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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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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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愈就是因为身世贫贱而没有通过选试,又投靠无门,加之他家境贫寒,在京城竟过得穷困潦倒,靠朋友接济度日,前几日正好遇到同科的宋廉玉,才得知张焕做了高官,他便厚着脸皮来投,也是巧,张焕正好需要一个替他整理文书之人,就这样,韩愈便成了张焕的第一个幕僚。

“中了!”赛场东面忽然欢声雷动,而西面却鸦雀无声,木台上贺娄无忌哈哈大笑,兴奋得连连拍腿,而坐在他旁边的李横秋却脸色阴沉,一声不语。

张焕在一旁笑道:“横秋,现在还是你们领先,你担心什么?”

李横秋将手中木枝一掰两段,恨恨地说道:“领先有屁用,我下注要赢对方五个球,这下全泡汤了。”

贺娄无忌不满地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听说此人赌品向来不好,每次都要赢,而且要大赢,输了一点就象死了老子娘似的。”

李横秋闻言勃然大怒,暴喝一声道:“小屁孩,老子向来认赌服输,赌品哪里不好?”

他一步上前抡起老拳便打,贺娄无忌也毫不示弱,站起来大喝,“你敢说谁是小屁孩!”

“都给我闭嘴!”

张焕脸阴沉下来,他一脚将李横秋踹下了木台,又随手狠抽贺娄无忌一鞭,对两人冷冷道:“你们既然想打,那就给我上场比刀去,看谁能杀死谁!”

两人见张焕发怒,皆不敢再说一句话,老老实实坐回原处看球。

这时,旁边的韩愈笑了笑,打了个圆场道:“这也不怪他们,以前我们书院比赛马球时,大家各自下注,平时关系极好的人都会为输赢而翻脸,我们把这叫做‘马球疯’,去病不必为这点小事生气。”

张焕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退之也打马球吗?要不要我给你也安排上场一次?”

“不!不要。”

韩愈吓得连连摆手,“我打过几次,可是水平太差,和天骑营的精骑比实在是天壤之别,你就别让我出丑了。”

张焕哈哈大笑,随即他压低了声音道:“彼此彼此,其实我打得也很臭。”

西面看台忽然欢呼声大作,李横秋一仰脖子,高兴得咧嘴大笑,贺娄无忌却撇了撇嘴,不知嘟囔了一句什么。

“退之,我有件事想委托你去办。”

韩愈连忙站起来,拱手道:“将军不用客气,尽管吩咐。”

张焕脸上的笑容变得轻松起来,他略略沉思一下便对韩愈道:“今秋我打算参加马球大赛,但身边擅长谋略战术的人太少,所以我打算多募集一些能人,这件事我不便出面,就由你来替我安排吧!”

韩愈若有所悟,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去病的意思是说,用招募马球谋士的名义吗?”

“当然!”张焕和他眼光一触,狡黠地笑了……

这时,一名士兵飞奔而来,大声禀报道:“将军!节度使大人来了,在大门外等候。”

“节度使?”张焕愣了一下,但他立刻便反应过来,是张破天来了,他一下子站起来便向大门处快步走去。

大门外,张破天阴沉着脸,在百名侍卫的环卫下站在数十步外。

“四叔,你怎么会来了?”

张焕快步迎上,向他躬身长施一礼,一抬头却见张破天面沉似水,目光冷冷地望着自己。

“四叔可是为士兵阻拦而气恼?”

张焕急忙笑着解释道:“这也没法子,若不严格盘查,被人抓住把柄就大大不妥了。”

“我来问你,刘元庆是怎么死的?”

张破天的眼里仿佛射出一道冰箭,“还有张若锦,我去拜访过家主,他已否认是他所为,你也要给我解释一下!”

“就这两件事么?”张焕淡淡一笑道:“四叔请随我进屋去谈。”

……

“说吧!把你的理由详详细细告诉我。”

和张焕走了一程,张破天心中的怒气渐渐平缓了许多,他也深知张焕不是鲁莽之人,其中必有隐情,进了张焕的房间他并没有当即质问,而是坐下来等他给自己解释。

“如果我说刘元庆已经被崔圆收买,要他夺走天骑营,四叔相信吗?”

