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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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星-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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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事实上,此伞并无那么厉害,只是伞刚好能遮雨,就算是大些的雨也能遮挡,如果将刚才的攻击换成火焰,结果可就截然相反了。
  沈风傲立于半空,面色铁青,此时的他真如落汤鸡一般,长发都顺着雨水粘在了脸上,形象极其狼狈。他没有理会那把怪异的油纸伞,双眼死死地盯着伞下的三人,竟是要将他们生吞活剐了般。
  特别是这姓楚的小子,不仅杀了他儿子,还三番两次当众羞辱沈文泽,作为沈家家主的沈风怎能咽得下这口气。他那一对如铜铃般的大眼中血丝弥漫,就欲再度凝聚星元发动攻击。
  “沈家主别忘了,你脚下的这座大山,叫作书山!”
  身为主考官的范闲化作了道流光冲向了半空,最后挡在了沈风身前,他看着身前这个实力强横,富可敌国的沈家家主,说话时竟是丝毫不给面子。甚至还带着淡淡的威胁之意。
  这就是书山,就算你是称霸山林的猛虎,到了此地也得将头低着。沈家家主又如何,聚星巅峰又如何?近千学子盯着半空中那道身着蓝袍的高大身影,眼中不由露出抹灼热向往。
  沈风面色一沉。强行将掌中凝聚的星元散去,才指着伞下的楚歌,咬牙切齿地说道:“那此子如何?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一拳伤了我儿,你们书山就不管不问了?”
  范闲瞥了眼楚歌,随即才淡淡说道:“若此子榜上有名,书山自然有管教学生的条束。如若不然,待他下山后,只要范家主不伤其性命,我们自然不会插手。当然,这天书岛的规矩。想必也不用我再多说了。”
  范闲压抑着怒火,杀子仇人就在眼前,大仇却始终不得报,他紧咬着牙关,半晌才冷冷一哼,转身落到了昏死的沈文泽面前,随后掌中出现了一粒丹药,直接给他服了下。
  春雨渐歇。白莺收起了油纸伞,然后看着两人还紧牵着的手,小脸蛋微微鼓起。像个小包子一般极为可爱。韩依依注意到了小姑娘的表情,这才急忙将手一松,脸颊刷地一下便红透了,楚歌倒是若无其事的笑了笑,丝毫也不在意。
  过了片刻后,韩依依才收拾好心情。真诚地向小姑娘道了声谢后,才看着楚歌。轻咬嘴唇,说道:“沈云飞一事已经暴露。沈风定然不会放过你,若楚大哥未入得书山,还望随我一同回到天北城,韩家……依依绝不会做出那等过河拆桥之事。”
  白莺闻言急忙抱住了楚歌的臂弯,看向这个韩家小姐的眼神中,满是戒备之意。楚歌无奈,自己若是没考上,恐怕也出不了这天书岛了。
  “心领了……”
  身着青衣的明媚女子在闻得此句话以后,眼里不由一阵失落。
  大考已经结束,书山之中有数百考点,每个考点有近千名考生,除去特殊情况以外,每个考点基本只取成绩前十的考生,这样的竞争不可谓不激烈。
  而放榜日定于大考之后第二天,考官们的工作便是用一晚的时间将这些试卷批改出来并划定等级。
  考场之外,人潮拥挤,来自星辰大海各个宗派势力的人皆是汇聚于此,这些人的家底都极为厚实,身怀重宝的也不遑少见,只待明日放榜时,与那金榜题名的考生攀上关系,即便是在他们身上挂个客卿的身份,待他们走出书山之后,己方宗派的影响力便会因其高上一个档次,若此考生在书山中有所建树,那可就更不得了了。
  这桩买卖无论如何都算不得亏,因而,在历届大考放榜时,考场外经常会出现那些服装各异的人,哭爹喊娘地将礼品往考生手中塞的场景。
  考场内,主考官范闲高坐上方,其余三人分坐于两侧,在他们各自的书案上各自叠放着厚厚的试卷。
  “院试由圣人监察,若是各位在批阅试卷时包藏私心,其后果想必也不用范某多言。”
  三人拱手,正色道:“自然。”
  考官们不是圣人,往届大考时也出现过有批阅试卷的考官偏袒考生的情况,但无论如何隐蔽,这些人最后都落得个星府碎裂的下场。范闲的话自然是说给魏涛听的,他是郭圣书院的教习,指不定会在给郭怀批阅试卷时做什么小动作,
  上千考生的试卷由四人分摊,用一晚上的时间全部批阅出来,这个工作并不轻松。若不是夫子的意志及时将标准答案传达了下来,有些题目,只怕考官们都无法裁定其对错。
  此次大考由夫子他老人家出题,若是将这些题与标准答案以学术发表,只怕会在整个大陆都引起阵轩然大波。考生们答题时胆战心惊,考官们批阅试卷何尝不是如此。
  “诸位来看,那沈家二少爷确实不错,王某当选过三次院试的考官,也未见有哪个考生的字能写得如此之妙。”
  “花拳绣腿,字倒是漂亮,少了几分风骨。”
  那王姓考官撇了撇嘴,未再开口,过了片刻后,才皱了皱眉说道:“错题有十,误题有三。乙中如何?”
