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1 品花宝鉴 46-end by (清)陈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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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51 品花宝鉴 46-end by (清)陈森-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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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可惜!媚香若是个女身,此刻就是状元夫人了,偏又要多生出个雀儿来,教湘帆有欲难遂,伉俪不谐。”子玉恐琴仙不愿听这些话,便把些别样话来打断他。南湘、金粟也因琴仙在座,便不说了。;
  船又荡到了桂岭,子玉道:“我们荡转去,到兰径、菊畦、稻庄去罢。”南湘道:“也只可到兰径罢。我看那边水浅,这船如何去得?”琴仙道:“要到稻庄去,就要走围墙边那带河,过了水闸,全是大河。从菊畦背后,就到了稻庄,还可以到桃;花源,就到不得兰径。”金粟道:“这里路我没有走过,就这样去。”于是一路的荡去,又觉别开生面。金粟道:“庾香你也该临别赠言,做首诗赠玉侬。”子玉道:“我们联句罢。”;
  金粟道:“这个恐不能,各人是各人的情意,未必联得上来。”;
  琴仙道:“前日静宜画了一柄扇子,是个《怡园饯别图》,度香于那一面填了一首《金缕曲》,还空了一半。”说罢,便从袖子里拿了出来,给与金粟等看了,见画的是古香林屋,内中画几个人在那里饯行的光景,度香的词也做得甚好。子玉道:“我们就和他的韵罢。”南湘道:“你先来。”子玉一面闲谈,一面着想,即成了一阕,写了出来,南湘、金粟看着,琴仙念道:“何事云轻散。问今番、果然真到,海枯石烂?”南湘道:“一开口就沉痛如此,倒要看看底下怎样接得来。”琴仙念了一句,已经哽塞住了,到“海枯石烂”四字,便接连流下几点泪来。再读时,声音就低了好些。停了一停,又念道:“离别寻常随处有,偏我魂消无算。已过了、几回肠断。只道今生长厮守,盼银塘、不隔秋河汉。谁又想,境更换。”琴仙到此忍不住哭了。金粟道:“这是庾香不好,谁叫他做得如此伤心?倒不怪玉侬要哭。”子玉也落下泪来,只得忍住,要劝琴仙。琴仙又要哭,又要看,拿着那词稿,被眼泪滴湿了一半。;
  南湘道:“我念给你听,你也念不来了。”琴仙犹带着泣,听南湘念道:“明朝送别长亭畔。忍牵衣、道声珍重,此心更乱。”;
  南湘念到此,也几乎念不出来。金粟听了,也觉惨然难忍。;
  琴仙已放声大哭,南湘勉强又念道:“门外天涯。。”将词稿放下道:“我不念了。”斟了一杯酒喝了,便□脚而卧,口中吟道:“一声《河满子》,双泪落君前。哀猿夜吟,令人肠断。”;
  琴仙痛哭了一会,子玉勉强劝住了,把绢子替他试了眼泪,琴仙还望着那词稿,想人念完了。金粟只得念道:“门外天涯;何处是,但见江湖浩漫,也难浣、愁肠一半。若虑梦魂飞不到,试宵宵、彼此将名唤。墨和泪,请君玩。”琴仙哭了一个发昏,把个子玉哭得柔肠寸断。金粟叹道:“这首词也不枉玉侬这些眼泪,真是一字一珠,一珠一泪,一泪一血,旁人尚不忍读,何况玉侬?”便叫子玉索性在扇上写好了。子玉道:“你们和的呢?”金粟道:“这是绝唱,还和什么?可不必了。”子玉写好。这一会凄楚,连南湘、金粟也没有兴致,即上了岸。正逢子云、次贤回来,大家在寻源仙墅坐了一会,道翁也回来了。;
