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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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兵-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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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大弟子就带十余人,暗夜保护高郎医家眷、学徒,转移至安生之处。这让高郎医甚是感激双武庄此举,便弃掉医庄。随后,两大弟子护着他回双武庄上,医护两位庄主。和落缨来回凉州、韧甲城所耗的时候,相差数天。
  沈师傅听弟子报落缨、焦姑娘来到,慌慌出迎。落缨见沈师傅脸色有浓浓忧意,像是隐藏着不好之事。同到屋内,宾主坐定,沈师傅先谢过落缨,再关心焦姑娘健安与否,虽非亲戚,但亲情胜之亲戚。
  焦姑娘说道:“多谢沈师伯关切。玲心身子一切均好。未见师叔,莫非师叔他尚未——”语气翼翼。沈师傅道:“你师叔尚在昏迷当中。但切勿忧,他伤势逐渐转好,定能痊愈过来。不必为此自责。”落缨见她有点哀沉,像在自责,便安慰一句道:“焦姑娘,全是无望门之过。一群匪盗!”
  沈师傅道:“听闻,无望门已被隐罗狱屠尽,却不知何故如此。也从未听闻隐罗狱与任何一派有过仇恨。”
  落缨说谎道:“岐州一战,吴望被苏师傅打出重伤,被隐罗狱救了去。应是两派为争夺宝甲而结之仇——沈师傅,为何不见阿雨他们?”只有钟姑娘、杨傲雨知道他去无望门。
  沈师傅心情一沉,叹道:“约四五日之前,天府树楼信鹰来书,道‘家眷被挟持’” ——落缨登时大骇——“二虎等七人急行而回。所派去弟子亦未回庄。傲雨小友于前天赶回树楼。此时不知情况如何。”
  落缨沉默片刻后,不安说道:“沈师傅,落缨这就辞别,立刻回去树楼!”焦姑娘忙道:“阿离,我随你去!”——落缨盯着她,算是告诫——“我出走家城,是为杨大哥。如今,他安身之所有难,我绝不留于双武庄!”落缨心里无奈想着:“真是受苦了。”路途奔波之苦,经历之人自晓得。还没放下包袱,急忙就告别双武庄。匆来匆去,冲那一情意、情义!
  在焦姑娘的苛求赶路之下,几近星夜兼程。疲惫真心难当,佳容半损。但不日即到。见坡凹下的树楼,那片小林不复落缨眼中曾经的光景,一片烧焦之景,木残枝断,成稀疏之林!树屋更是被火烧成碳,满地黑糊堆积,残败之甚。
  坡下数间临时搭建好的简易房屋,是破洞裂口,薄木支顶。如何抵御得了寒冬厚雪。看这一番惨象,落缨的身心忽沉发软,顿失了底气。脸色急转苍苍,身体恐惧地颤抖,真怕谁遭遇不测。突然眼眶变红,像是泪水积聚,欲哭却无泪。焦姑娘虽首次到此,亦见状生悲,整个人似傻了一般,做不出任何反应。
  失神般走下山坡,几个人家看见他们,速跑进屋里。片刻之瞬,杨傲雨冲身出吴,转一眼望见焦姑娘,登时来个意外惊喜,心软得都要哭了,有泪无声。哪知她竟寻来此处,再是这番景象,悲喜交集一并滚杂。
