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倦大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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缱倦大清-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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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中烦闷,有苦说不出,把玉容更恨妒到了十二分。在外边犹要面子,故作强势,回到绿品轩,便再也憋不住心头郁气,撕帛裂锦,摔碗泼茶,迁怒责骂,弄得绿品轩大小奴婢战战兢兢、提心吊胆。

这一日,福晋那拉氏突然差人叫去坐坐解闷。年氏恰好又听了几句闲话,饮了盏茶,正在屋里心烦意乱闷闷不乐,本不想去,碍不过福晋面子,只得勉强梳妆一番,换了衣裳,扶着鹃儿怏怏而去。

不巧,穿过一带长廊,正走到瑞福堂附近垂花门小院落时,玉容正也扶着小山款款而来,一袭藕荷色织银丝旗袍,下边齐脚面白绫细折裙,通身秀雅淡丽,看样子也是准备到福晋那去的。年氏不由得住了脚,上下打量着她,见她俊眼秀眉,姿容清丽,气质不俗,因怀孕腰身有些粗,小腹微微隆起,年氏嘴里苦涩,心底“腾”的冒起一阵妒火,咬唇不语。

玉容多日未与她碰面,此刻见她双目喷火,一副恨不得要吃了自己的模样,心里有气,也懒得理她,只以眼传意,微微向她点了点头算是招呼,径自越身而去,带起一阵淡淡的、似有似无的檀香味。

落在年氏眼中,玉容分明是在向她炫耀示威,加之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檀香味,深深刺激着年氏,令她“腾”的一下血冲脑门,愤怒得全身血液几乎要燃烧起来。她想也没想,快步上前,口内咯咯笑着叫“容姐姐等等妹妹嘛!”狠狠向她撞去,玉容听她叫唤正扭头相向,猝不及防被她狠力一撞,身不由己“哎呀”一声踉跄几步跌倒在地,小山惊得手脚冰凉,惊叫着“主子!”忙抢去扶,鹃儿也吓了一跳,心知干系重大,也忙叫着“容侧福晋!”上前帮忙,年氏直愣愣立在当地,脸色惨白,身子一软,扶着一旁假山石,惊恐的望着玉容身子下渗出的丝丝血线,身子止不住的抖……

第三卷 第142章 黯然失魂

玉容捂着小腹,痛苦的蜷着身子扭动着、呻吟着,白绫裙子被渗出的鲜血一点一点的浸染,很快红了一大片,在明亮的阳光下显得异常鲜艳刺目而诡异,令人胆战心惊,手脚并软。小山和鹃儿搂着她吓得哭喊起来,不一会,脚步声、人语喧哗声由远至近,是嫡福晋带人来了!玉容额上渗出了密密的汗珠,颤抖着身子,咬着唇呻吟着,令人窒息的疼痛一阵紧似一阵,如浪潮般将她淹没吞噬,刺目的阳光令她晕眩,她的脑子里渐渐混乱而模糊。微启双眸,只看到一片红红绿绿拂地而来的裙裾,她心头一松,痛苦的惨叫一声,晕倒在小山怀里。

再醒转时,已躺在忘月居床榻上,胤禛默默守在床头,旁边一把椅子上坐着那拉氏,小山等面色悲戚垂手侍立。

“你醒了,还疼吗?”胤禛勉强笑了笑,替她掖了掖被角,顺手抚上她的面颊。

玉容一下子有些转不过弯来,想了想,身子一颤,露出惊恐的神色,不由自主抚上小腹,心头直直往下沉去,如坠冰窖。眼中立刻涌出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流出,眼睛却睁得大大的,苍白的手一把攥着胤禛,直直望着他,哽着喉头吃力道:“孩子……没了?”

胤禛脸上肌肉抽动,目中满是怜悯悲惜,他一手紧紧回握她,一手替她拭泪,温柔的叹道:“你没事就好,孩子,咱们再生,好吗?”

空气中弥散着丝丝血腥味瞬间窜入鼻端,玉容双手颤抖,紧紧攥着被角,搜肠抖肺放声大哭起来,她浑身剧烈抖动,哭得满脸涨红,鬓角尽湿,声咽气堵亦不能止。胤禛又急又痛,俯身强按着她轻轻拍哄,发急道:“容儿,容儿!别这样,别哭了,再伤了身叫爷怎么办……”

那拉氏也忙上前温言劝道:“好妹妹!好妹妹,你这么哭法身子怎么受得了啊!就是我们看着也要心疼死!母子缘分天注定,既然没缘,由他去吧,别再哭了!你再哭,他也回不来了,节哀自重啊,妹妹!”

