粉紫色的花朵也开始渐渐蔫了,残阳之下,和风微微吹来,也不再如以往的炎热,栖鸾殿已不再需要从司计司起冰来奉着,殿门上的湘妃竹帘也被珧芷撤了下来。

    苏代凝眸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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