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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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臣- 第2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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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营、水营,复杂程度更是呈几何直线上升。

    林缚得授靖海都监使,总领江东左营乡军,虽受节制、但不再是隶于江东按察使司的属官,有权在崇州设靖海都监使司衙门,征募吏员佐官辅佐军务。

    林缚委任林梦得、胡致庸、孙敬轩等人为衙门里的典吏、司吏等职事官吏,实际上以林梦得为、胡致庸、孙敬轩、胡致诚、林景中等人为辅,总揽江东左军后勤补给及西沙岛民屯及军械营造诸事。

    曹子昂、吴齐、傅青河、孙敬堂等人都随林缚留在崇州署理军务。

    集云社受林梦得遥制,也暗中控制崇州民政;津海津卫岛也受曹子昂遥制,也暗中控制崇州人事及兵政,狱岛诸事也有分管,如此一来,就形成较为完善的军政体系。

    各有所司,各司其职,生什么事,都能找到具体的负责人,而不再用不分轻重缓急的都堆到林缚的案头来,将他的脑袋都撑大了。

    相对来说,治军虽然是重中之重,却是容易做成的一件事情,毕竟已经形成初步的武官体系,诸事都有脉胳可寻。林梦得手里虽然掌握近有四十万两现银,但是相对要做成的事情,这四十万两银恰如杯水车薪,远远不足。

    除靖海第一、第二水营外,集云社也要以孙文炳为组建正式的商船队,将多余的运力统统编入商船队,暂时负责江宁到崇州段的运务。待第三批海船造成交付之后,则要尝试着正式打通北抵津海的航路——第三批总运力为一万石的海船交付时,还要支付龙江船场三万两造船银子。

    即使西沙岛民众不需要进行额外的赈济,以工代赈,就足以解决民众的生计,但是建农庄屯田、积肥沃田、购入畜力、修建水利设施、道路修筑、围拢层建造,无一不需要长期的持续投入。

    西沙岛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除了加大投入,以集体农庄的形成开垦荒地进行屯田外,最重要的就是一类投入就是建造各类工场。

    前期为安置流民、建造围楼及大型围拢屋之需要,岛上唯有取土烧砖颇成规模,然而要将江东左军的后勤及西沙岛民生撑起来,除取土烧砖外,炼铁及铁作、军械制造、制药、织造、造船等都是当前需要迫切进行大规模投入的基础工场作业。

    特别是造船,要打击东海寇、抗衡奢家,以及在两三年后有机会与李卓并肩作战,从海路袭入辽东,抄袭东虏后路,江东左军就必须保证强大的水面作战能力。不能简单的海船修缮及中小型战船修造都事事依赖龙江船场,在崇州或西沙岛必须立即建船坞及船场。

    不仅仅局限兵甲,箭矢、战具及战船以及屯种,对铁制品的消耗都是大量的——当世战争最大的一笔消耗可以说是集中在铁器上。

    当世的炼铁水平比想象中要高一些,像江宁工部所属的治铁作坊,每年炼生熟铁及灌钢接近百万斤规模。

    林缚与林梦得他们也大略的估算过,要维持江东左军的兵备水平不滑落,每年少说需要生、熟铁及钢二十万斤,而装备水平与军队的用铁量几乎是成正比的。

    江东左军兵甲军械需自筹,炼铁及铁作及各种军械修造等工场,也是必须要拿出大笔银子进行建造的;甚至这时间就有必要建立铁砂、石炭等物资的储存,以免乱世来临,物资供应给切断。

    一支强军需要有优秀的将领、需要将卒有武勇精神,但是也必须看到,任何一支强军几乎都是用银子堆出来的。

    古人常言“兵不贵多、贵精”,倒不是不希望精兵多多益善,而是以农耕文明为主体的政权根本就供养不起一支庞大的精兵队伍。

    林梦得、曹子昂、胡致庸、孙敬轩、孙敬堂等人这些天都在筹划这些事情,人力倒是不匮乏,甚至需要建这些工场来容纳剩余劳动力,但是要成规模的筹建这些工场,初期就要拿二十万两银子出来进行筹备。

