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巍生摇摇头，道：“并不曾见到什么可疑之人，莫不是你们太过紧张了？”前段时间频频出事，怕是也会给她们的心里留下阴影。
方浣娘尚未回答，珠儿却早已嚷嚷起来：“我们哪里有紧张？我明明看到他的，就跟在我们身后！”
“是啊！谢先生，是不是有人跟踪我想我们还是分辨得出来的，你方才有没有看到一个乞丐模样的人？”方浣娘沉声问道。
“对！对！他衣着褴褛，蓬头垢面，像个疯子似的！”珠儿在一旁忙不迭地补充着。
谢巍生想了想，仍是摇摇头，“掌柜的，方才在外面并未看到这样的人经过呀？”
“你确定没有？”方浣娘忍不住皱眉。莫非我们真的是太过紧张了？
“肯定没有！”谢巍生道，“定是前些日子出了那些事情，害得你们如今对身后一些可疑的人都紧张万分。我猜那乞丐或许只是因为天气太冷了想要跑动跑动暖暖身子，或者是瞧见了前面什么好吃的东西，并不是有心要追你们的！”
听谢巍生这么一说，方浣娘与珠儿倒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或许真的是自己太过敏感了！
“先生这么一说，倒也在理。算了，先不提他了，这两日药铺没有什么事吧？”方浣娘问道。
谢巍生见她心情平静下来了，这才略略安心。他在一旁坐了下来，笑说道，“还真是有事呢！”
方浣娘抬眼望向谢巍生，见他一脸平静，心下这才稍安。
“是好事吗？”她试探性地问道。
谢巍生笑着答道：“对咱们仁和堂来说，应该算是好事吧！”
“那你还在这里卖关子？真是急死人了！”珠儿在一旁急得跺脚。方浣娘笑着说道：“珠儿，你的性子怎么越发的急了？将来嫁了人可如何是好？来，快坐下来听先生慢慢讲。”
珠儿听了方浣娘的话，忍不住一阵脸红，她偷瞧了谢巍生一眼，见他并没有取笑自己，神色这才稍稍缓和。
谢巍生捋一捋下颌的胡须，淡笑着说道：“今日庆余堂的王掌柜过来跟我说起，听他说，和善堂将阳春县几间比较小的药铺关了门，大有收缩阵地的迹象啊！掌柜的，你说，这对于咱们开药铺的来说是不是件好事呢？”
方浣娘听了这些不由得一愣，和善堂只不过是失了几个客户而已，似乎还没有到这个地步吧？莫非他们不想再做龙头老大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不管他们究竟是何目的，药铺少了，对于其它的药铺来说，赚钱的机会也就多了起来。这么一想，它还确实是一件好事！
“姐姐，这么说来，咱们仁和堂以后的生意就会稳赚不赔了，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呀！”珠儿拍手笑说道。
方浣娘别了她一眼，笑说道：“这做生意哪有稳赚不赔的道理？咱们唯一可以把握的就是小心经营，务必做到货真价实，童叟不欺！如果做到这个地步还没有长期固定的客户的话，那就只能等着赔钱了！”
珠儿听了这话忍不住吐了吐舌头，朝着谢巍生眨了眨眼，道：“谢先生，听到没有？要小心经营，童叟不欺，不然可是要赔钱了！”
谢巍生笑说道：“珠儿姑娘放心！小老儿自当领命，定不负掌柜重托！”
一席话说得三人全笑了起来。
“对了，谢先生，药材商业协会的事情如今办得怎么样了？”方浣娘问道。这个主意还是相公提出来的呢！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出来的，若是真有那么一个商业协会，那么药材商的生意也会渐渐规范起来，必不至于会出现恶性竞争，恃强凌弱的情形。
谢巍生道：“这件事情认真不太好办，日前在阳春的十六家药材商中和善堂就占了一大半！这个提议除了和善堂外我都已经跟其它的药材商提起过，他们虽然都觉得这个想法很不错，不过终是因为没有经验，加之很多人以为入了药材商业协会便是跟候家做对，所以，不敢加入！”
“原来是这样！”方浣娘皱眉想了一阵，然后说道：“那如果连和善堂也加入商业协会呢？他们是不是就愿意加入了？”
