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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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世欢-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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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轻抿了一口茶水之后,丁巳方半眯起眼,突然来一句,道:“该起之人已起,该伏之人却还未伏。”

    周大将军却听懂了:“小儿以降职被罚,为何还未伏?”

    丁巳只盯着茶,似在欣赏那如片片金钉,缓缓道:“小将军现在待的位置,不是他该待的位置,只怕,会命不保夕,还会牵连亲眷。”

    周大将军大骇,却不敢说丁巳胡言乱语,事实证明,他前两次说的,都说准了!

    “先生何出此言?”他虽也有过如此担心,但毕竟儿子好歹还是总兵,手下也要过万儿郎,柳相也没有继续追究此事,为何会丢命?

    “因为已起之人,不是他的贵人。”

    周大将军明白过来,忠亲王,这个忠亲王,也不是盏省油的灯!

    当年忠亲王是何等威风狂妄,他不是没有见识过,当时作为小小百户的自己,便又羡又妒,以至于后来自己到了这个位置,多多少少在行事风格上,学了当初忠亲王的架势。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虽然仅限于在军中,柳相也多少给了自己一些暗示,要有容人之量,要低调,他才收敛了羽芒,没有将对手赶尽杀绝。

    还有金左傥,儿子杀尽他手下将士,他难道会善罢甘休?

    丁先生的意思,就是儿子会被这两人所害?

    “那该怎么办?”周大将军额上开始生汗,好不容易捏到手的兵权,就这么看着不见?

    “很简单。”丁巳放下茶碗,整整衣衫:“大将军和小将军换个位置即可。”

    周大将军脑子像是被什么重物锤了一下,换位置?他去带兵?

    大孟朝是严禁父子齐上阵带兵的,如果有人在军中,就必须有人在京中。

    他一心想推儿子上位,早退到京中,当了闲散将军。

    丁巳的话让他猛的醒悟过来,是了,儿子现在得罪了人,自己为何不顶他下来,一方面,重掌了南路兵权,不至于让忠亲王一手遮天,其二,保了儿子性命,在京中,不管是忠亲王还是金左傥,要下手都没那么方面;还有其三,以自行请罪之姿,让儿子退回来,也是向柳相赔罪,说明自己周家,还是以他为尊,让柳相不忌讳自己。

    可谓,一石三鸟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十八章 决定() 
进入八月,午后的风依然温热,烘得人昏昏欲睡。

    阿秀盘腿打坐了一盏茶功夫,阴阳之气天生有充盈气血疗伤之效,但也耗精气神,等浑身放松下来,不觉有些困倦。

    干脆跟李昱怀派来照顾她的小丫鬟说了一声,放下青纱帐子,阖眼而憩,渐渐睡着了。

    屋内静悄悄的,秋蝉拖着长长的尾音,在院外的老榕树上奋力鸣唱,风不知何时住了,枝叶纹丝不动。

    只有阿秀住的厢房,半开的窗棂旁,细白娟纱无风而动,翻飞起一角,一道黑影悄无声息没入窗内。

    在外院廊下打盹的小丫鬟恍了恍神,揉揉眼往屋内看了一看,没听见动静,又继续拿了团扇虚摇了两下,闭上了眼。

    那人身着月白绣银竹绢衣,腰间没有系带,似道袍般宽大飘逸,玉面俊秀如天工细雕,仙姿郎朗。

    不是顾因又是谁?

    他静立床前,不发出一丝声响,只默默凝视着帐内人的脸庞。眼内充盈着浓浓的悲伤与不舍,还有深不可测的、难以名状的情感。

    当日她离开之时,是不是也曾像自己这样,想以一眼,抵过万年。

    这是她选的路,这条路没有自己,所以,她的身边,再没有他的位置。但这又如何呢?他心中有她的位置就好,她要往那条路走,自己尽自己所能,帮她一把就好。

    就如她当初所说,心安,人生,唯求一心之所安矣!

    她只有走这条路,方能心安。自己呢?她所安处,便是他所安。

    你要好好的!