    在观音滩围楼及坞港可以作为永久性的驻营军塞来使用,但是在崇州,不管新城将来要建在哪里,林缚都要在紫琅山东麓建造一座永远性的军塞供驻军使用。

    与临时驻营不同,永远性的军塞对防御要求不会低于普通城池,只是规模要少一些,建筑费用自然是高得惊人。

    林缚正委托老工官做这项工作,少说要六七万两银子才够用。

    这几项银子一扣,林梦得就剩下十万现银对江东左军进行补给了。就算江东左军兵甲战具及战船、马匹都暂时不用补充,十万两银子也就够江东左军半年的日常开销。

第42章 山顶对策

    (第二更,求红票)

    四月底天气渐暖,午时都能穿单布衫出门,向晚时分,林缚立山崖上,又穿了件褂子,江风拂面,吹得人神清气爽。

    林缚一连几天都在岛上与众人商议今后的展计划,今日也是吴梅久邀他过来商议新城修筑的事情,他才在午后抽身到北岸来。

    新城修筑,择扯是个问题,新城以六百步见方计,加上挖护城壕以及新筑道路,需新征地两千亩。崇州多雨,筑城,需筑包砖城墙,需取土烧城墙大砖上百万片。

    征地、征用民夫、取土烧墙筑城,再节省也要六七万两银子;崇州县的税赋,只能维持日常开销及供饷,加上之前支借江东左军所造成的亏空,韩载要想将崇州县治理得妥妥当当,少说还要从宣抚使司那里再争取十万两赈济银来。

    韩载要争地方事权,林缚便让他争,也没有让胡致诚、李书义、陈雷等人在背后做什么手脚,林缚现在就抓住通匪案不让韩载插手。

    没有银子,韩载争什么都是白争。

    韩载即使知道胡致诚、李书义、陈雷等补选的官吏都是林缚抢先一步安插进去,也无可奈何,毕竟吴梅久才是名义上的权知县,他此时对吴梅久也是满腹怨恨,自然是什么事情都做不成。

    在北山门佛殿临时改成的县衙大堂,枯坐了一个时辰,废话说了一大箩,什么事情都议决不了,林缚便没有耐心陪韩载在那里空耗时间。回到东麓禅院,看着夕阳向晚,林缚便带着小蛮踱步到山上来,想站在高处好好的看一看向晚的瑰丽江景;柳月儿还是太守规柜,老老实实的守在宅子里,不肯跟着林缚在外面抛头露面。

    “你眉头整日都皱着呢,想什么心事?”小蛮侧头脑袋凝望着林缚的眼睛,她的眸子在夕阳光辉下有着奇异的光彩。

    “愁银子啊!”林缚展眉笑了起来。

    “原来也有能让林大人犯愁的事情……”

    林缚回头见是宋佳与奢明月从后面走过来,笑道:“少夫人也有兴趣来看这向晚的江景?”

    “莫不成两只笼中雀还有别的差遣好打时间?”宋佳嫣然一笑,瞥了小蛮一眼,笑道,“小蛮姑娘好久未见了,出落了有如夺天地秀气的水灵……”

    孙文婉知道林缚过来,过来拜见,朝着小蛮亲切一笑。

    小蛮待孙文婉颇为亲切,见她穿着红色甲衣,看她精致的脸蛋大半藏在冰冷质地的金属兜鍪里,有一种别样的英姿飒爽,不过她待宋佳颇为冷淡,觉得她身上有一股子诱惑男人的艳媚气质,又觉得她的眼眸子看人过于犀利,不喜欢跟她打交道,由于有宋佳在,她依在林缚身后,只是淡淡的说道:“小蛮可当不起少夫人夸,”才朝孙文婉招呼道,“孙姐姐什么时候再到山下来,这山顶冷清清的,住久了人也会无趣得很。”

