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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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烟-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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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约摸十四五岁年纪,眉目俊朗,面带微笑,似乎满天的阳光都映在他的脸上,一派光明。
正是秋高气爽的季节,远山近林都开始变幻色彩,少年站在青山之颠,极目远眺,脸上的笑容越发深了。
突然身后一声轻响,少年迅即转过身来,眼睛一亮,笑道:“嘉止!”
跳出树丛的却不是人,而是一只棕红色的狐狸。
“过来呀。”少年坐倒在地,拍拍手,张开怀抱,狐狸昂起头,瞟了他一眼,甩甩尾巴,不肯过来。
“唉,真是的,明明来了,还闹什么别扭!”少年假装叹口气,干脆又往草地上一倒,双手枕在脑后,舒舒服服地躺好,道:“真的不过来?”
狐狸踩着落叶走了几步,斜过眼睛来看他,神情倨傲。
“唉,算啦。”少年眯起眼睛看看太阳,道:“时候还早,我再练会儿卧功。”侧身躺好,缓缓调节呼吸,准备入定。
狐狸猛地一扑,跳到他身上,用四个爪子用力踩了踩。
“哎呀!”少年惊叫一声,假装惊慌地道:“干什么!会走火入魔的你知不知道!”
狐狸低叫一声,在他身上又跳了跳,昂起了鼻子,神态颇为不屑。
“呵呵,好啦,我道行没那么深,现在还没入定呢,你跳上来也吓不着我呀。”少年伸手抱住它,在地上打了个滚,又把它举到胸口上,两个一起玩闹起来。狐狸乖顺的时候,会允许少年把它当猫儿一样抚弄,不高兴的时候,则呲牙咧嘴地恐吓他,不允许他碰触。
难得狐狸累了,不再跳来跳去,乖乖地任由少年抱在怀里,他用手给它理了一会儿毛,童心忽起,两手架着狐狸掂了掂,笑道:“哎,我说,嘉止,你该减肥了耶,好重。”
狐狸用力一挣,跳出他的手心,愤怒地瞪着他。
少年吐了吐舌头,笑道:“忠言逆耳吧?”
狐狸大怒,一甩毛茸茸的大尾巴,嗖地一声蹿进了密林,任少年再怎么呼唤,也不出来了。
“唉,真是的,这么小气!”少年抱怨了一句,跳起身来,冲着山谷放声大喊:“哟嗬~~~哟嗬~~~嘉止我想你!”
空谷回音,层层叠叠地传来传去——嘉止我想你——想你——想你……,少年又玩了一会儿,看看太阳快落山了,快步向山腰走去,攀下一片石壁,钻进一个宽大清爽的洞|穴。

“回来啦。”盘坐在石台上的道士微笑问道。
“嗯。”少年不急不徐地走到他对面那张石床上坐下,也像道士那样盘坐起来,低眉垂首,一本正经。
“今天的功课都做了么?”
“做啦。”
“有偷懒么?”
“师父瞧您说的,我怎么会?”
道士不说话,微笑着望他,终于少年心虚地小声道:“基本上啦。”
“什么?”
“基本上没偷懒啦,师父你知道的嘛,有时候我也得放松一下。”少年底气明显不足,干脆嬉皮笑脸起来。
道士叹了口气,不再说话,脸色似是难过。
少年有些慌乱,忙道:“师父你别生气,我明天一定努力把功课都补上。”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反正太阳总会升起,明日总有希望的呀。”
道士注目看他,见少年理直气壮的样子,心下暗叹一声,道:“算了,随你吧。”
少年见又逃过一劫,笑眯眯地跳起来,讨好地走过去道:“师父你坐了一天,累不累,我帮你捶捶肩。”
道士淡淡地道:“算了,我又没老到掉渣,不用你费心。”少年碰了一个软钉子,也不生气,笑嘻嘻地坐在他身边道:“师父,明天我下山去,要不要给你带什么回来?”
“不用。”
“老是不用,师父你可真是无欲无求啊。”少年不满地道。
“修道之人……”
少年截口道:“修道之人,清心寡欲,世俗的一切,都不必执着,是吧?”
“没错,就是这样。”
“可是,师父,要是什么都不求,那咱们还修行干什么啊?自由自在的不好么?”少年不满地看了看四壁空空的宽敞石室,据师父说是为了专心修道,所以这里除了两张石床什么都没有,连基本的生活用品都被藏到了后面山洞里。
道士微笑道:“修行自有修行的妙处,你不是也尝试过了么?”
