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她甚至派人从雁门采购了数百石的竹简与刀笔,送去那学苑中,交于其中的蒙师们,更捐助了价值数十万钱的毛料、衣物、盐茶与其他生活物资。
更主动承担起了学苑的开支、耗费。
这种行为,让杨孙氏很舒服。
产生了自己帮助了很多人的感觉。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她明白,这样做一定会讨好那位远在数千里外的男人她与她孩子未来的依靠。
侍女们则都是纷纷吹捧起了自己的女主人。
“夫人可真是心善呢……连夷狄化外的蛮子,都肯捐钱捐物,让他们也能沐浴王化……”
“可不是嘛……夫人前些日子,还写信回家,让公子拿出了五百万钱,给郁夷修了几条桥呢……”
“论这心善人美,谁能与夫人相比?”
杨孙氏听着,微微翘起了嘴唇,微笑着道:“你们呐,净会说些好听的话……”
手却不由自主的抚摸起了小腹,眼中满怀温柔。
当今天下的家庭之中,基本只有两个模式。
或母以子贵,或子以母贵。
显而易见的,杨孙氏知道,自己出身低微,不过一个行商的寡妇,本来名声就不好听。
所生子嗣,地位也必然受影响!
所以……
她抚摸着小腹,内心无比的坚定:“我的孩子,母亲绝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杨孙氏知道,为了自己的孩子,她必须努力,也一定要努力!
不然……
将来受了欺负,被人歧视。
伤心的只会是自己与孩子!
而她唯一可行的道路,就只有眼前的这一条。
以财富、名声和地位,为自己和孩子,铸就一条康庄大道。
内心思虑着这些念头的时候,不知不觉,杨孙氏就已经和她的侍女们走出了居住的院楼,来到了外面。
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整齐的夯土屋舍。
这些屋舍,都是按照中原民居建造起来的。
基本都是日字型的两进格局,前后搭配,所有屋舍环绕着杨孙氏所居的宅院,就像众星拱月一般,形成一种保护性的结构。
这些屋舍足有百余座,基本都是用来安置那些追随杨孙氏来此的家臣、扈从、婢女以及谋士的住所。
如今,乃是白天,除了那些负责保护女主人和jǐng戒的武士外。
大部分的家臣、扈从,都已经前往了鶄泽各地牧场和定居点工作。
但,屋舍里却依然热闹非凡。
唧唧的织机声,不绝于耳。
院楼里,更有着许多妇人,正在收取被晾晒干净的毛料。
“夫人安好……”
“恭迎夫人……”
看到杨孙氏出门,这些妇人纷纷毕恭毕敬的出来行礼。
“免礼……”杨孙氏笑着抬手,嘱咐着她们:“不必管我,都且去忙吧!”
这些妇人,都是受雇于杨孙氏的家臣、扈从的妻妾。
其中,有很多都是到了这鶄泽以后娶的。
鶄泽的归宁人、南池的南池部、龙城的诸水部以及塞下各氏族,现在都在拼命的将自家的女儿,嫁给来到漠南的汉人。
甚至不求名分,不求聘礼,乃至于倒贴大把嫁妆的人都有!
没办法,汉人男性,相对于漠南部族的男性,优势实在太大了!
不客气的说,长安的**丝,到了这漠南边陲,也能秒变高富帅!
无论是身高、身体素质,还是情趣、相貌、谈吐,都可以轻松秒杀大部分的漠南男性。
让各部的女儿们,芳心动摇,难以自持。
更不提,还有‘中国天朝,上国英雄’这种光环加持,自带buff。
杨孙氏手下就有一个家臣之子,因为长得俊朗,而被曾经的呼奢部的一个贵族女儿看中,夜奔其房,成其好事。
后为其父母所知,嫌弃其出身低微,想要棒打鸳鸯。
结果,那小姑娘骑了匹马,跑出家门,与郎君私奔回了中国。
最后,她父母没有办法,思女心切,只好找杨孙氏帮忙,劝回了那对小冤家,又送上五十匹马和上百头牛为嫁妆,让这小两口子在这鶄泽安了家。
杨孙氏也觉得脸上有光,也送了钱五万、布帛十匹和织机两台作为贺礼。
而这种事情,绝非孤例。
在如今的漠南,甚至可以说非常常见。
有些牧民,因为对汉室感激非常。
甚至以将自己的妻子,送到汉人床榻上,生一个有汉朝血统的孩子为荣的事情。