  焦姑娘当即悲痛喊道:“杨大哥——”大步跑过去一把搂住,亦当宽慰,脸贴于肩膀,泪泉涌流。钟姑娘紧随出来,那方容色,憔悴得像被暮秋之雨打落了春花,令人涌生悲楚。这一愁容转瞬生泪,哭道:“阿离——”落缨早走过去,让钟姑娘额头扣在肩头,强忍不哭。两两鸳鸯,悲事中遇。
  扶开她来,手抖着拭去脸颊泪溪。欲哭之声说道:“小伶,树楼怎么会这样,是长阳会?隐罗狱?——雪星姐、阿力哥、二虎哥、鸿狩哥、小蚁哥、阿翔哥、阿冰哥,没见他们出来……”
  钟姑娘止不哭声说道:“我们从双武庄回到家时,比现在还惨。他们都被隐罗狱打败抓去。二虎哥——只有他和阿翔哥逃跑了——二虎哥说,是隐罗狱控制何断月、吴望打杀我们这村子,还带来隐罗狱傀儡近百个。打不过他们,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抓走了柔羽、雷吼、寒狼,阿翔哥负伤追去,到现在还没见人回来。雪星姐,她也被——以后就没人管我了,阿离——”泣不成声。
  落缨喉头一酸,不忍再加问,转对杨傲雨问道:“阿雨,隐罗狱不仅可定住人,还能控制人身四肢?”杨傲雨低沉道:“二虎是这样一说。隐罗狱可随控神志薄弱之人,和落星花山那遭遇相似。”方才他与焦姑娘一幕,无半字相问。既已来此,何须再问缘由。见她一面容颜失色,早心疼不已。
  屋内忽一声叫到:“阿离,到凉州,可否找到兄弟?”是牛二虎的声音,不乏痛苦。落缨闻声进屋一看,顷刻失神。他重伤躺卧板床。头裹布,肢体贴药,不能下地。问他话,却是心不在焉。还有双武庄几位弟子在。
  牛二虎再忍痛一问,他才道:“找到了,在军中为兵打仗。二虎哥,别说话了,静静养伤……”牛二虎被落缨一劝,却是越想越怒,惹了伤处。这一口怒气化残喘而出。给余气卡住喉咙,引起一阵无力的咳嗽。
  吓得落缨忙坐下给他顺气,心里酸楚说道:“二虎哥,别再动怒——”却不可流泪。牛二虎反过来慰藉道:“阿离,勿须过悲,恩怨伤亡乃江湖常事。于落星花山结怨之后,我们应早有防备。却不甚理会,才遭此劫。隐罗狱此次主要目的,是虎、豹、狼三头巨兽,除之或控为己用,今后便无人与之对抗。我猜是如此。当时也斥问隐罗狱,但不答应。阿翔独追隐罗狱那帮人去了。但愿不有意外,好查得隐罗狱居所,设法救出大家。可—见何断月、吴望亦为所驭,甚是担心大家受冷墓所控,与我们为敌。不知有甚方法可对付隐罗狱游魂。若非此招诡异难防,哪里至于如此惨败——”
  “二虎哥,别想太多,当心身体无法承受。别想,别想。”落缨慌张道。见他说的神情、语气,愈来悲哀,惟恐悲怒中气绝。哄他静休后走出门。钟姑娘、杨傲雨、焦姑娘在外头,亦听得难受之极。
  杨傲雨道:“阿离,寒冬将到,新盖房子已来不及。昨日我已经到县城边上租来几间房子。待过冬,再回这里。现在,我们先将你二虎哥安置到那里。”
  一双武庄弟子道:“杨大哥,何不将二虎前辈安于双武庄。想必高郎医神医此时已在庄内,正可救治二虎叔。”
  “双武庄连遭劫难,怎可再劳烦你们师傅。况沈师傅,苏师傅都有伤在身——”
  “杨大哥差矣。我们被师傅派来,是为相助。且我们两位师傅均托你所救,恩情之大。岂敢嫌有劳烦之说。杨大哥,休要推辞。二虎前辈如此拖延伤势,于久不利。”那弟子力劝道。
  落缨亦说道:“阿雨,我们去双武庄罢。也让焦姑娘暂时安身。如此,我们便抽空去查查隐罗狱是什么鬼怪之物!”