    小蛮与柳月儿早就知道宋佳与奢明月给囚禁在山顶禅院里,柳月儿不是惹事生非的人,所以没事不会轻易到山顶来;小蛮还是到崇州后第一次见奢家姑嫂,那纯粹是不喜欢见她们。

    “当真是呢,”宋佳装作看不出小蛮的冷淡,笑道,“冷清得牙齿都打寒颤呢!没事做也就站在山崖上看江东左军调来调去,怕有六七千人吧!要养六七千人,也难怪林大人会为银子愁!”奢明月愈的沉默,她没有宋佳那个豁达、随遇而安,她当真将自己当成了笼中鸟,看林缚等人的眼睛多少藏有敌意。

    除北山门及北麓禅院外,整个紫琅山都要江东左军的控制之内,驻军调整过来,骑营及崇城步营及靖海水营第二营驻东麓、南崖,女营驻山顶禅院。

    除了少数几人,没有旁人知道奢家姑嫂的身份,林缚也不禁止她们在山顶禅院范围内活动。

    紫琅山不高,但山势颇陡,站在山顶能看清山下的情形,林缚倒料不到宋佳被囚在这里,每天就是站在山崖上观察,也将江东左军的情况观察得七七八八。也许孙文婉与她说话时,不小心泄漏了些什么,这个女人太聪明了,总能从些微的蛛丝马迹里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林缚走到菩提树下的石桌前坐下,指着对面的石凳,示意宋佳坐下,饶有兴趣的问道:“少夫人聪慧多智,以少夫人所见,我该要如何解决这头疼的问题?”

    “林大人掐住津海粮道,这几天似乎又派人偷偷摸摸的丈量紫琅山北面的田地,宋佳还看到不断有外寺的僧众给拘押来问话,通匪案也真是可以将崇州县境内的僧院都牵连进去呢!”宋佳笑道,“要说林大人没有谋银子的手段,谁会相信?林大人心里矛盾的是如何取舍罢了?”

    孙文婉微微色变,还是她建议放奢家姑嫂出禅院在山顶范围内活动,没想到宋佳眼光会如此的毒辣,见微识著,竟然将他们这边秘夺僧院田产之事也能猜得**不离十,略带歉意的跟林缚说道:“我会注意不让她们接东崖及南崖两侧的……”

    小蛮依站在林缚身后,警惕的盯着宋佳,聪明又漂亮的女人总是容易引起同性的敌视。

    林缚不置可否,只盯着宋佳的眼睛,宋佳也没有因言而失的懊恼。

    林缚这才笑着跟孙文婉说:“不用那么大惊小怪,要是奢家能够听得进女人之言,我们的处境就要比现在艰难多了——山间禅院也确实颇为冷清,你记着,塘邸驿抄让人多抄一份给少夫人打时间。”

    “多谢林大人宽厚……”宋佳也收敛起咄咄逼人的气势,感谢林缚没有把她们完全当成笼中之鸟对待,比起无聊的给困在山间整个人都要生锈,能看官方塘报打时间,知道外面生的事情,日子就要容易多了。

    “也没有什么宽厚不宽厚的,”林缚笑了笑,说道,“只要少夫人不觉得林某是待人刻薄就好。”

    东华门外第一次相见时,宋佳身上就表现出女人身上难得出现的冷静、淡定以及极强的观察力来。

    千年之后的男女早就习惯了用彼此平等相待的视角看对方,也是这种心理上的惯性,使林缚能够不带歧视的赏识女性身上的优秀之处。

    宋佳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强势,别人也许看成是恃宠骄纵,看成是不知分寸,林缚心里想她也许有些恃才傲物,不过在别的男人眼里只有她娇艳诱人的容颜与曼妙撩人的娇美身躯。

    “林大人说笑了,”宋佳笑道,“要论气度,当真没有几人能及林大人……”

    看林缚与宋佳坐在石桌前假惺惺的说客气话,小蛮不乐意的嘬起嫣红的小嘴,又不便说什么,想着回去提醒柳月儿一声,小心让林缚的魂给这个狐狸精勾走了。

    “少夫人既然有兴趣,那我就不妨跟少夫人说一说,”林缚说道,“说来怕少夫人不信,崇州十九处稍有规模的僧院,现已查明的,瞒占田产共三十一万亩有余。僧院瞒占田产虽多,但有寺田、寄田之分。若分十等分,差不多是寺田一二、寄田**的比例……”

