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九妹放出的谣言的确有了效果,他夏永清在长安城的名声是烂透了。
    掉包嫡女庶女,诬陷发妻让发妻为他顶罪,哪一件都是令人唾弃的事,可他夏永清偏偏干了,还干得人尽皆知。
    “老爷,城里还有一个消息,关于咱们夏家族鼎的。”老管事还是尽职尽责地禀报。
    “族鼎?”夏永清神色一凛。
    当初的夏家族鼎分明是九妹偷走了,如今“寻觅无果”事情已经消停下来了,九妹现在又把它炒起来,是想干什么?
    “是,有流言说,咱们夏家的族鼎也是被巫王宫取走的,还有林家的族鼎,这件事当初都和神女殿下有关,所以”
    “放肆!这话是你能胡乱传的吗?”夏永清陡然厉喝,管事急忙噤声。
    神女殿下和巫王宫哪个都不是他能议论的,只是现在满城都是这种传言,他不过是向夏永清汇报一声罢了。
    夏永清脑门冒汗,擦了一把才冷静下来,低声道:“什么叫做也,谁有证据证明赵家族鼎是巫王宫取走的?”
    管事也低声:“大老爷,这四下里都这么穿的,不然陛下怎么会放弃彻查,除了巫王陛下,谁能让皇上放弃查案。”
    “这话也是流言?”老管事点头,夏永清黑着脸,这简直是要命!
    九妹让连相将此案不了了之,倒像是给巫王宫一张遮羞布,让巫王宫这盆脏水再没有洗下去的机会。
    真是够狠的了。
    夏永清按了按眉心,当初他怎么就没发现那丫头斗起法来是如此的手段高明。
    “听着,不管外面怎么传,这个话决不能在我们夏家说!”夏永清冷冷道。
    夏家是受害者,夏家若是有人出声,那就是在给这个谣言落实证据。
    “是。”管事点头。
    “通知二老爷,要同样约束奉常府里的人。”夏永清还不放心。
    夏文静的事他都听说了,这也是他来了长安却不去夏永盛那儿的原因,他就是怕夏文静母女会出卖他。
    不过现在,夏文静母女倒是个好途径。
    “去奉常府,记得带上我带回来的那个丫头。”夏永清道,连夜入住了奉常府。
    夏永盛对这个哥哥是又恨又怕。
    怕夏永清的心狠手辣连嫡亲胞弟都能下手杀害,恨的,是他明明什么都比夏永清强却得不到这家主的位置。
    “大哥就住在正房,我和殷氏去东跨院住。”夏永盛道。
    他们夏家的规矩就是这样森严,他就算官居两千石,也要把主院让出来。
    夏永清还算满意,他端着家主的架子,冷冷训道:“是哪个殷氏?”
    夏永盛脸色不好:“小殷氏,殷氏病着我不便”
    “行了,你房里的事我不想多问,但现在殷氏仍然是我夏家二房的大妇,你可不要乱了嫡庶尊卑。”夏永清教训道。
    虽然夏文静一脉子女双全,但她们母子显然不得夏永盛的欢心,夏永清说这话看似秉公持正,却是在为夏永盛添堵。
    “是,大哥教训的是。”夏永盛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入了夜却还是去了小殷氏房里。
    当晚夏文静同殷氏谈起今天夏永清的动静,也是冷笑:“这是在跟我们示好么?他若真的秉公持正,当年我就不会被贬到清心山庄去。”
    殷氏摆摆手:“不管他想的什么,明儿你都跑一趟广陵王府,如今咱们正是靠着九妹她们才能和有侯府做靠山的小贱人母女一较高下,万不能失了九妹的心。”
    “知道啦。”夏文静不耐烦道,母亲已经嘱咐过太多次了。
    不过在她第二日想去广陵王府的时候,却遇到了一个“熟人”。
    “五小姐?”木香噗通跪倒在地,瑟瑟发抖:“五小姐饶命!”