    顾因在心中默念几遍,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坚毅,依着来路,穿窗而去。

    他是从后院翻墙进来的,等他再回到后院之时,有个人伫立在院中那棵老榕树下。

    “顾兄,请坐。”孟千秋一脸坦然,似乎二人是昨日刚刚畅聊分别又再相见而已,宽大的褚红色衣袖扫了扫榕树下一方石桌旁的四墩石凳,自己先捡了张凳子坐下。

    顾因也不惊奇,也不多问,在他对面,两人并肩而坐。

    “顾兄既然来了,为何不走正门,大家坐下好好聊聊。”

    顾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峻如山:“闵兄想聊什么?”

    “不对,孟千秋,太子殿下。”

    他转过头,看着闵秋,一字一句道。

    孟千秋看着他,不以为然地笑笑:“雨良都告诉你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卷册子,放到石桌上,伸出两根手指推到顾因面前:“留下来吧,我们再一起作战,这个,物归原主。”

    顾因略蹙了蹙眉,他还叫她雨良?

    伸手将天兵志又推了回去:“这本是她的东西,她来找你,这个,想必也是愿意给你的。”

    “我,还有其他事。”顾因又转过头去,看着眼前一丛开得正盛的月季,两只粉蝶纷飞相随,在花丛中翩翩起舞。

    孟千秋见他语焉不详,当日雨良独自来上京,他知道他们二人中间发生了什么事,可雨良不说,顾因也不说,他也不好问。

    只知道,这二人,该是分道扬镳了,可看顾因的样子,也不是无情,遂道:“既然舍不得离开,为何不留下来?”

    顾因心中翻腾起丝丝苦涩,留下来?

    他看着眼前人,大眼高鼻,一脸黑髯,掩不住眉眼英气风流,此时意气风发,不羁中更添了几分威严,豪气飞扬,不愧是大孟的真龙之后。

    雨良是他的,可月娘呢?月娘,是孟千秋的。

    她选了孟千秋。毕竟,他先遇见她。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孟兄。”

    孟千秋甚是奇怪,自己让他留下来,却好像得罪了他一般,竟站起身要走了?

    顾因也怕雨良醒过来,看见自己尴尬,看着孟千秋拱手道:“孟兄,请照顾好她!后会有期!”

    不等孟千秋答话,两个纵身,飞过后院石墙而去。

    孟千秋还有一肚子疑问,见他非走不可的模样,也只好叹口气:“真是一对冤家,不要天下要美人,现在美人天下都不要了。”

    第二日,阿秀已能起身,用过早膳,在前院内沿着青石小路走圈,活动活动手脚,让真气活起来,吸收着天地晨光之气。

    她看着头顶晨云,默默舒了口气,今日有好消息。

    她转头吩咐守在一边的小丫鬟:“碧玉,烧一壶大红袍,备上四个茶盏。”

    茶水刚刚滚沸,院门小厮已领了人进来。

    孟千秋领头,眼睛闪着跳动的光,见着阿秀便喜滋滋道:“周大将军请兵了!皇上命他往襄阳,掌南路兵印,周宓先回京待命。”

    阿秀点点头,似是意料之中的模样,朝着他身后道:“王爷怎的亲自来了。”

    说完微微屈身福了一福。

    忠亲王抱拳弯腰,哈哈笑着:“姑娘太客气了,姑娘是老朽的救命恩人,老朽怎能受礼?”

    忠亲王身后跟上来一个穿银红衫裙的身影,朝着阿秀深深一拜,柔声如沥沥春雨:“晴儿见过姑娘!”

    “请屋里坐!”

    四人在屋内分榻而坐,碧玉就端上正好的茶汤,滚沸的乌红茶汤,氤氲出浓浓茶香,孟千秋接过茶,笑道:“阿秀又精进了,看这茶,是早就备好了待我们上门的。”

    忠亲王只知阿秀阴阳之气神奇无比,虽听孟千秋说过阿秀也通阴阳术,但还不知具体如何,见状微愣:“姑娘是早知道我们要来?”

    晴儿也道:“方才在廊下,见那茶盘上正好摆着四个茶杯,难道姑娘是早知道要来三个客人?”