有些话不必说得太多,关键要说准、说透,一针见血,那才有说服人的效果,说服张破天确实也没有必要长篇大论,张焕只需点出他十年前那一幕,一切问题便迎刃而解。

张破天一言不发,其实早他就意识到会是这个原因,不过他要张焕亲口说出来,他本人不希望当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悲剧再度发生。

半晌,他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张焕的肩道:“张若锦也是一样的情况吧!”

“是!”张焕平静地点了点头。

张破天又沉默了片刻,徐徐说道:“你说的这些,家主其实都已经猜到了,问题不在你杀刘元庆和张若锦,而在你的立场,你究竟是张家的子弟,还真是皇上的心腹,如果你还是张家子弟,那为何做这两件事之前不向家主禀报?”

张焕也沉默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人生路上的第一条岔路已经出现在了眼前,是沿着张家长辈铺设好的路走,还是砍除荆棘、开拓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两条路,他何去何从?

……

第九十三章 临抉择

“四叔,我不想做家主继承人。”沉默良久,张焕终于说出了心中思量已久的结论。

张破天并没有惊讶得跳起来,同为庶子,张破天对张焕的心情十分理解,他至今不是也一样未被张氏接纳吗?

血统之争已有千年,这是历朝历代所奉行的礼,说穿了就是‘利益’二字,但此时此刻张家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为了挽救家族,个人的荣辱也只能暂时放在一边。

张破天温和地笑了笑道:“你在回纥能斩断杀伐,为何在这件事却瞻前顾后,我们有军队在手,难道还怕什么人反对吗?”

张焕轻轻地摇了摇头,“四叔,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崔圆已经将主要精力转到了张家,现在张家也不是从前那般任人揉捏,毕竟我们有三万军在手,所以他所能依凭的就是张家的内乱,只要挑起张氏五兄弟之争,他便有机可趁。”

说到这里,张焕苦笑一下继续道:“如果此时我们动武,就算镇压了张家几兄弟,但张家已四分五裂,元气大伤,也一样不能再立足于朝廷,这不就是崔圆所希望的吗?而且一但张家族人向崔家求救,这也正好给了崔圆出兵河东的借口,所以,在处理家族内乱这件事上决不能动用军队,如今之计就是不提家主继承人之事,或者是暂立嫡子,我想只要不涉及到嫡庶对立的根本利益,张家绝大部分人都会和家主站在一起。”

“所以你就不想做家主继承人,把它让给嫡子来平息这场危机吗?”

张破天锐利的目光盯着张焕,他仍然不依不饶地追问道:“那把它给谁?给张若锦的儿子还是王烟萝的儿子,你真以为放弃家主继承人,张家的危机就会平息吗?王烟萝该怎么办?那四十万贯钱该谁负责任?崔圆在张家身上做了这么多年的文章,你以为你一句放弃,他就无计可施了吗?你把崔圆想得太简单了。”

张破天背着手走到窗前,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已经看出张焕有自立门户之心,这是他最担忧之事,几十年来张家才出了这样一个有魄力的年轻人,也是因为在张焕身上使他看到了张家的前途,所以才最终决定和张若镐和解,一起将张焕培养出来。

可现在……

“十八郎,你科举失意,是我劝说家主让你率领河东精锐;有人欲对你母亲不利,是家主将她及时转移到安全地方,家主为了你甚至不惜对抗整个家族,这些想必你都很清楚。”

张破天声音低沉,语气中带着责备和痛心,“我知道你杀张若锦是因为情况紧急,来不及向家主禀报,这我不怪你,但你事后也没有告诉家主,这就使我和家主互相猜疑,白白耽误了时机。”

说到‘时机’二字,张破天声音骤然增高,他转过身目光炯炯地盯着张焕道:“张若锦这件事,你无论如何要向家主解释清楚,否则,我绝不容你!”

