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灵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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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灵诛心- 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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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大宗伯召虎”五个字,苏季的脸色陡然一变。

    昔日周天子刚刚即位的时候,淮夷各路诸侯不服。天子命召虎领兵出征。召虎手下云集各路修士奇人,火速平定了淮夷之乱。兮伯吉甫曾作诗《江汉》咏赞道“江汉之浒,王命召虎”,这句话说的就是召虎的战功。

    平日里,召虎在外抵御外族,李鸿熙在内镇守王宫。倘若周室一旦动用召虎出兵,势必是要发动一场大规模的战役。

    黎如魅继续道:“召虎素来与截教修士往来密切。此人最擅长收买人心。自从造化玉碟失窃,截教各部便开始拥立召虎为下一任教主。现如今正赶上姜赢病重,教中群雄无首,四分五裂。倘若召虎一旦在这种时候,率领截教各路修士趁虚而入,势必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将整个申国化为一片焦土。”

    想到这儿,苏季不禁感慨万千,暗忖如果换做自己面对这种两难的处境,现在也一定不知该如何是好。事到如今,国家存亡的担子,全都压在姜凌一个女子身上。

    正在苏季出神的功夫,黎如魅忽然倒吸一口凉气,双眼惊愕地盯着一个方向。

    苏季循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原本插在姜凌门外的红莲伞不见了,火墙也已经消失无踪。他连忙飞奔过去,猛然推门,发现里面早已空无一人。

第二百三十九章 杀人傀儡

    黎如魅走进屋屋内,面露疑惑之色,暗忖一个大活人就凭空消失在房间里,竟然一点征兆都没感觉到。

    玉羊真人并未感到任何吃惊,意味深长地笑道:“柴首座,果然料事如神。”

    “你做了什么?”苏季皱眉问道。

    玉羊真人捋了捋山羊胡,道:“我没做什么,已经不需要我做任何事。一切都跟柴首座预料的分毫不差。他说你们原本同心合意的三个人,到了这一阵就会变得离心离德。此刻印证,果然一点不错。”

    “柴嵩到底在搞什么名堂?”苏季微微阖目,问玉羊真人:“师姐和二师兄,他们现在哪里?”

    “他们两个现在,应该已经入了别的阵台。当你们三个人的心分开,不再同心同德的时候,你们所要面对的阵台也会变得不尽相同。这正是阐教十二灵台阵的妙处,你慢慢去体会吧……”

    说罢,玉羊真人化作一块铜盘,落入苏季手中。

    黎如魅望着铜盘,暗忖这阵法居然能离间人心,果然是个有趣的阵法。

    玉羊真人消失不到片刻,屋外突兀传来一个憔悴而低沉的声音:

    “凌儿……”

    语声中,姜赢身着一袭黑色帝王长袍,被小鲤子搀扶着,缓缓走了过来。

    苏季定睛看去,发现姜赢并不像黎如魅说的那样危在旦夕。他虽然苍白的脸颊透出一种病态,面相看起来比同龄人衰老许多,但眼中的光芒,却依旧炯炯有神。

    一只惨白如纸的枯手,从姜赢的黑色袖中伸了出来,指着姜凌消失的那间屋子,问道:“她走了吗?”

    黎如魅点了点头。

    姜赢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小鲤子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道:“主子,还是随奴才回去休息吧。”

    姜赢摆了摆手,对苏季道:“旋灵阁主,你可知是谁让我变成现在这样?”

    苏季淡淡道:“不管是谁,反正不是你女儿。”

    姜赢不置可否,眼光低垂了下来。

    小鲤子指着苏季的鼻子,愤愤不平道:“害主子变成现在这样的人,正是你那个徒弟!”

    “狼儿?”苏季眼中骤然显出怒意,直视姜赢,质问道:“三年前,独目医仙用白狼王内丹治疗花如狼的时候,你为何要中途打断,害他至今下落不明?”

    姜赢皱起眉头,问道:“这些胡言乱语,都是谁告诉你的?”