  杨傲雨看一眼身旁的焦玲心,当下就同意去双武庄。留下暗号给夏空翔知道,万一他回来。找一辆马车来,抬上牛二虎,来来回回又去双武庄。十字门家眷含着悲愤,离开家乡。
  路途中聊了落缨在凉州的遭遇,险被打死、以隐罗狱之名烧掉无望门、那桩离奇之梦、骑马在路上就睡了……可缓去众人许多压抑的情绪。
  特别是钟姑娘,落缨不知如何的担心,生怕她过于想念雪星,一病难起。深切关注她举动与神气,讲了许多话。杨傲雨和焦姑娘,多次相顾无言,却彼此手心紧贴。仿佛将两人的心房都连通了,再多言语,心各自知。
  护送牛二虎及家眷到双武庄,安置妥当。与沈师傅聊树楼一难后,便商量如何对付隐罗狱。列出眼下可与为友者,韧甲城。无望门三狼一刚、隐罗狱十阎王和所控何断月、吴望皆为恶敌。
  泸州群刀帮、衡州天髓派、岳州聚流云,此三派不知是敌或友,也许中立。且休管如何,备于防患,却是再好不过。单是隐罗狱当今之力,就可倒灭双武庄,不可不防。
  但落缨管不上这些,跟钟姑娘、杨傲雨往去巫州,一探隐罗狱究竟。备齐行程所需,便就启程。在临行前,杨傲雨对焦姑娘掷下誓约:平息隐罗狱,到韧甲城向她爹提亲。封刀隐没在寻常人家。东篱下,闲云野鹤,平淡此生。三人经万州到辰州、再由辰州游船而下。奔劳多日才到。
             

  ☆、第四十章 巫林山隐罗狱

  隐罗狱可不好找。说落缨三人到了巫州,四里拽人来问:“隐罗狱落于何处,往那条道走……”地方之大,没那容易问着。被问者多是从未离开过家乡百里者,不知道隐罗狱并非监牢。后专挑形似侠士的江湖人士打听。一说杨傲雨,大名鼎鼎。要么唠嗑,要么比试武艺。
  对于有正事要办的三人,不胜其烦。许多问话波折之后,终问得一个靠得来的消息:潭阳郡西南,有一巫林山,山以东北二十里一小村内,村名长平,住有一老者,甚悉知巫州之事,自称华兵。问得多不如问的巧,原来答话这人是于数年前迁居出此村之人。但并不建议落缨等人去。
  杨傲雨听山麟讲过华兵此人,尚有一兄,名为华军。皆为二十年前铸剑兵老者之徒。多年不曾听起他们。一位却是深居巫州山林。
  对那壮年人好言请求,愿意给他们引路,带去华兵所住村子。于是出城,穿行山野荒路,又在山间的羊肠小道拨草前进。
  艰辛半天,甚是苦累。那人直接带到华兵家门口,落缨三人万般感谢。有钱便给了他几枚。那人笑道:“既然给了,我便拿去。绝非是贪图小便宜。本无此心,皆是行善为乐。不求给予,只图一声感谢。哈哈——”笑着互相告辞。此地四面各环大小山岭,西南那高山最为高耸,是巫林山。
  华兵家门阔开,三间房屋直线递建,被围成一院子。正前屋的大门开着。三人环顾一番围来的村人,有些反感。附近人家村户大门不闭,因为少有人来此地。到篱墙门前,伸指叩门,无人回应。
  就突然,两只大狼狗于内屋中现出身猛跑来,嘴里还发着闷闷的威胁吼声。只得劳问邻里。邻人说道:“不到酉时,华兵大伯绝不归来。几位少侠,问他甚事?”
  落缨问道:“老大爷,您曾听说过隐罗狱没有?”老大爷摇头,再道 “待华邻里回来,且与他一问。”三人谢过。无奈只等华兵大伯回,再作行动。
  散步去村后几里远的山地,为村的西南向。在这遇到个小深谷,直深数丈,长在山之间。放眼望下一通,山草严密茂实。根本无路通过这些艰阻,轻功倒是可行。
  三人返回,守在人家的门口。将近酉时,就见一人拎菜,径直走来,并边打量落缨三人,一近了就说道:“佩剑者离落缨,背刀为杨傲雨。姑娘便是钟伶舞,此身段曲致,再配之蝶跃步,一舞而起,想必是妙极之美!”
  钟姑娘脑中一哄,被夸得似笑不笑,抢先就反驳道:“这位大伯,我容貌没有光泽,并不好看。不要这样夸我!还是你居心不轨——你是不是华兵大伯?”虽然心情沉沉,但她的伶俐之气还在,所以似笑不笑。
  落缨、杨傲雨都盯着她脸看,一路上的苍乏尽显无余,却轮廓优美,看着不厌,并不如她所言。钟姑娘见两人直勾勾状,再斥道:“阿离!你们两个看我干嘛,看他!”
  那人笑道:“钟姑娘一嘴利刃。恕我无礼。大伯正是华兵。”他的相貌,几乎枯瘦,正脸颊下凹,皮肤暗黄稍皱,像了农夫模样。五十来岁。
  杨傲雨道:“我们找大伯您,是为揪出隐罗狱。这帮鬼物,抓走我们数个人!大伯能否出力一助?”华大伯微有欣喜道:“早已欲想除之,入屋再谈。”请三人入内坐定,谈正事道:“隐罗狱之事,要我知无不言还是你们来问我答?”
