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流年不利,他们的主家摊上了大事,自己也被拖累,变成了官奴婢。
但背景和底细,都很清白,没有作奸犯科之事。
然后,就名单送到了宗正卿府邸。
而他自己则准备回一趟南陵,去接柔娘。
顺便,看一下家里的情况,再将田苗兄弟带来长安,让他们来主持和监督这府邸之中将要进行的酿酒之事。
再一个就是,这次回去,他得祭祖了。
再怎么说,现在他也得封封君。
虽然只是一个食邑两百户的非世袭封君,但也是喜事,得禀报祖宗。
于是,便回宫向天子告假。
天子一听张越要回乡祭祖,也很高兴。
他沉吟片刻后,道:“卿为朕与长孙重臣,国家大臣,此番回乡祭祖,不可丢了颜面”
“这样,朕派羽林卫一百骑,护送卿回乡”
项羽都知道,富贵不归乡如锦衣夜行。
老刘家就更喜欢这样显摆了。
当初,高帝就在丰沛连摆了好几天的流水宴。
太宗皇帝回归晋阳时,也是依样画葫芦,大摆筵席与晋阳百姓痛饮三日才罢休。
张越一听,连忙谢道:“陛下隆恩,臣无以为报!”
这可是皇帝出钱出力,给自己装逼!
更是直接向天下人证明自己地位的时机。
虽然可能会因此招致嫉妒乃至于愤恨,但无所谓了。
人生在世,如不能显摆,不能风光,那有什么意思?
很快,刘进也听说了张越要回乡祭祖,立刻赶来,送来了几件东园令督造的祭器,其中甚至包括了一座青铜鼎。
卫皇后也命人送来了黄金五百金以及各色绸缎数十匹。
于是,张越要回乡祭祖的事情,在整个宫廷内外,都被人知道了。
张安世、暴胜之、赵破奴、金日磾、上官桀甚至霍光,都派人送来了礼物。
而其他公卿列侯,也都纷纷派人送来了礼品。
虽然大部分人,都只是送了点帛布绸缎黄金,算是打了个招呼。
但也让张越的回乡之旅,变得臃肿无比。
各种各样的礼物,塞了整整五辆马车,整个长安都是瞠目结舌,尤其是在看到了,居然还有羽林卫骑兵护送的时候,人人都是差点咬掉了自己的舌头!
“生子当如张子重啊!”也不知道是那个围观群众在人群里感慨了一声,于是,整个长安都流行起了这句话。
不知道多少列侯公卿,在教训自己的子侄时,都会拿张越出来做对比。
于是,张越从此变成了别人家的孩子,成为了长安纨绔子的噩梦!
当张越驱车回到南陵时。
整个南陵都轰动了。
沿途的道路上,无数听到消息的百姓,带着孩子,站在道路两侧欢呼雀跃。
对于南陵人来说,张越确实已经是他们的骄傲了。
现在,南陵人出门在外,动不动都是:“张蚩尤,我乡党也!”
周围人一听,都是纷纷投来艳羡的神色。
一个大人物做乡党,在汉季不仅仅是无比光荣,更是可以沾光的好事。
旁的不说,幸贵的大人物,难道还能忘掉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乡亲们不成?
当年,杨仆耻于自己不是关中人,就拿着自己的功勋向天子换了将老家新安也纳入关中的恩典。
张汤担任廷尉、御史大夫,整个鸿固原都因此沾光,当地的税赋负担与水利设施系统,迄今冠绝关中!
更不提,一人得道而鸡犬升天的事情。
公孙贺父子盘踞太仆二十几年,结果就是太仆衙门的大小官吏里充斥了陇右郡出身的人。
哪怕公正廉洁如汲黯,也会对濮阳出身的人青眼相待。
而南陵县的新县令和新县尉,更是带着全县官吏,跟个小厮一样,来到了县驰道的路口迎接张越。
而县中的三老,则紧随其后,持着拐杖,上前向张越拱手致意。
张越见了,当然是连忙下车,上前拜道:“小子安敢当诸位父老及明公大礼?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又对两侧的围观群众作揖而拜:“父老热情,折煞小子,小子不过是陛下之臣,幸陛下不弃,用为侍中,未及造福天下及乡党,实在惭愧!”
众人一听,都是面带笑容,骄傲无比!
唯独南陵县的县令和县尉等人,在人群之中比较尴尬。
他们不是南陵人,自然享受不到这种乡党待遇。
好在,能够有机会接触到这样的大人物,对他们来说,也算是值了,若是拍上马屁,那就更值了。
当即就带着人上前,到张越面前拜道:“南陵县令杨望之(县尉徐方)恭迎侍中归故里”
尤其是杨望之,他是亲眼看着对方,一步步从卑微若尘埃,走到现在,高悬于天,如日中天的!