……

张破天走了,张焕背着手在房间里慢慢踱步,张破天的意思很清楚了,如果他再敢擅自作为,他就会收回自己的军权,这就是他对自己的警告。

张焕有些心烦意乱,他推开窗户,一股清新的夜风迎面扑来,远处的马球赛依然进行得如火如荼,不时爆发出阵阵喝彩声。

这支军队是自己唯一的依凭,他也相信经过回纥一战,这支军队已经完全认可了他,但认可并不等于归属,四叔在河东军身上打下的烙印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消失。

今天张破天的登门俨如一盆冰水浇下,使张焕终于冷静了下来,他渐渐地意识到,前段时间的顺利使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杀张若锦这件事,自己确实决定得太冲动,以至于许多后果没有考虑周全便贸然下手。

“难道真是我错了吗?”张焕慢慢地坐下,目光怔怔地盯着前方,这时,他忽然发现门缝里夹一张叠好的纸条,这应该是张破天走后才有人塞进来的。

他快步上前抽出了那张纸条,迅速将它打开,纸条上写着一个‘众’字,墨迹还未干透,张焕忽然明白了,这是张破天专门写给自己,‘三人为众’。

张焕一把拉开门冲了出去,远处,张破天的马车已经消失在大门之外。

夜风中,张焕轻轻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

“你终于承认张若锦是你杀的吗?”张若镐的病房内,这位被病痛折磨得骨瘦如柴的老人平静地望着张焕,眼睛里洋溢欣慰的笑意。

“是的,今天晚上四叔来找过我。”

张焕坦然道:“这件事我做得草率,现特来向家主请罪。”

“罪你是没有,但你确实没有考虑周全。”

张若镐的声音很低,但他接着说出的话却让张焕出了一身冷汗,“你以为张若锦真的死了吗?崔圆就那么容易让你得手?”

“家主是说我杀错了人?”张焕沉声问道。

张若镐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杀错,但我和崔圆打了几十年交道,我知道他绝不会在一次失误后又再一次失误,除非刘元庆真是他杀的。”

直到此时张焕才真正意识到自己险些犯下一个极大的错误,姜还是老的辣,家主一语便道破了天机。

“请家主明示,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张若镐笑了,年轻人犯一点错误没关系,关键是他知错必须得改。

“我再问你一次,你还想做家主继承人吗?我希望你说实话。”

张焕沉默片刻,他终于还是郑重地摇了摇头,“家主,我想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但无论如何,我永远是张家的子弟。”

‘永远是张家的子弟。’

张若镐喃喃念了两遍,他的眼睛出乎意料的亮了起来,脸上笑得如同孩子般的灿烂,他拉住张焕的手诚恳地说道:“既然你已经知道,那我也不隐瞒你,我希望你永远记住今天你说的话,你永远都是我张家的子弟。”

张焕一下子跪了下来,他紧握着张若镐的手一字一句道:“十五年的养育之恩,我张焕将铭记于心,无论何时何地,我都将是张家的子弟。”

“好!好!好!”老泪从张若镐的眼角流出,他擦拭掉泪水自嘲地笑了笑道:“看我!越老越容易被情绪左右了。”

张若镐慢慢躺下来,他长长地松了口气道:“这两天我想了很多,我所剩的时间可能已不久,为了张家的将来,我决定辞去内阁之职,推荐张破天来接任内阁职务,我就留在太原整治家族。”

张焕默默地点了点头,“那我能为家主做点什么?”

“你嘛……”

张若镐瞥了他一眼,狡黠地笑道:“张破天一直认为你是河东三张之一,对你评价极高,所以你的事便由你自己做主,按照我的思路,你自己决定该做些什么?”

……

第九十四章 绫绮殿

张焕回到东内苑时马球赛已经结束了,东内苑里十分寂静,一棵棵大树仿佛黑夜中的沉思者,在月光下镀上了一层银灰色。

张焕刚进大门,一名士兵急迎上来禀报,“将军,宫里有人来了。”

在离宿地还有五十步时,他便远远看见内侍总管陈仙甫在自己门前来回踱步,显得十分焦急。

“陈公公,可是皇上找我?”