“姐姐,”玉容声噎气堵含泪道:“若是无缘,他为何要投生在我腹中,是我无能,保不住他!”说着又大哭起来。腹中骨肉一夕痛失,怎不令人肝肠寸断!她恍然置身梦中,有些痴了。

“容儿——”胤禛愧疚不已,沉沉的叹息。

那拉氏看得好生不忍,叹息着拭泪道:“傻妹妹,这不是你的过错,母子缘分尽于此,这是天意!就像我的弘辉……唉,瞧我说些什么呀!你还年轻,养好了身子才最重要,知道吗?”

玉容心头一凛,愣愣瞧着红了眼眶的那拉氏,刹那间心底升起强烈的同病相怜的感情,情绪也慢慢的缓和了下来,脸色一黯,长长透了口气。

那拉氏依然自责自怨叹息道:“都是我的不是,若不是我叫你过去赏花喝茶,也就不会——”

“年氏呢?她在哪?”玉容目光徒然冷厉起来,仿佛一道利剑直直刺进胤禛眸子里,她呼吸变得急促,一脸毫不遮掩的恨意。

“这,这都是我——”那拉氏脸色大变,惶惶急手足无措,救助抱歉的望着胤禛。

胤禛身子一震,口里轻柔唤着“容儿”轻轻拍抚着她,使了个眼色,那拉氏便忙告辞出去,小山等人也纷纷退下。

“爷,年氏呢?叫她来,我要当面问她!”玉容大恨,直直盯着胤禛,胤禛不寻常的态度令她疑心大起,不由怒火中烧。

“容儿,太医说了你不可动气,要好好静养,年氏已被禁足,她的事爷会好好处理,你别着急,好吗?”胤禛有些着急。

“禁足?”玉容惊愕的睁大了眼,浑然不敢置信!

年氏害了她的孩子、他们共同的孩子,他竟然只是罚她禁足?她心中苦痛,凄然一笑,涩涩道:“禁足?”她突然嫣然一笑,笑得容光焕发,灿烂无比,嘴角上扬讥诮般轻轻道:“爷这是罚她还是怕容儿报复她呢?爷,还真是用心良苦!”

她虚浮、凄凉、嘲讽的笑容和眼中无可奈何、悲痛、惊怒的神情刺得胤禛心紧紧一缩,他不忍再骗她,默然道:“年氏也没料到会弄成这样,她吓得晕了过去,太医替她把脉时,发现她……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玉容仿佛挨了一记闷棍,立时就瞢住了,张嘴结舌,满肚子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直愣愣的瞪着胤禛,脸色是雪一样的白。她脑子里回响着胤禛轻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话:年氏有孕了!年氏进门尚不足两个月居然就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子!

她鼻中酸涩,悲愤难止,心却冷了,恨不得立刻死去。原来失去孩子的,只是她一个人,胤禛,自有别的女人替他再生!

“容儿,当时爷跟你怄气,就跟她——,容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胤禛被她的模样吓得怔了,又慌乱又心疼,紧紧握着她的手不知该如何安慰她,终于牙一咬,斩钉截铁断然道:“容儿,你忍忍,终有一日,爷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玉容下意识轻轻抽出了自己的手,淡漠的望了他一眼,盯着水红绫折枝石榴帐顶冷然道:“公道?爷准备怎么还?她是你儿子的额娘,你能怎么还?何况她的哥哥……”玉容苦然一笑,年羹尧的重要性将会越来越明显,胤禛根本不可能把年佳仪怎么样!她疲惫的摆摆手,忽然一扫方才的悲愤恼恨,心如死灰幽幽叹道:“爷,正如福晋所说,这就是天意!我不敢怪天,也不怪爷,我有些累了,爷出去吧!”说着偏头向内,合上了眼再也不理他。

胤禛伸出去的手终于滞在半空,他的心头沉而抑郁,默默凝视着她雪白的脸,轻叹一声,终于起身,轻轻离去了。

第二天胤禛来时,玉容已经起身,松松挽着鬓,只簪着一支白玉钗,身上衣裳也是象牙白,上有银色勾勒竹叶暗纹,眉如远山,唇若红菱,斜倚在外厅榻上,嘴角含着淡淡漠漠的笑看着地毯上玩耍嬉闹的弘历弘昼,耿氏一身柳芽绿衫陪坐一旁,正与她说话。

胤禛进来,两个孩子虽小,也懂得止了嬉闹,有模有样上前请安,耿氏忙站了起来,有些手足无措,福身垂眸道了声“爷吉祥!”接着便与乳娘哄着孩子出去了。玉容下榻,嘴角微扬,疏疏离离淡笑道:“你一来就把他们都赶走了!”

