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门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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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门阀- 第1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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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还不如说他是来这里学外语的呢!

    张越便找了个视野开阔的凉亭,坐在栏杆上,翘着二郎腿,等着李禹出来。

    约莫过了两刻钟左右,张越都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终于李禹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视野里。

    张越立刻起身,轻声笑道:“我倒要看看,李禹来这里见的是谁?”

    对于张越来说,李禹此人身上有很多谜团。

    他的行为也一直很有意思。

    张越循路而去,走了大约五十步,就直接与李禹撞上了。

    “李公……”张越笑眯眯的拱手拜道:“李公不在博望苑享福,怎么来鼓簧宫了?”

    李禹却是被吓了一跳,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样,见着张越的神色,面色尴尬的回礼拜道:“原来是张侍中……”

    “下官来鼓簧宫只是随便走走、看看,散散心……”

    “哦……”张越笑着答道:“晚辈也是在随便走走……若李公不弃,你我同行可否?”

    李禹闻言,连忙低头拱手婉拒道:“改日吧,下官还得马上回一趟博望苑……”

    “哦……”张越微笑着点点头,他方才分明看到,李禹的脸色在某个瞬间白的有些粲然。

    显然是被吓的。

    那么问题来了?

    他来此见的是谁?

    为何被自己撞上后,却如此慌张?

    怀着这样的好奇心,张越来到鼓簧宫之中,找到了负责鼓簧宫大小事务的鼓簧宫监,随口问道:“今日可有什么贵人来鼓簧宫视事?”

    对方也不疑有他,面对张越的询问,更不敢隐瞒,拜道:“回禀侍中足下:今日案例乃是御府令苏公巡查乐府事宜的例日……”

    “哦……”张越闻言,脸上的笑容犹如今日的阳光一般明媚。

    如今的汉御府令乃是由中官担任的。

    而这个中官,姓苏名文,正是当今天子身边的红人,最得宠的大宦官之一。

    同时也是太子据最大的敌人!

    李禹作为太子据的小舅子兼宠臣,却在太子据最大的敌人例巡事务之时,悄咪咪的跑来鼓簧宫。

    要说他们两个没有碰面?

    张越是不信的。

    但问题是李禹有什么理由来鼓簧宫私下会见苏文?

    “这李禹难道还想再去和猛虎厮杀一番?”张越在心里冷笑着说道。

    当初,李禹年轻的时候,可能你想象不到,他的名声还在李陵之上。

    当时,他甚至就是李氏家族最受期待的明日之星!

    据说当年李禹勇不可当,能举千斤之鼎,有生撕虎豹之勇。

    而且,还被很多汉家老将誉为未来的战将。

    但,历史总是充满戏剧性。

    二十余年后,李禹非但没有成为被人们期待的勇将、猛将,反而成为了主和派,拿着乃祖乃父的威名,作为自己的资本和筹码。

    也不知道,李广在坟墓里有没有哭泣?

    李敢是否后悔当年没有把他射到墙上?

    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是在张越穿越这几个月来,已经不止一次风闻到李禹与匈奴有勾结,陇右李氏暗中在向匈奴走私某些商品的传闻和八卦。

    历史上,李禹被处死的罪名,就是勾结匈奴,私通外敌。

    虽然后来被证明是诬陷,没有证据,因而被平反。

    但那是宣帝的事情了。

    作为穿越者,张越知道一个真理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

    所有的史书的叙述内容,都是为了统治阶级的利益和意识形态而服务。

    所以,历史必须尊重当政者!

    是非黑白这种东西,小孩子才会较真。

    成年人则只关心自己的利益是否受到威胁。

    正所谓空穴未必无风。

    李禹和匈奴有没有联系?这种事情,谁说得准呢?

    讲真,张越觉得杀一个李禹,还没有必要捏造罪证。

    赵构可以用莫须有杀了岳飞,后世的教科书也可以明目张胆的提问‘同学们,岳飞是不是民族英雄呢?’