    苏季道:“三年前,莲生来申候府送白狼王内丹,回去的时候腹部被化血手击穿。难道不是你所为?”

    “不错,是我。”姜赢没有否认。

    “明明是你徒弟先动手的!”小鲤子抢着说道:“你怎么不问问,你徒弟那天在这里杀过多少人?”

    苏季微微一愣,显然出乎预料。

    小鲤子眼中流露出恐惧的神情,道:“你那个徒弟,还未治好病就开始像疯了一样胡乱杀人!如果让他完全治好,这整座侯府里的人,怕是都不够他一个人杀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季问道。

    姜赢道:“这一切都是独目医仙的诡计。你徒弟本来无药可医,任谁也无力回天。可你救人心切,偏要让独目医仙把死马当活马医。独目医仙便让你找来白狼王内丹救人,目的是要把你徒弟变成,为他所用的杀人傀儡!”

    杀人傀儡?

    苏季默默摇头,心中暗忖他的话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王府的家丁曾看见他在哭,说明花如狼仍有感情,就算暂时失去理智,也一定还有救。

    正在苏季得知真相的刹那,手中的铜盘缓缓转动,发出愈发明亮的金光。

    光芒之中,姜赢最后的声音传入耳畔:

    “阁主,凌儿拜托你了。”

    苏季心头一紧,缓缓闭上眼睛。周遭的景物笼罩在强光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光芒黯淡下来。苏季环顾四周,眼前的景物焕然一新。

    这一次,他发现自己正身处两座山峰之间的谷底。到处生机勃勃,蕴藏着一股自然凝聚的力量。

    峡谷间遍布参天古木与奇花异草,一眼望不到尽头,犹如一个宽阔的小世界。

    苏季举目四望,到处鸟语花香,奇花异草遍地生长,珍奇异兽穿行林间,空气之中荡漾着一股草木的清香味。嗅着花草的芳香,苏季一路前行,只见前方紫光蔼蔼,彩雾纷呈,一座洞府赫然眼前。

    净莲洞府。

    苏季意识到自己又来到一个老地方。净莲洞府是蓬莱岛三十六小洞天之一,以“净世青莲”而得名。玄狐宗第一代掌教当年就是从这里出关后崛起一脉仙门。

    这里是蓬莱岛,截教三岛之首,唯一能与昆仑山比肩的造化圣地。

    三年前,苏季和姜玄在碧游宫外决斗之前,曾经在这洞府里闭关。

    此时,正是日落时分。

    夕阳的光芒,从不同角度照射进来。

    苏季站在山谷之下,仰望黄昏的天空。

    一阵冷风吹过,天地间充满肃杀之意。

    他发现自己现在,已经孑然一身。他想起日曜洞主曾说第二个锦囊要在第四阵后打开,上面写着“分死合生”四个字,而如今分开三人走到了一条“死”路。他意识到若想求得一线生机,三人必须同心合力才行。

    苏季站在洞口侧耳倾听,洞府内隐隐传出一阵醉醺醺的高歌:

    “我本红尘客,斗酒笑鸿钧。青衿落拂尘,平步踏凌云……”

    熟悉的歌声越来越近,黄眉道人从洞里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金黄色的须发,包着涨红的酒脸,让苏季联想到金丝猴的红屁股。

    “哎呦!”

    黄眉道人一声惊呼,发现洞口的苏季,踉跄凑过来道:“旋灵阁主,你让贫道等得好苦哇。”

    那声音粗得像一头老黄牛,嘴里的酒气熏得苏季快要窒息。

    苏季想起自己在这里闭关的时候,黄眉道人也是“七个师傅”之一,可当时他只顾跟自己喝酒,什么也没教过。苏季当时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人竟然是阐教十二灵台首座,柴嵩的入室弟子。

    黄眉道人愣着血红的眼睛,道:“阁主,请随我来。”

    苏季感觉此人一向装疯卖傻,古里古怪,这次不知又要搞什么名堂。

    二人走进空间不大的石洞,苏季看见角落看见一个孤零零的蒲团,回忆起三年前的闭关修行的时候,自己就曾坐在那上面。

    黄眉道人催促道:“阁主快来,贫道给你看一样好东西!”

