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船商女- 第30部分

“我觉得，还是且行且看。”乌承桥略一沉吟，说道，“他们既然把所有粮食都换上了沙泥，这一趟，必有所动作，然，让我们去交粮的时候查出来，有些不符合逻辑，也没有那个必要这样大费周章，毕竟，我们一无所有，他们也是知道的，讹我们能讹出什么东西来？”

“乌兄弟说的有道理，可是，他们不在交粮的时候查，那什么时候查？”焦山连连点头，问着自己的疑惑。

“那时候查，除了让我们赔粮之外，还有个可能，就是抓我们去顶包。”乌承桥转念间已经分析出许多事情，“可这样，于乔家没有什么好处，还会落人口舌，他们应该不会那么傻。”

“那他们想干什么？”船家们心急，纷纷催问。

“很有可能，他们会在路上动手，制造意外……”乌承桥说到这儿，停了下来了，后面的话，他要怎么说？说很可能是因为他牵连了他们？说很可能那些人会来谋他们的命？

“他们不会是想讹官府吧？”允璎却是灵光一闪，想起某些电视剧桥段，脱口说道。

“小娘子说的好笑。他们和官府本来就是一伙儿的，谁讹谁？”焦山连连摇头，没把允璎的话放在心上。

“我说是的官府，是朝廷。”允璎忙解释。想了想，模糊处理道，“我只是猜的，以前……听戏文，不是有这样的段子吗？那些个昏官贪官，借着赈灾的名号，谋取银钱，上面跟朝廷说，百姓受了什么什么灾，等到朝廷发了赈灾粮。他们就层层的抠，抠到百姓手里，也就那么一丁点儿的东西，还有，像路上遇到些什么事儿。他们又向上报，说赈灾粮出了什么事，好让朝廷再发一次……”

“小娘子说的完全有可能！”焦山听到这儿，一拍大腿，连声说道，“看来了，他们打的就是这样的主意。”

“等等。焦山，我没听说明白啊，什么主意？”边上一汉子连声问道，很是着急。

“让粮食出事。”焦山神情沉重，抬头看着乌承桥，问道。“乌兄弟，你觉得有没有可能？”

“很有可能。”乌承桥正惊讶的看着允璎，这是第几次他听到她分析这样透彻了？他有些疑惑　，这些，真的是她听戏文听来的吗？这时。他听到焦山问话，才转了目光，点了点头。

“那我们怎么办？”焦山有些慌，他是小老百姓，一直都是老老实实的行船打鱼做工，可没遇到过这样的事。

其他船家们似乎也都有些乱，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我觉得，且行且看。”乌承桥再一次提起这个“且行且看”，听得允璎一阵脑袋疼，那“且行且珍惜”的新闻，可没少闹腾，他说什么不好，说这个……

“乌兄弟，我们都是粗人，你说的文绉绉的，我们听不明白呀。”焦山直接吐槽，苦着脸说道，“你还是直说怎么办吧，我们大有都听你的，要是过了这关，你们夫妻就是我们的恩人，以后有什么事儿，我焦山一定作牛作马报答。”

“没错，我们也是。”众人纷纷附和。

“我的意思是，我们就当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一会儿吃了饭继续上路，这一路，大家警惕些，有什么不对马上弃船逃离。”乌承桥叮嘱道，他也是猜测，可这会儿，却顾不得什么，人命关天，要真如之前那样，他就真罪过了。

“弃船逃离？有那么严重？”有人听到这个，有些犹豫了，这可是他们赖以吃饭的船啊。

“那些人可是铁了心弄出点儿什么，你们觉得，我们活着不是给他们自己留把柄吗？”允璎看了乌承桥一眼，接着话说道，她明白他的心思了，他是把这事儿跟他联系到了一块，“相反，大家都有一身好水性，一有什么不对劲，弃船先离开，等事儿过了，船还能找回来，再说了，只要人在，什么东西不能重新挣回来？”

“小娘子说的有理。”焦山沉吟着，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我们现在也没别的路可走了，我们不如试试，说不定，这都是我们自己疑心太重，说不定什么事儿也没有就过去了呢？”