    夏文静冷笑:“正愁没礼物送给九妹,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五小姐饶命!”木香不断哀求,夏文静却懒得与她多说直接让人抓走了她,一并押解到广陵王府去交给九妹。
    “木香?”九妹看着这面黄肌瘦的女子,哪儿还有做她大丫鬟时的半分珠圆玉润。
    “小姐,小姐饶命!”木香不断叩头求饶。
    当初正是她和木兰的出卖让九妹陷入困境,从高高在上的夏家雕女变成一个人人唾弃的庶女,如今岂能不怕。
    “怎么把她抓住了?”夏九妹问。
    夏文静冷笑:“那条老狐狸住到我家去了,这个应该是跟着他伺候的吧。”
    九妹挑眉,总算把老狐狸引出来了。
    “小姐,小姐您听奴婢解释啊。”木香哭诉,一边去拉扯九妹的袍底,边道:“小姐,老爷心里还是很疼您的,当时老爷让我们出面指证您也是没办法的啊,当着半个君山县的面,老爷需要顾全整个夏家的颜面啊。”
    “哦?”九妹挑眉。
    “是真的,您走之后老爷每日都让我们打扫您的房间,一草一木都不许我们改动,还时长在夜里来清心苑发呆,这些,这些主宅的人都知道的。”
    木香哭诉,将夏永清当年慈父的种种一一勾动。
    就连夏文静也是面色不安地看了九妹一眼。
    说实话,在君赐出现之前整个夏家若还有一个人对九妹好,那就是夏永清这位慈父了。
    为了九妹,他扛了老太爷多少的责难,这一点夏家上下都知道,夏文静自然也懂,九妹心中更是清清楚楚。
    这份父爱,在朝祭那日之前一直是她珍而重之的宝贝。
    也是夏文姝最宝贵的回忆。
    而且细说起来,夏永清和九妹并没有真正的深仇大恨,唯一的仇恨就是林氏,可林氏还是君赐逼死的,如果九妹要算账也该找君赐。
    夏永清倒真有机会利用他慈父的曾经唤回九妹的心,毕竟生恩不及养恩重,夏九妹也不是石头人,她是最重情义的。
    “这就是夏永清打的如意算盘,要借你的口和我和解?”九妹沉默过后,突然发笑:“我差一点就要信了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437章:谋杀() 
“不不,不是的,小姐,奴婢真的只是想告诉您,奴婢不是有意背叛您的,就是老爷也不是真的要害您,他是——”
    “行了!”九妹不耐烦地喝道:“你说的是合情合理合乎解释,不过我就是不信,你回去告诉夏永清,让他别白费心机了。”
    “小姐!”木香哀叫,人已经被拖了出去。
    夏文静看着九妹不好意思地开口:“抱歉,是我上当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夏永清故意派了木香出现在她面前,她就想着能送给九妹报仇才将木香带到九妹跟前的。
    “不要紧,我也没想到他能厚颜无耻到这个地步。”九妹冷笑。
    要不是她心中对夏永清早有定位,这次说不准真要心软,毕竟夏永清当年对她是真的“好”。
    夏文静干笑两声,看了九妹一眼:“不过,你是怎么识破他的计策的,说实话,我都有些担心你会被他这些旧情给打动了。”
    九妹哼笑,旧情是旧情,不过不是这慈父之情。
    从她强闯夏家祖庙看到夏永清那把刻刀后,她就再也不会对夏永清产生任何希望。
    因为夏文姝残魂的凄厉尖叫还犹然在耳,前世的她就是死在夏永清这把刻刀下,千刀万剐,片片削魂,在无尽痛苦的折磨下,夏文姝已经失去了理智。
    这样会对她下杀手的人,又怎么可能真心示好,不过是看着君赐不中用了才想着“挽回”她这个神女王妃。
    “很简单,当初木香是跟了谁的?”九妹淡淡道。