  落缨说道:“华大伯,我先来问一个。您早想除掉隐罗狱,用何法可以除之——是否曾进入他们领地?”他摇头道:“他们那领地,就在一昏雾谷中,村子西南二十里便是隐罗狱。藏于深谷内。群山为障。人若进去,有进无出。如此危险,大伯哪敢进去。至于法子,却也有。”杨傲雨速问:“是何计策?”
  大伯道:“阴魂惧阳,是为日光。再以阳刚内力施展剑气、刀气,斩裂阴气,游魂可灭。”钟姑娘问道:“阳刚内力。大伯,要是我也施展剑气,会不会没有作用?”落缨说道:“阴阳生来已定,可能会不起作用。还有,你那稀薄的内力,施展两三剑气,便全身瘫软。这样太危险!”
  大伯道:“钟姑娘内力有无作用,尚未明知。但属阴性,有作用应也不甚大。”杨傲雨道:“敢问大伯,可曾使阳刚内力灭游魂?”大伯卷起右手袖子,只见小手臂有数个伤疤,一寸大小。落缨是问:“大伯手臂疤痕是为隐罗狱所伤?”
  华大伯怒不形色,点了头道:“听我详细道来!想必你们都已知晓,我为铸剑师兵老者之徒。且有一兄,其名华军。我师傅前曾与大商贾马天有以剑立信之约。自那年何断阳造九剑之劫后,剑失未能立信,老人家故悲愤终日,愧疚难当,数天内哀郁而亡,可恨可叹!就此遗下三桩愿事:一仇一愿一信。仇者何断月,已被沈翊师傅打败,可隐罗狱竟将救之。第二桩,愿!也与隐罗狱相关;便是聚齐九柄利刃,祭他老人家泉下之灵。冷墓夺有若芒剑。天髓派连宇夺风怨剑。但他们岂肯乖乖送出剑,那是至宝,欲拿回非凭强武不可。于是,十几年前,我跟兄长华军,拜周尘前辈习剑十余载。后来我兄长跟随马天大商贾,行信义之遗愿。而我欲先找隐罗狱索回若芒剑,奈武艺显拙,被打残右手。凭所养那十只烈犬忠义守护,大幸保全了一命。从此得知游魂被阳气内力所克。便在此居住数年,以待可除隐罗狱之侠士!却等来你们三人。且近来各派发生之事,三位均有参与。钟姑娘、杨大侠却是听过。离落缨此名,从未听闻,次兵并非沈翊自创,你难道是哪位高人隐士之徒?”钟姑娘、杨傲雨瞪去这个阿离。
  落缨微微苦笑道:“我次兵之术和武功,也是赖周尘大伯给的书籍而练。嘿嘿,真是巧合得很。大伯,在我从隐罗狱救出人后,这把钧怡剑,您随时可以拿走。”伸手碰碰背后的剑柄。杨傲雨点道:“大伯,九剑的最近下落,您可否知道?”
  华大伯唉声道:“江湖传言流播,韧甲城两件宝物丢失;今明剑与柔岩甲,剑不知下落谁手。宝甲被吴望夺去,隐罗狱将他救去。神木与水、陨坠在沈师傅庄中;若芒、风怨方才已说;落缨少侠钧怡剑;止战连城在军队之中;黑岩剑早于数年前被双武庄一恶徒带走;血赎剑在我兄长华军手中,和他已经数年未见。保护着大商贾马天,这便是‘信’。一仇一愿一信。如无信约,九柄神兵根本不能造出。马商贾出银子以资铸剑。作为交易,九剑铸成并各有其主时,九位佩剑者必须轮次保护马商贾各十年。哪料契约尚未签押,九柄利刃便遭抢夺。如今散落天涯——落缨少侠,此钧怡剑就好生佩着。它本在双武庄中,你又非双武庄弟子,这剑如何能得到?”
  落缨正想开说,静坐的钟姑娘忽然脱口一溜话,全把落缨得剑的过程说个透,轻盈利落。她有些不想听他说‘邵姑娘’而带来的那些深情情绪,尽管深知落缨并非薄情负心之人。或许得要一些时候来调整,得要跟他说说。
  华大伯带笑称道:“钟姑娘这番轻快说辞,真令人愉悦!哈哈。若不是戏言,落缨少侠则是以情绪驭剑,同次兵一理。对此自律力不高之人,无法做得到!”钟姑娘道:“您可以问阿离,我没有骗您。”
  落缨说道:“大伯,小伶她所说都是真事。”华兵大伯道:“如此,能看出你对那邵姑娘用情甚深。得一红颜知己不易,且善加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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