焦山抱着侥幸心理，毫无疑问，其他人也是如此。

“也是，我们只是猜测，路上无恙最好，交完这一趟，大家都早些回家去，要是有个什么事，大家警醒些，务必减少损失。”乌承桥点头，他们也是猜测，总不能肯定的说一会儿必然有事吧？说多了反而惹人疑心。

“就这么办，一会儿大家别拉得太远，有个风吹草动的，好有个照应。”焦山点头，对着众人说道。

众人对焦山似乎也很信服，纷纷点头。

“现在出去？”焦山又转向乌承桥，看得出，他还是紧张。

“出去吧，进来有一会儿了，要真有人跟着，反惹人嫌疑。”乌承桥点头，他还是觉得这最后一次交粮不会很顺。

“刚刚后面倒是有几条船，不过，可能是过路的。”允璎接话。

“不管了，我们出去，也不急着走，先捕些鱼来，中午好好吃一顿，吃饱了才有有力气斗一斗。”众人纷纷附和，既然躲不过，那就斗吧。

于是，船又相继出了草丛，分散到了外面的水面上，众人都拿出了鱼网，有模有样的说话，只是在撒网时，偶显他们的紧张。

允璎把灶升了起来，开始做饭，他们既然捕鱼了，那中午就焖上米饭，好好做一餐全鱼餐吧。

“你说的船，可是那些。”乌承桥坐在船尾，手稳着浆，目光四下游离，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某处，低低的开口问道。

“嗯？”他说的轻，允璎没听明白，转头看了过去。

“看那边的船，可是之前跟在后面的？”乌承桥重复着。

“哪边？”允璎嘴上问着，身子却已经转过去，她看到前面不远处，两条小船正靠在岸边，俩船家打扮的人正坐在船头吃了干粮，她眯了眯眼，这船都长一样，她哪想得起来是不是之前的船？

“是他们么？”乌承桥追问。

“太远，没瞧真切，不敢确定。”允璎摇头，看着有些像，又似乎不像，她不敢确定，怕引起众人的惊慌，万一不是，他们草木皆兵的，不是徒惹麻烦么？

乌承桥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允璎继续做饭。

“乌家小娘子，给，这鱼够大。”焦山拉上一网，捡了最大的一条扔到允璎脚边上，其余略小些的鱼全扔回了水里。

允璎笑笑，着手收拾鱼儿，对焦山的行为视而不见，那是船家们的惯性，他们世代靠水吃饭，深深懂得杀鸡取卵的忌讳，便是她，短短时日也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没一会儿，众人纷纷扔了鱼过来，数着差不多，他们才收了网，坐在船头闲聊，一边暗暗打量四周情况。

饭很快就好了，允璎把所有鱼清了出来，鱼肉制成了鱼丸汤，鱼头鱼尾红烧，加上她的野菜，香喷喷的中饭就这样解决了。

小半个时辰后，众人吃饱喝足，才慢悠悠的开始起程，而那前面的两条小船，也直到这个时候才先他们一步不见。

乌承桥和允璎都留意到了，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彼此的目光里都多了一份凝重，那绝对不是普通歇脚的船家。

“一会儿，你跟他们先走。”乌承桥示意允璎过去，一开口便是这一句。

“然后呢？你留下当英雄？”允璎似笑非笑的瞥着他，上一次，他不就这样赶她么？

“我没想当英雄。”乌承桥一滞，被她看出来了。

“我告诉你，我不会游泳。”允璎撒谎，她当学生时，可是校游泳队的，便是西游船娘应聘时，她也是以第一名的小游泳成绩打败了别的对手。

“……”乌承桥明显惊讶，她可是船家女儿，怎么会……可随即，他想起那晚，他推她入水，她还真的就这样沉下去了，要不是，那些人退得快，要不是田娃儿恰巧经过，她……一想到这儿，他便愧疚。

“所以，你不能扔下我。”允璎抬了下巴，理直气壮的瞪着他说道，“你也别想让别的男人带我走。”

