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冰心在玉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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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冰心在玉壶-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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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拯仍在犹豫……

“又或者不妨如此,此事让展护卫自己来决定,大人以为如何?”

思量片刻,包拯方点头:“如此也好。”

待用过晚饭,展昭前来,包拯将辽国间人海东青之事详详细细地说与他听,并且告之他所负重任。

辽国南院大王耶律重光历来对大宋每年仅与辽国三十万两颇有微词,在耶律隆绪耳边多次提议修订澶渊之盟,与西夏联姻亦是他一手促成。这些展昭都略有耳闻,但却始终不知海东青一直潜伏在耶律重光身边。

“海东青曾送回消息,耶律重光曾向耶律隆绪进言发兵大宋,且拿出大宋北面边境兵力布防图。大宋境内一定有人叛国私通耶律重光,只是此人究竟是谁,海东青一直未能查出。你此次随公主远嫁辽国,名义上是公主护卫,但希望你能助海东青一臂之力,查出叛国之人,灭除大宋隐患。”

“你往辽国之事,我自会告之海东青。但为海东青的安危着想,一点点意外疏忽就可能使他这十几年来的忍辱负重前功尽弃,所以眼下我还不能告诉你他究竟是谁,到了需要之时,他自会向你表露身份。”

展昭恭敬领命:“大人放心,展昭明白。”

包拯看了他半晌,又道:“此去艰险,你可还有其他需要?或是有牵挂之事,尽说无妨。”

展昭微笑着摇摇头。

“或是,”早知道展昭的性格是不会提任何要求,包拯无奈地笑着看他,“你会需要帮手,说出来亦无妨。我瞧那位莫姑娘很想与你同去,你以为如何?”

莫研、莫研……

——“你有我,我也有你,我们都不会闷,不好么?”

她的声音犹在耳边,快快活活的。

烛光摇曳,映得展昭的面色忽明忽暗,过了良久,他才深吸口气,硬自忍住心中不舍,仍是摇了摇头。

“那般苦寒之地,且前途凶险未卜,她还是不去的好。”他缓缓道。

包拯瞧他模样,心中终于明白公孙策所言之意,展昭在自己身旁追随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位南侠面上出现这般表情。

“莫姑娘聪明细心,她若随你同去,能帮上你的忙也不一定。”包拯忍不住道。

展昭艰难笑道:“我希望她平平安安地就好。”

明白展昭心中顾虑,包拯亦不再相劝,只能道:“距离公主出塞还有些日子,两国互赠定礼聘礼,大概要到五六月方能成行,你这些日子闲暇时可学些辽国风俗礼仪,我明日便将现下辽国朝堂详细资料拿与你看,公孙先生亦会替你分析情形。”

展昭点头。

“莫姑娘那里,你也与她好好解释,她并非不懂事理之人,想来定会体谅你。”包拯又道。

想到要与莫研解释此事,展昭不禁心中苦涩,仍是点了点头,向包拯告辞,离开书房。

寒雪初歇,夜色暗沉,远远的能听见外间打梆子的声音,咚!咚!——咚!咚!已是二更天了。展昭毫无睡意,也不欲回房,信步而行,不知不觉间竟然来到莫研所居的小院之外。

小院内并无灯火,想来她已就寝,他倦倦地靠墙而立,冬夜的寒意丝丝渗入身体,腰背上的旧伤细细密密针扎一般地疼起来,适时地陪伴着他。

他突然有些后悔,若包大人问他可愿与莫研同去之时,自己什么都不想,只需点点头,现下便一切都不同了。

如何和她解释?莫研的盈盈笑颜尚在眼前,他亦不知该如何开口。

第二十四章'VIP'

次日清晨,莫研起床后欲往后街用早食,返身掩好院门,不经意地发现了墙边脚印。

她蹲下身子,细细查看脚印,脚印处积雪融化颇深,显然在雪停之后有人在这里站了很久。量量脚印大小,她唇边不由自主地漾开笑意,是展大哥。

大半夜的,展昭在院外站了那么久,自己竟然一点都不知道。莫研挠挠耳根,难道是昨夜里包大人特地叫了他去,有什么为难他不成?

