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鹤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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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鹤谱-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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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魔女道:“过奖,过奖……”探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绢包,投到青衫老人的身前,嫣然一笑接道:“陈大哥啊……”

青衫老人只声喝道:“住口!老夫是何等人,岂肯和你说笑。”

天魔女举手理理长发,笑道:“你此时的功力已难再撑下去,发脾气对身体影响很大,不要小妹这般称呼,以后我不叫你就是。”

青衫老人心中激怒难耐,但又自知此刻,实非天魔女之敌,只好强自忍下了,冷哼了一声,不再理会她。

天魔女格格一笑,道:“陈大侠,如是我料断不错,你重病之身,又在这金顶峰上冻了这样长久时间,只怕连下峰的气力也没有,小妹那绢袋之中放有牛肉粉干,和两粒助长你气力的药,你如须要,不妨服用,这也算小妹报答你昔年数次手下留情之恩,陈大侠多多珍重,小妹去了。”

转身向峰下奔去。

将近绝峰边缘之时,缓步走了回来。

青衫老人冷冷说道:“你回来作什么?”

天魔女低声说道:“也许那恶孔明已隐身在暗中瞧着咱们。”

语声顿了一顿,接道:“这绢袋之中的药决然无毒,你可以放心食用,我不是要救你性命而是为了我必需让你活下去,何况,此情此景之下,你也不甘心死去是吗?”

青衫老人冷冷道:“老夫的生死,自有老夫决定,用不着你来费心。”

大厦女道:“好!咱们就此别过,希望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

言罢,陡然翻身,一跃而起,投下绝峰。

只一眨眼之间,天魔女行踪已杏。

青衫老人望着天魔女远去的背影呆呆出神,心中却是暗自骇然,道:“看来这女魔头的功力似乎已超越了恶孔明、柳媚娘等四人之上,自己如若死去,武林中纷争起来,天下苍生苦矣!”想到感伤之处,不禁胞然一叹。

突然间,一声狮吼传来,划破了深山的静寂,也惊醒了青衫老人伤感的心情,使他重回到现实情景中来。

他举手拉一下青衫衣领,打了一个哆嗦,因病而衰退的体力,已使他无法忍受这山顶上的奇寒。

天魔女说的不错,他的气力,已无法支撑下山之行,缓缓伸出手去,拾起那天魔女投于地上的绢袋。

打开绢袋,只见袋中除了很多的牛肉粉干之外,还有一个玉瓶,瓶中放有两粒白色的丹丸。

一阵饥饿之感,袭了上来,伸手取过牛肉粉干,吃了几块,就峰顶积冰中,取下一块,放入口中,步履蹒跚的向前行去。

这一阵时光的强行装作,又耗去他不少的气力,重病之体,已使他无能忍受这绝峰之顶的奇寒。

他行到山峰一角,准备早些离开,他心中明白,自己只要多停留一阵,很可能就此倒毙于绝峰之上。

突然间脚下一滑,一跤摔在地上。

原来,他心有所思,一脚踏在一片积冰之上,站立不稳,跌了下来。

这一跤,虽然未使他肌肤受到多大伤害,但在心灵上,却有如被刺了数剑。

他挣扎坐起来,望着天上明月,口中喃哺自语道:“完了。”

长叹一声,拾起跌摔在地上的绢袋,打开瓶塞,倒出了一粒白色的丹丸,吞入口中。

他必须借重天魔女的丹丸,使自己从绝望中振奋起来,下此绝峰。

第一回垂死老人

夕阳西下,晚霞绚烂,由峨嵋到嘉定的官道上,正奔着四匹快马。

第一匹健马,是一位四十开外的男子,方中青衫,长髯垂胸,马鞍挂着一把长剑。

第二匹快马上,是一位中年妇人,眉目清秀,仪态万千。

第三匹马上,是一个十四五岁的童子,一身疾服,剑眉朗目,十分俊美,背上插着长剑。

第四匹快马上,也是一位童子,身着蓝衫,十分清瘦,一脸书生气。

这时四人正行在一座小庙前面。

突然间,由那小庙中传出一声深长叹息,一个青衣老人,踉跄而出,一跤摔在大道上。

前面两匹快马已然越过小庙,第三匹快马,疾驰而至,向那青衫老人身上撞去。

马上疾服童子,突然一勒缰绳,向前疾冲的快马,忽地前蹄上扬,打了一个转身,闪向一侧。

第四匹马上的蓝衣童子,却及时收住缰绳,翻身下马,放开手中缰绳,奔到那青衣老人身侧,扶起那青衣老人,道:“老伯伯怎么了?”