“好。”乌承桥凝望着她，半晌，他吐了一个字，心里却浮现她那一句：我喜欢你，你做我男人好不好……”

允璎睨着他，满意的笑了，想撇下她？休想！

正文　068别把客气当成福气

允璎说得那样自然，她似乎忘记了，之前她还曾想着等他伤好了就分道扬镳的想法，这会儿，她满脑子想的都是不能让他去逞这个英雄，反倒忽略了自己的举动是不是变得奇怪。

船队缓缓而行，那两个歇脚的人这会儿已经远远的超了过去，很快没了踪影。

奇怪的是，这一段路过来，一直都是风平浪静，没有一丝异样。

允璎和乌承桥都皱了眉，难道是他们太草木皆兵了？两人互望一眼，心里却更是警惕。

不是路上发作，那就有可能在码头处等着他们，到时候，只怕更难应付，这一船别说陪全部，就是一袋一百文钱，也不是现在的他们能负担得起的，相信焦山等人也是一样。

“你说，会不会是我们多心了？”允璎有些沉不住气，坐到乌承桥那边低声问道。

“应该不会，那两人不会无缘无故出现，我们去里面有一会儿，出来做饭吃饭又花了那么久，他们早不走晚不走，本身就是蹊跷事。”乌承桥摇了摇头，“再看看，莫急。”

允璎点头，这会儿也只能沉住气了。

就在这时，前面焦山的船突然停了下来，只听焦山喊了一声：“船被人破了，大家小心！”

船破了？允璎和乌承桥一惊，也停了下来。

允璎忙去检查自家的船，船舱倒是还好，可焦山的船却以肉眼能看见的速度往下沉了下去，船舱进水，船上又这么重，下沉根本花不了几分钟。

焦山喊完之后，直接跳进了水里。

允璎在这边看着，只见焦山深吸一口气便直接扎了下去。

其余的船家们也纷纷的停了下来，各自检查船舱，同焦山一样，有两条船也遇到了一样的事情。船正迅速的下沉，这两位也没有犹豫，直接钻进了水里。

他们都是水性了得的船家汉子，扎猛子对他们来说都是小事情。

就在这时。允璎感觉到了船身晃了晃，船底似乎被人动一下，她顿时大惊，那些人果然动手了，她直接钻到船板，提了网想也不想的撒了下去，自家船上有三副渔网，她直接从船两边撒了下去。

其他船家见状，连连仿效。

过了一会儿，网便传来了动静。允璎慌忙往上拉。

网挣扎得厉害，她拉得很是吃力，甚至隐隐的有被拽下去的感觉，允璎忙蹲了下去，身子后坠防止自己被拉下去。

可是。纵然她使劲了全力，她也难敌水下传来的力道，鱼网在瞬间脱了手，沉了下去了。

允璎愤愤的看着水面，她四下一瞧，只见对面那些船家那儿已拉起一个鱼网，里面网的的大活人这会儿正在奋力的挣扎着。

她想也不想。站起来就去抽竹竿，用力往水里打去，第一竿打在水上，什么也没有，第二竿，正要下手。只见水面上钻出三个人，还好允璎眼明手快，偏了力道，要不然，这一竿直接落到了焦山头上。

焦山和另一位船家一左一右反扭着一个家丁冒出了水面。

被押的这一个正是之前他们看到的两人之一。＇。。＇

“水里就两个。”焦山甩了甩头。带着火气的拍了那人的后脑勺一下。

那人兴许喝了不少的水，这会儿被焦山一拍，不由剧烈的咳了起来。

“王八蛋！”那边，那几人已经开始对网里的人拳打脚踢起来，船对他们来说，是生计的来源，更是他们的家，如今却被人惦记上了，还动了手，可不是乌家夫妻俩机警，他们的船怕也会遭殃，想到这儿，众人更是不愤，下手一点儿也不手软。

