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随着事情进一步发酵,他身上的压力也是不断增大。
生怕牵扯到自身,引来杀身之祸,所以也是小心的很。
倒是张越,多嘴问了几句,知道了些内情。
这个事情的起因,乃是一个姓戴的小黄门,私底下将一个新入宫的王姓小宦官当成了自己禁脔。
结果,那王姓小宦官因为生得俊俏,肤白,被另外一个老资格的宦官看上去了。
两者相争,引爆事情,惊动了上面。
据说,这些人玩的好野。
龙阳君当年的事情,不过基操。
许多后世熟悉的操作,这西元前的宦官们也玩的贼溜。
什么冰火、独龙,让人眼花缭乱,难以直视。
张越知道后,只能说贵圈真乱,基者无敌。
不过,此事和张越无关,倒是可能影响整个皇宫内外,可能下次他回来,这汉家宫廷的制度就要大变样了。
跟着郭穰一路前行,进入温室殿中,而天子,早已经在等他了。
“陛下!”张越上前行礼。
“将军来了,坐!”天子摆摆手,让张越坐下来,然后笑着道:“卿知道了吧?令居捷报的事情……”
“嗯!”张越点点头,令居的捷报是在今天凌晨,由使者传递到长安的。
这个消息一出现,立刻引爆全城!
虽然,长安城的百姓们,其实看不起羌人,也从没有将他们视为什么威胁。
但在现在这个局面下,令居战事结束,对长安君臣与百姓来说,算得上是一个特大的好消息了。
令居战事结束,等于解除了汉军面临两线作战的尴尬。
无数资源和人力物力,都可以从令居方向,向李广利大军调拨了。
天子笑着,将一份奏疏递到张越面前,道:“卿且看看……”
他道:“还是爱卿之策管用啊,不费吹灰之力,而致羌胡十余万人自相残杀,国家所费者,不过钱帛而已,其所费之用,更是至多不过令居战事十一之费!”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叹道:“若往后战事,皆可如此,岂不妙哉?”
是啊,要是用钱就可以解决匈奴问题,那该多好?
可惜啊……
张越接过那奏疏,低头看了一遍,将令居的大体情况记了下来。
这奏疏是范明友所报,其中所述之事,自是令居开战以来的详情和现状。
从范明友的描述来看,令居攻防战,汉军虽然赢了,但也没有赢得很轻松。
外围烽燧,全部被毁,长达二十多天的攻防战里,汉军更是死伤士民过万。
护羌校尉,战前的三千多士兵,打到现在,折损了三成。
北地、陇右援军,也损失了数千之众。
大量的粮草、数不清的物资、军械,无可计数。
光是少府和大司农,中转、平准的钱帛就价值超过了数万万之众。
此外,还动员了数万民夫、青壮,为令居战事保驾护航。
这些都还只是支出,压根没算军械和人力的成本。
而汉军的缴获和所得,寥寥无几。
除了得到两三万的首级与几万俘虏、投降的羌人、月氏人外,一无所得。
还得花钱花粮食,养活这些人。
真的是亏大了!
至少在张越看来是这样的。
想到这里,张越就忍不住对李广利有了些意见。
那位贰师将军,说到底还是私心太重,虚荣心太强。
若非他想要攀比,在一开始就用张越之策,令居根本就没必要花费这么多物资与资源。
轮台城可能也不必失陷,甚至说不定此刻汉军已经在轮台塞下庆祝胜利了。
说到底,历史局限性害死人,自私心害死人。
国战之前,还在计较个人利益得失,简直又蠢又坏!
天子却是看着张越,试探的问道:“卿觉得,如今令居之事,该如何……”他想了想,终于想出了一个说法:“使国库可以挽回些损失?”
这位陛下,对于钱财的疯魔程度,已经到了歇斯底里的程度了。
没办法,这几年来,国家财政赤字,大的和窟窿一般。
特别是今年,河西双线作战,国内又在大兴土木。
国库已经被掏了个底朝天。
本来,张越漠北大捷,让国家财政宽裕了许多,但,河西战事一起,漠北所得全部填进去还少了。
少府和大司农,将上林苑的铸钱利润与盐铁收入、海官鱼盐之入、田税、缗钱都拿了出来,但还是不够。
最后没办法,只好将原本准备拿来修茂陵,宫室以及赏赐宗室外戚的资金都挪了出来,才算勉强维系住了收支。
但,到了这一步,国库和内库,都已经穷的可以跑老鼠了。
下半年,引淮入汴工程的开支,少府和大司农都还不知道去找谁呢?
轮台战事的抚恤、开支与赏赐,更是不知道该从哪来找钱?
要不是有张越这个指望,天子甚至已经打算加征算赋或者找商贾打秋风了。
大不了,再来一次告缗,增加口赋。
张越听着,仔细想了想,然后道:“陛下,臣或许可以试试让令居之战扭亏为盈……”
“扭亏为盈?”天子从未听过这个词汇,但莫名的一听就意动起来,兴奋起来,他马上问道:“将军计将安出?”