  子云还要留金粟、子玉小饮,子玉坐在此倒觉心酸,便同金粟各自回去。;
  明日,道翁还有事进城。琪官因与琴仙一同来京,且同一师傅学戏,如今见他跳出樊笼,得以出京,心里甚为感慨,便单请琴仙过来话别。因想请琴仙,必须请子玉,又托琴仙转约子玉于初六日同去。琴仙应了,果然把子玉请了出来。子玉那日先到文辉处拜寿,耽搁了一早晨,吃了面,即便辞回。王恂留住不放,陆夫人也留他。子玉是一腔心事,如何留得住?只得将实话悄悄的告诉了仲清。仲清与王恂说了,方才放他出来。;
  子玉喜欢,一径就到琪官寓处,进去见琴仙已等了好一会,还有一个老年人在那里说话。见了子玉,那人就站起身来。作别而去,琴仙还谢了一声。琪官送客转来,请子玉到他书房里坐下。子玉问起方才这人,琴仙道:“他叫叶茂林,是我们教戏的师傅,闻我要出京,今日送了几样东西来。”子玉见琴仙面似梨花,朱唇浅淡,眼睛哭得微肿,说不出那一种可怜可爱的模样,只呆呆的看着他。琴仙这两日千虑万愁,也不知从何处说起,倒一句话也没有,就只一汪眼泪,在眼皮里含着,只要题起心事,便一滴就下。;
  琪官见他们两人四目相泣,一样的神色,知道九分。但自;己想着从前的事,不免也有些悲楚。三人坐了许久,都不言语。;
  琪官与琴仙坐在一凳,拉着琴仙的手说道:“琴哥,你如今是好了,上了岸,看我们落在水里。想我们同来的十个人,到京后死的死,散的散,就剩下你我两个。你如今又要去了,就只有我一个。想到咱们在船上的时候,那几个又是不投机的。哥哥,你说咱们两个生在一处,死在一处。有一天你受了人家的气,晚上想要跳河,我拉住了你,你还恨我。我说要跳河咱们同跳,你才住了,哭了半夜,自己将块帕子撕得粉碎。到明日看时,才晓得撕了我的帕子。你还拿新的还我。到了天津那一天,船碰坏了,我们睡在舱里避风,你睡着怕冷,叫我将背拥了你的背,你才睡着。及到了京,又分开在两处。我想起,好不伤心!”琴仙听了,眼泪直流下来,琪官也哭起来了。子玉本来伤心,今见他二人都哭,再将琴仙前前后后一想,怎么还忍得住,便也泪流满面。琪官又道:“你从前给我那个水晶猫儿,我还当着宝贝一样。现在天天学字,拿他做镇纸。去年林小梅要我的,我不肯给他。我说是哥哥路上给我的,我要留着他。”琴仙道:“你给我那琥珀扇坠儿,我也留着。”便也执着琪官的手道:“我此去,也不知怎样,我这般苦命,料是没有什么好处的。还是你们在京里好,大家相帮着,还有个照应。;
  我如今出了京,只好听我的运气,好好歹歹,随遇而安。适或苍天见怜,过了一二年,我寄父或者又进京,我随了来,与你们还可见得一面。也未可知。或不然,你们出了京,到外省来,做个萍水相逢,也论不定的。若论我们的缘分,就是今日这一叙了,那也是天数,无可挽回,只好来生再见。或者情缘不断,再成个相识,或做了亲弟兄更好了。”说罢又哭。子玉劝道:“离合之数,原是对待的局面,有离自然就有合,难道不准你再进京来?适或玉艳将来也到江西去,也是难料的。如今且把;心事丢开,你一路保养身子要紧。先有那十八站旱路,就极辛苦的。你再将身子伤感坏了,在路上更是不好,我们这片心也放不下。事已如此,只得听天由命罢。”琴仙将子玉看了一眼,叹口气道:“我何尝不这么想。前几天要他一天长似一天,把一月并做一天才好。到这两日,反要他一天短似一天,一会儿就上了路,望不见这京城里,倒也死了心。譬如人断了气,这魂灵随风飘去。偏又望来望去,还隔着一天。今日已是这样,明日又怎生挨得过去!”说着从新又哭。;
  琪官道:“琴哥,不要哭了,我想你那义父是个好人,绝不至像那易老西儿,将人买去几个月,又不要了,那是何等俗物!况你这义父,又无亲生儿子,待你好是不用说的了。你人又聪明,不比我生得笨。他教你读起书来,飞黄腾达,也是意中之事。将来自然必念着患难弟兄。那时我们还要仗着你呢。;