那人被揍得连连求饶，却没换来一丝同情，他只好抱了头蜷起了身子。

“说！你们是什么人？”焦山的船被沉，正在火头上了，直接在水里就抬起手一巴掌扇了过去，力道之大，让那人直接仰倒，险些带翻了另一位船家汉子。

“你们敢对我们对手，我们主子是绝不会放过你们的！”那家丁倒是有些骨气，被踢成那样居然还能犟嘴放狠话。

“你们主子是谁？”焦山这会儿狠起来，也顾不得会不会被乔家船队追击的事儿，再一次一巴掌扇了过去。

“不说就直接打死你们，绑上石头沉了。”另一位汉子顺手也是一下，他们几个的船都沉了，个个都在气头上。

“饶……命！”焦山手里押着这个便没骨气了许多，只挨过了五六下便有些受不住，含含糊糊的求饶道。

一扭过头，允璎顿时吓了一跳，焦山几人的力道还真不小，只这么几下，就把人的脸收拾成了猪头般，嘴角还不断的流着血，看着很是吓人。

“说！”焦山嘴上说着，巴掌再一次扇了过去。

“偶都素要说了……”那人差点儿没哭出来，他求饶了也不行？

“说！谁派你们来的？”另一边的汉子再一次高高扬起了手。

那个一见，脑袋一缩连声喊道：“你们再打就什么也别想知道了。”

“焦大哥，先让他说吧。”乌承桥这时才开口说道。

“说！”焦山点头，喝了一句，总算是停下了手。

“是我们爷让我们这么干的。”那人缩了缩脑袋，他也看出来了，这些人下手可一点儿也不留情，他坚持不说也只会让自己受苦，还不如把事情交待一下，说不定还能少受些罪。

“你们爷是谁？”焦山瞪眼。

“我们二爷，就是乔家新任的家主。”这人想通了，交待的倒是挺清楚，一点儿也不含糊的就把乔二公子给出卖了，他生怕几人不相信，忙详细的解释了起来，“我们二爷和两位县太爷那天天香楼聚了一次，回来就接了这趟差使，具体的事儿，我们也不知，我们俩的任务，就是在你们最后一次交粮时在路上埋伏。”

“埋伏我们做什么？”允璎皱眉，说道，“难不成你们想谋命不成？”

“当然不是，我们爷跟我们说，只要我们在水底把船弄破就行，没说要谋你们的命。”那人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紧张的否认他们要谋命的说法。

“我呸！”众人大骂，“沉了我们的船还说不是要谋我们的命？那我们打断你们的手脚扔河里，也不算谋命的？”

“饶命~”那人吓了一大跳，目光求助式的看向乌承桥。

他倒是机灵，乌承桥刚刚才说一句话，他便察觉到乌承桥的话在这些人中的份量。

“为何要沉了我们的船？”乌承桥也没让他失望，在他目光投过来的片刻，就开口问道，“我们好好的行船送粮，赚的是辛苦钱，与乔家也是无怨无仇，我们哪里碍着他们了？”

“这个……”那人为难了。

“说！”焦山很不客气的再一次一巴掌拍了过去，拍在那人脑后勺上。

“你可要想好了。”允璎忍不住开口，“你们既然选择这儿动手，想来也是看中了这儿鲜少有人往来吧？我想，现在我们就是沉了你们，应该一样没有人能知道，你是选择继续沉默呢？还是选一条自己的生路？全在你一念之间，生，还是死，你们自己选。”

允璎这话说的异样随意，让人选择生死就好像好讨论天气那样的随意，除了让众人投来惊讶的目光之外，连乌承桥也抬头看了她一眼。

“我们……”那人犹豫，他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人，男的下手狠并不奇怪，可一个妇道人家却说出了这样毒辣的话，他一下子就摸不准这些人的来路了，他们难道不是单纯的船家？

“你们什么？”允璎挑眉，手一伸，把菜刀拿了出来，“焦大哥，他敢罗嗦一句，就抹了他直接沉了，反正这儿也没别的人来，没有人会知道的。”

“好。”焦山一愣，立即明白过来，抓着那人便往允璎的船游了过来。

“我说，我说。”那人一瞧，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