还未想出个道道来,双腿已经不由自主地往展昭所居之处迈去,还未进月牙门,便听见里头隐隐有剑气破空之音。她缓下脚步,偷偷探头,正看见展昭正在练剑,巨阙光华流转,攒起漫天剑花……

莫研本想静静等他练过剑,却不料展昭听力甚佳,片刻便已察觉她的到来,收了剑势,转头望过来。

“小七。”见是她,展昭又是欢喜又是烦愁。

“展大哥。”

莫研笑吟吟地转出来,接过他手中的剑细细端详,赞道:“果然是上古宝剑,舞起来就是和寻常的剑不一样,我也得寻摸一把才好。”

“你喜欢,就送给你。”展昭想也不想便道。

“送给我,”莫研微微吃了一惊,“这可是你的家传宝剑呀。”

展昭微微一笑,不答反问道:“怎么,你不想要?”

“这么好的剑,哪里有不要的道理。”莫研忙道,可心下始终觉得不妥,心思转了几转,笑道,“你是用惯了巨阙的,若不用它定然不顺手。干脆我再把它借于你,日后你用剑时,便想着这剑是我借你用的,好不好?”

这般缠头缠脑的事情,也只有她才想得出,展昭笑着点点头,复收剑回鞘。

莫研方想起正事:“展大哥,昨夜里你怎么不睡觉,在院子外头站那么作什么?”

展昭微愣:“你如此知……”话未说完便知道她定然是看到了脚印,以她的能力,做出判断本是极容易的事情。

“是不是包大人出了什么难事来为难你了?”她关切道。

“不是。”展昭暗吐口气,才缓缓道,“只是此番去辽国,你不能去。”

莫研闻言,咬牙切齿,恼道:“包大人不让我去,对不对?他晚间特特把你找了去,我就知道准没好事!”

展昭静默片刻,决定还是如实托出,轻声道:“其实包大人是赞成你同去的,是我私以为不妥。”

莫研却未想到会是他,乍然听到,气恼地咬着嘴唇瞪他。

“此去辽国,返乡之日遥遥无期,甚至可能是要终老异乡,你年纪还小,在开封府中尚可施展拳脚有所作为,不应在辽国郁郁无事。”

“你怎么知道我在辽国就不会快活呢?”她恼道。

展昭轻轻叹口气,解释道:“那般苦寒蛮荒之地,不适合你的性子。一日两日倒也罢了,天长日久你终是会受不了。况且……”他本想说宋辽两国在面上虽是安然无事,但在暗中却是危机四伏,一旦去了辽国,如入虎狼之口,生死操于他人手中。生怕她担心,话到嘴边,仍是咽了回去。

“况且什么?”她奇怪追问道。

展昭暗自咬咬牙,故意道:“况且你武功又差,做事又莽撞,去了辽国也帮不上我什么忙。”

“你……”

没想到他会如此看待自己,莫研恼怒地瞪了他半晌,这下是真被气着了,话也不与他多说,跺跺脚就走。走出没两步,似乎想到什么,复返身回来,从他手上一把夺过巨阙。

“我不借了!”她恼火地飞快道,干脆利落地把巨阙扛上肩头。

展昭无可奈何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月牙门外,暗叹口气,枉自踌躇了大半夜,终了却还是让她伤心。他心中郁忧沉沉,便似有块重石压住一般,欲回房去,手习惯性地一提,空空荡荡,方想起剑已被她拿走……

莫研今日恰是早班,大清早地被展昭一气,连早食也吃不下,直接提溜着巨阙就去巡街。

一路上也不看人看车,她就只顾着端详那把剑,左看右看,手在剑柄处摩挲一番,又抚抚剑穗,想着展昭用剑时的模样,不知不觉间,之前的恼火已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丫头,丫头……”

有人从背后拍拍她肩膀,笑唤道。

莫研回头,看见来人,顿时面色一沉,语气不善道:“你怎么还没走?展大哥不是已经拒绝你家的亲事了么?”