    “啊!”宋佳吃了一惊,她的确没有想到林缚从僧院这条线挖下去,在一县之地就能查出这么多瞒占的田产来,“我也确实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

    “东闽多山地、少平原、又多天灾,奢家仅以晋安及周边诸府县就能维持旷日持久的战事,究其本质是奢家及其他七姓大族对地方控制力极强,三五户就能养一卒。崇州地处膏腴之平原,要是供税饷之能力不及东闽同等面积的一县,那才是叫天方夜谈呢!”林缚说道。

    宋佳想想也是,奢家势力最盛时,控制两百万丁口,拥雄兵十万,以军民比例计算,差不多就是四五户养一卒,她这才明白林缚心里对兵事、民生诸务都是极清楚的。

    “多事离乱之秋,究其本质,就是中枢控制地方不力,大量应收税饷流失豪强之手,而失地之民众却越的困顿艰苦……若逢战乱中枢缺财,强征摊派到地方,伤不了豪强毫,只是从寡民贫户头上再刮一层油——民不聊生则乱事频实是难解开的恶性循环。拿崇州县来说,真是下决定彻底的清查田亩,供赋田增加一倍,也不会让我觉得有多惊奇。”

    “崇州城破,奢飞熊助了你一臂之力,崇州应该没有能抵抗林大人威严的势力存在,林大人为何还愁眉不展?”宋佳疑惑的问道,“我想岳冷秋应该会派人到崇州来制肘于你,难道你会怕给他人做了嫁衣不成?抑或林大人想拖延下去,让岳冷秋的人来替你分担些压力?”

    林缚笑容稍稍一敛,说道:“天时不早,不耽搁少夫人歇息了……”

    宋佳秀眉微凝,站起来敛身施礼,说道:“妾身不便林大人,在这里告辞……”她知道林缚不可能在她面前把话说透的。

    上山之时,林缚对种种处置的取舍是有许多迟疑。倒是与宋佳一席话后,虽然心间所想没有新意,倒是更通透了些。

    他们手里是捏着津海粮道的咽喉,但若是有占尽便宜的贪念,就会将所有的合作者都推到对立面去。

    整个津海粮道实际可以分四个环节:从漕源地到淮河口出海到胶州湾为第一环节,这个环节基本上还是由诸河帮承运。不仅要保障诸河帮的利益,甚至要整顿官吏对河帮盘剥、刁难之恶习,将河帮势力拥护津海粮道。

    从胶州湾走胶莱河横穿山东半岛是为第二环节,汤浩信此时总揽山东军政,顾悟尘派顾嗣元率扈从紧急前往青州辅助汤浩信,甚至进一步通过吏部将陈/元亮调往山东,这一环节产生的利益,自然要归他们所属。

    从莱州湾横穿渤海湾至津海,为第三环节,这一环节的利益,才由江东左军与河间府及山东登莱地区的诸海商分享。

    从津海走涡水河进卫河进京畿,是为第四环节,也是津海粮道的最后一个环节,参与这处环节利益分享的势力就多,林续文将林续宏等林族人调往津海,主要是分这块蛋糕。

    虽说整个津海粮道产生的利益极大,但是利益链较为分散,江东左军每年实际上从里面也就抽取七八万银子的利益就顶天了;毕竟在短时间里,林缚没有能力组织从崇州直接往津海的大型黑水洋商船,哪怕能组织五万石黑水洋运力,一年从里面挣二十万两银子都是轻松的事情。

    加上集云社及河口的布局,每年顶多也就能抽三四万两银子出来。

    要是将骑营裁撤、水营减半,总兵力保持在三千人左右,每年投入十万两银子,勉强够用了,但是眼下每年再节约都要做出过二十五万银子的预算,那每年就有十五万两银子的缺额,为今之计只有尽一切可能的挖掘崇州县的潜力。

    崇州县夏秋粮供饷折银约一万两,要将崇州县的供饷潜力从一万两陡然挖掘到十五万两,理论上甚至有相当的余量,但绝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够做到的。

    虽说查清僧院瞒占土地多达三十一万亩,但是林缚不可能将这些田地都占为己有。涉及到如此庞大的利益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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