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倦大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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缱倦大清-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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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110章 太子复位

康熙四十七年终于过完了。京官与地方官的举荐奏则也一封一封陆陆续续都递到了京城,交由上书房统计存档。康熙仿佛局外人一般,自打下了这道圣旨之后便再也没有片言只字提到这件事,也绝口不问进展如何,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胤禩原本是极精细之人,无奈被这天降的大好事迷昏了头,整个人一直处于一种过于兴奋、轻飘飘的状态,根本无暇思及其他。胤禛却是暗自高兴,心里多了几分把握:他的皇阿玛行事向来是积极主动的风格。他不闻不问,很显然,那是因为他对这件事不感兴趣!国家立储君乃是关系到千秋万代的极大之事,他当真不感兴趣吗?只能说,这不过是个幌子,他没必要感兴趣,就像水中的月亮、镜中的花!

胤禛与乌思道用的是捕捉细节进行分析,从而得出结论,微云则凭借来自未来熟知历史的优势,肯定了他们的结论。她的眉头日渐紧锁,精神日渐恍惚,人也一日比一日消瘦下去。每当看到胤禩,她眼中盛满着悲悯与痛楚,他愈是神采飞扬、顾盼神飞,嘴角轻扬笑得如三月春风,她的心愈是刺痛的紧缩成一团!她甚至不敢去想象,当那个残酷的现实兜头打下的时候,他心里的落差将会是怎样惊天动地的巨大!他怎么能够承受这般巨大的打击和痛苦!日子每过一天,她的心便紧缩一分,心里的恐惧便加深一分。

情郁于中不能发之于外,她的心就像放在沸腾的油锅中日夜煎熬,终于熬不过去病倒了。恍恍惚惚之间,她仿佛感觉他坐在她的床前,他微凉的指尖滑过她的脸颊,替她掠了掠鬓角的碎发,他晶亮的眸子凝视着她,深情而痛心,他俯下身在她额上轻轻一吻,低低道:“云儿,等着我回来,很快,我便要成功了,我要替额娘争口气,我要叫自己配得上你……”他轻轻叹了口气,替她掖了掖被角,目光一闪已然起身,带起一阵轻风拂过她细碎的发丝,本就极轻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终于消失。微云在心底拼命唤着他,她要告诉他她的秘密,告诉他她所知道的一切!她顾不得别的什么了,她只知道她不能让他受到伤害!哪怕历史因此改写叫她灰飞烟灭她也毫不在乎!可她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眼皮子也撑不开,她的头越来越沉,越来越重,仿佛要沉到不见底的黑暗里去……

今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二月初,阳光一日好于一日,刺骨的寒意被温煦的春风感化,一点一点的消退。不过数日光景,金水河的冰面融解了大半,草色亦可遥遥相看了。大家都说这是个好兆头,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可惜,算准了东风却算不准天意。二月十六日,一个如晴天霹雳的消息震得朝野上下目瞪口呆、丧魂失魄:八阿哥胤禩被康熙下旨关押宗人府!康熙怒斥他“系辛者库贱妇所生,柔奸成性,妄蓄大志!”

就在大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晕头转向之际,紧跟着三阿哥胤祉又向康熙呈上人证物证,证实废太子胤礽之所以言行谬异于常,做出种种失德之事,完全是胤禔与蒙古喇嘛巴汉格隆合谋魇镇所致。康熙雷霆震怒大发脾气,怒骂胤缇“阴险歹毒”后又责怪胤祉为何不早早奏明白白冤枉了二阿哥?胤祉忙跪下请罪,表示先前没有确凿证据,实不敢妄下结论!趁机又向康熙磕头替二阿哥求情,恳求康熙原谅。康熙略一沉吟,直直瞅了胤祉半响,才冷笑着说道:“你还替他求情?他若是光明磊落,行得正坐得端,胤缇又怎会有机可趁加害于他?老百姓都知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道理,你读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

胤禛忙跪着上前一步,伏地求道:“皇阿玛说的固然对!但由此亦可知二阿哥实罪不至此,还请皇阿玛收回成命起复太子以稳定人心!”

“请皇阿玛三思!”胤祉忙又接着道:“皇阿玛,儿臣与四弟一样,照旧举荐二阿哥为太子!”