那青衣老人转眼望了望那蓝衣童子一眼,说道:“老朽病了。”

那蓝衣童子伸手在那老人额头上按了一下,只觉得他额上十分烫手,不禁一皱眉头,道:“老伯伯你病势不轻呀!”

青衣老人苦笑一下,道:“唉!老汉死不足借,可怜天下……”

到此处,神志陡然一清,住口不言。

这当儿,那青衣中年人,以及那妇人和病服少年,全都围了过来。

蓝衣童子道:“老伯伯,可有什么心愿丢不下吗?”

青衣老人失去神采的双目,缓缓转动,扫掠了那青衫人和中年妇人一眼道:“是的,老朽丢不下救世心愿……”

那青衫大汉一下马,伸手在老人头上按了一把,说道:“阁下烧的很高,难怪是语言不清了。”

那中年妇人突然接口道:“大哥啊,他这年纪、重病在身,如不能及时施救,只怕是难保不测,既然叫咱们碰上了,怎能袖手不管?”

那青衫中年人凝目寻思了片刻,道:“他的病很重,咱们又有急事……”

那中年妇人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夫君又糊医理,理当济世救人才是。”

那青衫中年人沉吟了片刻,接道:“好吧!我试试看。”

中年妇人喜道:“好极了……”

侧目思索片刻道:“我默算咱们赴会之期,还有三日可以耽搁,到时,咱们辛苦一些,快步一些就是,再说,就算咱们去晚了,为救人延误时间,他们也会原谅的。”

青衫中年人长长叹息一声,道:“不瞒贤妻说,这人病情太重,我实在没有把握能够把他医好。”

中年妇人道:“咳!只要咱们尽到了全部的心力,治不好他的病势,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了。”

青衫中年人抱起那老者,道:“此刻,咱们得找一座有药铺的市镇,我先替他开两付退烧的药试试吧。”

中年妇人低头看去,只见那老者双目紧闭,似是已到难再支持之境,不禁一皱眉头,道:“现在很危险吗?”

青衫中年人道:“奄奄一息,随时可以气绝而逝。”

中年妇人道:“夫君炼成的八宝金丹,可否给他服用一粒呢?”

青衫中年人皱眉头,道:“我十年采集的灵药,只成十粒八宝金丹……”

妇人轻轻叹息一声,道:“大哥,你那八宝金丹,作何用途?”

青衫中年人道:“用来保命延身。”

中年妇人道:“这位老人也是一条命啊!他为什么不能用这金丹呢?”

青衫中年人道:“唉!这金丹十分珍贵……”

中年妇人不便再言,缓步行到那老人身前,黯然说道:“你本来可以不死的……”

青衫中年人突然放下那青衣老人,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红色的丹丸,说道:“给他服下去吧!”

那中年妇人接过红色丹丸惊喜他说道:“大哥啊!你舍得这粒金丹吗?”

青衫中年人微微一笑,道:“不舍得也不成啊!我不能让你因此事心中不快乐。”

中年妇人虽已是三十几许人,但脸上仍是一片天真、纯洁的神情,缓缓说道:“夫君待我真好。”

青衫中年人道:“我说过,这一生好好待你,决不让你有不快乐的事情。”

中年妇人蹲下身子,伸出雪白的玉手,捏那老人牙关。

就在此时,青衣老人突然睁开双目,望着那中年夫人,微微颔首,自动张开了嘴巴。

那中年妇人把丹丸投入了青衣老人的口中,道:“老伯伯,这一粒八宝金丹,乃我丈夫采集的各种奇药炼成,功能固元保命,你服用了之后,可以安心养息,待到前面市镇之上,再替你开药疗疾。”