“什么？姐姐，你的意思是，让和善堂也入了药材商业协会？？”珠儿吃了一惊，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方浣娘，直觉告诉她，姐姐一定是头脑发热才说出的这番话。
一旁，谢巍生也感到十分意外！
“掌柜的，这样一来怕是不好吧？那候家惯常欺负其它的同行，若是让他们也入了商业协会，那跟从前有什么区别，还不是一样的要受他们的气？”
“话道不是这么说。”方浣娘道，“成立商业协会只会有利于咱们阳春甚至丰南的药材生意更加的好做，难道你忘了成立商业协会的最终目的了吗？再有，让和善堂加入并不是我一时冲动的想法，毕竟咱们商业协会也是有条件的，所以不可能会出现你所说的那种情况。”
“可是，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和善堂虽然已经关了几家小门面，可终究还是丰南数一数二的药材商。如果他们加入了商业协会，自然好生意也就会偏向他们自己多一点，到时候哪里还轮得到我们这些小商户赚银子！不妥！不妥啊！！”谢巍生不断地摇头表示自己不同意这样的做法。
“就是啊，姐姐！”珠儿也在一旁帮腔，“那和善堂平日里最擅长欺负别人了，难道你忘了之前他们还指使人在咱们药铺门前大闹过的事了吗？照我说啊，最好是咱们联合起来，将他们和善堂给彻底打垮方才心静！”珠儿说完，忍不住直咬牙，背上的伤已经不痛了，可她心里的伤痛却仍然没有愈合。
方浣娘见他们都不同意自己的提议，只好淡淡一笑，道：“这件事情慢慢再谈吧！”自己的本意是想化解两家的恩怨的，看来，一时半会儿还是不能解开这个疙瘩呀！眼见得谢巍生与珠儿都这么反对，想必其它的药材商多半也不愿意，此事，只能徐徐图之！
“姐姐——”见方浣娘似是没有放弃这个想法，珠儿有些不解。
“好了，咱们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做呢！”方浣娘忙转移话题。
谢巍生一愣，忙问道：“掌柜的，还有什么事情？”
方浣娘笑着说道：“过两日是东方大侠的大喜之日，咱们还没有置办贺礼呀！”说完，她拉过珠儿道，“明**便跟谢先生一同去买东西，礼一定要厚重，毕竟，他除了是咱们的恩人之外，还是士林的师傅！”
“原来是这件事啊！”珠儿与谢巍生皆松了一口气，笑了。
“掌柜的放心，这件事情就包在小老儿身上了！”谢巍生满口答应下来。
珠儿也笑道：“姐姐放心，肯定包你满意。”说完，她想了想，道：“对了，姐姐，明**就在家里好好呆着，哪儿也不要去了。”
“哦？为何？我还打算明日去见一见那几家药材商呢！”方浣娘皱眉道。
珠儿拧了拧眉头，微微有些不安地说道：“虽说今日被人跟踪是虚惊一场，可是你若是一个人出门，我还是很不放心！”说到这里，珠儿想了想，忙说道：“不如请姐夫过来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方浣娘不由失笑，“这点小事也要请他过来？你没见他如今也是忙得不得了吗？亏你想得出来！”
珠儿低了头，用手拧着衣服上的绣花，细声道：“人家不是担心你嘛！”
“好了，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方浣娘说到这里，站起身对谢巍生道：“我们先走了！”
谢巍生点头，送了二人出去。
方浣娘与珠儿一路平安回了祝府，却殊不知远远地有一个人影跟在她们的身后，直到她们进了府门方才离去。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第一百三十三章
第二日一大早吃过饭，珠儿依着方浣娘的吩咐带着丫环去了药铺，方浣娘在家里仔细考虑了一下，决定先去找济世堂的掌柜好好谈一谈。
收拾停当，她带了明翠一同出了府门。
明翠还是第一次跟着方浣娘出门，虽然从前落魄的时候也没少走这里的路，可那阵子却都是低眉顺眼，小心翼翼的，哪里敢像现在这样子堂而皇之的左瞧右看？
方浣娘见状也不理会，任由她将自以为新奇的事物给瞧了个遍。