  “无异!”
  “无异!”
  几人点了点头,乙中算是个极为不错的等级,今年的考题难于往届太多,要以乙中进入前十应该没什么问题。
  考题有标准答案,一般批阅与评级都是由几名考官商量评定。除非遇见较大的争执或是特殊情况才能请圣裁。虽说,夫子他老人家在最后一题的后面,潇洒地写出了请圣裁三个大字,但直至深夜,四名考官也未见一张答了此题的试卷。无一例外的,都是空白。不答算作误题,至少不会被扣分。
  如是答了,扣分了还好说,若是惹得圣人震怒,那可才叫得不偿失。
  “朱贤。错题十七,误题有六,丁上?”
  “尚可!”
  随着时间的推移,批阅工作也逐渐接近了尾声,令人感慨的是,因试题太难的缘故,这届考生的成绩都不太理想,若不是想着郭怀的试卷还未出现。几人怕都要昏昏欲睡了。
  “噫……来了,来了,诸位且看。哈哈……郭怀的试卷在我这里。”
  王姓考官百无聊赖地将一名考生的试卷翻开后,在见得其署名之时,忍不住精神一振,随即大声笑了出来。
  三人闻言,立即放下了手中的工作,急忙抽身前来。
  几人都批阅了近两百张试卷。对于标准答案早就烂熟于心,当他们的目光从试卷上方扫到最下后。皆是忍不住神情微变,双眼发亮。那魏涛更是激动得全身颤抖,放声畅快地笑道:“错一、误一,甲子,哈哈……甲子!”
  三人相顾看了看,然后神情激动地往虚空一拜,齐齐朗声说道:“恭贺郭圣,再出甲子后辈。”
  甲子难出,就算历届大考,一届最多也仅出过三个甲子,十万考生中只出其三,难度可想而知,更别说今年的考题是由夫子所出,这甲子的质量更是远超往届,此事为大喜,若是甲子的前辈有灵位在书祠之中,那便要隔天而拜,感恩先祖保佑,这是传统亦是规矩。
  而作为甲子的考官,四人回到山上后自然会受到各自书院的褒奖,这对他们来说便是大好事一件。
  几人心情逐渐平复之后,问题也就来了,问题关乎甲子的评级,不可谓不大。
  “书面整洁,答题思路清晰,字迹风骨遒劲,诸位可曾见过如此完美的试卷?”魏涛小心翼翼地将郭怀的试卷捧在手里,眉飞色舞地说道。
  几人相顾一笑,皆是摇了摇头。这郭怀不愧为郭圣世家的嫡传人,就试卷上来说,经历过数届大考的几名考官,都无法挑出一丝瑕疵,就连范闲都对那少年不免有些佩服,此子当真是青出于蓝。
  魏涛眼睛一转,旋即严肃说道:“此张试卷虽有错题,但其书面尚能为其加分,可评为甲中!”