    阿秀点点头:“晴儿姑娘仔细,见微知著而已。”

    晴儿见她夸自己,脸颊微红,垂了头,正是大家闺秀该有的模样。

    忠亲王捧着茶喜道:“那姑娘可否知道,我们此战如何?”

    阿秀毫不犹豫,直接道:“大捷!”

    忠亲王呵呵笑着,下颌银须抖个不停,虽皱纹纵深,但脸色红润,容光焕发,早不是当初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老头子模样,看着阿秀道:“姑娘如此肯定?即便是千秋跟着我,周大将军也是个会打仗的,可对手,可是杨昌烈啊!”

    阿秀意味深长地看了孟千秋一眼:“有千秋在,王爷可放心。杨昌烈,这次,可能你们遇不到。”

    孟千秋知道她是说自己拿了天兵志,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再想起一事,狐疑地看着她:“为何?杨昌烈不是驻守襄阳?”

    阿秀轻轻摇头,转向忠亲王道:“观星西北,天狼位移,有兵动之势。梁国换了攻防战略,还请王爷提醒皇上,小心晋中。”

    又向孟千秋道:“你可给金将军送去一封密信,告诉他,小心杨昌烈带人南上。”

    忠亲王是懂兵之人,一听就明白,皱着灰白的浓眉,道:“姑娘是说,梁国想夺晋中?梁大军屯南线,晋中空虚,要真让他夺了晋中,离上京不过数城,岂不是等于扼住孟之咽喉?”

    他猛一拍大腿:“好狠的杨昌烈!”

    阿秀补充:“怕他是作的两手打算,若夺了晋中,当最好,若夺不了,必会调头包抄,直扑南阳。”

    要知道,南阳是襄阳的大后方,南阳与襄阳若断了线,襄阳的几万大军,便如陷身孤岛。

    忠亲王不住点头,眼中闪现一丝狠厉,年轻时的热血又涌上心头,豪气万丈道:“既能提前预料他的打算,还怕他得逞吗?好!方才老夫还有些怀疑姑娘,但此番姑娘说得头头是道,老夫信了,定是大捷!”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十九章 离开() 
天已凉,野菊满山,黄灿灿地摇曳在秋风里,代替春花夏草覆盖山野,在上京南城外官道旁,尽情地盛放。

    城门外不远处的小山坡上,一座六檐凉亭倚山而望,远可眺望城门,近处下临官道,不少进京或离京之人,都将此处作为会别之地,无名小亭也被人题名:酒香亭。

    只因聚散离别,少不了一两杯清酒,酒洒山亭,香飘山野,久而久之,在这亭中,鼻尖总能嗅到一股淡淡地酒香。

    顾因也闻到了,空气中隐隐有一丝清甜甘冽,即使没有饮酒,也仿佛酒入愁肠,离绪中多了几分茫茫。

    一匹枣红大马从官道上疾驰而至,到了山下,策马转头,从山道蜿蜒而上,几息之后,便到了凉亭外。

    一个身穿黄衫的小姑娘从马背上跃下来,急冲冲跑进凉亭,头上双髻坠着的钗环,一晃一晃地颤动着。

    “师兄,你就这么走了?见到她了吗?说什么了?”小姑娘一双眼又圆又亮,满眼不甘地瞪着眼前人。

    顾因背着双手,脸色平静,看不出内心丝毫波动,他不是喜欢解释的人,只是现在,有个人可以跟他聊聊她,他觉得挺好。

    “见到了,知道她有人照顾,就好。”他胸中有百般情绪,到了舌尖,最后却只化作一句话。

    挺好,她回到他的身边,他们才是应该在一起的。

    小姑娘嘟起了嘴,质疑着:“好吗?真的好吗?可我看她从来不笑,她不开心。”

    顾因倒是笑了,微微地,嘴角上翘,像是想到了什么很美好的事情:“经历过那些事,她现在当然笑不出来,和我那时候,倒是一般样子。所以,我会尽自己所能,去助她一臂之力。”