济世堂的老板姓余，他的药铺与仁和堂隔着一条大街，那里相比之下要更热闹一些。方浣娘在济世堂门口略停了停这才抬脚进去。
济世堂里只有两个伙计，这会儿因为没人，所以正两手笼在袖子里面互相说着话，见方浣娘进来了，忙上前打招呼。
“这位姑娘，您是要抓药吗？”小伙计殷勤而又热情的模样让方浣娘很是喜欢。她微微一笑，道：“我不是来抓药的。”
小伙计一愣，“那姑娘这是……”
“请问你们余掌柜在吗？”
小伙计一听，是来找掌柜的，于是忙笑说道：“掌柜的今日还未到，不如姑娘在那边稍等一等吧！”伙计说着，走出来将方浣娘引至一旁的小几旁边坐了下来。
“对了，小哥，你们济世堂的生意如何？”方浣娘一边坐一边问道。
小伙计随手答道：“和善堂关了两家以后现在倒还可以，从前啊，这话可真不敢说！”
方浣娘点点头。
正说着话，打外头进来一位年约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身着锦衣玉袍，头上戴一顶金边小软帽。他的脸上因为肥胖倒也并不显出太多的皱纹，不过又因为胖而让鼻子显得比平常人的肥而大，但是唯有那一双眼睛，却是被挤得眯成了一条缝。这眼睛在见到方浣娘的那一刻亮出一抹精光来。
“余掌柜的，您来啦？这位姑娘说有事要找您！”小伙计含笑殷勤地上前躬身施礼。
方浣娘站起身，笑意盈盈地对上那对小眼睛，“余掌柜，久仰久仰！小女子是仁和堂的掌柜祝之浣。”说完，朝着余掌柜略略福了福身。
余掌柜一听眼前的女子便是仁和堂的掌柜，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方才还以为是美人儿自动送上门来呢，谁料想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按下心头微微的失望，余掌柜惯用的笑容浮上脸庞。
“原来是祝掌柜，真是稀客呀！不知找在下是为何事？”余掌柜惯常的客气之后宾主落坐在小几的两旁。
小伙计一听眼前的漂亮女子竟就是那个仁和堂的女掌柜的，当下忍不住多瞧了几眼，这在他们男尊女卑的社会里面，这位祝老板简直就是女人中的一个传说。
伙计勤快地上了茶后，恭敬地回到了柜台后面，另一个小伙计忍不住与他窃窃私语起来。
“阿祥，她就是仁和堂的掌柜呀？看上去年龄可不大呀？”最关键的还是位美人儿，真是让人遐想连篇呀！
“我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之前进来时还以为是哪家的夫人呢，怎么也想不到她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女老板！”
“哎，你说，她有没有嫁人呀？”
阿祥白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你少做白日梦了，还枉想着娶回家当娘子呀？我告诉你，你家祖坟上压根就没长那根草！”
那小伙计嘿嘿干笑了两声，道：“我只是想想而已！”说完，马上又瞪了阿祥一眼，道：“难道你就没想过？”
“想过，不敢娶啊！”说完，重重一叹了一口气，一脸的纠结。
按下两人胡思乱想不提，且说方浣娘与那余老板在一阵寒暄之后开始了详谈。
“不知祝掌柜来找小老儿所谓何事？”余老板开门见山一问道。对于一个女子也敢跟他们这些爷们儿们争天下，而且做得比他们还好，这余老板心中十分的不爽，因此也懒得客套。
方浣娘对此并不在意，她微微一笑，说道：“小女子此番主要是为了药材商业协会一事来跟余掌柜商量商量的。”
余掌柜一听是这件事，不觉有些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让祝掌柜上心了，可惜，小老儿我对此没什么兴趣！”说完只顾着品茶，并不看向方浣娘。
“哦？余掌柜是不是觉得从中无法得到好处，所以才不愿加入的？”
方浣娘说到了余掌柜的疼处，终于使得这位肥面男人扭头望了她一眼，见此方浣娘淡淡一笑，环视了一下整个济世堂，然后问道：“余掌柜店里的药材通常都备得很齐全吗？”
