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在河上建立浮桥,这样他就只需要将少量斥候派向崖原。
便可以拥有主动权。
众将听着,都是浑身冷汗直冒。
若卫律兵团,始终聚集在一起,就像刺猬一样。
汉军便很难击败它。
“侍中公!”司马玄红着眼睛问道:“若卫律如此布置和准备,我军该如何应对?”
无论如何,汉军的可动用的极限兵力,也就三千余。
哪怕再算上五千以上的乌恒义从,在人数上也与匈奴人有着差距。
更何况,他们还有着地利,以逸待劳。
张越看着沙盘,呵呵一笑:“很简单,让卫律兵团动起来!”
“等他来到崖原时……”
“我军便派出一支偏师,从鶄泽出发……”张越拿着剑,从鶄泽为原点,在沙盘上划出一条长长的弧线,这条弧线在崖原的边缘绕了一个半圆,然后直趋弓卢水与崖原的结合部。
“可是……”续相如疑惑的看向张越:“侍中公,我军最多四千可战之兵,哪来的机动兵力?”
毋庸置疑,要执行这样的大迂回,独有汉军精锐。
但现在,汉军兵力太少。
一旦抽调兵力去执行这样的迂回战略,则正面的力量就会大大减弱。
说不定,可能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续相如可不敢把希望赌在乌恒义从们能够‘独当一面’上。
“吾自知也!”张越微笑着道:“诸公可能还不知道,在数日前,本使得知匈奴南侵之时,就已经派出了家臣李池,持我信物,返回塞下!”
“李池此行的目的地就是飞狐口!”
“飞狐将军,此刻应该已经接到本使的命令了!”
“最迟十日后,飞狐军就会加入战场!”
飞狐军!
众人听着这支军队的名字,就纷纷惊呼出声。
在三十多年前,这支军队,就已经名震天下,乃是大汉一等一的主力。
更曾是汉家长城防线的中流砥柱。
它是长城上的救火队,是抵抗匈奴骑兵入寇的急先锋。
同时还是汉家第一支纯骑兵部队。
无论是卫青,还是霍去病,都曾率领这支王牌骑兵,远征万里。
哪怕是现在,因为幕南无王庭,飞狐军的重要性下降,资源和兵源也大不如前。
但它依然是汉军的野战王牌。
更是除北军六校尉外,唯一一支部署在内郡的常备野战骑兵。
因为……
飞狐军不止要对外作战,还承担着守卫太行山,镇压关东郡国的重任!
作为持节使者,张越本身就被授予了‘临机决断’的权力。
如今,匈奴南侵,以持节使者的名义,征调飞狐军出塞,乃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当然,飞狐军是不可能全军出塞的。
张越预估,最多也就三千左右的轻骑兵会在飞狐将军的率领下出塞。
但这已经足够了!
三千汉骑,即使只是旧时骑兵,并未换装马蹄铁、马鞍、马镫的骑兵。
也足以解放护乌恒都尉的骑兵,使之可以执行大迂回的战略。
从匈奴人的菊花处,忽然出现。
…………………………
距离鶄泽数百里之外的弓卢水畔。
卫律仰头躺在柔软的草皮上,望着漫天璀璨的星河。
姑衍王虚衍鞮则坐在他身边,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目光灼灼,看向南方。
“丁零王,本王听说,有斥候报告,已经和呼揭人联系上了?”姑衍王问道。
“嗯!”卫律点点头:“就在下午,臣得到报告……”
他脸色非常古怪,甚至有些恼怒。
“呼揭人怎么说?”虚衍鞮却是好像没有看到一样,直接问了起来。
“屠姑射那个混账!”卫律愤恨不平的道:“斥候们报告,他们遇到了呼揭的几个小王,想要和他们打探汉军动向……”
“结果……”卫律咬着牙齿,道:“却被这些贱奴拿着鞭子,抽了一顿!”
虽然鞭子只是抽在斥候们身上,但无疑疼的是他这个丁零王的脸。
虚衍鞮听着,呵呵的笑了一声,道:“丁零王息怒,您又不是不知道,这些呼揭骑兵,素来桀骜不驯,连大单于的命令也未必会听……”
不服号令,以下犯上,桀骜跋扈。
这是呼揭人长久以来,给外界留下的印象。
别说是卫律了,就是他这个单于的弟弟,也未必能让这些金山脚下的蛮子乖乖服从。
特别是考虑到,呼揭人前些日子报告,他们在幕南收获丰厚。
说不定,他们又打了一个胜仗,抢到了不少东西。
以这些蛮子的性格,做出这样的事情,完全是在情理之中的。
所以,虚衍鞮也没有多想。
“丁零王,现在连呼揭人都在幕南如此风光……”虚衍鞮忍不住老话重提:“我军是不是可以渡河了?”
连呼揭人都能打胜仗,抢到数以万计的牲畜、马匹、妇孺。
虚衍鞮深深觉得,自己可以抢到更多。
“不急!”卫律宽慰道:“汉军动向依然不明,我军当镇之以静!”