    小姑娘视线转往亭外,看着天之南:“也不知道师父怎样了,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顾因摇摇头,郑重道:“玲儿,你留在这里。鬼王宗的九子,还有六子在南方,京中反而更安全一些,军中也不适合女子,更何况,有你在,她也多个帮手。”

    小姑娘正是香玲儿,归元宗宗主唯一的弟子,女弟子。

    香玲儿揪着眉,小圆脸蛋满是愁色:“可我总觉得她不是那么无情的人。”

    顾因长叹一口气,眉尖微蹙:“正因为她不是无情的人,所以,我离开,才是对她好。她做出了选择,不管是什么选择,我都是支持的。”

    他伸出手,摸摸香玲儿头顶乌发:“她心中已经够乱了,我何必再去添乱。”

    香玲儿做个鬼脸:“知道了,我不会告诉她,不给她添乱。”

    顾因再往遥远的城门看了一眼,虽然看不见那人,但只要他想,她的音容笑貌会立即浮现眼前。

    他微微一笑,大踏步往亭外走去:“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阿秀已经完全康复了,搬离小院,回到丁府。

    进到屋内,撕下面皮,到净房洗了把脸。

    丑婆婆跨进门的时候,她刚刚从里转出来,额顶还有细碎的水珠。

    “好久不戴,再戴上,就不太舒服了。”丑婆婆的双腿走路已经比较稳了,虽然还有些慢。

    阿秀点点头:“是不太习惯。”

    丑婆婆坐到桌旁,阿秀给她倒上茶。

    “既然你不用出面,也不见那些人,何不以本面目出现?裹着那面皮的滋味,我知道,出山以后,我一刻也不想用了。”丑婆婆接过茶。

    “还有许多暗地里盯着我们的人。”阿秀垂着眼,坐到桌边。其实她最怕的,不是自己的身份被天宗或父亲知道,而是暴露了丁巳与丑婆婆的身份,那才是最糟糕的。

    丑婆婆叹口气,阿秀的事情,她知道得最多,都是被家人抛弃的人,都是被世人唾骂过的人,同病相怜,有时候也是种深刻的感情。

    阿秀当初虽有求与她,但她救了自己,又治好自己的腿,照顾了自己这么久,就算自己帮了她忙,也早就还完了。

    “可惜我只会拖累你,我腿好了,还是回去吧。”丑婆婆说话的时候嘴有点瘪,掉了两颗牙的缘故,她抿着嘴。

    “婆婆。”阿秀伸手搭上她扶着茶杯的手,诚恳道:“没你的巧手,我哪能走到现在,堂堂正正地住进这京城。”

    不过,她收回手扶着额:“你提醒了我,我们就在这京中,分开住吧。”

    门外响起丁巳的声音:“师父,李公子来了。”

    阿秀站起身,刚迎到门口,丁巳带着李昱怀进来。

    阿秀迎了二人进厅堂内坐下,再亲手烧起茶,一面道:“李公子来得正好,阿秀有两件事想拜托公子。”

    李昱怀点点头:“是殿下托我来说一声,离京启程的日期定在两日后,他正忙着与忠亲王编队点将,今日就不过来看望姑娘了。不知姑娘有何事,尽管吩咐。”

    阿秀有一瞬间的恍惚,殿下,曾经那个人,大家也是这么称呼他,只是如今,殿下已不是那个殿下。

    她努力驱散脑中那个念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凝神对李昱怀道:“一个,是为婆婆在这附近,再寻一个住处;另一个,是想你派人盯着无忧阁的翩翩姑娘。”

    李昱怀洒然一笑:“住处没问题,就在隔壁巷子,寻一间小院如何?”

    丑婆婆知道阿秀决定的事情,不会再改变,自己与她们同住一处,怕是反而会添麻烦,遂干脆点头:“没问题,我这老婆子,呆哪儿都成。”

    阿秀嘱咐道:“这里的两个哑婢都不错,婆婆一并带过去。只是平常没个说话的人,还得麻烦李公子,再寻一个嬷嬷,一面照顾,一面也能聊聊天。”

    “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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