张越于是坐正,道:“臣闻河湟之中,水土肥沃,沃野千里,今令居俘虏数万,投诚羌胡无数,不若陛下以其为力,而开河湟之地……”
“若是经营得当,可得耕地百万亩,岁收粟米数百万石之巨,得赋税数千万!”
“此外,臣早闻羌人善牧高山之羊,其羊绒、羊毛,皆可做毛纺之用……”
“西海之中,羌胡何止百万?”
“若驱羌人而捕之,以其为河湟之奴,开河湟之土,必可泽于后世子孙!”
嗯……
现在的河湟地区,可不是后世那个水土流失严重,开发过度的青海、甘肃。
而是一个自然风景秀美,植被茂盛之地。
虽然黄河日复一日的冲刷着沿河两岸的土壤,导致水土流失不断加剧。
但总体来说,情况可控!
况且,张越还有空间,空间里早已经在培育着一种从漠北找到的胡杨树。
经过培育后,这种胡杨树,变成了一种专门牢固水土,根系发达的植物。
此外张越还可以在当地选择几种适合的植物,进行定向培育,使得它们可以有效的稳固水土。
若是可行,那么,一旦成功,则黄河的水患威胁,或许可以减少一大半!
只要上游的泥沙减少,那么中下游的泥沙含量肯定会大大减少。
没有了泥沙,黄河淤积导致的溃堤风险就降低了N倍。
天子听着,也是意动不已。
因为这个方案确实很不错,也很现实,但问题是……
钱呢?
无论是组织羌人俘虏开发,还是各种基础建设,都需要钱啊!
所以,天子轻声问道:“将军可知,如今国库,恐怕拿不出什么钱……”
张越听着,笑了起来,拜道:“陛下,此事何须国库出钱?”
“陛下只消准臣三条,那么臣愿立军令状,可令国家不费一分一毫,而坐收河湟之利,甚至得利无数!”
天子一听,居然还有这种好事?当下便道:“若将军果能如是,休说三条,三十条,朕也愿给!”
只要能赚钱,这位陛下才不在乎什么节草、世人的看法呢?
就像他当年所言:盖有非常之功,必用非常之人!翻译过来就是:黑猫白猫,能抓耗子的就是好猫!
至于其他的?
管他呢!
顶着天下压力和议论的事情他又不是没有干过!
前有建元新政,后有元光开战以及独尊儒术,再有元鼎算缗,酌金事变。
除了建元新政失败外,其他每一次都把全天下的贵族地主既得利益集团按在地上摩擦?
败犬的哀嚎什么的,他才懒得听!
张越拜道:“臣请陛下,许河湟无限田之策,贵族官吏商民,皆可往之开垦,其所垦之地,如商君‘垦草令’故事……”
天子听着,想了想,道:“朕许了!”
不就是不限兼并嘛?
河湟那边本来就没有什么汉室官府,本质是一块藩属的领地。
从前月氏人在那里,还不是爱怎么玩怎么玩吗?
如今,准许汉家贵族商民前往当地开垦,并鼓励他们开垦,允许他们按照商君垦草令,圈定开垦的土地这种政策在制度上和法律上没有问题。
本质,那边就不属于汉土,汉家并未在当地真正行驶过管辖。
“其二,臣请陛下许河湟士民百姓,无夷狄奴婢之限,并许其十年内免其夷狄奴婢算赋!”张越再拜。
天子同样没有多想就答应了下来,道:“朕允之!”
“臣请陛下,明诏天下,将此两制,宣于竹帛之中,明其五十年不变之法!”张越深深的再拜:“若能如此,臣便愿立军令状,不费国家一分一毫,而收数万万之费!”
若有这样的政策,都还不能鼓动天下的贵族和商贾去河湟囤地、开庄园。
那张越觉得,这界商贾与贵族简直是太善良了。
实属带善人!
因为,他的那两个建议与最后的五十年不变之法的明牌承诺,加在一起产生的化学反应,不啻于明确告诉所有人——你想当占地万顷,奴婢数万的大地主吗?
你想做数万人之主的土皇帝吗?
来吧,一切的梦想都在河湟了。
更不提,张越本人,还有着一个金字招牌的光环在。
只要明确了,河湟开发将由他主导,哪怕是傻子,恐怕也会在看到这些条件马上就变卖家产,前去河湟淘金。
第一千零六十四节 河湟(2)()
拿到了政策,张越当即便将之广而告之。
当然,这广告也是要讲策略的。
不能傻乎乎的到处贴大字报,那能忽悠和哄骗入局的人会很少。
毕竟,中国人天性多疑、谨慎。
连农民伯伯,对于朝廷的命令与政策,都是先审视再判断。
很少有人愿意冒险赌上一把。
所以,张越只好选择后世的营销手段来推广了。
他首先派人找来长安城里几个有名的游侠头目,拿了一笔钱给他们做劳务费和辛苦费。
这些游侠头目,自然是很给面子,拿了钱后,旋即回去动员各自的小弟,开始了全城洗脑。
一连两三日,整个长安城内外,都被八卦党与游侠们的洗脑言论所充斥。
特别是那些游侠们,一个个都化身成自来水,找到空子,便到处安利河湟。
将河湟地区的前景吹上了天,将当地的土地与资源,更是吹的几乎可与三河相媲美一样。
洗脑包不要钱一样,不间断的产生。
于是,整个长安内外,连三岁的小孩子都知道了,令居之外有塞外关中,沃野数百里,其地肥沃,只要把种子撒下去,就可以等着收获!