    苏季向前望去,洞穴深处散发盈盈青光。洞壁被映得碧蓝,让人感觉仿佛置身海洋之中。

    一泓清泉自山间流入石缝,在地上汇聚成一个水洼,乃是经过长时间吸收天地精华,日积月累化为灵性而生。池水泛着幽蓝的光辉,朦胧的薄雾就像她闪披的薄纱,迷蒙、深遂、充满了吸引力。

    苏季已被那神秘的力量深深吸引,情不自禁走了过去。他想起自己曾把几颗净世莲子放入池中,期盼有朝一日净世青莲能再度开放。

    一阵风送来缕缕清香,吹皱了池面的绿影。

    那些曾经被放在里面的莲子,已经茁壮生长。苏季微微一怔,只见水面遍布绿油油的浮萍,中间的几株莲叶出水很高,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苞,赫然浮出水面。

第二百四十章 天道承负

    净莲洞府中,一道月光透过岩石的缝隙,照在苏季面前的池塘里。

    黄眉道人望着那道光线,面露喜色道:“阁主,你来的时机刚刚好,分毫不差。”

    “时机?”苏季疑惑道。

    黄眉道人拨开池塘中一片碧绿的浮萍,露出井口般大小的一小片池水。岩石缝隙射下来的月光,刚好照在那片水面上。

    “阁主,你把手放进池水中试试看……”

    苏季犹豫片刻,试探着伸出手去,用手指轻轻点了水面。就在指见触碰到水面的一刹那,苏季看见了莲花池中映出的倒影,并不是自己的脸,而是一幕幕的熟悉画面。苏季意识到那些如褪色般泛黄画面,全都来自自己的记忆,全是自己此刻心中所想。

    往昔的画面,此刻在水中逐一呈现,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一处处熟悉的地点、一幕幕回不去的过往。

    青灵庙、申候府、碧游宫、麒麟崖、青灵寐境、炼狱之门……

    苏季一动不动地望着水面,仿佛再度经历当时的欢乐、痛苦、甜蜜、忧伤、直至最后分离。看见姜凌的身影,浮现在水面上,苏季喃喃道:“我现在冷静下来才明白,我曾不止一次伤过师姐的心。”

    黄眉道人淡淡道:“人有七情六欲,彼此相处时发生矛盾也是寻常之事。只要还能见面,就一定有挽回的余地。”

    “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和他们见面,也许连一句话告别都来不说,便从此天各一方,老死不相往来,就算想解除误会,也永远没有机会了。”

    “阁主不必沮丧,与其茫然无措,不如想想办法。有些事只要说上几句话,事情就会有意想不到的转机。”

    苏季转头望向黄眉道人,“我就知道你一定有办法。”

    “不过,现在还有更重要的是要做。”黄眉道人说罢,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泥质的酒坛。

    苏季用鼻子嗅了嗅,眼中闪过一丝光芒,“神仙倒?”

    黄眉道人称赞道:“阁主好眼力,一闻就闻出来了。既然酒是好酒,人是故人,何不快来一起喝两杯?”

    苏季不动声色,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双眼依旧盯着莲花池,久久没有说话。

    黄眉道人不解道:“阁主,这么好的酒,现在不喝还等什么呢?”

    望着随波纹起起伏伏的影子,苏季喃喃道:“不懂,实在不懂。”

    黄眉道人皱起眉头,明知故问道:“阁主,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看到这些画面,现在心里很乱,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有太多事不明白为什么。”

    “哪里不明白,说来听听。”

    此时,池水中浮现的皆是一幕幕悲伤的画面。水面的波纹变的紊乱,正如苏季脑海中的片段,突然变得凌乱不堪,情绪开始有些激动。

    苏季压抑着起伏的情绪,道:“为什么我的亲人不得善终?为什么我身边的女子都与我有缘无份?为什么我身边的朋友一个个离我而去?为什么牛竹一贯行善,却经常事与愿违;青黎一贯行恶,却经常如愿以偿?为什么?”