青衣老人夫去神采的目光,缓缓地转到那青衫人的身上,微微颔首,表示谢意。

青衫中年人大约对那粒人字金丹,心中仍有余疼,冷冷说道:“不用谢我,如非我那夫人,在下实是舍不得让你服用一粒。”

青衣老人苦笑一下,缓缓闭上双目。

那中年妇人突然叹息一声,道:“大哥啊!你既然救了他,又何必伤他呢?”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炼这八定金丹,早已安排好了用处,如今少了一粒,只好另想别的办法弥补了。”

那中年妇人道:“唉!大哥不要生气,我不知你早已安排了用途。”

青衫人微微一笑,道:“既让他服用下了一粒八宝金丹丸,无论如何,我也要设法把他的病疗好……”

说着抱起那青衣老人,跳上马背,向前奔去。

天到掌灯时分,行到一处小镇。

青衫中年人找了一处客栈,把那青衣老人安排在一个厢房之中。

那八宝金丹果然有着惊人的神效,自从老人服下之后,神智竟然保持着完全的清醒,但形势却又迫他闭着双目,装作晕迷未醒之状。

那青衫中年人先替青衣老人把过脉搏之后,不禁一皱眉头,但却未发言,匆匆起身而去。

那中年妇人坚持以八宝金丹,救那老人之命,已瞧出丈夫心中的不乐,再也不敢多口。直待丈夫去后,她才望着那蓝衣童子说道:“你留这里照顾这位老伯伯。”

那蓝衣童子应道:“伯母放心,小侄自会当心。”

那中年夫人叹息一声,转身而去。

就在那中年妇人去后,青衣老人突然睁开了双目。

蓝衣童子喜道:“老伯伯,你醒了?”

那青衣老人在那蓝衣童子的脸上打量了一阵道:“清醒了。”

蓝衣童子道:“我去告诉伯母。”

青衣老人急急说道:“小兄弟,不要去。”

蓝衣童子停下脚步道:“为什么?”

青衣老人苦笑一下道:“我们先谈谈如何。”

蓝衣童子沉吟了一阵道:“好吧!”

青衣老人道:“我想问你几件事不知你可否告诉我?”

蓝衣童子道:“那要看你问什么了?如果我不知道的事情自然是没有法子回答你了。”

青衣老人道:“自然是你知晓的事情。”

蓝衣童子道:“那你问吧!”

青衣老人缓缓说道:“你那位伯父,可是中州三侠中方二侠方天成吗?”

蓝衣童子道:“是啊!你认识他?”

青衣老人道:“我不认识,但方二侠,大名鼎鼎,在下只不过听人说过他的形貌罢了。”

蓝衣童子道:“原来如此。”

青衣老人道:“那位美丽的中年妇人想必是方二侠的夫人?”

蓝衣童子道:“是啊!正是我的伯母。”

青衣老人道:“久闻她的善名,今日一见果是不错。”

蓝衣童子道:“我那位方伯母,为人最是善良了,一只鸟儿受了伤,她心中也是不忍。”

青衣老人叹道:“她的仁善之名,武林皆闻,名气实不在方二侠之下……”语声一顿道:“那位穿劲装的童子可是方二侠的公子?”

蓝衣童子道:“是的,也是我的兄弟。”

青衣老人道:“你是老大?”

蓝衣童子黯然说道:“我们虽是兄弟,但却非一母同胞,我是寄居在伯父家中。”

青衫老人道:“你今年几岁了?”

蓝衣童子道:“十五岁,我那兄弟也是十五岁,不过我大他三个月。”

蓝衣老人点点头道:“令尊呢?”

蓝衣童子道:“家父过世很久了。”

青衣老人道:“他是方二侠的亲兄弟吗?”

蓝衣童子道:“是的,家父小伯父五岁,他们是一母同胞。”

青衣老人道:“令堂呢?”

蓝衣童子道:“家母哀伤过甚,不愿再在尘世之上,本要以身相殉,但又怕我孤苦无依,因此五年前,把我送给伯父收养,自己削发为尼,超然尘外。”

青衣老人道:“令尊正值壮年有力之时,怎么会突然而逝去?”