  三人神情一变,范闲更是当即皱眉说道:“郭怀的字确实有几分韵味,当远远无法与书法大家相比,如何加分?”
  给考生评定等级的制度极为森严,特别是关乎甲子生,百题全对为甲上,误一为甲中,错一为甲下。甲下考生每届大考都会诞生,甲中极少,而甲上考生至今更是百年未出。这三个等级看似只有一字之差,但其中意义却有着天壤之别,当然,规则之中不外乎人情,若是真有考生写出了能让圣人都为之动容的书法,也未尝不可加分。
  魏涛刚欲出口辩驳,便被范闲喝止。
  “此卷可请圣裁,可魏教习,你应该很清楚,如果圣人知晓你身为考官,却怀有私心,你的星府可还能无恙?”
  此话犹如醍醐灌顶,魏涛闻言沉默,暗道自己是得意忘形了,若真是请了圣裁,结果反而是得不偿失。
  沉默过后,那名王姓考官,才难抑兴奋地提起朱砂笔,在试卷的署名之后龙飞凤舞地写下两个大字。
  “甲下!”
  在这静夜之中,有金光自考场内冲天而起,冲散了乌云,照亮了夜空。(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请圣裁

  圣光是圣人承认考生成绩的一种嘉奖方式,当然,也唯有甲子生才能获得此殊荣。金色光芒最后落在了一个黑发少年身上,直到少年掌中出现了一枚黄铜字牌之后,考场外的死寂才炸开了锅,那些来自各大宗派家族的人本应该疯狂才对,可当他们看见被簇拥在几个黑袍人中央的少年,那抹疯狂最后又回归了平静。
  郭怀,郭圣世家的嫡传人,此子绝不是他们这些人可以去打主意的。
  毫无疑问,接受过圣光洗礼的少年自然就成为了万众瞩目所在,这些汇聚到他身上的目光,有嫉妒、有敬佩自然也有倾慕,而这倾慕自然来源于那些情窦初开的少女考生。
  很显然,少年并不太喜欢这些眼神,尽管这些东西是他理所应得的,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的视线穿过人群,看着楚歌,嘴角一扯,薄唇微动。
  “我说过,答最后一题的人,不是蠢货,就是莽夫。”
  他的声音很小,楚歌听不见,但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小姑娘也知道,而这句话似乎隐隐带着些挑衅的意味,最是热血少年郎,看似清淡如水的郭怀自然也有此心性,他怎么会不知道,在考场中有个青年的答题速度超过了自己,而这落在他眼里就想形成了某种比试,在比试中,他郭怀,郭圣世家的嫡传人没有会输的理由。
  “先生,我想揍他。”
  “好吧,我也想。”
  韩依依看着身旁捏着拳头的二人,不由一笑。旋即将目光转回到了少年身上,不由佩服道:“没有圣音传出,圣光强度也不刺眼,应该是甲下无疑了,这等年纪就能取得甲字牌。实在令人钦佩。”
  “先生肯定比他更厉害!”白莺急道,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韩依依笑了笑,没有与小姑娘争辩,而是将目光转到了面色平静的青年人身上,眸中不由露出抹浓浓的担忧。别说甲子,能从上千名学子中脱颖而出又谈何容易?韩依依倒是希望楚歌金榜题名。但很难像白莺一般,对他如此有信心。
  郭怀的试卷并不是最后一张,因为最后交卷的还另有其人,楚歌的试卷在范闲手里,因为是最后一张的缘故。其余三名考官闲来无事也是聚集了过来,魏涛稍稍扫视了遍整张试卷,便忍不住放声大笑。
  “哈哈……这卷面书写,当真是绝了,怕是连天宇学院中那只山鸡的脚印都比这字迹好看。”
  “王……王某也算长了见识。”
  批阅试卷,先看卷面书写几乎是所有教习的习惯,四人皆是山上学院中的教习,也当过数届大考的考官。但如此书写当真是此生罕见,那王姓考官说自己长了见识,此话实际上一点都不为过。
  连身为主考官的范闲都是忍不住苦笑连连。想起了先前考场外的一幕,心想道,那小子要是真进入了书山,定是个刺头。
  几人在见了楚歌的书写过后,几乎是认定了此子已经榜上无名了,但没过多久。他们的笑脸便僵在了脸上。
  场间的气氛有些怪异,一个提着茶壶的巡查人走进门来见着四人围站在一起。身体微颤,眼睛瞪得陡大。便如同见了鬼一般。
  空气像是凝固的坚冰,有些凉,巡查人觉得手中烧得滚烫的茶壶有些凉,他的身体似乎也有些凉,颤颤说道:“大……大人,是不是哪个考生写下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谬论,我这就遣人将他抓起来。”
  “一百题,全……全对?与夫子的标准答案几乎没有偏差?”