“哦,那倒也是!”少年又高兴起来,跑到后洞去做饭,一边还唱着歌儿,道士听着他快乐的歌声,脸上浮起笑容,继而心有所想,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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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坳高坡处,殷家老宅的青色瓦顶在朝阳下闪着清辉,树叶上的露珠还没有干,金风送爽,秋意袭人,一切都静悄悄的,看门狗趴在地上打瞌睡,几只早起的鸡在院中觅食。
突然空荡荡的院子里光华一闪,出现了一道人影,半睡半醒的黑狗狂吠起来,一个少年的声音叫道:“啊呀,又弄差了一点位置。”他俯身拍拍大黑狗的脑袋,抱歉地道:“对不起啊小胖,又踩到你尾巴了,下次我一定算准点儿。”
黑狗大声吠叫,兴奋地围着他转圈圈,尾巴摇得快到看不清,少年笑道:“你说你哪儿不好趴着,偏偏趴在这里,院子这么大,我怎么就正好踩住了你的尾巴呢?嘿,还真是有点高难度啊!”
黑狗扑到他身上舔他的脸,对自己被踩的事并不在意,因为踩它的不是别人呀。
“阿适,你回来啦。”祁妈妈温暖的声音响起,殷适转身扑进她怀里,笑道:“我回来啦,祁妈妈快给我做好吃的!”
“呵呵,早准备好啦,我去热热就能吃,嘉止在屋里等着你呢。”
“哈哈,我去找他!阿莘姐姐起来了么?”殷适一边说着话,人已经跑过了中院的门,祁妈妈笑着看他,心想孩子们果然越长越大了,跑得这么快,难得的是两个男孩的感情依然极好,每次见面都心急火燎的。
“嘉止嘉止!我回来了!”殷适“呯”地推开屋门,屋中立着一个俊雅的少年,乌木一样的头发,象牙般的肌肤,微笑的时候,仿佛满天星子都落在他的眼里。
“又使移形术回来的么?你这本事还没练好,仔细别一下子移到东海龙宫里去了。”嘉止笑嘻嘻地道。
“哈哈,那不正好?我正想看看东海里有什么宝贝呢,嘉止我带夜明珠回来给你照亮好不好?”
“不好,听说夜明珠是龙女掌管的,你见了人家美貌的小姑娘,肯定脚都迈不动,留下来当了上门女婿,哪还记得回来给我送珠子?”
殷适哈哈大笑,跳过去抱住他:“哪个龙女有你好看?我早见过了神仙,怎么还人看得上别人?”说罢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他们俩从小便亲密无间,殷适最喜欢抱着嘉止,挨挨亲亲,只觉得这样做的时候满心都是幸福,甜蜜得不得了,嘉止也回亲他一下,又板起了脸推开他,道:“要是我不好看,你就不喜欢我了么?”
“怎么会?你是我的嘉止啊!就像我的眼睛我的心一样,不管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殷适眼睛亮闪闪的,高兴地看着嘉止,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心意。
嘉止认真看了他一会儿,笑了起来,低声道:“我也一样。”
殷适大喜,挽了他胳膊出门,饭厅里,阿莘已经帮祁妈妈摆好了一桌子佳肴美食,殷适欢呼一声,扑上去大吃大嚼,连呼痛快,看得阿莘直皱眉,祁妈妈乐得合不拢嘴。
等殷适把一桌子饭菜扫荡一半,祁先生才慢慢踱进厅来,笑道:“阿适回来啦,这次还是住三天么?”
“不,这回四天,上次我跟娘说了,那次陪她四天,这回就减成三天,陪你们四天。”
祁先生失笑,阿莘道:“陪我们?你还真好意思说!你不过是为了陪嘉止罢了。”
殷适吐吐舌头,也不反驳,祁妈妈慈爱地道:“反正是在我们跟前,陪谁都一样。”殷适撒娇地把碗递到她面前,笑道:“祁妈妈你做的粥真好吃,我还要!”
阿莘一把夺过碗,道:“自己没长手么?”嘴上虽然这样说,还是亲自给他满满盛了一碗粥递过去,硬梆梆地道:“少吃点儿,每次回来都跟饿死鬼似的!你那个扣门儿师父不给你吃饭么?”
