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靖不是池中物,他厌倦了活在你的影子里!他对你过分恭敬,早该让你起疑了,你要小心,因为你将要做的事情,都在曲靖的推演之中。我断定你在森罗殿待不长,不过没关系,森罗殿不是你的归宿,织女星才是。”
两人虽然患难与共,终究不过萍水相逢,牧歌只能言尽于此。牧歌拍拍云嘉的肩,将曲阿的宝珠放在草地上,然后决然发动飞升之术。他目睹了壳族的覆灭,目睹了青丘的崛起,已经掌握了足够的情报,应该回去向郑玄报告森罗殿的存在了。
“牧歌!你魂淡!你你你停,不许走!你回来!”在云嘉气急败坏的骂声中,牧歌置若罔闻地拆解身体,将每个细胞都折叠成三维粒子,一时间只有容貌还隐约可见,身体都漂浮成蓝色的粒子,状如仙解。
云嘉一看,知道他铁了心要飞升,从此离开古岳青丘,前往三维世界。突如其来的离别,让云嘉窒息得张大嘴巴,两行泪扑簌滚下来,忽然摇晃着站起来,歇斯底里地跺脚嚷道:“牧歌,我恨你,恨死你啦!你好绝情,你好讨厌!”
仙解中的牧歌终于有所回应,他瞟了因爱生恨的云嘉一眼,淡淡说:“我回到另一个宇宙后,你的捆绑自会解除。记住我的话。”
随着牧歌的力量削弱,光之捆绑渐渐解除。云嘉仙子依依不舍地伸出手去,露出悲伤柔弱的表情,徒劳地哀求:“你不要走,陪我看看晚霞只看一会儿!好不好?”
“再见。”牧歌的身体开始逐步消失。
云嘉仙子哀求无果,才知他无情,就开始憎恨自己低声下气,也恨牧歌让她没有尊严,“仙子”的骄傲顿时翻倍反噬,让云嘉跺着脚翻脸:“牧歌!你再见到我时,我会是你最头疼的绊脚石!你一定想要我原谅你的,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对不起,我没有节外生枝的权利,因为我倍加珍惜的人都在等我归去。”
牧歌消失了。哀求,恫吓,都留不住刚刚喜欢上的男人,云嘉仙子身子一软,歪在草地上坐着,独对绝壁和夕阳,心想这就是为什么我害怕爱情。
第102章 102。可爱()
黎姿翩翩走向镜湖中央。黑色的高跟长靴踩在水面上,荡漾出一圈圈蜻蜓点水般的波纹。波纹在干涉中传开,而湖底的黑影离开她越来越近了。
君怡伏在突袭舰舷窗上,俯瞰湖面上那个倩影,紧张得屏住了呼吸,仿佛她出一口气就会害死黎姿一样。
“为什么军团长亲自做诱饵”虞龙始终放心不下,轻声问君怡。在调查了镜湖的黑色水兽后,黎姿发现,如果不消灭湖虫,是无法深入湖底搜寻牧歌的。
于是她走上湖面,去杀湖虫。两天过去,她有惊无险,虽然成功数次,但是危险系数不下于牧歌当时置身的绝境,堪称在死亡边缘试探。
君怡求黎姿放弃,黎姿一意孤行。这是最后一次交锋,如果黎姿保持零失误,湖虫将被杀死。相反,如果黎姿失误,那么一切努力都将化作乌有,她会香消玉殒。
所以黎姿和君怡都很紧张,但是谁都不能改变她的意志。所以虞龙有此一问。
“只有黎姿才能做到零失误。而且她是为了牧歌才跟那头水怪争锋的,她不会让任何一个姑娘代替她承担风险。”君怡说完就咬紧嘴唇,盯紧湖面上迅速扩大的血盆大口:“来了!突袭光矛预热!”
“光矛阵列已经充能!”
“突袭光矛预热完毕!”