胤禛见她不排斥自己,心头稍宽,似往常般伸手去揽她的肩,她身子有些僵,下意识往旁边避了一避。胤禛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他顺势将手轻握成拳,挡在唇边咳了咳,坐下道:“你身子才好,怎么就起来了?弘历他们还小,不懂事,吵闹还罢了,若是磨在你身上撞着踢着了,如何是好?”

玉容轻轻一笑,道:“他们是我的儿子,挨着撞挨着踢我也情愿,总强过挨着别人的吧!何况他们年纪虽小,到底是我的亲骨肉,知道疼我,在我怀里坐着时不知道多乖,难道爷还要防着他们害我吗?”

胤禛脸色一白,沉默许久,道:“你还是不肯原谅爷!”

玉容望着他,缓缓摇了摇头,静静道:“爷,自打年氏进门以来,为着这些事咱们之间一直别扭至今,容儿已经累了,难道爷还不觉得累吗?我并没有怪你,我知道,你有你的无奈和难处!可是,我也不能释怀,因为我终究是个小小女子。她害了我的孩子,我恨她却不能动她一根汗毛,这,便是我的无奈和难处。爷,我们各有各的无奈,也就谈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了!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大概就是这样吧!从今往后,爷尽管放手去争想要的东西吧,不必再为容儿烦扰,容儿都懂的。”

胤禛伤感而动容,紧紧握着她的手,目光灼灼闪亮,深深望进她漆黑如墨玉的眼眸中。“容儿,爷没得选,必须要争下去、斗下去!否则,只怕求为庶民也不能得,更不能保阖府平安!有你这些话,爷心里总算踏实了!你放心,爷不会忘了这事,总有一日会替咱们的孩子伸冤!”

玉容心中一阵抽搐,忍着痛轻轻道:“这都不重要了,反正,孩子已经没了!”

“容儿!”胤禛抚摸着她凉凉的手,无语黯然。

“我想去积香寺住些时候,”玉容望着胤禛,缓缓道:“纵然母子缘薄,我,我还是想最后送他一程,替他祈福,早日投生。”

胤禛心下知她不能放下,也不忍劝,只柔声道:“过些时候成么?你的身子还要好好养一养。”

玉容摇摇头,语气十分坚决,“不,我后日就去!”

胤禛无可奈何,呆了一呆,道:“既然这样,明日爷派人过去安排,容儿,住几日就回来吧!你不在,爷心里总是没着没落的。”

玉容面容浑然一变,只垂眸低低道:“弘历兄弟,爷好好叫人照顾着了!”

胤禛心中一震,手上紧了紧,咬牙恨道:“谁敢动弘历弘昼,爷必定将她碎尸万段!”

第三卷 第143章 人心难测

八爷府中,胤禩胤禟等几个阿哥齐聚一堂,在湖上四方堂中小酌闲谈,迎面时时吹来湖上凉风,周遭树密荫浓,莺啼婉转,应时花卉开得争芳斗艳,蜂环蝶绕。

“你们听说了吗,四哥府上最近可热闹的紧啊!昨儿见着四哥,比先前憔悴多了,脸色阴沉得吓人,十五弟、十六弟他们见了他大气也不敢出!”胤俄摇着扇子粗声粗气道。

胤禩轻轻叹息,道:“小四嫂性子也太烈了,何必非得住到寺里去!且不论四哥这人如何,对她总算是情有独钟,她又何必如此自苦!”

“哼,情有独钟!”胤祯冷笑一声,愤愤道:“他也配!若他心里当真有小四嫂,怎会一而再的伤她的心?先是瞒着她娶人进门,这倒好,这边流掉了孩子,那边就怀上了,小四嫂真是可怜,这些日子还不知怎样伤心呢!”

微云淡淡瞥了胤祯一眼不说话,胤俄嘴快,一拍大腿,笑道:“老十四,你这么生气干嘛?又不关你的事!”