康熙身子挺得笔直,神色严峻,双目灼灼,一动不动端坐在明黄宝座上,浑身散发着不可抗拒的威严气息。他微微斜了张延玉一眼,毫无表情问:“你怎么看?”

张延玉稳稳上前跪奏道:“皇上,二阿哥既是受了大阿哥陷害导致失了本性、行为异常,虽有错,但罪不至此。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管怎样,二阿哥可是皇上手把手教导出来的太子啊!”

康熙一声长叹,整个人颓然松懈了下去,一幕幕饱满父子之情的往事如潮水般袭来,刹那间几乎将他吞没,他硬生生忍着心底的酸楚,无力挥挥手,道:“这件事暂议到此,朕还得听听满朝文武的意见!朕累了,跪安吧!”

四贝勒府望梧轩中,胤禛胤祥与乌思道、戴泽正把酒言欢。乌思道指尖轻轻扣了扣桌子,微笑道:“皇上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他在等群臣上奏然后顺水推舟,看来太子很快就要复立了!”

“乌先生真是神机妙算!实不相瞒,戴某先前还不敢相信呢!”戴泽由衷赞道。

胤祥瞟了胤禛一眼,笑道:“这还不算!其实——”

胤禛心知他想要说玉容也如乌思道一样的想法,忙打岔道:“可笑八弟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这回倒好,恐怕再无翻身之日了!”

“哼,他们设计陷害我,哪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真是叫人痛快!”想到从天而降一场横灾,胤祥恨恨不已,“嘭”的一拳砸在桌上。

乌思道却向胤禛缓缓笑道:“大阿哥已被终身监禁,三阿哥是文人,八阿哥大失圣心,其余小辈不足为虑!至于太子么,本就无才无德,经过此次变故,他与皇上之间芥蒂已深,猜忌难免,也不足为虑!乌某可要恭喜四爷了!”

胤禛心中豪气顿起,双眉一扬,举杯向乌思道朗朗笑道:“多亏先生,这都是先生的功劳!”

乌思道起身恭对与他对饮一杯,忽然正色道:“可是,乌某在此还要提醒四爷一句:前车之鉴不可忘!有道是乐极生悲。大阿哥、八阿哥就是例子!”

胤禛胤祥悚然一惊,不禁对望一眼,心下暗自警醒。胤禛忙道:“先生的话真如醍醐灌顶!胤禛记下了!”

胤祥忽然取笑道:“八哥向来最有女人缘,没想到两次受难都和女人脱不了干系,先前是因为八嫂,如今又因为良妃,真是可笑可叹!”

说得大家一笑。乌思道突然面色一正,目光紧紧直视胤禛,道:“若有一天四爷也要在女人和大局之间选择,四爷会怎么办?”

胤禛一愣,断然笑道:“先生多虑了,爷不是那样不分轻重的人!”

乌思道释然一笑,道:“乌某随口一说罢了,四爷不要见怪!”

“先生太客气!”胤禛举杯劝酒。杯至唇边,他脑海中突然闪过玉容盈盈笑脸,暗暗扪心自问,如果真有一天……他手微微一抖,强自断了思路,脖子一仰,酒如喉中,带起刺激辛辣如火!

第三卷 第111章 设议相救

晚间踏入忘月居,胤禛的心情更加愉悦。对他而言,此时正是爱情事业两得意,焉能不意踌志满?

俏佳人倚窗斜立,一袭白底红玫瑰印花细绸旗袍长及脚面,海棠花式白玉挑心自脑后挽着松松的低鬓,微微仰着头凝视窗外,入了神,连他进来也浑然不觉。

胤禛见她一派慵懒恬淡的模样,比之平日活泼灵动另是一番风致,不觉心痒,轻轻上前自身后揽住纤腰靠向自己怀中,俯下头在她后颈窝亲吻摩挲,手上一紧,笑道:“难得爷的容儿也会这么安静!瞧什么这么出神?”

玉容微微侧头,躲了躲喷在耳畔的他的温热气息,叹道:“听说八爷被押起来了,心里有些担心八福晋!真是多事之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让人心里没着没落、提心吊胆的!”想到胤禛被隔离的那些日子,她的心情更加沉闷。

胤禛神色一僵,略带责备道:“别人家的事你那么关心做什么?这些事与你无干,别想了!嗯?”