    “夏子瑜,她取代了你住在了清心苑。”夏文静想也没想就答,这些她都知道。
    “后来夏子瑜离开君山时把她和木兰都带走了,她怎么可能知道君山夏家的事,更别说什么日日打扫了。”九妹笑道。
    不过夏文静却不这么认为:“他既然敢派她来,肯定是想好了怎么圆的。”
    “就因如此我才会在她开口前撵她出去。”九妹摊手。
    她可没时间浪费在听木香编故事上。
    “真是够奸诈的了,知道木香比木兰更单纯,特意让她来跟你解释,我这个大伯,手段真是越来越高明了。”夏文静冷哼,夏永清这一次也利用了她,这才是他决定入住奉常府的最终原因。
    “他这也是黔驴技穷了。”九妹笑笑。
    君赐的脾气她知道,对于夏永清肯定没好脸色,所以夏永清才会动这个心思。
    夏文静目睹到了女孩子镇定自若的判断,心里百感交集。
    她还以为九妹会被往昔的爱恨情仇遮蔽了双眼,就算看穿了夏永清的奸计也会义愤填膺,可现在看着女孩子云淡风轻的模样,她一瞬间有些自惭形秽。
    的确,她夏文静的品性比起九妹,着实相差甚远。
    这一次,她是彻底折服了。
    “还是按原计划来吗?”夏文静眼中神色变换,最终定格在女孩子的身上。
    “当然。”
    长安城的衙门建在皇城主干道的大街上,威武肃穆,两侧执勤的衙役也是威严正容。
    这样的气势在哪个衙门你都看不到,因为只有长安这样的城市才能让衙役们产生由衷的自傲,进而高扬头颅。
    这一日积雪消融,暖阳照拂,寒风为止。
    人们颇有些觉得春日将近的喜意,元月到了,一年一度的元月十五是周朝的重大节日,也是在朝祭之前最盛大的节日。
    没错,周朝没有大年初一的春节,他们欢庆的是十五元月节,再然后便是巫神诞辰的朝祭。
    四下里都开始准备元月节的花灯,就是衙门也不例外。
    人们喜气洋洋,肃穆的衙役们也轻松几分,可就在此时,有人走到衙门口的台阶上。
    “衙门禁地,闲人止步!”衙役没有忘记本分。
    “不是闲人,”那人一身黑衣头戴兜帽,低着头也看不清真容,衙役哪能不起疑心:“那是什么人?”
    来人稍稍抬头,漏出青俊容颜,年龄不过三十但却面色苍白,仿佛重伤未愈。
    “有冤之人。”他道。
    衙役一怔,下意识便道:“这大元月的,你有何冤情非要在现在状告?”
    不是他不想为人伸冤,实在是现在这个时令,肯定是一个击鼓鸣冤的人都没有,满县衙都准备回家过节了,这个时候来了个鸣冤的,他们整个县衙都得跟着忙活,耽误了回家团圆的好事。
    “我来击鼓,向长安令大人诉冤。”那人坚持,衙役阴着脸,只好让他上去。
    隆隆的鼓声震天,引得一众百姓围观。
    “这大元月的,竟然还有人击鼓鸣冤?”
    “谁这么缺德啊,还让不让人消停啦!我们家那口子还等着回家过节呢!”
    “哎呦大嫂子,人家这个时候蒙冤受屈了,你总不能让人家憋屈着过节吧。”
    那大嫂子不说话了,可围观看热闹的人却越来越多。
    鼓声也传到了相去不远的广陵王府,九妹扬眉一笑。
    好戏开场了。
    “堂下何人?”长安令显然也没想到这个时节还有来状告的,一身官服都是现穿的,他正着官帽走上案,边喝道:“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堂下的男人掀开兜帽,他容貌青俊,显然是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弟。
    “君山夏家,夏永安。”
    永字辈的,长安令一玩味顿时惊的从官座上站起来。
    “你是夏奉常的弟弟?”