  况此去一路好山好水,游玩不尽,也不至烦闷。我明年满了师,也由我怎样,我找个便人,同着他来找你。我随便都愿意作,我实不愿唱戏。”琴仙道:“你来找我,要我活着才好。适我已经死了,你就怎样?不如你先寄封书来问问,得了我的信再来。”琪官道:“何必说死说活呢?哥哥总喜欢诅怨自己。”;
  子玉道:“是极了,玉侬总要咒自己。譬如去年你进华府的时候,你也口口声声咒自己要死,如今偏好好儿的出来了。那时怎想到今日?那时既想不到今日,自然今日也想不到后日。焉知不应了玉艳的说话?我劝你放开些罢。若说玉艳要找个便人同到江西,这也不难。我们老爷现在江西,只要我太太肯教我去,我就同了玉艳来访你。”琴仙瞅着子玉道:“你真能到江西来吗?”子玉道:“这也没有什么不能,我要到江西省亲,自然太太也肯教我去的。”琴仙道:“若说太太的心,是慈悲的,就恐舍不得你,不教你去。”子玉道:“太太不教我去,;我也要去。”琴仙道:“好容易?几千里路,你就想去,就太太准你去,我也不愿你去。况且你去了,又要回来,做什么吃这一路的辛苦?这个念头断不必起他,倒是我三年两年之内,进京来看你们为妙。你们一个都不准来。”于是谈谈讲讲,琴仙略减了些酸楚。琪官备了酒席,请他们二人坐了。今日就是八珍罗列,也难举箸,酒落愁肠,一滴已醉。;
  三人勉强饮了一巡,琴仙已经醉了,离了席,到书桌边,看见那个水晶猫儿,真在都盛盘里,不觉凄然有感。见一个绝小的方锦匣子,揭开看时,是六颗骰子。琴仙放在手中,重新入席,拿了个空碟儿,对着子玉、琪官说道:“三心和同,有始有终。掷个全红。”琅一声掷下,却也奇怪,倒像有神明佑护着他,却好碰着六个全红。子玉大喜,琴仙也觉开怀。琪官笑了一笑,取骰子在手,也对着琴仙、子玉说道:“三心和同,后是相逢,二十四红。”又说道:“你们看我掷。”琴仙、子玉看时,也是个六红。子玉更加喜欢道:“这不用说了,两个全红,岂是容易碰着的?谢天地神明,先给个信儿。”琴仙还要再掷,琪官把骰子收起道:“不用掷了,两掷皆应了口,再掷就不能灵验了。”子玉恐再掷未必有全红,也劝琴仙不要掷了。若论这副骰子再掷一掷,保管也是个全红,何以琪官即行收起,不教琴仙再掷呢?原来这骰子六面皆是红的,并无二色,那是琪官做的顽意。今日琴仙被他赚了,解了好些愁闷。;
  这一回也谈了许久,琴仙恐他义父回来,只得要早散,琪官也不好久留他。子玉想后日送他的人多,不好说话,便从身上解下一个小玉琴,送与琴仙道:“此是我常佩的东西,给你算个记念罢。”琴仙接了,一阵心酸,也从身边解下个五色玉梅花,递与子玉道:“这也是我常佩的。”子玉也收了,各人佩上。子玉道:“明日一天怎样?”琴仙道:“你也不用来了。;
  后日起身得早,你断不要送我。今日就叩辞了。”跪将下去,子玉也忙跪下,两人对叩了头,站起来,两人眼泪像四串珠子一样,滴个不祝琴仙又与琪官也辞了行,也叫不必来送。琪官道:“这是什么话?就半夜起身,也是要送的。”琴仙、子玉皆谢了琪官,各人上车,洒泪而散。;
  明日端午,道翁在园,琴仙也要收拾些零碎。那名旦九人,是要到子云处来贺节的,见了一见。子云也无心绪,没有请客,就止与南湘、次贤、屈氏父子,在练秋阁小饮了几杯,看了一看龙舟,应了景儿。;
  到了初六日,道翁一早命家人押了行李先走,自己与琴仙到了辰初方才上车。其时送行的不计其数。道翁一班老友,有到园中来的,有在城外等候的。华公子本要出城亲送,道翁再三阻了,没有来,止打发家人代叩送行,预先送了程仪六百金。;
  子云也送了六百,文泽送了二百,道翁的盘费很富足了。子云、次贤各备车马跟着,一直送出城外,直到十里之外皇华亭。只见南湘、仲清、文泽、金粟、王恂、子玉、春航,领着那蕙芳、宝珠、素兰、漱芳、玉林、兰保、桂保、琪官、春喜九个名旦,在皇华亭等候。道翁等连忙下车,极口辞谢。各人皆要把盏。;