“你这小丫头,消息还挺灵通。”丁兆蕙哈哈笑道,瞥见她手中的剑,不由摇头叹道,“看来他是真喜欢你呀,连巨阙都能让你拿着玩。”

闻言,莫研呆了呆,,才不可置信抬头道:“你方才说,展大哥喜欢我?”

丁兆蕙好笑地看着她:“他若不喜欢你,又何必拒我家的亲事?”

“他亲口和你说,是因为喜欢我,所以不能娶你妹子?”莫研难掩心中喜悦,一把抓住丁兆蕙,急急问道。

与一个姑娘家在大街上讨论儿女私事好像有些别扭,加上被莫研抓得很不舒服,丁兆蕙不适地扭扭身体,摆脱开莫研,又向四周顾盼一番,确认没有熟人瞧见,才如实道:“他倒也没这么说。”

“那他怎么说的?”

看见莫研紧张的样子,与前两日伶牙俐齿的她大相径庭,丁兆蕙倒起了逗弄之意,故意慢条斯理地思量了半晌,才斜眼睇她:“我为何要告诉你?难道你不怕我骗你?”

“因为你是大侠嘛!怎么会和我计较呢。”她说的很顺口,笑吟吟的。

丁兆蕙存心要为难她:“那你求我,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好,”莫研想都不想,便是连半分犹豫都没有,即刻凑上前腆着脸笑道,“我求求你,求求你啊!你就告诉我吧!”

倒没想到这丫头片子这么没脸没皮,丁兆蕙用手虚挡住她,连后退了几步,万般无奈道:“好好好,你别再过来了,我告诉你便是。”

莫研双目亮晶晶,期盼道:“他怎么说的?”

“他说……”丁兆蕙回想了一下,才道:“他好像是说,你若不在他身边,他倒更担心些。”

“我若不在他身边,他倒更担心些……”莫研微颦起眉,把这句简简单单的话在心里反反复复默念好几遍,才看向丁兆蕙:“他还说了别的什么没有?”

丁兆蕙摇头耸肩:“没了。”

她不满地皱眉道:“你骗我!他也没说喜欢我啊!”

“小姑奶奶,你声音小点,这可是大街上。”丁兆蕙看她毫不忌讳,自己倒替她臊得慌,“好歹也是姑娘家,怎么说起这种话来也不知遮着掩着点。”

“又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情,有什么好遮掩的。”莫研奇道。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不过咱们说话小声点总可以吧。”

她总算压低音量,却仍旧是那句话:“你骗我!展大哥根本没说喜欢我。”

丁兆蕙无奈道:“我觉得展兄能说出这话就已是不易了。”

莫研低下头,想了半天,犹犹豫豫地抬头问道:“那现下你夫人不在你身旁,你会担心么?”

“那倒不至于。家里吃的用的不缺,丫鬟老妈子一大堆,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哦……那你也还是早些回家去看看她吧”

见她垂头丧气地提溜着巨阙走开,丁兆蕙被闹得满头雾水,在她身后连连摇头,叹道:“展昭怎么会看上这丫头,想不通……”

第二十五章'VIP'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首歌,仓木麻衣的tonight,Ifeelclosetoyou巡完街换过班,莫研也没心思回开封府里,抱着巨阙随便在街角坐着发愣。

——“她若不在我身边,倒更担心些。”

“这是展大哥说的话么?”她越发弄不明白,不满地嘟哝道:“既是如此,为什么又不要我随他一起去呢?”

呆坐了半日,她也没想出个头绪,倒是腹中咕咕直叫,饿得人没精打采的。复站起身,环顾四周,她本想回开封府找点吃的,忽想到南宫家的别院就在附近,干脆过去向师姐蹭顿饭吃。

待她慢吞吞地到了别院,一见师姐就被她笑着拉进去,按在椅子上坐好。不明就里,莫研想站起来,却又硬被宁望舒按着坐下,只好乖乖坐着干瞪眼,奇怪地望着师姐。

南宫若虚坐在一旁只是微笑。

“小七,你坐好了,让我给你行个大礼!”

宁望舒口中笑着,果然要朝她鞠下礼去,莫研赶忙跳起来躲到旁边去,奇道:“姐,你别来戏弄我,有什么好事快说?”