    黄眉道人风轻云淡地,一脸无所谓道:“不知道为什么就别去想,先跟贫道喝两杯再说吧。”

    苏季把手拿出水面,叹道:“不喝了,不想再喝了。”

    黄眉道人瞪大眼睛,暗忖这坛酒对酒鬼的诱惑,绝对不亚于美女对色鬼的诱惑,想不到眼前这个嗜酒如命的酒鬼,现在竟然说出这番话来。

    “阁主,听你的意思是要戒酒?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贫道戒过好多次都没用,最后还是忍不住贪杯。”

    苏季黯然道:“戒酒没有你说的那么难,难的是有些事、有些人,无论再醉生梦死,无论喝多少杯,无论醉多少年,我还是永远戒不掉,忘不掉……”

    黄眉道人摆摆手,扫兴道:“你不喝,贫道可不客气啦。”

    说罢,一饮而下,眨眼间喝完了半坛。

    苏季并不是不想喝酒,只是想到世人皆苦,众生皆苦。人生一切苦难,皆苦不坎言。面对那些已经发生,还有那些将要发生的悲剧,他终究还是做不到像黄眉道人一样心无旁骛的喝酒。

    月光下,黄眉道人额头上几根青筋凸动着,布满血筋的面颊,像葡萄叶一样红里带紫,还在不断变换着颜色。

    苏季知道,他就快要醉了。

    黄眉道人喝完,毫无征兆地问了一句:“阁主,你可听说过‘天道承负’?”

    苏季想了一会儿,道:“听是听过,只是一直未曾仔细想过,这四个字的含义。”

    黄眉道人道:“刚才阁主所有的疑问,都可以用‘承负’两个字来解释。承者为前,负者为后。前辈行善,今人得福;今人行恶,后辈受祸。”

    苏季微微阖目,感觉黄眉道人的这番话有些古怪,让人听不太懂,甚至让人觉得这些话不应该从他嘴里说出来,像是他在替别人转述给自己听的一般。

    “你到底想说什么?”苏季问。

    黄眉道人解释道:“简单来说,一个人的命运是在为先人承担后果。就拿申国姜家来说吧。姜玄造恶,姜赢则会得祸,姜赢造恶,姜凌则会得祸。相反,如果祖先如果行善,本人就会得福,就如同祖辈积财,后辈享受;祖辈欠债,后辈还钱一样。正所谓“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

    苏季摇了摇头,不以为然道:“我爹兮伯吉甫做过什么坏事?为什么我娘会惨死?为什么我要承受那些苦难?”

    黄眉道人说道:“吉甫太师所做的事,对于周室百姓来说,自然全都是大大的好事。可是,对于那些犬戎黎民来说呢,怕是截然相反了吧?他们也有亲人,他们也儿女。周室铁蹄踏过的地方,皆是一片血肉焦土,事后留下的‘承负’则要由兮氏的生者来承担。”

    苏季双眸微张,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他拿起腰间的鸿钧铃,联想到托塔天王李靖的后代们。李家世代征战,杀戮太重,所以李鸿熙和李鸿钧兄弟俩头上才会“寸草不生”。

    想到这儿,苏季茅塞顿开,回忆起曾经在造化玉牒中看到的七种闻所未闻的流派思想,感觉“西方教”以渡化别人来修行的方式,很接近“释家”的思想,而“阐教”以约束自身来修行的方式,则接近“道家”的思想。

    苏季认为比起西方教的“因果”,阐教的“承负”更胜一筹,更加富有人情味,更加让人有一种使命感。曾经遇到的诸多冷行恶作,都是因为感到“因果报应”的人在“自扫门前雪”,而“天道承负”的观念,则让苏季感觉作恶需要承担的后果,不仅仅是自己,而会危及后人。

    望着已经变成青铜铃铛的李鸿钧,苏季又产生了疑惑,难道李鸿钧这个怂鬼一辈子都要承受父辈的孽债,作为一件物品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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