“决不能轻举妄动!”
“宁可吃亏,也不要擅自深入幕南!”
若虚衍鞮没来,卫律或许已经提兵南下了。
但虚衍鞮的到来,让他不得不谨慎处置。
因为,虚衍鞮带着他的姑衍万骑抵达此地的同时,也意味着漠北防御出现了巨大的真空。
一旦他和虚衍鞮的军队,在这里受到损失,那么……
毋庸置疑,汉军就可以追着他们,向匈奴的核心进攻。
而现在,匈奴主力在天山一带,留守漠北的兵力本就不足。
再没了他的这些军队,汉人一旦攻入漠北,就和米仓里进了老鼠没有区别。
要知道,现在留守漠北的基本都是老弱病残。
是不可能阻挡汉军在漠北的攻击的。
卫律可不想犯下当年尹稚斜单于和赵信急功冒进的错误。
更不愿意和赵信一样,再赌一次匈奴的国运。
匈奴已经输不起了!
对卫律来说,他现在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一件事情上——拖。
汉朝的老皇帝已经老了。
他没有几年可以活的了。
拖到他死,一切就都会改变!
新王登基,或许情况就会大大不同。
说不定,匈奴可以获得一个前所未有的喘息机会。
何必在现在冒险呢?
即使冒险成功,所得的也不过是些乌恒牲畜与人口而已。
但失败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可惜,虚衍鞮的耐心,却似乎已经耗尽了。
他有些不满的看着卫律,摇头道:“丁零王,您太谨慎了!”
“本王带着姑衍万骑来此,可不是陪着您在这弓卢水看风景的!”
卫律看着虚衍鞮,摇了摇头,其实他一直不看好这位姑衍王。
相反,卫律更喜欢虚衍鞮的弟弟于靬王屠奢故当。
因为,屠奢故当性格沉稳,为人宽厚,做事豁达,明白事理。
可惜,屠奢故当沉迷于音律,喜欢弹琴鼓瑟,甚于治国理政。
前些日子,卫律就听说了,这位于靬王已经带着他的部族,向北方之北出发,他要去北海,去见苏武。
只因为他听说了,汉使苏武,品德高尚,为人高洁,是真正的君子。
而且,还精通音律,会弹许多高难度的古乐。
对此,卫律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但虚衍鞮却仿佛没有看到卫律的神情一样,他坚定的道:“本王已经决定了,明日便率军渡河!”
“丁零王休要再劝!”
和卫律不同,年轻的姑衍王,现在满脑子都是建功立业,都是威震天下。
卫律的保守和谨慎,已经让他难以忍受了!
第九百二十四节 迷雾(2)()
延和二年春三月二十五。
鶄泽之中,如今已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从诸水、南池等部而来的义从们,现在挤满了鶄泽两岸的营地。
起码有五六千名年轻的乌恒青壮,汇聚在此。
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与激动。
因为……
他们已经亲眼见到了,那些为伟大的天子与天使立下功劳的勇士们,得到的奖赏——那些屁股大、胸脯饱满,还带着孩子的寡妇。
这对乌恒人来说,简直是无法抵御的诱惑!
没办法!
草原上,本就男多女少。
能够生育的优秀妇女,更是最宝贵的资源与财富!
无论匈奴还是乌恒,收继婚,都是广泛存在的现实。
上至单于(首领大人),下至牧民、牧奴,都生活在这种婚姻制度下。
顶层还好一些,可以得到很多资源,甚至有挑选的空间。
底层就惨了!
一般来说,一个年轻的牧民,想要拥有自己的妻子与孩子,必须先熬死自己的父亲、兄长,然后才能继承他们的妻子与牲畜,生下属于自己的孩子。
而正常情况下,残酷的现实,通常都是,没有将父兄熬死,自己先挂了。
但……
年轻的青壮们,精力旺盛,爆棚。
无数个日夜,孤枕难眠,辗转反侧。
早就已经让他们内心的野兽,难以自抑的暴走起来。
而现在……
伟大的天子与天使,将福音带到了他们面前。
只要杀敌立功,就可以得到一个甚至更多的带着孩子,浑身上下散发着浓郁气味的女神青睐,成为一家之主,成为一个有后代的男人!
这对这些年轻牧民的刺激,几乎不亚于当年商君的耕战制度对于秦人的刺激程度。
更何况,还有着名为‘复仇’的情绪在其中刺激。
“儿郎们!”独孤敬带着人,走在人群里,对着这些响应号召而来的亲戚们,振臂高呼,聚拢着人群。
因为他穿着汉军的甲胄,带着汉军的军械。
所以立刻就吸引了数百人围观。
“天使说了,在漠北,匈奴人有二十多万妇孺和数以百万计的牲畜!”独孤敬看着这些围拢过来的人群,用着乌恒话大声鼓动“而现在,匈奴的那个单于,带着他的主力,在万里之外的天山!”