相比之下,嫁女儿、姊妹给汉人为妻妾。
漠南各部,没有任何心理压力,以为是光荣和荣幸。
如今的草原,中上层的人,都在想方设法的嫁女儿给汉室官吏、军官。
而依靠着毛纺业富裕起来的牧民,攀附不上汉官、汉军,就将主意打到了来往的商人、游侠身上。
靠着婚姻与女人,仅仅在这鶄泽,以杨孙氏所知,便有数百名来自郡国的年轻人,在这里安家了(这还未包括杨孙氏的家臣和扈从)。
而且,随着时间流逝,更多的人,在不断来到草原。
就像现在眼前所见的这些妇人,其实,都只是些十五六岁,稚气未脱的归宁女子。
其中的大多数人,都是自己主动找上门来的。
草原女子,不似中国女子,在感情事情上比较被动。
她们的胆子大的很,只要看对眼了,对方又不拒绝,当天就能拎包入住。
第二天就可以见家长,走程序。
然后就会主动的āo持起家中内外的事务,而且都很勤劳,学东西也很快。
在其夫婿指点下,三五天就熟悉了家中的事情,十来天就能熟练的使用织机。
一些优秀的男子,甚至在一个月内,就娶回了好几个归宁少女。
很多在长安,只能打光棍的家臣,在这鶄泽,就像掉进了蜜罐里的蜜蜂,一下子来到了天堂。
以至于工作积极性,都提高了不止一倍。
几乎每一个人,都沉浸在了幸福之中。
看着这些妇人,杨孙氏忽然想到了一个事情。
“鶄泽附近,如今定居之户,怕是有千余了吧?”她扭头问着身边的侍女们。
“夫人,很快就要不止一千户……”一个侍女小声的说道:“奴婢的两个兄长,就都已经决定在此定居了……”
“他们都已经写信回家,让家乡的同族,都赶来此地……”
“嗯……奴婢听说,好多人都是写信或者托人带口信回家了……”另一个侍女道:“此地虽然苦寒,然则却不穷,湖泊、草原之中,也有许多野物……更紧要的是这里能赚钱……”
杨孙氏听着,微微点头。
这漠南能赚钱,倒是一点也不差!
这里,完全就是一块未被人发掘的宝地!
一个聚宝盆!
牧民们生产的毛料、nǎi酪、皮毛以及牛羊、马匹,都是中国所需要的。
而中国的盐铁、帛布、针线、各色器皿、酱料、粮食,在这里需求量同样旺盛。
旁的不说,这两个月来,仅仅是在这鶄泽,杨孙氏就卖出了数万石的粟米以及同样数字的麦粉,数千石的盐巴,数千匹布帛,大量的瓦罐、针线、酱料。
并用这些东西,换来了差不多一万匹的毛料、上千匹羊绒布。
运至关中后,这些商品价值数万万。
利润十几倍,甚至更多!
两个月的功夫,就赚到了相当于过去三年甚至五年才能赚到的利润!
赚到了钱,下面的家臣、扈从、婢女和管家、文士的薪酬,自然也要涨才行!
几乎所有人的月俸与赏钱,都翻了不止三五倍。
赏钱更是流水的一样花出去。
同时,在关中,杨氏也是不断的加大力度,高薪招揽地方上的豪杰、良家子。
其待遇相较过去,直接翻了一倍!
“照这般下去,三五年后,此地说不定有可能,成为一个塞外郡县呢……”杨孙氏忽然笑了起来,心情变得无比灿烂。
若是如此,作为第一个开发和建设此地的她,便有资格,成为腹中孩儿的依靠!
让他为自己而骄傲!
想到这里,杨孙氏的心情就变得无比灿烂。
第九百八十六节 主客(1)()
跟随着大军,一路向南,穿过崖原,通过狼原,绕过盐泽西部后,鶄泽湖已经不远了!
速各紧紧的握住了自己手里的缰绳,忍不住的昂起头来,骄傲的走在了前排。
作为一个曾经的呼奢牧民,不过是氏族之中最底层的成员。
速各的人生前二十年,一片灰暗。
自懂事起,他便几乎没有吃饱过。
因为长的瘦弱,族中的人,一直就瞧不起他。
便是父兄,也是非常嫌弃他,总觉得他在家里占了便宜,动辄就是打骂。
要不是看在他平时比较木讷的份上,速各甚至怀疑,他早就要被人丢出氏族,放逐到荒野里去自生自灭了。
至于什么牲畜、穹庐、女人……
这些都是他曾做梦也不敢奢求的东西。
然而现在……
速各得意的回过头去,看着那两个紧紧跟在他身后的女人,以及几个脏兮兮的孩子,她们是速各这次北征的最大收获!
是他在天使的军法官那里,仔仔细细的挑选了足足一天,才挑中的奖品!
为此,他付出这次追随王师几近三个月,鞍前马后服务所积攒下的一半功劳!