而且,河水溪流之中,鱼群如云,随便撒一网,就可以抓到几十斤的鲜鱼。
山陵之中,禽兽飞鸟无算,从前当地的月氏人放牛的时候渴了就从树上摘果子,饿了便在林子里抓兔子、野鸡、野猪。
简直是神仙般的日子!
聪明人当然知道,这些都是传说,而且经不得扒,十之**都是扯淡。
但俗话说的好,谎话说了一千遍便成为了真理。
洗脑包就是这样的。
就像后世,打个开花,就自动关联上了六学家。
说个skr,大碗宽面的BGm就在脑子里放起来。
这就是洗脑包的可怕之处,不动声色之间,改变他人三观。
于是,哪怕长安城里的贵族富商们再理智,也不可避免的对那河湟好奇了起来。
而一些没脑子的家伙,则已然准备前往河湟去拓荒了。
到得九月初九,重阳之日,寒气总至之时,朝堂正式发布了诏书,明告天下:“朕闻之:先王先顺民心,故功名成,夫立之以德而成功者,三王五帝也,失德而功成者,朕未有闻焉!而得民必有道,万乘之国,百户之邑,民无有不说。取民之所说而民取矣,民之所说岂众哉?此取民之要也。昔者汤克夏而正天下。天大旱,五年不收,汤乃以身祷於桑林,曰:余一人有罪,无及万夫。万夫有罪,在余一人。无以一人之不敏,使上帝鬼神伤民之命。于是剪其发,缚其手,以身为牺牲,祈福于上帝,民乃甚说,甘露降之!”
“今天下多事,匈奴寇于边,羌胡、月氏先后叛之,赖祖宗之福,社稷之佑,今羌胡已平,而匈奴之乱未定,朕沉思于先王之业,追先帝之训,乃思即位以来,种种之事,无有说民之策,此朕之德薄也!”
“幸赖亡羊补牢,为之未晚也,朕意以河湟、西海之地,而交天下之士,于其地废限田之策,免口算之税,绝名田之制,而说天下臣民!”
“鹰杨将军英候臣毅,为朕肱骨,总责此事!”
诏书一贴出来,全城立刻轰动!
毕竟,之前,张越发动那么多的游侠和八卦党造势,就是为了这一刻。
无数目光和注意力,全部聚焦过来。
面对这样的时机,张越适时的放出了一个消息——他将全权总责河湟开发。
而且,八卦党们还爆出了一个惊天猛料:张蚩尤会在河湟主持和指导宿麦种植工作,他还会拿出一种全新的作物来。
消息一出,全城沸腾。
无数列侯闻风而动,富商、豪强们马上二话不说,就哭着喊着要抱张鹰扬大腿!
没办法,新丰亩产七石的事情,可还没有过去多久呢!
现在,河湟由张蚩尤亲自主持开发和指导?
那不就是等于告诉其他人——这个事情有赚无赔吗?
当然,在这个时候,多数人只是意动,也就是假装很热情。
但实际上,都只是在观望罢了。
这也是人性了,有时候你看着好像热闹的不得了,但其实只是虚假的热闹,真的要他们出钱出力,行动起来的时候,一个个都跑光了。
就像那明末的东林党们喊口号的时候,那别提多激动了。
也如后世的小东保们,宣泄情绪之时,真的是毁天灭地,某个厨师只是做个娃娃鱼,都要被喷。
然而,真的要他们掏钱去支持他们的理想和嘴里面的事情的时候,全跑光了!
如今也是一般。
虽然河湟开发,看上去国家给出了好政策,又有张越打底,前途一片光明,前景十分看好。
但……
仅仅是这样,是不够的。
商君变法,原木立信的时候,为什么只有一个人肯去抗那根原木?
说到底,在中国的国情下,占有了资源和地位的统治阶级们,对于统治集团存在着天生的不信任和猜忌。
毕竟,赖账和不要脸,乃是统治者的天赋技能。
嘴上说的天花乱坠,实际落到实处的一成都没有的事情,大家早看过无数次了。
高帝与功臣们盟誓:使河如带,泰山若厉,国以永存的墨迹都还没有干透,就已经有功臣的脑袋,摆上了祭天的地方。
太宗皇帝从代国入继大统的时候,对陈平周勃尊重的不得了。
结果位子坐稳了后,这位陛下就对有扶立之功的陈平说:丞相,朕之所重,其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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