    就是当代,张汤也完美的上演了一个‘腹诽’的案例。

    当权者想杀人,需要罪证吗?不需要!

    自由心证即可!

    所以,张越心里面,有一个大大的疑问。

    当然了,李禹有没有和匈奴有联系,这种事情不需要他来操心。

    自有执金吾来处理。

    既然执金吾都没有查这个事情,那就说明,哪怕有问题也不大。

    顶多就是通了几封信,问了问匈奴那边的兄弟的近况。

    或许可能悄悄的卖了点东西去匈奴赚钱。

    但,跟匈奴走私的又不止一个李家,只要不是将铁器和汉军的军械卖去匈奴,执金吾也懒得管。

    真正让张越感兴趣和好奇的是李禹是怎么从主战派,从一个热血少年,一个勇不可当的年轻将领,变成现在这个鸟样的?

第三百零二节 煽风点火(1)() 
想着李禹的转变经历,张越就笑的更浓郁了。

    他轻身离开鼓簧宫,走回自己所住的小楼。

    刚刚走到家门口,张越就看到了韩说带着人,站在一个阁楼前,看样子是在等他,而且等了好一会了。

    “光禄勋”张越挤出一个笑容,迎上前去,道:“久未相见,真是令下官想念啊”

    当然是很想念的啦!

    张越记得,上次韩说带着马家兄弟,来自己面前耀武扬威,可谓威风凛凛。

    话里话外,更是一派高高在上的模样,以为自己是蝼蚁。

    但现在呢?

    当初,韩说所依仗的左臂右膀们。

    江充死在了自己眼前,那位不可一世的直指绣衣使者被执金吾的强弩射成了马蜂窝,鲜血流了一地。

    曾经威风八面的马家兄弟,现在更是如丧家之犬。

    张越可是听说了,他们兄弟现在连进宫都得要人带,不然就是私闯宫闱,要掉脑袋的。

    当然了,张越知道,韩说看上去是损失惨重,但实则他本人依旧毫发无损,他依旧是汉家九卿光禄勋,大权在握。

    至少地位是比他这个侍中领新丰令要高的。

    韩说看着张越,心里面恨得牙咬咬的。

    特别是想起了江充,就是死在此人之手,韩说就恨不得活吞了眼前的这个家伙。

    然而

    韩说明白,今时不同往日了。

    一个多月前,他还可以在这个宫廷新人面前耀武扬威,指手画脚,甚至视其为蝼蚁,发出威胁。

    但在现在,他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地位。

    更用江充、马家兄弟甚至一位婕妤的名位,作为垫脚石,树立了自身的权柄。

    哪怕是长安城里,张蚩尤之名如今也是如雷贯耳,威风八面。

    这样的一个新贵,不可力敌!

    作为老牌贵族,数代幸贵的真正名门之后。

    韩说这一生,见过无数比眼前这个年轻人还要威风和风光的幸臣。

    五利将军栾大风光之时,尚卫长公主,身挂五个将军印绶,在长安城中连大将军长平侯卫青也要忌惮三分,退让三分。

    但结果呢?

    一朝骗局揭露,就是尸首分离,连卫长公主也救不了他。

    他还见过终军。

    那可是真正的大魔王,真正的学霸!