机师紧张地呐喊。
黎姿像一朵孤傲的白色莲花,盛开在空旷的湖面上,清风吹动她的裙摆。她低头看湖底,湖底那只游弋的黑影已经暴怒地急游直上,张开血盆大口,向着黎姿站立的水面冲刺而来,它迅速逼近时,影子从黑点扩张成黑云。
一公里的高地上,牧字旗和调查兵团都能看到湖面被黑影吞没,眼看水兽就要像长鲸一样跃出海面,大家都惊叫起来。
黑影逼近,黎姿还是无动于衷。
尖叫连天,君怡甚至开始捶窗。
湖虫加速,暴怒让它再无保留。
0。5秒后,湖面炸开冲天喷泉,一只上百米长的庞然大物飞出湖面,一口啃住百米高空中的空气,牙关咬合的声音宛如惊雷;怪兽冲出水面的动量极大,带出的湖水像瀑布一样倾泻不止,暴雨的声音轰击着大家的耳膜。
没人知道,黎姿是否被咬中了,但是就算飞鸟都会难逃一劫,因为那怪物跃到最高点时,离开悬空的突袭舰都只有十米之遥。
君怡在突袭舰里,睁圆眼睛,看见那只湖虫的表面流淌着斑驳陆离的细小甲虫,仿佛它的每一个细胞都由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甲虫扮演,那密密麻麻的构造令人触目惊心。
忽然,面无表情的黎姿出现在突袭舰的舱腹下。她伸手攀着突袭舰的外装甲,关闭大腿上的光尘环,消失的反冲力让裙摆回落,遮住了大腿。她脸蛋绯红,娇喘微微,却面不改色,潇洒地悬在舰下,在通讯频道里简单地吩咐:“杀了它。”
突袭舰的舰艏喷射磅礴光柱,贯穿了黑色的湖虫。仿佛黑色灯笼被烛火烧穿,湖虫兜不住这排山倒海的能量,百米长躯迅速龟裂,绽放万丈毫光,最后在一瞬间被汽化,所有黑色虫子都在纯粹的审判中遭到净化。
黎姿松开手,从半空中迎着猎猎狂风缓缓飘落,将飞舞的长发撩到耳后,轻描淡写地说:“虫子被清除了。水底探索队预备,将光尘幻影投入湖底,搜索牧歌。”
“她成功了!”君怡欣喜若狂地尖叫,声音一度沙哑。难以想象的是,黎姿在巨兽冲出水面的刹那,用古武术将速度催到极致,妙到毫巅地躲过了这一口高达百米的噬咬。而被诱饵玩弄的怪兽,因为暴怒跃得太高,整个身体都暴露在半空里,刚好撞到突袭舰的突袭光矛前方。
突袭光矛是沿着突袭舰龙骨嵌设的特种主炮,由舰尾的引擎直接供能,能从舰首喷出长达二十公里的光矛,是功率最强的主炮。虽然光矛被调解到百米的功率,却能轻易蒸发水分,二维甲虫们失去载体,于是在光矛轰击下迅速瓦解。黎姿通过这个办法,在两天内解决了湖虫的问题,紧锣密鼓地开始搜寻牧歌。
高地上的武士们看得目瞪口呆,愣了会儿才欢呼着一涌而上,带着探测设备冲向镜湖。黎姿竟然一人一舰就干掉了凶焰旺盛的怪物,令人振奋鼓舞。
黎姿也松懈下来,高跟靴子踏上湖岸。扛着探测仪器的工兵冲过来。黎姿不知想起谁,刚露出浅浅的微笑,湖面就摇晃了一下。
武士们有点站不稳,他们看见草原古怪地隆起一个土丘。突然,那土丘蛇行乱窜,一路崩松泥土,拱向镜湖。
君怡居高临下地看见,镜湖底部的水面迅速浑浊,一个更加巨大的黑影在湖底扭动,仿佛一只蜷在浴缸里的鳄鱼。
“黎姿!黎姿!!”君怡声嘶力竭地喊,她看到那个黑影急速逼向湖面。
黎姿含着笑意,扭头看湖面,看见一只黑甲之龙破湖而出,像眼镜蛇一样蛇立在湖面上,一口咬向黎姿。
她凯旋而归,处于松懈状态,毫无防备,被血盆大口笼罩时,黎姿的笑容甚至还没有褪去。
君怡在突袭舰上拍桌尖叫,整个舰桥上喊成一团,尖锐的系统音反复警告:“光矛阵列冷却中!”