“公主让人把七叶槐花送来了。”宁望舒掩不住满脸的喜色。

闻言,莫研也是大喜,乐道:“这么说,姐夫的病就要好了!”

宁望舒笑着点点头:“方才已饮了一碗汤药,薛大夫说连饮三月,便可拔除沉疴。”

莫研笑嘻嘻地拍手道:“这下你可安心了!”

“这次真是要多谢你。”南宫若虚微笑道,“若不是你帮忙,此事定然不会如此顺利。”

“一家人不说谢字,你和师姐快快活活的,我也才欢喜呢!”莫研笑吟吟的,转向宁望舒,嚷嚷道:“姐,我饿了!从早起到现下还没吃过东西呢。”

此时已经是午后,他们早已用过饭,听闻她饿了两顿,宁望舒忙吩咐人去准备饭菜,心中也奇怪:小师妹向来是最不经饿,如何会饿了两顿饭,现下才想起要吃。

她挨着莫研坐下,方才发觉莫研手中拿的剑竟然是巨阙。

“你偷了展昭的剑?”

“哪有偷,是展大哥给我的。”

宁望舒奇道:“他把巨阙给你?”

莫研点头。

抛开巨阙是上古宝剑,价值不菲不提,这剑毕竟是展昭的家传宝剑,他竟然这般轻易地送与莫研,宁望舒与南宫若虚对视一眼,皆面露笑意。

“好好的,他把巨阙送你作什么,难不成是定情之物?”宁望舒笑看向莫研。

莫研垂头丧气:“什么定情之物,才不是呢,他都不让我去契丹。”

“契丹?”

宁望舒不解,莫研只好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与她听。

“公主钦点展昭去辽国?”宁望舒与南宫若虚都是一愣,之前展昭随宫中太医前来送药时并未提及此事。也不知是否与七叶槐花之事有关。

莫研的性情宁望舒最是了解,拉着她的手问道:“你当真想和展昭去辽国?你可知道,他并非几日几月便可回转,而是要在辽国护卫公主一生一世。”

“我知道,所以我才更要去啊。”莫研点点头,认真道,“在辽国,有我陪着他,他也不至于烦闷孤单。”

“那你自己呢?难道你就不会烦闷孤单?”

与展昭一样,宁望舒同样考虑到了小师妹的性情,她性格飞扬脱跳,又怎耐得住性子在那般苦寒之地过一辈子。

莫研呆了呆,低头细想片刻,方道:“可是如果看不见他,我会更难受。姐,你不是也为了姐夫退出江湖么?”

“那不一样。”宁望舒叹气道。

莫研坚持道:“怎么不一样,就是一样。……可他就是不愿让我去!”

南宫若虚在旁听了半晌,看莫研愈发懊恼的模样,开口劝道:“展大人亦是为你考虑。此去辽国,并不仅仅是蛮荒苦寒之累,宋辽两国局势微妙,稍有风吹草动,你们便成俎上鱼肉,命在顷刻。如此险地,你又是他心爱之人,他自然不愿你同去。”

听罢他的话,莫研一声不吭,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南宫若虚,他方才讲这一大段话,听到她的脑子里,仅剩下“你又是他心爱之人”一句而已。

“你说,我是他心爱之人?”良久之后,她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南宫若虚微微一笑:“展大人并非孟浪之徒,巨阙又是他家传宝剑,他能将巨阙相赠于你,定然是将你视为极重要的人。”

莫研似懂非懂,犹在思量之中。

“那他说若我不在他身边,他倒更担心些,这又是何意?”

南宫夫妇相视一笑,这话他二人体会甚多,最能明白其中深意。宁望舒摸摸小师妹的头,笑道:“意思就是,我们家小七守得云开见月明,那只猫儿心里有你。”

“当真?”

“当真。”

“就像姐夫对你那样么?”

宁望舒倒不知该怎么回答,笑看向夫君,南宫若虚亦是垂目微笑。

见他两人只是笑,也不说话,莫研有些急了:“到底是不是啊?”

看妻子只是笑,摆明是将这难题推于他,南宫若虚只好道:“我对你师姐……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一样,但相信能说出此话,又以巨阙相赠,展大人对你应是一往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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