玉容苦笑了笑,道:“可怜微云,还不知伤心成什么样子呢!爷,你说皇上会把八爷怎么样?辛者库贱妇所出,这话真是叫人心凉!”

胤禛忙伸手轻轻握住玉容的嘴,怒意自目中一闪而过:“越来越不把爷的话放在心上了!皇阿玛的话你也敢议论?”

玉容淡淡瞟了他一眼,道:“容儿只是感同身受罢了,爷忘了吗?容儿出身也不怎样呢!虽不是辛者库,但在你们天潢贵胄眼中,也称得上‘贫贱’吧?”

猛然回想乌思道的话,胤禛身子一颤,心莫名刺痛,执着她冰凉的手,明亮深邃的眸子深深的映在她明媚如水瞳仁中,缓缓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似承诺般一字一字道:“爷这儿只有你,爷这辈子定不负你!容儿,你还要爷怎么样你才放心?”

透过光滑柔软的绸衫,他的体温和心跳阵阵传入掌心,一股凉凉薄薄的暖流如电流般迅速传遍全身,带起人心中温柔感动的颤栗,她鼻子一酸,差点滴下泪来。胤禛从未见过她这般楚楚怀忧的模样,心中爱怜不已,轻轻勾起她的下颔,俯身吻在她的眼上,柔声道:“不许哭!爷被关在大内都没听说你哭,这会子爷好好在你面前,你居然哭!”

玉容破颜一笑,手帕轻拭眼角,道:“那时候担心着急还来不及,哪有心思哭呢!”她抬眼望了望胤禛,想求他替胤禩求求情,转念一想他们兄弟明争暗斗如火如荼,说不准这里头还有他的功劳也就打住不言。

身在皇家,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她能理解他们的一切做法,可是心中到底不能释怀。想到胤禩那样一个温润如玉、清远如月、用情专一、待人如沐春风永远噙着笑的佳公子遭此飞来横祸打击,她不觉一阵惋惜难过。时至初逢,已然过去四载春秋,那个柳梢掩面、临湖独立的公子,何等风姿绰约、清秀逼人,不想流年不利,连连遭遇不意祸事,可还能保持那份至情至性么?

“怎么?还在想着老八的事?哼,老八真是有女人缘啊,这京城里的女人不管大家闺秀还是寻常民女,提起八贤王都要两眼放光,原来爷的容儿也不能免俗!”胤禛悻悻然,脸拉得老长。

玉容撇撇嘴,指尖在他如水光滑的前襟上轻轻划过,嗔道:“爷这是喝的哪门子醋!天下女子敬重他、崇拜他那是因为谁不想找一个像他那样用情专一的夫君?”

“还敬重?还崇拜?”胤禛眉毛挑得老高,冷笑道:“你说的他这样好,必定也是敬重崇拜了?既然如此,你今晚一个人好好的敬重崇拜吧!”说着气忿忿就要走。

玉容又好气又好笑,自身后紧紧抱着他,身子伏贴着他的背,软语温言呖呖求道:“好胤禛,好爷,不要走嘛!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萝卜留给别人,容儿只守着自己的青菜就好满足了!”

胤禛忍着笑,不冷不热“哼”了一声,也不回头。

玉容腻在他身后,不住用脸蹭着他背后,嘟囔道:“容儿好敬重爷,好崇拜爷,可以了吧?”

胤禛一笑转身将她搂个满怀,笑道:“若没有最后那四个字,爷倒勉强信你!”说着紧紧扳着她的双肩,让她正对着自己,道:“你说说爷用情够不够专一?”

玉容一愣,哼哼唧唧躲不过去,便道:“算是吧!”

胤禛大为不满,不屑道:“你倒老实!心里一定说爷不如老八是不是?老八那是不懂变通自找苦吃!爷每月不在你这那几日都自个歇书房了,这也是为了你好,小妮子还不识好人心!你记住了,”胤禛忽然换了极温柔极郑重的口吻,“容儿,爷对你说过的话一定会做得到,记住了?”