“挡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不过一万的匈奴骑兵!”
“杀光他们,漠北的女人、孩子、牲畜,就都是我们的了!”
“天使说了,作战有功之士,大汉天子不吝赏赐!”
“妇孺、牲畜,天子皆能许之!”
“况且,匈奴人这次主动南侵,他们在呼奢部做的事情,大家也都看到了!”
“不杀光他们,我们就会被他们杀光!”
“杀光匈奴人!”年轻的乌恒牧民们,激动的大声叫嚷。
更多人则欢呼着“杀进漠北,抢女人、抢孩子、抢牲畜!”
无疑,后者更能激发士气与战斗意志。
许多人,甚至只是想着,二十几万的妇孺,就已然忍不住流起了口水。
幻想着,自己左拥右抱,幸福快乐的未来生活。
………………………………
站在鶄泽湖岸的一处高地。
张越远眺着乌恒义从们的营地。
嘴角微微抽动。
过去三天,在他命令下,诸水、南池和呼奢本身的青壮男子,不断汇聚于此。
到的现在,总人数已经超过了六千。
只是,人数虽然增加了,这素质和战斗力,却是直线下降。
没办法,之前的乌恒义从们,还勉强可以算骑兵。
只是缺乏训练,但多少懂得列阵,知道冲锋。
新来的这些,却都只是纯粹的牧民而已。
不过是年轻强壮罢了。
至于作战?
在他们的概念里,大约就和打猎差不多。
“乌恒人制作的军械,有多少了?”张越回头,问着续相如。
“回禀侍中公,如今已经差不多制作了数万支箭,此外,还制作了大量的木盾!”续相如答道“另外,奉您的命令,末将将缴获的呼揭武器,也都分发了下去!”
张越听着,点点头,吩咐道“这两日,续将军抓紧派人,教会他们简单的列阵和防御战术吧……“
续相如听着点点头。
针对乌恒人战斗力低下,训练不足以及缺乏默契的问题。
张越想了一个办法。
那就是,将这些乌恒人从骑兵变为步兵!
挑选强壮有力之士,成为盾兵、重步兵,担任第一线的防御。
而其他人则编为弓兵。
平时,让他们骑马跟在汉家身后。
遇到战斗,就顶上前去,充当肉盾和吸引火力的炮灰。
而汉军精锐,则担任预备队与攻击箭头。
这样做,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至少,这样一变,乌恒人还能发挥作用,还可以吓唬一下人。
不至于只会打酱油。
而且也能弥补汉军,缺乏近战攻坚能力的不足。
至于能弥补多少,那就只能靠实战证明了。
就在此刻,忽然,十余名轻骑,从远方疾驰而来。
“侍中公!”为首的军官,策马来到张越面前,翻身下马,禀报道“前方斥候急报,在崖原北面,发现大股匈奴骑兵!”
“总兵力至少是三千!”
“他们正在走出崖原,向幕南进发而来!”
张越听着目瞪口呆。
什么情况?
匈奴人主动出击了?
“难道是我的战略欺骗做的太漂亮了?”张越挠挠头,却顾不得多想,立刻就问道“他们的方位在什么地方?能不能让人去接近,了解他们的来历?”
“回禀侍中公,目前,敌军在崖原以北的牧场修整,前方斥候已经派人前去探听……”
张越听着,立刻就道“马上召集全军司马以上军官议事,再派人去请南池、诸水的贵族来旁听!”
匈奴人的忽然举动,立刻就将战局推向了未知的方向。
……………………………………
崖原,只是汉室对其的称呼。
在匈奴人嘴中,此地被称为‘阏氏原’。
因为,二十七年前,匈奴左贤王率领匈奴的左部主力,在此与汉朝的那个男人的精锐激战。
杀的昏天暗地,血流成河。
数万匈奴勇士的鲜血,将整个草原染红。
让此地从此成为了匈奴的伤心原。
整整四十五个骨都侯、二十七个大当户,以及一百三十多名孪鞮氏、兰氏、呼衍氏、丘林、须卜氏的宗种战死。
而他们随军而来的阏氏,则尽数为汉军俘获。
据说,在战败之时,左贤王的阏氏,大义凛然,面对汉朝的凶狠骑兵,毅然自刎。
匈奴人悲噩莫名,于是将此地成为‘阏氏原’。
二十七年后,终于又有一支直属孪鞮氏的精锐万骑,兵临此地。
虚衍鞮勒马站立于山丘上,远眺着远方的幕南风光,志得意满。
他扬起马鞭,极目远眺,说道“百余年之前,冒顿大单于,与东胡争霸,扬鞭鸣镝,跃马于此,追逐东胡残部,深入瀚海!”
“百年后,本王率领大匈奴精锐,重临于此,追怀祖宗功绩,不禁唏嘘蹉跎!”
“本王誓将继承伟大的冒顿大单于与老上大单于的事业,令大匈奴再次君临天下,鞭笞万国!”
他有这个信心,也有这个实力。
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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