    其才学无双,其义气冲霄。

    没有任何根基,也不需要任何人提拔和赏识。

    只是靠着才学和义气,一入长安便搅动八方风浪,冲击着汉家学术界和思想界。

    许多名士鸿儒,在他面前,犹如学生一样诺诺而不敢言。

    大儒徐偃,名比董仲舒,在春秋之上造诣无人可及。

    御史大夫张汤想要致法于徐偃,百般诡计和诘难都用上了。

    却被徐偃用春秋大义一一化解。

    但遇到终军,一句‘王者无外’,一句‘枉尺直寻’,就甘愿伏法,引颈就戮。

    而那一年,终军年不过十八。

    经此一事,终军声名鹊起,震慑宇内。

    他的言行,甚至可以影响军国大事——当年天子改元元狩,就是因终军之言。

    更可怕的是,这个年轻人不止学问无双,义气无双,胆略也是无双。

    出使匈奴,人人以为是死路。

    终军却迎难而上,上书说:“军无横草之功,得列宿卫,食禄五年,边境时有风警之事,臣宜被坚执锐,当矢石,启前行!驽下不习金戈之事,今闻将遣匈奴使者,臣愿尽精厉气,奉佐明使,画吉凶于单于之前!”

    当时,韩说也在宣室殿之中,亲耳听到和看到了那个年轻侍中官的义气与豪迈。只觉得头皮发麻,热血沸腾,恨不能为其先锋,做其门下走狗,驱策以成天下大事!

    那一次终军请缨为使,被天子所婉拒。

    然而,过了一年后,元鼎四年,南越有事。

    终军再次请缨宣室殿,俯身长拜,奏道:“愿受长缨,必羁南越王而致之阙下!”

    天子批准了,终军带上国书,拿上天子亲手交给的长缨,持着节旄,带上使团毅然南下。

    他成功了——南越王赵胡在他的说服下,请为汉臣,朝觐长安,宣布内附。

    但他也失败了!

    不愿内附的南越王国吕嘉等贵族联合军队,发动政变。

    终军死于乱军之中。

    终军之死,让韩说看清了这个世界。

    学识不敌权势,才能不敌力量,义气不敌利益。

    故大丈夫不可以无权!不可以无钱!更不可以无力!数十年来,韩说依循于此,步步高升,而那些曾经风光的人,一个个下狱的下狱,死的死。

    自元光以来,那些大人物,那些英雄,那些豪杰,那些大丈夫们现在在哪里?

    大司马冠军侯暴卒塞外,大将军长平侯死于病榻。

    御史大夫张汤,自杀于牢狱之中。

    平津献候公孙弘一生清廉,死后甚至连陪葬品里都没有黄金冥器,其子公孙度为山阳太守,依旧清廉,结果却为人构陷身死国除!

    汲黯汲长卿,心忧万民,却死在淮阴。

    御史大夫儿宽,用政清平,心系天下,日日夜夜忙碌不停,连休沐日都在官衙办公。

    结果不过九年就累死了!

    而活下来的,却都是这些英雄豪杰在世之时看不上、瞧不上、鄙夷的人物。

    如丞相公孙贺父子。

    如他韩说。

    如当年终军活着的时候,连终军一根指头都比不上的夏侯始昌!

    所以

    这个世界,英雄豪杰早死,而营营苟且之人独活。

    而且活的很好,很舒服!

    就像他,论军功,不要说去和霍去病卫青相比,就连这两位麾下任意一个大将都完爆自己。

    但

    现在他是光禄勋,手握重权,家訾无算,家里邯郸歌姬,西南僰奴成群,甚至还有从乐浪买来的朝鲜**可以亵玩。

    而那些人呢?

    譬如路博德,连回长安,得到一个名誉的荣退都不可得。

    望着眼前这个看似风光,看似骄傲的年轻人。

    韩说其实很想对他说一句:“年轻人,我见过比你优秀十倍的人,也见过比你得宠百倍的人,但他们都死了”

    但,韩说生生的将这个冲动抑制住,他走上前去,来到张越身前,微微拱手,笑道:“侍中足下,本候也是甚为想念,故此闻之侍中归京,特地在此等候,恭迎大驾!”

第三百零三节 煽风点火(2)() 
“岂敢劳光禄勋大驾?”张越皮笑肉不笑,一脸僵硬的道:“光禄勋但有吩咐,一纸拜帖即刻召之,何必亲自劳驾至此?下官可担不起!”