殷适好不容易把嘴里的菜都咽下去,气愤地道:“他整天炼丹炼气的,吃不吃都没所谓,我又不会做饭,所以老是吃不饱,每次想起祁妈妈做的饭,我就直流眼泪!”
阿莘和嘉止都哈哈大笑,祁先生微笑摇头,祁妈妈怜惜地道:“要不我过去给你们做饭?”
殷适道:“算啦,您不在先生和阿莘姐姐会想您的,再说我师父也不会同意。”
祁先生道:“修行是艰苦的事,其实阿适你也很不简单,这一年不也坚持下来了。”
阿莘笑道:“他这是被赶鸭子上架,不去也不行!”
殷适苦着脸往嘴里塞一只鸭腿,顾不上跟她斗嘴。
枫川道人带着殷适修道,先是住在殷家后宅,每七天放殷适出来一次,数年下来,殷适虽也有不小的进步,但玩心太重,修行进展缓慢,于是一年前枫川带他住进了山里,说这样可以专心修道,而且如果他学不好,就不许他下山,如果学得好,每季可以下山一次,住上七天,这七天殷适还得分成两半,一半去看望父母,一半用来陪嘉止和祁先生一家。
人生第一大事解决完毕,殷适打着饱嗝拉嘉止去后院玩,突然看到花园里红影一闪,他好奇地追过去,原来是只狐狸。
“嘿!狐狸!”殷适惊奇地指给嘉止看,嘉止不以为意地道:“那是我的小红,它经常来找我玩的。”
“小红?”
“就是那次我们在西山水潭边遇到的那只狐狸啦,你看它的毛红红的多好看,我给它起名叫小红。”
殷适好奇地左右看看,那只狐狸坐在花池边,悠闲地甩着尾巴,一点都不怕人,显是在这里出入惯了的。
“它什么时候来的?”
“你走了以后。”
“咦,那这几次回来我怎么都没看见?”
“它不喜欢你。”嘉止笑眯眯地看着狐狸,那宠溺的神情让殷适有点吃味。
“它是母的么?你叫它小红。”
“好象是吧。”
“嘿,嘉止,狐狸精都会迷人哦,你可不要被迷了去!”殷适不怀好意地冲他挤眉弄眼,嘉止怒道:“什么狐狸精!说话忒地难听!”
“呵呵,对了,是大仙,狐狸大仙,嘉止,你一定要小心哦。”殷适笑得贼兮兮的。
“哼,我又不像你!”嘉止白他一眼,走过去招呼一声,小红跳起来伏在他怀里,乖乖地让他抱着,伸舌头舔了舔他的手。
殷适眼都直了,惊奇地道:“耶?它居然这么听话?!”
嘉止得意地道:“当然,它喜欢我。”他爱怜地抚摸着狐狸背上的毛,狐狸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殷适突然有些嫉妒,上去拉开嘉止的手,道:“我也有一只狐狸!”
嘉止瞪他一眼,道:“我有什么你都说有!”
“那当然,我真的有一只狐狸,它叫……”殷适突然想起自己给狐狸起的名字可不能告诉嘉止说,只好干笑了两声,接不下去。
嘉止不屑地道:“你又吹牛!”
“没有没有,真的不是吹牛,我那只狐狸比小红大,是棕色的,机灵极了,简直可以当兽中之王!”
嘉止大笑,小红从他怀里跳出来,抖动了一下全身的红毛,跑进花丛深处,不见了。
“瞧,小红都听不下去了,兽中之王是老虎,谁听说过狐狸称王的?”
“可我那只狐狸聪明极了,这山里没老虎,要是有的话肯定也得听它的,你信不信?”
“不信!”嘉止眼珠转了转,笑道:“除非你让我见见。”
“好啊!走,我带你去!”殷适急急地拉着嘉止,右手捏决念个咒语,叱道:“走!”院中已倏地消失了两人的踪影。

火花

山林寂静,鸟鸣上下,小潭倒映着天光云影,一派悠闲,浑不知世间千秋之过。
突然,平静的湖面被打碎了,一团东西平空掉在了水里,波涛翻起,夹杂着几声惊叫。
“殷适!”伴随着一声怒吼,嘉止湿淋淋地从水里冒出头,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噗——”殷适在他身后冒出水面,吐出一口水,不好意思地笑道:“嘿嘿,人有失手,马有漏蹄,嘿嘿,马有漏蹄。”
“马有漏蹄?你根本就是个马大哈!”嘉止气得掀起一片水花,泼在殷适脸上。殷适马上回泼过来,两人激烈地打起了水仗,一会儿在水上,一会潜入水下,你来我往,打得不亦乐乎。
终于两个人都累得没了力气,拖泥带水地爬上岸,面面相觑,暴笑起来——这下变成两只落汤鸡了!