要知道,此行,乌恒联军,虽然几乎没有上阵杀敌。
但是,几乎所有后勤物资和牲畜,都是他们在负责。
此外,各种脏活、累活,也是他们在干。
譬如,每次打扫战场、收治和照顾伤兵,放牧和看管牲畜,掩埋与焚化尸体,清点贵重物品……都是乌恒人的事情。
速各更是一度被调去伤兵营,照顾和服务受伤的王师士兵。
每天天还没亮就得起来,烧水做饭,熬煮药物,服侍王师士兵吃喝拉撒。
还得为他们按时按摩、换洗丝帛做成的绑带、背着有需要的人出去晒太阳。
整个过程里,稍有不当,被人投诉,就会被直接调离伤兵营,并清除所有的功劳。
正是靠着,曾经在氏族和家庭里逆来顺受,吃苦耐劳的性格。
速各在伤兵营内勤勤恳恳的工作着,听从着王师将官们的命令、指挥,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他所经手的每一个王师士兵。
因为老实、忠厚、勤奋、细心,他在伤兵营内广受好评。
许多伤兵复原后,对他赞不绝口。
因此,被负责伤兵营事务的一位大人物评为‘最’,特许招募成为了王师的长水校尉的一员。
使得他有机会成为了王师精锐的一分子。
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这次北征,数千乌恒人随行,能被王师中的大人物看重,并嘉奖和推荐加入王师的人,不足两百。
而他就是其中之一!
数千人中的前两百,可想而知,这积攒的功劳有多少了?
旁的不说,速各仅仅是用了另外一半的三分之一,就给自己换了一套汉军的军械。
包括了一柄铁剑,一件皮甲,一匹战马以及一把角弓和箭囊。
这可是在从前的呼奢部族里,可以称作宝物,作为传家宝的极品!
然而,速各毫不后悔。
甚至非常满意自己的选择!
他看着那两个属于自己的女人,眼中满满的都是温柔。
这两个女人,是他认为的所有匈奴俘虏里,最有价值的!
不止是因为她们的外貌、体型和年纪完全符合他的要求——二十五岁以上,屁股大,胸脯大,身上有肉,而且还有过三次以上生育记录。
更重要的是——她们还各自有着三个孩子。
年纪最大的那个,已经有八岁了。
完全可以放牧牲畜,照看家庭,是最好的帮手。
这在草原上,简直是完美的配偶人选。
在过去,这样的女性,在部族内甚至会导致一场大型角斗,最终的胜利者,才有机会抱得美人归!
如今,他只是花了点功劳,就顺利的抱回来,而且一次抱回两个!
完全值了!
这两个妻子,会在未来,替他生下有他血脉的孩子。
她们带来的那几个孩子,也会在名字里冠上他的姓氏,变成他将来的帮手。
已经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
速各骄傲无比,满怀着激动,他相信,等他回到氏族,父兄都会大吃一惊,羡慕无比!
族中的其他人,更是都将嫉妒他。
不过……
他微微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襟,轻声道:“我可不是从前的速各了!”
“我现在可是王师的一员,未来将要请一个中原的文人,替我取一个名字的大人物!”
带着这种想法,速各的心情就变得更加酸爽起来。
而在大军之中,数以千计的乌恒人,现在基本都有着类似的情绪。
这次跟随天使与王师,一路打到了匈奴人的老巢。
让这些乌恒人,都变得骄傲了起来。
这一路的远行,也令他们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在从前,很多人心中,自家氏族的牧场与牲畜,就是一切。
但现在,这个观念已经彻底颠覆了。
每一个人都知道了自身的渺小,也都明白了汉朝究竟强盛何等地步?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他们都已经不再甘于,只做一个草原上愚昧懵懂可笑的牧民。
他们都希望,自己可以成为一个汉人。
拿到那枚汉朝户籍的竹符!
因为那不止可以让他们与他们的子孙,摆脱被人歧视和鄙夷的夷狄身份。
更将使得自身与子孙后代,获得一个被保护的权力!
这次远征,让他们知道了,汉人,可以为了拯救自己的臣民,而做出何等事情?
和乌恒人相比,虚衍鞮麾下的匈奴人,就显得有些忐忑了。
他们紧张的混在大军里,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怎样的命运?
尤其是高层的虚衍鞮等人。
没办法,迄今为止,他们都只得到了汉朝使者和将军们的承诺。
然而,长安的汉天子与其大臣,到底会如何处置他们?
依然是未知数!
而在曾经的历史上,也不是没有高阶匈奴贵族投降、归义。
哪怕是当年,军臣单于的太子于单,也不过是被汉朝皇帝封为涉安候。
所以,虚衍鞮内心的惶恐是可以想象的。
其部下就更是战战兢兢,瑟瑟发抖。
没有人知道,长安方面会给他们一个什么定位?
所以,虚衍鞮这些日子来,一直紧紧的跟在张越身边,像条哈巴狗一样,每日定时问候。
生怕被张越放弃,成为弃子。
张越对此,自然是心知肚明。
于是,就故意的吊着他,让他在紧张和忐忑与不安中,惶惶不可终日!
这是学自后世的一种技法。
控制傀儡,除了恩威并施,恐惧是最有效的手段!
尤其是对虚衍鞮这样的傀儡,更需如此。
只有磨掉他的棱角与野心,才能让他明白,做一个安乐侯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
当张越所率的大军,向着鶄泽,缓缓靠拢之时。
万里之外的玉门关外,来了一支奇怪的使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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