  那九个名旦见了琴仙,一齐上来,握手的握手,牵衣的牵衣。;
  琴仙见了这九人,已觉悲酸万状。又见子玉躲在人后,在那里拭泪,不觉一阵心痛,头晕眼花,跌倒在地。慌得众人连忙扶起,拍的拍,唤的唤。把个子玉急得如痰迷心窍一般,直瞪瞪两眼,一句话说不出,泪落如雨。子云、次贤慌了,救醒了琴仙,便说道:“快扶他上车罢。”道翁交代家人刘喜好好服侍。;
  子云谓道翁道:“令郎与他们几年在一处,一刻要分手,自然是难忍的。道翁先生,我们倒不敢久留了,一路福星,请升舆罢。”道翁见琴仙如此,心内甚慌,与诸人作了一个揖,又握;着子云、次贤的手道:“从此别后,只好魂梦相随。感激之私,令人口不能说。惟祝诸公云程万里,富贵双全而已。”也不觉老泪涔涔,诸名士与名旦亦各洒泪。道翁上车,领着琴仙而去。;
  正是:;
  双轮碾动如飞去,回首云山已渺茫。;
  众人劝回子玉,子玉直着眼睛望不见琴仙的车,才放声一哭而回。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九回  
爱中慕田状元求婚意外情许三姐认弟  
话说子玉送了琴仙回来,这一急一痛,便出了神,旧病复发,足足病了一月始愈。后来颜夫人已知琴仙出了京,道翁养为义子,倒也替他欢喜。  
且说春航断弦之后,田夫人又上了年纪,没有媳妇,总是不惯,不得已命春航从权选择清门。春航犹豫未决,意欲先觅个小星,又以北人生硬,总乏娇柔,只得先于老婆子、家人媳妇里头,找个细致的来服侍太夫人。那知道京里这些老婆子,是一万个里头拣不出一个好的来。一日雇了两个来,都是京东妇人,四十来岁,一个麻脸似蜂窝一样,发髻上罩着个马尾冠子,扎着裤腿,松松的似两个布袋,倒插得一头纸花,走起路来腰掀屁蹶,好不难看,且专门内外搬弄是非,四下里调唆,不是说这个作贼,就是说那个偷汉,也不过是想掩他自己的丑处。每每人家骨肉不和,多因此辈所使。内有一个更觉奇怪,沙盆大的脸,水缸大的肚子,伺候了老太太一顿饭,便一样事都不肯做。每一使唤他,他就装聋做哑的腆着大肚子,摆开八字脚,穿着薄底鞋,抽着关东烟,去找那些火夫打杂的,大哥长,大爷短,嘻嘻哈哈,坐在厨房土炕上,挤在人堆里,要他说笑个尽兴。隔一天还要出外半日,去找那些赶车、碓米、挑煤的孤身汉子解个闷儿。就见了春航,也要偷瞧一眼。春航如何看得惯这些东西,不到半月都撵掉了。又买了两个丫头,十二三岁,也是三等货。  
一日,赶车的周小三与蕙芳说起他的三姐,情愿进来伺候老太太,又夸奖他三姐粗粗细细件件皆能,还会缝衣写算,针线活计是不用说了。蕙芳也闻得三姐之名,收拾过潘三,想是个伶俐人,也想见见他,问他怎样收拾的。便与春航说了,举荐他进来,春航不好推辞,一口应允。这三姐因收拾潘三之后,心上也有些惧怕潘三要来报仇,故此小三在家,闲了两三个月,才得进了这个门子。后又见春航点了状元,老太太来了,也没有个中意的人伺候,所以想把他三姐带进,也便当些,省得一个少妇孤零零的住在外面,没有照应。这日三姐收拾进来,打扮得不村不俏,薄施香粉,淡扫蛾眉,鬓边簪一朵榴花,穿了一件月布衫,加个夹背心,水绿绸子裤,翘然三寸弓鞋,细腰如杵。进见春航,叩了头。春航一见,大为失惊,以为周小三的媳妇,自然是粗笨的,再不料如花枝一般,便和颜相待,命他去叩见老太太。田老夫人一见三姐,甚是欢喜,更兼三姐千伶百俐,无一样伺候不到。不但田老夫人,连春航与蕙芳身上,也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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