    “正是,家中行四。”夏永安淡淡道,只拱手见了个礼。
    夏家乃是天贡之臣,他身为嫡系拥有见官不跪的特权,这就是贵族。
    “不对啊,老爷,夏四爷半年前因为矿难,已经死了。”长安令的一个令丞上前低声提醒。
    长安令嘭地一拍惊堂木,勃然大怒:“大胆贼子竟敢糊弄本官,该当何罪!”
    夏永安不疾不徐:“大人明鉴,我的确是夏家四老爷,夏永安,当日遇险侥幸逃脱一路赶往长安。”
    长安令眉头一挑,只觉得夏奉常就在长安,这人估计也没胆子冒充夏永安。
    “既然如此,怎不赶回夏家,跑到本府这儿搅闹什么?退堂。”长安令挥了挥手,想趁早脱身。
    “大人且慢!”夏永安迈前一步,声音朗朗:“草民此来正是有冤要伸,当日遇险乃是有人故意谋杀于我!”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438章:传唤() 
“谋杀?”长安令眼睛都直了,谁敢谋杀夏家四老爷啊!
    “正是。”夏永安不疾不徐解开披风,一扯前襟露出刀疤深狠的胸膛。
    “这!”长安令站起身来,这刀伤如此长几乎横跨半个胸膛,当时是真可以致命的,显然夏永安并没有说假话,是真的有人要取他性命。
    可这大元月的,他却要审理夏家四爷被谋杀的案子,这要是有半分差池只怕是不得消停了。
    长安令眼睛一转,连忙道:“四老爷死里逃生着实不易,不过您是君山县的人,您的案子自然要交给君山县令处置,本府,怕是爱莫能助了。”
    这个托词很妥当,周朝的确有这个规矩,哪儿的人就交给当地的父母官审理冤案,这长安令真是个谨慎之人,既甩开审案的包袱又不得罪夏永安。
    夏永安噙笑,整理好衣襟缓缓道:“大人明鉴,草民来此状告正是因为所告之人此刻就在长安城中。”
    “在长安?”长安令一个头两个大,这下他就不好推脱了。
    因为要缉拿人就自然要先审清案情,这就得接状辞,如此一来,这案子就算砸在他手里再难送出去了。
    这大元月的,他是实在不像牵扯到这种案子里。
    “不知四爷所告何人?”长安令问道。
    夏永安轻笑,字正腔圆道:“正是夏家家主,夏永清。”
    “什么?!”长安令这一次是真的从椅子上跳起来,趴在案桌上盯着夏永安:“你再说一次,谁?”
    “夏家这一代的家主,夏永清。”夏永安早就料到长安令会如此反应,轻描淡写地重复了一遍夏永清的名字。
    就是在外面看热闹的百姓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何况是长安令本人。
    这可是弟弟状告嫡长兄,不论是放在哪个家族都是一场大戏,何况是夏家这样的世家贵族!
    “四老爷,这话可不是乱说的,您还是回到族中与夏家主解释一下误会为好。”长安令斟酌一下,说了句模棱两可却恰到好处的话。
    误会二字既不显得偏颇,又给自己留有余地,不愧是在长安城稳坐父母官的人。
    “大人多虑了,这绝不是误会,我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当日谋害我的人正是夏永清。”夏永安不疾不徐的语气却把长安令好不容易弄圆滑的事情变得再无余地。
    长安令脸沉了几分,看来这件事是躲不过去了。
    夏永安是铁了心要把这个烫手山芋丢到他怀里,他现在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长安令瞥了夏永安一眼,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个无权无势的平民,而夏永清却是当今雕女的父亲。
    虽说那位雕女近来丢了不小的面子,在长安城贵女圈子里似乎很受鄙夷,但雕女就是雕女,日后要继任且能继任大巫女位置的就只有这位雕女,他又何必为了一个夏永安和未来大巫女的父亲作对?
    长安令眼睛一转,仍是拍了惊堂木:“这是君山县令的事,不归本府管,退堂!”
    夏永安当然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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