突袭舰上的180mm副炮噼里啪啦地开火,射在黑甲之龙躯壳上,绽放雨点般的金光。可是黑甲之龙不知为何,既狂怒得不顾一切,又悲伤得不惧疼痛,竟然顶着一切攻击,只顾咬向黎姿。
黎姿看见那血盆大口笼罩自己,看见那恶心的上颚由密集的甲虫翅鞘组成,这恶心的画面让她刹那难以动弹。在意识到自己大限将至时,黎姿的芳心直坠谷底,心里失落地想:“我还是没能救回你,你也救不了我啦”
黑甲之龙一口啃掉半座丘陵,草皮都被咬掉一层,而黎姿就在丘陵之中。
“军团长!”痛心疾首的呐喊声响彻山丘。
忽然,一道蓝色薄膜迅速覆盖了黑甲之龙的全身,仿佛蔓延的寒冰冻结了黑龙的动作——继而透射出金光,仿佛鳞片下面囚禁着太阳。
在万丈晨曦中,黑龙土崩瓦解,滚烫的瀑布砸在湖岸上,蒸腾的水汽在金曦中扭曲成彩虹,在簌簌飘落黑甲碎片中,一个伟岸的身影抱着黎姿走出蒸汽。他的披风沉甸甸地坠在地上,胸甲被洗得棱角分明,面具掀在额上,专注地凝视怀里的姑娘。
黎姿软绵绵地躺在他臂弯里,滴水的长发坠在半空,摇晃的裙摆露出长腿,湿漉漉的刘海贴在额头上,惊喜交加地仰头望他,目光迷离、朦胧:“是你吗??”
“是的。”牧歌见她全身湿漉漉,饱满的胸脯鼓在半透明的衬衫下面,令人视之心动,就抱着她不放,一直往突袭舰走。牧歌唯有此时无比自私,好风景只给自己看。
“早知道就不到处找你啦,反正反正我有危险的时候,你都会出现。”黎姿无师自通地学会撒娇。她在绝处逢生时,能躺在最想见的人的怀中,顿时飘飘欲仙,不由得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一说话就释放了所有情绪,竟然流露哭腔。
牧歌低头看黎姿,见她又高兴又迷惘,泫然忍泣、咬住嘴唇的模样格外可爱。这一刹那,牧歌的心软的没力气跳动:“我的目光一直属于你,不管你有没有察觉。”
黎姿的心跳得极快,体会到小鹿乱撞的浪漫,她害羞地垂下长睫毛,粉拳掩着唇,仿佛没脸见人:“我只知道你总是看我好像我哪里走光了一样”
“牧歌!”唐伟将仪器插在草地里,欣喜若狂地冲过来,扯着嗓门呐喊道:“你怎么安全返回了?还是在这样关键的时候!你回来了,军团长也救下来了,你是怎么做到的?哎呀不管了,反正是喜上加喜,双喜临门”
黎姿听见一连串“囍”字嚷出来,顿时挣扎着下地,一边找着借口说:“抱着就像好大一只布娃娃,太别扭啦。”一边低头抱胸,羞答答地跑去突袭舰躲起来。她慌张跑掉时,湿漉漉的裙摆“啪啪”打在细腻的黑丝袜上,格外动人。
唐伟看着黎姿哈哈大笑,连皱纹都抻平,有史以来第一次笑得豪情万丈、痛快淋漓。牧字旗和武士们山呼海应地拥过来,声嘶力竭地呐喊着“牧歌!牧歌!”不由分说地将他抛上天空。
君怡急忙拿着毯子去裹住湿漉漉的黎姿,关切问她:“你没事吧?真是惊心动魄啊,前一秒还以为一切都完了,下一秒就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没想到牧歌竟能把你救回来,几日不见,他的进步怎会这么恐怖的?”
她只顾说,却看见黎姿在咬食指。她心一动,眯起眼笑道:“你好可爱。心里在想谁?”