陈仙甫见到张焕,他立刻冲上来,拉住张焕的缰绳埋怨道:“你到哪里去了,皇上召见你,我都等你快半个时辰了。”

张焕抬头看了看夜色,笑道:“现在夜已深,皇上应该已经休息了,不如明天再去。”

“现在还不到皇上休息的时候,你快跟我来吧!”陈仙甫扯住张焕的马缰绳,不由分说地拉他便走。

“陈公公,皇上为何事找我?”

“好像是马球之事,咳!你不知道,皇上年轻时也极擅长打马球。”

“马球?”张焕笑了笑,难得李系有如此悠闲的时候。

穿过宫门,陈仙甫领张焕来到了绫绮殿,经过一座小桥时,张焕忽然感觉到一种异常熟悉的气息,空气中飘着一种淡淡的留香,似乎只在片刻之前,有人曾在这桥上驻留。

陈仙甫已经下桥,他见张焕脚步放缓,急忙招手道:“张将军,陛下和娘娘要等急了。”

张焕只得放弃寻找,随陈仙甫去了,就在他背影刚刚消失,一双美眸从桥头的一棵大树后闪出,忧伤地望着张焕的背影。

绫绮殿是皇后的寝宫,一队队身材高大的宫廷侍卫来回巡逻,守护得极为严密,经过几道盘查,张焕被带进了宫中。

虽然叫做绫绮殿,但实际上是一片庞大建筑群的总称,正中央确实是一处大殿,这是皇后接见百官夫人时地方,周围则是亭台楼阁,从太液池引来一条河贯穿其中,沿河两岸、宫殿前后皆种满了奇花异草。

“娘娘也是个马球迷,去年她支持的清河马球队只得了第三名,她难过得一天都没有吃饭,今年听说她已放弃对清河马球队的支持,也不知会支持谁……”

陈仙甫絮絮叨叨介绍,张焕只是笑而不语,二人走进了内殿,又稍等了片刻,一名宦官高声呼道:“陛下和娘娘宣中郎将张焕觐见。”

内殿里灯火通明,从顶上垂下三丈高的纱帘将内殿一隔为二,几十名宫女、宦官分立两旁,张焕进来,两名宫女拉起了帘幕,大唐皇帝李系和皇后崔小芙正端坐其中。

张焕上前一步,半跪行一军礼道:“中郎将张焕参见皇帝陛下、参加皇后娘娘。”

崔小芙这是第一次见到张焕,这可是崔宁心仪之人,她不由仔细地打量他,只见他身材高大挺直,一身明光铠甲衬得他十分英武,皮肤虽然略黑一点,但目光深沉,嘴角时时挂着一丝亲切的笑容,使他的脸庞微微闪着奇特的光泽。

崔小芙暗暗赞许,相貌确实很有魅力,再加上他传奇般的经历,崔宁喜欢他也是情理之中,不过他张家的背景却是他们难以逾越的一道鸿沟。

她轻轻一抬手道:“张军免礼,赐座!”

一名宫女在张焕面前铺了一张软垫,张焕坐下欠身笑道:“臣出去有事,让陛下和娘娘久等了!”

“不妨!”

李系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张焕,朕听说你组建了马球队?”

“是!臣见士兵们生活枯燥,便组建了十支马球队,平日比赛消遣。”

李系和崔小芙对望一眼,两人的眼中皆露出期望之色,李系沉吟一下道:“朕年轻时极好马球,后来年纪大了不能再上阵,朕便组建了自己的马球队,都是皇室子弟,技术都还不错,只可惜他们身上缺少一种杀阀之气,年年都冲不进前二十名,朕和皇后便商量一下,你的马球队能否匀两支给我们,他们所有的开支都由朕和皇后来负担,你看这样可行?”

说罢,两人有些紧张地望着张焕,等待他的答复,虽然两人贵为大唐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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