心里面更是遗憾连连,倘若当初,他选择
恐怕现在
张越见着,自也是呵呵一笑,上前道:“两位明公言重了,言重了”
于是,便在众人簇拥下,朝着长水乡的方向而去。
天子派来的一百羽林骑兵,则自始至终一直簇拥在张越左右。
第四百八十八节 疫情(1)()
张越在南陵住了三天,主要是安排祖坟的修葺以及宗祀的建立事宜的安排。
然后,就是大摆筵席,招待四面八方来的宾客。
这也是汉人功成名就后的基本操作。
顺便,张越还去了一趟庄园,安排了一下未来的陶瓷烧制工作。
然后,张越便带上赵柔娘,辞别嫂嫂,踏上了回京之旅。
等他回到长安城时,已是秋八月壬申(二十八),长安城的杨柳已经掉光了叶子。
曾经一度繁华热闹的长安城,也因此进入了一个萧条季节。
市面上的行人,变得稀稀疏疏。
这让张越,大为诧异。
要知道,长安城可是一座人口差不多接近三十万的超级城市!
在这个地球上,已经是毋庸置疑的超级都会。
虽说,如今天气渐渐转冷,但这还没入冬呢!
怎么市面上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而等他回到建章宫时,便发现情况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宫门口的道路,已经被人洒满了石灰。
而宫阙卫兵,更是蒙上了面纱。
“怎么回事?”张越忍不住上前,找到守门的宫门候司马问道。
“回禀侍中,是长安出现了伤寒疫情”这司马非常谨慎的答道:“京兆尹禀报天子,天子下令,全宫苑范围进行除疫”
“是哪里发生了伤寒疫情?”张越闻言,立刻神色严峻的问道。
伤寒!
西元前人类健康最大的敌人!
在中医概念之中,它是一种涵盖了流行性病毒感冒、伤寒杆菌引发的流行性传染病以及因中风等等因素引发的种种疾病。
而需要进行除疫工作,并且让汉室宫廷都如临大敌的,自然唯有具备强传染性和高致病性的流感或者伤寒杆菌引发的传染性疾病了。
这两种疾病,任意一种一旦爆发,必定会造成毁灭性的破坏!
因为,在现在的汉室,或者说整个地球,没有能有效治疗的药物!
无论是流感还是伤寒杆菌造成的传染病,在如今都属于绝症!
“回禀侍中公,是篙街和尚冠里以南的几个闾里”那司马军官,也是战战兢兢的答道:“据说,已经发现了上百个案例京兆尹已经将当地和附近的所有闾里全部封锁,执金吾卫尉王公也已经下令禁止百姓随意外出”
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伤寒,尤其是具有传染性的伤寒,几乎与恶魔没有区别。
一旦出现,就意味着死人。
而且是死很多很多人!
特别是在长安城这样的超级城市中。
高致病性的传染病,能在短时间内,就肆虐全城。
其致死率高的可怕!
旁的不说,一战期间爆发的那场席卷全球的流感病毒,杀死的人,就比死在战争中的人还多!
至于在现在?
恐怕
张越来不及多想,就立刻入宫。
他先将赵柔娘,安顿到小楼中,嘱咐下人看管好,随即马上前往玉堂。
当他抵达玉堂时,他明显发现,玉堂的警戒水平提高了。
壁门之下,就已经是三步一岗,台阶上洒满了石灰与雄黄甚至还摆了许多在燃烧的艾草。
这也是诸夏先民们,在长期与流感和传染病的斗争中总结出来的经验。
但
张越很清楚,只有达官贵人和富商豪强,才有条件这么做。
普通的升斗小民,现在几乎都暴露在病毒面前。
防疫工作,可不仅仅是简单的隔离疫区就能办到的。
更不提,在这个时代,几乎无人知道流感与伤寒杆菌病毒的区别。
前者,可以通过空气、唾液以及其他病人身上的东西甚至是跳蚤、老鼠传播。
而后者,对水源的净化至关重要!
更严重的是——张越到现在都还不知道,疫情是只爆发在长安城还是由人从城外带进来的?
所以,时间刻不容缓!
他直接举起自己的印绶,穿过被严格防护的壁门,走上玉堂的台阶,刚好,上官桀从玉堂之中出来。
张越立刻上前拱手问礼:“上官兄,陛下现在何在?”
“张侍中回来了”上官桀惊讶了一声,道:“陛下正与京兆尹和丞相长史梅福议事”
“可是在商讨疫情?”张越问道。
“正是”上官桀叹了口气,道:“现在,群臣都是束手无策,陛下震怒,连尚书令都被训斥了”
他看着张越,道:“张侍中不如暂避此事”
在上官桀看来,这场灾难已经是无法阻止了。
人力根本无法扭转事情的发展。
大家唯一能做的大约只有保全自身。
这也是现在朝野大臣的共识,除了直接负责长安治安的京兆尹与丞相府长史避无可避外,其他人都是避之不及。
但这一次,天子却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
居然要求群臣拿出办法控制甚至消弭灾情!