玉容一呆,觉得他的话中似有深意,可细细思索,却又什么也不沾边,不由满眼疑惑,愣愣的瞧着他。

“记住了?快说!”胤禛有些发急,手上也加了劲。

玉容疼得龇着牙“嘶”的一声,忙道:“记住了,记住了!”

胤禛仿佛松了口气,在她颊上一吻,笑道:“记住就好!”

是夜,九爷府中,胤禟正和胤俄密议要怎生向康熙替胤禩求情。胤禟倒还沉静,手指无意识轻叩桌面,道:“这事不能急,老十四最迟后日回来,咱们得一起想个周全法子好好参详参详,不然只怕弄巧成拙反而害了八哥!你看呢?”

胤俄“砰”的一拍桌子,震得桌上茶碗乱跳。他愤愤不平冷哼一声,额上青筋暴起,怒目圆睁大叫道:“这有什么好参详的?分明就是老爷子偏心、出尔反尔,下好了套子叫咱们钻!反正我是死也不服!大不了把我也关起来好了!”

“老十,不要意气用事!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要紧的是把八哥救出来!”胤禟皱皱眉。

“这不着了吗!也不必等老十四,明儿一早咱们就去乾清宫跪着,要是老爷子当真那么绝情,大不了一头碰死在金銮殿!”胤俄恨恨气道。

胤禟脸色一沉,喝道:“胡说!你真是——”

“九爷,有客来访,”胤禟一句话未说完,他府上的秦管家小心翼翼的敲了敲书房的门。

胤禟正心烦意乱一肚子火,闻言冲着门冷然道:“你这个管家越做越回去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来烦爷?滚!什么人也不见,都滚!”

“怎么?是我你也不见吗?”一语未了,书房的门已被推开,来人摘下瓜皮小帽和鼻前两缕假胡子,头微微晃了晃,淡淡一笑,道:“你若当真不见,我可走了!”

胤禟与胤俄惊愕忙站起身,吃吃哎哎道:“八,八嫂,是你?”胤禟向秦管家挥挥手:“还不滚!守着外边,一个人不许进!”

“八嫂,您的病好些了?”胤俄也才缓过神来。

微云淡淡一笑,劲自坐下,道:“有劳你挂记,不妨事了!”只有她自己最清楚自己得的是心病,对明知将要发生又未曾发生之事忧思过虑、提心吊胆、惊恐交加的心病而已。当胤禩被关押的消息传来,她反而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整个人立刻神清气明,一扫先前病态倦颜,当她妆容肃穆一身凛然出现时,立刻便震住了惊慌失措的家下众仆。

微云端起胤禟递上的茶轻轻饮了一口,抬眼扫了他二人一眼,用不容商量的口吻道:“你们俩什么都不必做,这件事我自有主张,什么主张现在却不便说!”

胤禟胤俄面面相觑,想要问的话又被她堵住,心里都有些不自在。胤禟狐疑的偷眼瞧着微云,心中暗暗纳罕她是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凌厉?同时也颇为不服:她再能耐也不过一深宅后院中的女人,朝堂上的事她怎能懂?

胤禟正思量着怎么开口显得更委婉些,胤俄已经按捺不住笑道:“八嫂,我们也是关心八哥啊,什么都不做你叫我们心里怎么好受?”

微云轻轻叹道:“你们都是他的好兄弟!但若非要论个亲疏,我是他的妻,他是我这一生的依靠,我比你们更紧张他!放心吧,我会想法子的!你们早听我的,又怎会有今日之祸事呢!罢了,这就是天意,有道是天意难违,怨不得人的!”

胤俄莫名其妙,胤禟却知她是旧事重提,猛然触动心肠,胤禟更加好奇:她当时是怎么看出来这事不对的?

尚未发问,微云仿佛洞悉他心思一般,向他微笑道:“有道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你们八哥错就错在太得人心了!何况,太子乃是皇上穷毕生之精力调教出来的继承人,否定了太子就等于否定了皇上,皇上面子上怎挂得住!”

不禁胤禟,连粗犷的胤俄亦心中一泠。微云的话如点破乌云的阳光,霎时解开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心结,不禁生出千般万般懊恼,各自默然无声。

微云也不多说,随即起身道:“就这么说好了,你们好歹别忘了我的话!我得走了!”说着重新戴上小帽,黏上胡子,止住了起身要相送的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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