时近深秋,山风寒冷,两人刚才玩得高兴,弄得浑身湿透,现在上了岸,凉风一吹,顿时发起抖来,殷适运起内力,在身体里周流一转,逼出寒气,一看嘉止面色青白,知他受不住,忙抱住他,道:“走,我来念咒,咱们赶紧回家去。”
嘉止推开他,怒道:“算了吧,我宁可自己走回去,你再一念咒,指不定把咱俩搬到长江里去了呢!”
殷适吐了吐舌头,笑道:“嘿嘿,都说是意外啦,哪有可能次次都不成功?总有几次念对了的!”见嘉止瞪他,才警觉又说错了话,干笑两声,暗自懊恼。
由于嘉止坚决不肯跟殷适一起“飞”回去,两人只好用走的回家,殷适本来是想带嘉止去山上自己跟狐狸“嘉止”经常会面的地方,结果念错了咒语,跑错了方向,掉进水潭,虽然玩得很开心,毕竟后果比较严重——嘉止都不肯理他了,打着哆嗦埋头快走。
天有不测风云,还没走下山,乌云压顶,竟然又下起雨来。
“嘉止,躲躲雨吧?”殷适追上嘉止央求,嘉止气乎乎地甩开他的手,继续向前走,殷适急了,跳上去一把抱起他,挟在腋下,施展轻功前前蹿去,不一会儿找到一个小山洞,带嘉止一起钻了进去。
洞中昏暗,又有一股潮气,嘉止皱起了眉毛,殷适忙伸出手,口中念念有辞,瞬时间掌心腾起一股火苗,嘉止惊奇地瞪大了眼睛,殷适得意洋洋,手一挥,那团火焰缓缓飞了出去,沿洞壁巡行一圈,潮气登时减少了许多,殷适又快手快脚从洞口弄来一堆柴草,准备引火,还没等他再念咒语,突然面前一道红光闪过,那堆湿漉漉的柴草自己燃烧了起来,吓了殷适一跳。
“咦?”他抬起头,正看到嘉止嘴角的一丝笑意,惊道:“是你?”
“哼!这有什么了不起?”嘉止不屑地道,伸指点了一点,火苗向下一压,忽又跳起,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哇!太棒了,嘉止,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我师父教你的么?”殷适兴奋得眼睛放光。
“才不是!”嘉止白他一眼,冷冷地道:“他那点儿道行,也就糊弄糊弄你罢了。”
“呃?”殷适挠挠头,奇怪地问道:“那你是怎么学会的呢?”
“不只我会,阿莘姐姐也会呢。”嘉止若无其事地打扫干净一块地面,坐了下来烤火,又道:“我们没有师父,是跟你太爷爷学的。”
“我太爷爷?”殷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嘉止道:“你家有个藏书院,你知道吧?咱们还在里面捉过迷藏。”
“对啊。”b
“你刚开始学道的时候,我跟阿莘姐姐没事干,就去整理藏书,发现了一个暗室。”
“暗室?”殷适大感兴味,忙挤坐在嘉止身边,催他往下讲。
“那是从前你太爷爷修道的地方。”
“我太爷爷也是修道之人啊?”殷适惊讶地道。
“哼,你连自己家人的事都不知道!”
“哎,这能怨我么?太爷爷去世的时候连我爹还没出世哩!”
嘉止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接着又往下说。
“那间暗室里有许多道家宝典,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只是看着玩,后来就按着书上说的慢慢修习,一年一年下来,就开始有了效验。”
“哦?什么效验,快说说,嘉止,原来你也会法术,这可太好了,咱们又可以一起玩了!”殷适兴高采烈地道,开始计划以后跟嘉止如何避开枫川师父的耳目见面。
“像这种变出火焰啦,隔着屋子看里面的东西啦,猜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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