胤祯一愣,扭头讪讪道:“我,我不过替小四嫂不平罢了!她哪点对不起四哥,四哥要这样对她。再说了,小四嫂平日里对咱们也都不错,想想真是替她不值。”

胤俄闻言叹了口气,神色黯然,道:“老十四说的是,小四嫂是个爽快磊落的好人!唉,上次在储秀宫我一时情急误会了她,还没机会跟她道歉呢!”

乍然听胤俄提到母亲去世那时之事,胤禩眉毛一跳,抿着唇,手不自觉紧握成拳,微云柔柔的望着他,温情脉脉,情意殷殷,胤禩心头一暖,回以了然一笑。

“小四嫂至情至性,爽朗明快,时间能冲淡一切,过些日子就没事了,你们别在这杞人忧天了!再说,这件事外头议论的多了,对她也不好。要我说,别说你们别议论,听见人说什么闲话为着她好也该制止才是!”微云一边替他们斟着茶,一边轻言细语娓娓道来。一席话,把胤俄等说的点头称是。

胤祯不由折服,道:“八嫂这话才是正经!我府上那几个女人这两天都在议论纷纷打探这事,真是吃饱饭没事干!回去看我不好好收拾她们!”

“我府上的也是该教训了!”胤俄亦然。

胤禟靠在椅中手里把玩着茶碗,望着金鳞跳跃的湖面出神,突然坐直身子,有些困惑道:“这事还真有些邪!小四嫂向来习武,平日又不是个使心力之人,且不是头胎,这好好的怎么还禁不住年氏一推呢?邪门!”

他这么一说,胤禩等眼中都亮了一下,胤祯也疑惑道“九哥说的有理!那年在宫里布库房,我误将小四嫂当成小太监,跟她交手使尽浑身本事也没占到多大便宜,她的身体不会那么弱,比起那个年氏,不知强了多少倍!”

微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苦笑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意外的事谁说得准呢?女人怀了孩子,身子本就娇弱,当时只怕她也吓着了,又加上怀孕以来受了那些委屈积在心里,对身体岂能毫无影响?跌了这一跤,怎么会好?”

“以小四嫂的性子,越受委屈越会傲然对立,只怕未必会情郁于中忧积胸腹,再说没过几天他们不是又和好了吗?几天的功夫,怎么可能对一个人的体质产生这么大的影响!”胤禟瞥了微云一眼,不以为然她的话。

“九哥,”胤祯心里莫名的就有些不自在,瞥了他一眼,有些酸溜溜悻悻然道:“看不出来九哥对小四嫂这么了解,倒算是她的知己啊!只可惜天意弄人,当初——”

“老十四你什么意思?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吗?”胤禟脸上挂不住,冷冷盯着胤祯,有些恼羞成怒。

胤祯自悔失言,脸上讪讪的,扭头望向别处假装没听见。胤禟不依不饶,冷冷笑道:“咱们今日倒要说说——”

“好了好了!”胤禩笑着打断,道:“你们今日是怎么了?为了四哥的家事吵成乌眼鸡了?走吧,去我书房坐坐,我还有些正经事要同你们说呢!”

胤俄也忙呵呵笑着打圆场,胤禟哼了一声,几人起身,慢慢去了。微云起身相送,笑道:“今晚几位爷都在这用膳吧?我这就吩咐厨房准备去了!”

胤禩点了点头,笑道:“你去安排吧。别在这外边坐太久了,虽然日头晒不着,还是有些暑气的。”

微云点头一笑,道:“我知道了!”

胤俄笑道:“八哥八嫂真是叫人羡慕,唉,我老十真是命苦,当初开牙建府我怎么没摊上这块地方呢!”

微云瞪大了眼,疑惑道:“老十,你这是什么话?”

胤俄嘿嘿笑道:“这一片地乃是风水宝地啊,瞧瞧八哥四哥,建府在此便有红颜知己相伴,偏我们就赶不上!”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胤禩笑道“胡说!”招呼他们一起去了。

微云屏退下人,一个人伏栏坐着,仿佛灵魂出窍,呆呆望着栏下澄静如碧的水面出神。时已中午,周遭静悄悄的一点声息也无,静谧得叫人心里凉浸浸的,湖中放养的鸳鸯也躲到了阴凉处,对面的垂柳微微飘动,湖中倒影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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