    话虽说的谦卑,但实际上,哪怕连三岁孩子都听得出来,张越话中的讥讽之色。

    韩说被噎得也是一楞,他想起起来了,上次仿佛这个张子重说过什么来着?

    哦,记起来来!

    “当初,辕固生初见平津献候于朝堂之上,对曰:公孙子,勿正学以言,无曲学以阿世!”

    “君候可知,平津献候初闻于此,内心作何观感?”

    再听现在这些话,韩说感觉有些牙疼。

    但偏偏发作不得,只能笑道:“侍中足下言重了!”

    “本官虽为天子拜为光禄勋,以掌宫廷门户及百官议论,但也不及侍中天子近臣,长孙辅佐之臣啊……岂敢召?侍中不罪,已是万幸……”

    张越听着,知道韩说在向自己示威。

    示的是什么?

    权力!

    光禄勋的权力!

    汉家九卿之中排名第一的光禄勋的威权!

    在汉季,最威风的莫过于执金吾,因为执金吾秉承来自皇帝的意志,可以处置任何人。

    但最风光的却是光禄勋!

    因为光禄勋几乎什么事情都可以管。

    它既能够在民政上发言,也可以在军事上出声,甚至还可以弹劾官吏、提出国家政策。

    更可怕的是光禄勋还是直接负责‘訾算选郎’事务和‘赎买制度’的机构。

    有权又有钱。

    号称汉室九卿中权力最大,油水最多,但压力相对最小的。

    一般汉家天子,都会用自己最喜欢的大臣来当光禄勋。

    当做福利和犒劳来奖赏这些臣子。

    像是先帝宠臣周仁就在先帝朝时长期担任郎中令(光禄勋前身)。

    已故的许多名臣,也都曾经出任过光禄勋(郎中令)。

    只是……

    张越横了这人一眼,你光禄勋牛逼,难道还能管得到我?

    有本事,你韩说组织几个谏大夫弹劾哥啊!

    正好,张越也看韩说不顺眼很久了。

    只是苦于没有借口和理由,不好强行撕逼。

    韩说却只是点到即止,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拜道:“本候今日特地来此,是要告诉侍中阁下一个天大的消息……”

    “嗯?”张越微微皱眉,问道:“光禄勋有事不妨直言!”

    韩说要说的事情,张越不知道是什么?

    但有一点很清楚听听就可以了,绝对不要去信。

    就像玩狼人杀,狼人的发言,是一个字都信不得的。

    谁信谁输!

    而韩说,早就在张越这里标狼了。

    韩说轻轻理了理自己的衣襟,说道:“侍中可知,太子洗马、舍人李禹,欲求为侍中……”

    “嗯?”张越闻言不置可否。

    李禹想谋求为侍中官的事情,张越刚刚回宫就有所耳闻了。

    毕竟,拢共就三个侍中的位置,而侍中的地位又非常关键。

    李禹想谋求侍中位置不奇怪,他不谋求侍中位置才奇怪呢!

    “可是,侍中可知,李禹一定当不了这个侍中官……”韩说轻笑着说道:“因为,奉车都尉绝对不会同意!”

    “当年……”韩说轻轻的用只有他和张越才听得清楚的音调,低声在张越耳边说出了一个大秘密:“当年,奉车都尉担任侍中,于建章宫中与李洗马发生了冲突……”

    “两人拔剑决斗,欲分生死……”

    “陛下闻之,怒,下李禹兽圈,命其与虎斗……”

    “故此,李洗马想当这个侍中官,都要疯掉了……”

    “而奉车都尉绝对不会愿意看到李洗马当上侍中……”

    韩说微笑着抬头,看着一脸错愕的张越,笑道:“如此,侍中可知道了?”

    张越听着,表面上虽然震惊万分,但内心却是笑的前仆后仰。

    或许对于韩说来说,这是一个了不得的秘密,没有几个人能知道的秘闻。

    但对于张越来说,这却不过是一条记载在史书上的文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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