黎姿如梦初醒,赶紧歪头沥干头发,假装正经地狡辩:“没有想谁啊,我我想洗澡!”落荒而逃,躲去洗澡了。
君怡笑盈盈地飘去舰桥,对忙碌的虞龙说:“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贺什么?”虞龙呆一下,才说:“牧旗一定在湖底遇见了非同寻常的事情,虽然不知详细,但是一定是好事。”
“跟着牧旗好好干,前程无量。”君怡意味深长地拍虞龙的肩。
第103章 103。赏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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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玄舰队精神议会上,郑玄支着下巴沉默,吴涵仰在高座上闭目养神。吴涵麾下的处长何友德痛苦不堪地坐在对面,揉搓头发:“我错了,真的,我不该那样乐观。事实上,弥沙星的环境比我想象的还要恶劣,军队生存几乎是不可能的。那一整个星球就是一个排外的活物,虫子截断了我们的通信,在支援中断的日子里,我被迫做出一个又一个艰难的抉择”
在牧歌被派往比邻星时,何友德被派往弥沙星。显然,他吃了败仗。
“你的通讯中断了四天,就战斗减员两千,运输舰坠毁三艘,只有你率本部八百人逃了回来,带回一段令人发指的记忆。你指的‘艰难抉择’,包括放生非战斗人员和处死伤员?”郑玄冷冰冰地打断何友德。他抬起食指,投射出立体记忆。金色的轮廓再现了弥沙星上的惨状:猖獗的虫子在流沙中游弋,中毒的非战斗人员被丢在烈日下等死,被虫卵感染的伤员遭到同胞处决,提出异议的武士被夺职迫害。
何友德感到其它座椅上的常务们情绪都很激动,他不敢看郑玄播放的记忆,显然这些行为颠覆了议会对“道德”的定义。郑玄绷着脸,克制着怒火迸出两个字:“现在你可以开始解释了。”
“我太傻,真的。我以为联邦武士都会团结成铁板一块,但是在冷热交替的沙漠和神出鬼没的袭击中,那些战士的意志在一天之内土崩瓦解,如果不使用极端措施,他们会在哗变中把我吊死在旗杆上。弥沙星的土著太诡异了:流沙能轻松吞食数百武士,可那些巨大的鱼形虫子却在炽热的流沙中如鱼得水;我们无法出击,可是中毒的人会传染瘟疫——是牺牲一小部分人?还是让所有人为道德殉葬?作为指挥官,我站出来背负了所有的罪孽。更令人崩溃的在后面,一种异形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要塞,在熟睡的武士体内产卵。这些卵会在八小时内发育成熟,破体而出,您无法想象那令人作呕的画面。为了控制传染,我必须做出艰难的抉择,我选择做魔鬼,来换取幸存者的安全——是的,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感激我做出的牺牲,有一部分武士试图哗变,我被迫对他们采用了极端手段——尊敬的各位大人,那些惨无人道的抉择,无一不是诞生在艰难的困境里、诞生于痛苦的挣扎中。当时的我甚至不确定能否看见明日的朝阳,鼠目寸光是唯一的选择。”
何友德唏嘘感慨,痛苦挠头,仰天嗟叹,演绎着人性的挣扎,表现着道德的拷问。
郑玄扭头看吴涵:“吴司长,你怎么看?”
吴涵睁开眼睛,沉重地叹一口气,抚摸着光滑的扶手,郑重地说:“死伤令人惋惜,可是小何和幸存者们的精神创伤也不容忽视,他们经历了非人的绝境。因为职责所在,他被迫做出一个又一个令人痛不欲生的决定,这些抉择,拷问着他的人性、污染着他的记忆、重创了他的心灵。依我看,按照伤员标准进行抚恤吧。”
“不敢申请抚恤,只求您的谅解,我的一生都将在黑暗的噩梦中忏悔。”何友德听见没有处罚,顿时忏悔起来。
在精神议会中列席的人,除了郑玄、吴涵两位战神级,就是分管陆军线、舰队线、机动线和公司线的四位常务,全是手握权柄的人物。如果在投票时,吴涵成为意见领袖,郑玄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何友德逃脱惩罚。
郑玄早知道吴涵会给败将开脱。他绷紧的脸颊抽搐了两下,克制住了愤怒,沉默了十秒钟。这难堪的冷场,明示了他的不满。
吴涵怀疑郑玄想给何友德定罪。他不能坐视不管,于是再次开口:“人性和道德层面上的判决还是”
“牧歌,你怎么看。”郑玄支着下巴,纹丝不动,额头的精神符印一明一灭,已经将另一个人的精神链接到议会中来。
“牧歌?!”吴涵的手一抖,咬牙把惊呼吞回肚里。
漆黑、光滑的地面上荡开一行涟漪,一个人凌波走来,踏进众人的识海,他的轮廓从黑暗中析出,果然是牧歌的脸。何友德惊讶地扭头看牧歌,努力保持镇静,甚至挤出微笑。
牧歌瞧着何友德摇头:“一场失败的战役,被你牵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