“那当然！若是不备齐如何给人抓药？”余掌柜话虽如此说，可心里却是微微有些不悦，这女人分明是有些瞧不起自己，哼！
“难道就没有缺货的时候？”
“这……”余掌柜一时语塞，答不上来。要说没有缺货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尤其是有客人突然要买某一样，而且量很多的时候。
趁着余老板停顿之时，方浣娘从容地将设立药材商业协会的本来宗旨跟这位余老板细细讲了一遍，然后说道：“加入商业协会，只会让自己生意越来越好做，并不会让贵药堂损失一分一毫，余掌柜，您觉得不好吗？”
余掌柜怔怔半晌，方道：“好是好，可是……”说到这里他住了口，显得有些为难。
“可是什么？”
余掌柜叹了一口气，“听人说起，那和善堂也打算加入药材商业协会。你也知道从前和善堂是如何对待我们的，现在又要跟他们一起共事，客商若是被他们窃了去，我们怎么还有机会取得什么共赢？”
方浣娘想了想，道：“余掌柜担忧的不无道理。不过，若是商业协会只谈药材不议客商那么这个问题岂不是就迎刃而解了？”
“这……这倒是还可以考虑，不过那和善堂也不会是个善茬呀！”余掌柜说完叹了一口气！
方浣娘微微一笑，朗声说道：“掌柜的放心，若是有人违反了商业协会的规定，商业协会定会让他药材的生意无法在此地继续做下去！”
掷地有声的话语使得余掌柜心头一震，他重新仔细打量了方浣娘一眼，见她面色从容，仿佛根本就不拿和善堂当一回事，不觉对她生出些许佩服的神色来，不管她究竟有没有那个本事降服和善堂，就拿她的勇气来说，足以将自己比下去了。
“既然祝掌柜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小老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余掌柜总算是松口同意加入商业协会，“不过丑话说在前面，若是那和善堂或者其他别家药材商从中借机打压同行，那我可就要永久退出商业协会，再不回头！”
“好，余掌柜果然爽快！”方浣娘微笑着说道：“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说完，她站起身来，“既然事情已经谈妥，那小女子也不便在此久留，余掌柜，告辞！”
余掌柜也忙跟着站起身，朝她拱了拱手，方浣娘微微福了福身，转身带着丫环离去。余掌柜呆呆地站在原地良久，只觉得这女子做事仿佛比男人还干净利索，真是让他有些汗颜！
想想从前谈个事情大多时候都要吆五喝六一番方才谈得成，不曾想，原来还可以这般的干脆！原来女人并不都是那么得柔弱，原来女人也可以像男人一样做出一番事业，有时候甚至比男人做得更好！
话说方浣娘带了丫环出了济世堂，明翠总算是敢开口说话了。
“大小姐，您好厉害呀！三言两语就说动那个老板了！”明翠一脸的崇拜惹得方浣娘忍不住一阵轻笑。
“哪有什么厉害不厉害，只不过是让他觉得入了商业协会能得到好处，他是生意人，自然是利益当先，所以会同意。”方浣娘说完，走过街角，望了仁和堂一眼，想了想，道：“我们还是回去吧！”家里还有一些绣活要做完。
明翠忙紧紧地跟在方浣娘身后，她觉得自己的主子好厉害，真希望自己将来也可以变得这么强大！
在走到街尾的时候，迎面冲过来一个乞丐模样的人，他跑到方浣娘面前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事情太过突然，方浣娘终是忍不住尖叫出声：“啊——”
明翠再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时之间呆若木鸡，直到主子的一声尖叫惊醒了她，她方才醒悟过来！
“喂！你快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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