这简直就是
强人所难!
张越听着,却是摇摇头,道:“国家有事,吾辈深受国恩,岂能置之不理?”
“况,此事关乎百姓万民安危,岂能避之?”
他直接拉起上官桀的手,根本不管他的反对和抗议,笑着道:“上官兄,你我一同去面见天子,请缨负责此事如何?”
上官桀都要哭了。
他拼命挣扎,努力反抗。
但
然并卵,他的全部力气,在张越面前,就像三岁小孩子一样,完全可以无视。
他直接拉着上官桀,向着玉堂上方而去。
上官桀无可奈何。
没有办法,他难道还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拒绝这个同僚的‘好意’。
这要被天子知道,他别说去争取太仆之位了。
恐怕就是这个侍中,也是干到头了!
他只好苦笑一声,对张越小声的道:“张侍中您这是何苦呢?
在他看来,张越这是想拉着他跳坑呢!
难道是因为我比较老实,很好欺负咩?
仔细想了想,上官桀不得不承认,在这个同僚面前,他或许确实是个老实人!
张越却是轻笑了一声,道:“上官兄放心,愚弟不会害兄长的”
防疫工作,可是最容易出成绩的。
特别是在现在这支局势下。
张越相信,事后上官桀肯定会感激涕零。
第四百八十九节 疫情(2)()
张越拉着上官桀的手,在后者满脸哀怨的神色下,走上玉堂。
来到殿门口,对今日的值班宦官道:“烦请阁下通传,侍中张子重及侍中上官桀请见陛下”
到了这里,上官桀也是想开了。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况且,上官桀知道,张越绝不是那种头脑发热,就会不管不顾的冲上去的家伙。
他既然敢这么拉着自己掺和进来,就一定有把握!
至少有办法!
再一个,他也想开了。
这事情呢,是对方牵的头,他充其量只是一个摇旗呐喊打酱油的存在。
哪怕出了问题,锅也丢不到他身上。
但若有了成绩
这就是
旁的不说,最起码,太仆梦可以实现了!
只是
他心中依然是忐忑不安,慌的要命。
毕竟,那可是伤寒!
一旦染上,就是无药可医,只能听天由命的绝症!
所以,他的表情依旧比较僵硬,勉强才挤出了一丝笑容,用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对那宦官道:“烦请杨公通传”
那宦官见了,却是颇为惊讶,道:“二位侍中请稍候,老奴这便去通传”
殿中,天子已经是勃然大怒!
“朕养尔等公卿,有何益处?”他拍着案几,怒目圆睁,狠狠的盯着跪在他面前的大臣。
京兆尹于己衍,仿佛是一颗在台风中苦苦挣扎的小树,瑟瑟发抖的趴在地上,不停的磕头:“臣死罪!臣无能!臣请陛下责罚!”
丞相长史梅福也差不了多少,跟个小媳妇一样,哭丧着脸,道:“臣万死”
没有办法,这位陛下实在是太过强人所难了!
居然严令他们两个,将疫情控制在现有区域内,甚至要求他们两个立军令状。
事情没办好,那就提头来见!
老刘家对军令状这种事情,那可是一向说到做到的。
你敢立,事情没有办好,那就真的要提头来见!
从来没有例外!
但他们两个如何能做到呢?
疫情已经在长安的平民区,特别是嵩街附近的几个闾里泛滥了。
昨天发现疫情时,还只有一百左右的染病者。
但现在,却已经变成了数百,分散在十几个闾里。
这还只是官府掌握的,那些隐瞒和强撑着的病患,不知道还有多少。
更麻烦的是,由于官府封锁街道,造成了相关闾里之中的游侠、赘婿、逆旅恐慌性逃窜。
鬼知道这些人会将疫病带去何方?
想要控制?
除非上苍开眼!
“死罪?万死?”天子却是怒极而笑,看着这两个大臣,恨不得把他们的衣冠剥下来,丢进疫区。
长安城在这个时候,忽然爆发了伤寒疫情。
这令他原本的好心情,瞬间荡然无存。
更让他烦心的是,那些喜欢拿着灾异说事的家伙,又在窃窃私语,私底下议论说,是他的原因,导致了疫情的发生。
总之,话里话外,是让他检讨。
甚至还有些渣渣,说什么是有冤案,所以老天爷看不下去了。
降下这疫病,让他警醒。
言外之意,不就说他前不久抓的那些贵族地主豪强富商抓错喽?
甚至,他还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公孙贺父子的余孽,在趁机搞事!
作为皇帝,身为天子,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的行为或者政策有错的。
假如有错!
那必定是这个世界错了!
特别是在听了张越上次的忽悠后,他已然坚信,自己有着昭昭天命,所谓困难,所谓灾害,所谓疫病,都是上苍给他的磨砺。
是上天要降大任给他和刘家之前的考验。
正如关中夏季旱灾,因为应对得当,结果反而因祸得福,不仅仅干掉了一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