蓝衣童子道:“这个,晚辈就不清楚了,我也问过伯母,伯母说她不太了然。”

青衣老人点点头,道:“你学过武功没有?”

蓝衣童子道:“学过,不过我喜欢读书,所以武功方面,学的很少。”

青衣老人道:“你是不喜欢学武功吗?”

蓝衣童子脸上掠过一抹凄凉的微笑,道:“伯伯说我天生骨质很弱,练武也难登峰造极,因此,他不主张我学武功,却替我买了很多书籍,要我阅读,而且还替我请了两个通儒,教导于我。”

青衣老人微微一笑道:“这也很难怪……”

蓝衣童子极为聪明,听后怔了一怔道:“老伯伯,说的什么意思?”

青衣老人轻轻咳了两声接道:“孩子,你读的是什么书?”

蓝衣童子道:“我读的很博杂,星卜、医道,无所不包。”

青衣老人道:“这么说来,你那伯父也无意使你步入仁途了?”

蓝衣童子道:“那我就不清楚了。”

青衣老人道:“孩子,你觉得老夫的人如何?”

蓝衣童子道:“你好像知晓很多的事情。”

青衫老人道:“你既然觉得老夫不错,可愿听从老夫的话吗?”

蓝衣童子沉吟了一阵道:“我很想听你的话。”

青衣老人道:“那很好,我先问你一件事,你要确实回答我。”

蓝衣童子道:“什么事啊?”

青衣老人道:“你是否很想学武功?”

蓝衣童子圆睁着一双眼睛,望着那青衣老人,良久之后,才缓缓他说道:“还是不学算了。”

青衣老人在他神情愕然之间,突然发觉那蓝衣童子目光中,隐隐间含蕴着一股肃煞之气,不禁心头怦然一动,道:“为什么呢?”

蓝衣童子道:“如若我学习武功,那就永远也无法追上我的兄弟,不如弃武从文,各谋成就。”

青衣老人淡淡一笑道:“孩子,你外貌柔和内心却是强得很。”

蓝衣童子凄然一笑,欲言又止。

青衣老人叹息一声接道:“孩子,如若有一个人,能把你造就成当今武林中第一高人,你愿不愿意学武呢?”

蓝衣童子道:“那我自然愿了,可是这是不可能的事啊!”

青衣老人笑道:“老夫有一位好友,被当今称为第一高人,日后,老夫介绍你去见他,他定会收你为徒,不过,我要先传你基本吐纳之术,不知你愿不愿学?”

蓝衣童子脸上呈现出一份喜悦之情,但却又迅快消失,说道:“你为什么不找我兄弟呢?他比我强得多,不论体能、资质都是上好的练武人。”

青衣老人笑道:“那是他们的看法,老夫的看不则不同了。”

青衣童子道:“为什么你和别人的看法不同呢?”

青衣老人道:“因为老夫看的是灵慧禀赋和气度,那就不是一般人能够看出来了,他们只能看骨骼,体质。”

蓝衣童子笑道:“原来如此……”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咱们说了半天,我还未请教你老人家贵姓。”

青衣老人沉吟了一阵,道:“老夫姓陈,你叫我东耳老人就是。”

蓝衣童子道:“东耳老人?”

东耳老人道:“不错,”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孩子,你不能把老夫的姓名,告诉你的伯父伯母。”

蓝衣童子道:“为什么呢?”

东耳老人道:“因为老夫落难于此,不愿使姓氏为人所知。”

蓝衣童子道:“如若他们问到你的姓名时,你又如何答复呢?”

东耳老人道:“那你就说我姓东吧!”长长叹一口气,道:“孩子,可否把你的名字告诉我?”

蓝衣童子道:“自然可以了,我叫方雪宜,学名方瑜。”

东耳老人道:“谁给你起的名子?”

方雪宜道:“我母亲起的,我父亲叫方天宜,母亲闺讳雪莲,妈妈给我起的这个名字,也许含有纪念家父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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