  那名姓王的考官笑意还僵在脸上,因而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表情看起来就极为滑稽。
  “好……好像是这样。”
  没有人去嘲笑王考官,因为他们的表情都与其相差不多,就像被雷电击傻的鹌鹑。
  凝结的空气被范闲粗重的呼吸声吹散,他那双拿着试卷的宽大手掌不停颤动着,手中的蝉翼纸张似乎有千斤之重。
  “姓范的,你这老混蛋是何居心,还不快将试卷放下,若是不小心损坏了,惹得圣人震怒,我等岂不遭你连累了不成?”
  王姓考官一回过神,便是忍不住破口大骂。而范闲这个出了名的暴脾气竟未出言相驳,竟是乖乖地将那张试卷小心翼翼地重新放回了桌案上。
  几人相顾看了看,范闲抬头半晌才从牙缝中挤出了两个字。
  “甲上?”
  不说还好,这两字一出口,在场考官就忍不住血气上涌,百题全对是为甲上,而书山已经百余年未再出过甲上考生,他们比谁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魏涛最先冷静了下来,急道:“一百零一题,还有一题,还有一题!”
  于公来说,他所监考的考点之中出了个甲上考生,无疑是大好事一件。可是于私,自己先前是在圣人的监察下,说了一句如果楚歌比郭怀考得好,他就去亲山上那头青牛的屁股。
  此话脱口便无反悔的道理,若真的实现,自己还有何颜面在这山上继续待下去,因而,他只得将希望放在最后一题身上,只要那小子答了,便是必错,而错一题,便只能取得甲下字牌。
  众人闻言回过了神,皆是暗叹声可惜,只愿那小子未答最后一题,就算得个甲中也是极好。可事与愿违,当他们将目光锁在试卷最下方时,却是看见了一小排字。
  而当范闲看见楚歌的答案之后,竟是脸色一白,心里咯噔一声,喃喃道:“完了……”
  “所谓修炼?”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这是问题与答案。而这个答案其中之意并不复杂,大意是指宇宙的运行规则决定了人类的修炼,而按照星祖大人的归纳,则是人类的修炼决定宇宙的运行规则。
  天地即人,这个答案违背星祖的意志。违背了经义大道,是为异端。
  而异端则是令人唾弃,如过街老鼠人人得而诛之。
  幸运的是,这只是一张考卷,而不是学术论文。
  但给四人的震撼依旧是如当头棒喝,这一棒并未将考官们敲醒。反而是将他们敲晕了。
  范闲瘫软坐在木椅上,面色铁青,也不知他是愤怒还是惋惜,其余两名考官亦是如此,唯独魏涛算是松了一口气。
  经义是权威。允许人质疑却容不得他人违背,这一点哪怕在试卷上也是如此,在每次大考结束三个月后,西陵教会的主教便会前往书山查阅甲子试卷,而楚歌的这份试卷一旦落入主教手里,其成绩定会作废。
  “可惜了……”魏涛摇了摇头,故作惋惜道。他暗暗冷笑,意指楚歌是故作聪明。得不偿失。
  “还没有请圣裁。”
  王考官喃喃说道,最后一题无论对错,他们亦无资格去评判。夫子既然让圣人来裁定此题。定然有其中深意。
  “对!请圣裁!”
  范闲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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